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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较量-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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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击突过清川江的美机。”他用手指点划着。
    “指挥所不用保护,仗一打响,大家都跟着往前走了,给我摆到前沿去。”彭总下
命令似的说,“我就须在头顶上响炮,再说这个前指挖得够劲儿,别说飞机识不破,就
是你在地上找也不容易发现。走,看看去。”他站起身来,摆手让周鼎跟在身后,进洞
去了。
    周鼎边叠高射炮部署图边跟着。
    指挥所在一条窄长的山沟里,景致很美,山上树不高,像蒙着绿缎子一样,看着又
柔和又绿。山沟中间一条小溪,仔细一听,水流得哗哗步步地响得挺有味道。紧紧贴着
山根是盘旋的公路,因为山根上的树木稠密,在地上看路面不宽,在天上是看不见的。
在公路两旁山根上,一连串都是坑道,仔细一看好热闹,分门别类的在坑道里藏着,有
大炮、坦克、汽车。到了指挥所跟前,坑道里还有篮球架子呢。看来管理很严,住了这
些人,树上不用说没人晾东西,连一片纸也不见,草皮子、树枝是不准挖不准折的。这
样就使“女妖”、“蚊子”式侦察机也没用了。
    指挥所的坑道口不宽,可是有数不清的蜿蜒通向各处的交通壕,可见这里是通到前
线的四通八达的中心区了。指挥所坑道口上有两棵圆顶松,松下站着持冲锋枪的哨兵,
这两棵圆顶松像给哨兵撑着伞一样。坑道两旁是用木材架的项架,像并下煤坑道一样,
木材的面对面头顶头,又齐整又坚实,大多用的是松木,一嗅鼻子一股松油子味。紧贴
着坑道顶上拉着老黑皮的粗粗的电缆,坑道里的灯光很强,笔直地往深处一看,像一块
刚出炉的四方的钢锭,红堂堂的亮。
    往坑道里边走不远,就是给彭总安置的位置了。门上挂着块半截美机降落伞绸的白
布帘,阳光一照有些金黄色。刚走进来的时候,因为迎洞口是劈开的半座山,就觉得有
很厚很厚一层上压在坑道上。当你走进了屋子,靠门口一个木凳上放一部电话机,在对
着电话的木板墙上挂着笔记本,在笔记本的铁夹上夹着一支削好的红铅笔,这是彭总最
反对接电话的人随手用笔乱划乱写123456……闹得人一站在电话机跟前就乱七八糟的。
屋中间一张长条大木桌,上边铺条灰毯子,在桌子一头盖块白布,在白布底下有八九个
搪瓷缸子。在桌子中间摆两个暖水瓶。屋子的正中间木板墙壁比较高,看着很敞亮,木
板墙壁很平,松木的花纹看着很清楚,也很漂亮,就在这中间挂着中国人民伟大领袖毛
主席像和朝鲜人民伟大领袖金日成像。在这两张像的底下是彭总办公桌。桌子很普通也
不大,上边铺一块好像用旧雨衣改成的桌布。桌面上放着几支笔,一个小瓷碟是烟灰缸,
桌上有几叠白纸,上边压着个白色三角尺。一把铝把的裁纸刀。桌边上一个彭总坐的四
腿方凳,上边铺一块还是他从延安带来的老羊皮。在桌子底下垫块木板,这样减少一点
潮湿。屋子往左突出个小凹,那里铺一张木板床,那就是彭总的住处,一床草绿色棉被,
叠得四角四方,上边盖块白毛巾,一件皮大衣叠着放在床脚底下那头。在床头支起个小
木板,小木板边上夹着个行军台灯,上边放了几本笔记,摞在上边那本中间夹着支红铅
笔。屋里对着长条桌那面就是一张作战地图了。彭总的屋给人的印象是条条有理,简单
朴素,既没有美国飞机导管烟嘴,也没有美国菠萝弹的烟灰缸。在床的另一头放一个用
红木条针的脸盆架,上边放一个白色的搪瓷脸盆,在正对脸盆的木板壁上帖一幅宣传画,
在画上是幼儿园的天真小女孩,歪着小脖,用白毛巾擦手,下边用孩子的字体写着“饭
前要洗手!”看来彭总喜欢这画上的孩子,才挂在这里的。这幅画使这屋又寂静还有点
活泼了。
    彭总让周鼎坐在长条桌跟前,他从桌抽匣里拿出一盒锡纸香烟,随手拿起铝把刀挑
