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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远突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冷笑着说:“你以为有人会相信你?”黄潜耸肩:“你以为从来没有人怀疑过?只不过他们迫于你们的淫威,不敢往深了想。我不需要他们相信,我只需要许多许多 的人开始置疑,置疑的人多了,真相也许就会出现。我的一生已经没有什么希望,能做到这一步,我很满足。”
文远眼中精光突现,狠命朝他撞过去,竟真的有同归于尽的意思。黄潜早有准备,他太清楚这个老人,视名誉为生命,所以胳膊肘一顶,老人的头狠狠的撞在车门上,额头流下了鲜血。他用左手小心的拿好话筒,右手用刀子抵在文远脖子上。
“记者们都到了呢。”他微笑起来,“观众既然已经齐了,那么,就开演吧。”
人群还在焦急而紧张的往里张望着,摄象机和镜头都已经对准了加油站。风没有刚才那样急,鹅毛大雪从容的落下,一个声音缓缓的传来:“我要给你们讲一个故事。你们还记得五年前一桩震惊全国的血案吧。你们真的相信一个女人可以杀了那么多人吗?你们有谁见过了尸体?……”
文晓英站在人群中,听见这苍茫世界只有一个男人孤注一掷的绝望声音,跟她周围所有人一样,失去了言语,只能倾听,一边听着,一边流下眼泪。她已经知道,故事结束的时候就是噩梦的开始,可是她不能动不能呼喊,整个人已经麻木。
“这个,就是我的故事。”男人轻松的结束,“也许你们并不相信,但是我要提醒你们,没有人,会用自己的生命去揭发一件莫须有的事情。”
每个人喉头都是一紧。警察中有人最先反应过来:“大家往后退。加油站要爆炸了。”人群中有人发出惊叫,所有人疯狂往后奔跑,完全不顾自己是否踩到了别人。
“开枪。”有人大声嘶吼着命令。是的,已经来不及管文远的死活。
黄潜对文远咧嘴一笑:“那么,我们一起下地狱去吧。”
确实是地狱。炙热的巨大的气浪卷来,人们或者哀嚎着趴到在地上,或者不住狂奔。要到很久之后,人们才发现,隔离其实足够远,并没有人因为爆炸受伤。然而那个噩梦,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抹去的了。
而爆炸发生的同一时刻,范晴霜也死在了周于之的怀里。
今生(三十五)
今生(三十五)
周于之坐在那里,双手平放在扶手上,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如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会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套崭新的军服,上面是军帽,而他目光的凝结点,是在那套军服的肩章上。
两颗金黄几近耀眼的星。
这个国家的历史上,再没有一颗将星的陨落象文远那样突然仓促。他本来有许多种告别这个世界的方法,但是最后一幕却草率简短得令人惊愕。不知道他周于之,将来又是什么收场?是在枪林弹雨中流血而尽,还是在军事法庭上低头认罪。
孙涛在这时走进屋子:“司令。”看到周于之端坐不动,他只提高音量,“司令。”
“哦。”周于之如梦初醒一般转过头来,“怎么?”
孙涛递上手中的文件夹:“今天下午您有几个会需要参加。”周于之淡淡的扫了一眼,并没有打开的意思。
孙涛继续说:“上午总参谋长亲自来电话,是我接的。总参谋长指示,在这个多事之秋,首要任务是稳定军心民心。本着这个原则,我想跟您谈一谈今天下午这几个会该怎么开,具体我们应该表什么态。宣传部的老张我也叫过来了。您看……”
周于之点点头:“你叫他进来吧。我们先商量个总思想,具体细节你们两负责。我中午要出去一趟。”
孙涛看着他,神色里有些许错愕。如果说从前的周于之冷酷不近情理,现在却一反常态的温和镇定。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温和反而让他显得更加的琢磨不定,好象他整个人藏在一个完美的面具下,水波不兴。
开完会以后,孙涛和老张留在会议室里,周于之独自回到方才的屋子。新来的警卫员递给他一份材料,他仔细看了以后,拨了个电话。对方显然被他的命令惊住了:“司令,您的意思是,您要独自驾驶这艘侦察船出海?可是,这好象不太符合规定。”周于之冷冷的打断他:“这是军事机密,你照做就可以了。出了问题有我抗着,有我的签名,你怕什么?记住,这是绝对机密。”
他放下电话,拿着那份材料准备出门,却迎面撞到文晓英。一夜之间,文晓英仿佛苍老了十岁:“于之,我是来跟你辞行的。”
他凝视着她:“哦,你要去哪里?”“跟晓军去香港呆段时间吧。”她神情恍惚而疲倦。
“也好,在这里没什么可以留恋的。”周于之拍了拍她瘦削的肩。她望到他身后去,看见桌上的军服,那两颗星刺痛了她的眼睛,她喃喃的说:“于之,终于抗上两星了啊。可惜爸爸,爸爸再也看不见了。”她捂住嘴巴,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身子也摇摇欲坠。