开烟盒,把小碟也端了过来说:“你抽烟。”他自己也拿起一支往桌面轻轻墩几下。
    周鼎是很少抽烟,他今天点了一支,抽了一口说:“彭总,你这个屋不孬哇!炮击
的时候,给你筛点土面不?”他仰起脸往坑道顶上看着,轻轻吐口烟。
    彭总抽口烟,然后搓着烟管说:“不孬哇,上次回祖国,人家让我住在北京饭店。
住了几天心里发闷,人家问我犯啥毛病了?我说想前线的坑道呢!”他说得很认真,但
他见周鼎对他脸盆木板壁上贴着的画感兴趣,他说:“我老想让祖国孩子和世界上孩子,
都能安安宁宁念书,没有枪炮声、炸弹声打搅孩子们。像这张画上一样,吃饭前洗洗手
就行喽。”他说得感情很深。
    周鼎看出彭总很爱孩子,听着说:“世界上战争停不下,大小仗还会不断的打。”
    彭总一边把一盒罐头蚕豆倒在桌子上,一边说:“抗日战争、解放战争,这又打个
抗美援朝战争,咱们真是打仗的命。你吃,这是咸的,拿些甜的我不吃。”
    周鼎抓几粒蚕豆放在嘴里嚼得嘎吧响。
    彭总没有吃,说:“我不像林彪,打起仗来,嘎崩嘎崩咬豆粒,我一打起来就咬
牙。”他淡淡地一笑,两条浓眉抖了一下。
    周鼎喜欢彭总这直来直去的性格,他沉思一会儿说:“我希望这一仗,把美国佬打
趴在谈判桌下,别再垂死挣扎了。”
    彭总高兴地说:“老周,咱们打这些仗了,我说,没有比大反攻的仗打起来愉快,
但也没有比打大反攻位更复杂、更揉搓人的了。我身体不行喽,从这条战壕窜进那条战
壕,弄得很疲乏,你说是枪不看行?还是炮不看行?偏偏现在这种所谓现代化战争,五
花八门啥家伙都有。这阵脑子里就象有几个轮子转。就这么自己问自己:一切应该考虑
的问题你是否都考虑过了?一切应该告诉下面的问题你是否都告诉过了?一切可能发生
的意外情况你是否都有了对策?有时自己对自己说:都做到家了没有?有时就像有人指
着你的鼻头问:喂,指挥员,千军万马的生命,你要对祖国人民负责任!没办法又从头
一件件想起。有时困得眼皮老是盖眼珠,下决心睡上一觉!”他说到这里一挥手,表示
啥也不管了。
    周鼎好像也被他带进了这个环境,问道:“彭总,结果睡得怎么样?”
    彭总说:“睡得可香了!一下子醒过来了,问问身边的同志睡了多长时间?他们看
着表老半天才说,两分三十二秒半吧!我说怎么还有个‘半’?他们说,你在这中间说
了句梦话,问我打进攻信号弹没有?这就占了二秒半吧!你说说这该有多揉搓人?”他
轻轻地摆摆头。但也看得出他很欣赏自己的职业。
    彭总和周鼎两个人会心地笑起来了。门口桌上电话机像给两位首长伴奏似的丁零零
响起来,这是电话员在试线。彭总看看周鼎说:“你的高射炮就在坑道左边。”他用手
指着画得很明显的地图。
    周鼎说:“今天我让哈文祥连长吉安全师的炮连,将来我想叫他当作战科长。我让
鲍果当二连连长去了。”
    “咱们于军事的看个苗子就是参谋材料。”
    彭总仔细看看周围,点点头又说,“政治干部看个苗子就是干事材料。你这回破例
让宣传干事当连长了,摔打摔打好。走吧,我领你们看看咱们大反攻的前线。可够热闹
的喷。”他们走出指挥所,两个警卫员就跟上来了。两个小伙子挺精神,一走出坑道便
天上地下的看着,紧紧地跟在首长的身后边。
    彭总边走边向周鼎介绍着情况。十二个小时后,战斗就要打响了。这次咱们的拳头
要打出去非常有劲,要一下把美国人打到板门店谈判桌上,而且还要叫他低下头来老老
实实。
    从交通沟爬到一个山坡上,对面山勒里咕咕嘎嘎打了几梭子机枪。彭总拿起望远镜
顺着响动看了看,那响动,一时就像用大鞭子抽打着山岗似的。他一摆手,突然走过一
个人来,彭总问道:“刘师长,有情况吗?”刘师长说:“敌人除了打几梭子机枪,没
有发现别的情况!”彭总说:“美国人有可能发现咱们潜伏部队不?”刘师长说:“可
能性不大。”他感到这样回答要挨彭总的尅,于是又说:你总问的潜伏部队,已经埋伏
到美国人眼皮底下了,可是不见敌人有变化。美国人还是放的单岗,美国人观测镜还是
架在外边。”彭总皱皱眉头说:“你搞潜伏,美国人也会潜伏,注意左边小山沟,刘叫
人家摸了我们潜伏部队的大腿。”
    绕过一座小山,彭总看看周鼎问道:“你们怎么样,累不?”
    周鼎说:“彭总不累,我更不累。感到看哪里都很新鲜。”他那有点斑白的鬓角上
结着汗珠,他两眼看着地形又往前走。他想不干陆军就是走路少多了,动一动就坐车,
身体是有些软弱了。看看彭总身体那么健壮,走起路来还不时地照顾他。
    这段路彭总没言语,他脑袋里正在考虑,潜伏部队是否运动得太快了,太早了,现
在就在敌人眼皮底下,如果美国人发现了怎么办?这时来到一棵大树跟底下,离远一点
看这棵大村遭到了多次的炮击,头顶打披散了,根子底下被炮弹调歪了。等走到近前一
看原来是炮兵观察所。彭总把炮兵主任找来问道:“在四六二高地前乱树丛里,咱们潜
伏的攻击先锋部队,如果被美国人发现,你能不能紧紧贴着树丛打排阻击炮?”炮兵主
任皱着眉头说:“那里没有试射过炮。”他用右手掌立着切了左手掌一下,意思是在美
国人眼皮底下了,就是用刀切,也难免要切着自己的手指。彭总说:“那里不是一片雾
吗?我看就用一门炮往那里试射一次,检查一下射击准确程度,再告诉其他炮兵观察所。
事情就是这样,你既然潜伏到他眼皮底下了,那你就别怕他眼毛碰着。有时你在他眼皮
下跳跳舞,备不住还挡住了他的眼珠。”从炮兵观察所走过来,彭总对周鼎讲,记得在
1951年粉碎范佛里特发动的“秋季攻势”的时候,有一次美国人用两个营的兵力向我前
沿排的阵地攻击。当美国人正在集结的时候,炮团组织大炮几次急促射,消耗了一百二
十多发炮弹。我在电话里批评他们打的炮弹多了,他们心里有点委屈,两个营集结目标,
把敌人杀伤了大半。我说,你没有浪费,可你们知道咱们困难呀。有的一箱炮弹扛到你
们的大炮跟前,已经倒下三个同志了……
    彭总又仔细看看周鼎,说:“现在就完全不同,有了钢铁运输线,炮弹足着呢。在
这次战斗中,咱们摆在每公里的正面就有一百八十门大炮,准备在25分钟急袭里,让三
百发炮弹倾泻到美国人阵地上,如果把支援攻击和打敌反扑都计算在内,总要有十万发
炮弹消耗。炮兵同志们说,这回可要狠狠地摸了。我说,不能有丝毫轻忽浪费,这一条
钢铁运输线有多少同志用生命保卫它,两年来用多少牺牲流血换来的代价呀!”
    周鼎说:“高射炮和飞机,是起到了一定保护作用。牺牲最大的是中朝民工啊!到
目前为止,美帝空中强盗出动飞动的总架次达到了二百一十四万七百零八架次,远东空
军投掷和发射了将近一百万七千吨炸弹,飞机发射二亿七千多万发机枪子弹,是中朝人
民的鲜血染红了这条钢铁运输线呀。”
    彭总把疏展开的眉毛皱了皱,他放眼向远远的山头望去,转而望着几条通到指挥所
的山路,又大步往前走。
    走了很长一段路,来到一个师的前哨。师长背着冲锋枪,站在阵地里,脖子上套着
两架倍数不同的望远镜。站在山半腰很隐避的大石头后边,在他后边站着两个虎虎实实
的战士,一个是腰里掖着两支信号枪的信号员,一个是用白纱布不住擦号嘴子的司号员。
信号员不时地跟师长说上几句话,司号员是一声不吭,他的劲头就等着吹冲锋号上了。
    彭总走过去,师长赶忙敬个礼说:“司令员,你怎到这来了!”他又看看周鼎。
    “这怎么的?你能来,我不能来。潜伏部队没事吧?”
    师长说:“没有。只是从三十八号附近下来几个美国人。”
    彭总立刻追问:“发觉了?”
    “我估计不像!美国人是出现在小部队经常活动的地方。而且队形很疏散,六、七
个人距离拉得很长,运动起来也不是搜索的样子。”听口气他回答的虽然很肯定,但从
“不像”的字眼里还存在着某些疑问。彭总又叮咛他道:“你亲自观察掌握这一情况,
同时把火力准备好,告诉部队沉着;如果敌人发觉了,不准打枪,捉活的!防止万一,
一切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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