周于之一把扶住她,要把她搀到沙发上坐下,可是她拒绝了,后退两步:“我很好,我没事。我要走了。”她几乎是踉跄的离开。周于之知道为什么。她一看见他,就会想起一些事情。他今日的所有荣誉,都来自一个老人骨肉无存的死亡。
他笔直的立在门口的阴影里,目光灼灼,不知道在思索什么。过了片刻,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他先到邮局,办妥了几件事以后开车前往公墓。
墓地没有多少人来过,雪也不象外面那样被踩了又脏又硬的冰。他在小径里行走,到一个新坟前停下。他只带了一支百合,默默的放在碑前。
“没有人更值得。”他在心里一次又一次的重复那句话。惊涛骇浪的感觉已经消失,只剩下无尽的沉默。那是在心里,对自己的沉默。他对自己,无话可说。
有人也来了。看到他,并不吃惊。他往旁边让两步,让那人把鲜花放好,又鞠了两个躬。她后面的少年也跟她一起鞠躬。
她没有多看他一眼。行完礼,站在那里,凝视墓碑,好象在同里面的灵魂进行无声的交流。过了很久,她转身要走。周于之突然开口:“跟我出海去,找出事情的真相。”
甘姜的脚步一滞,但是很快又继续往前走。
“你不想知道真相了吗?为什么五年前会发生那件事情,又祸及到现在?”他的音调并不高,但是在甘姜耳里,却如惊雷一般。
她转过身,凄怆的说:“为什么?因为我太固执。如果我早点收手,一切都不会发生。”她虽然戴着墨镜,但是周于之能感觉到她眼底一直燃烧的那小小的倔强的明亮的火焰熄灭了,只余灰烬的冷寂。
他把文件拿出来,递过去:“你应该记得刘函升。你不会没有调查过他和鬼岛事件。我想了很久,如果药剂不是原因,那么唯一特别的地方就是这次所谓鬼岛之行。我已经取得那次出行的所有资料,这个刘函升嘴里的鬼岛就在这副地图上。”
甘姜丝毫没有看一眼的意思。她只是很简洁的说:“我走了。”
“为了这件诡异莫测的事,我失去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我不甘心。”周于之好象不打算劝服她,只是用平和沉缓的口气叙说。
甘姜震动了一下: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晴霜,你在天之灵是否听见?或者,你会略感欣慰。
然而她还是决定要走。真相,寻找真相的意义是什么呢?浑噩的活着,起码可以不用伤害到任何人,没心没肺的把命运扔来的每一件垃圾接收。要过二十六年,失去亲人,爱人,朋友,她才明白这个道理。
但是丛林没有跟上来。甘姜转头,疑惑的叫:“丛林,走吧。”丛林缓缓摇头,甘姜在该刹那发现他已经不是那个永远顺从她的弟弟了。丛林的表现沉着而有主见,他很简单的告诉甘姜:“我要去那个地方。”“为什么?”甘姜走过去。
丛林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又拿过周于之手里的地图,放在一起。甘姜看了一眼,呼吸中止了几秒。那个岛,正是冯氏兄弟要他们前往的岛屿。
“好,我们去。不过,我们还要带上两个人。”甘姜终于说。
“没问题。船我已经准备好。明天一早我们就可以出发。”
今生(三十六)
今生(三十六)
他们踏上那个岛的时候正是黄昏时分。岛上也下了雪,连鸟兽的踪迹都不可见,只看见寂静的山林,洁白松软的雪地。海浪缓缓的涌起又退去,沙滩平滑光整。夕阳落到树林后面,只能从积雪的枝桠后面看见金红亮眼的片段。
周于之打量周围的环境。这个岛面积不大,但是一座座小山绵延不断,树林茂密,地势复杂,初到者很容易吃亏。如果有人借着地势之险伏击他们,即便有甘姜丛林的身手,他手里的枪,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朱九也看出了 端倪,心中打鼓,转头看看甘姜,照旧是一副墨镜遮去清澈明湛的眼,只看得见小巧秀丽的鼻尖和雪雕玉砌的双颊,嘴唇紧紧的抿着,整个人透露冷漠疏离的信息。见她如此意态从容,好似置身事外般的淡然,朱九也暗暗佩服,心想这个女子倒也不简单,难怪虽然不是天人,却隐隐成了五人行的核心。而她带来的这个男子,更是深藏不露,机心叵测。相比之下,自己的傲气,小克的戾气都显得见绌。想到这里,心里有些烦躁,于是开口朗声道:“邀我们到这里的朋友,如何还不现身?”
他好象声音不大,但是却传得极远,好象并不会因为距离而消散一般。连周于之都忍不住侧头看了他一眼。
树林里一时并无回应。五人立在原地,静静等待。小克最先憋不住,嗖的窜了出去。周于之顺着他的身影看去,见他所过之处,只有极淡的脚印,心中不免骇然:“这是些什么人?这个孩子的样子跟几年前甘姜的弟弟一模一样。” 发现自己周围全是异类,饶是他已经见怪不怪,此刻心里还是隐约不安。
但是小克没窜多远,朱九就喝道:“小克,回来!”话音未落,就听见林子里传来一阵阴恻恻的笑声:“朱九,原来你也来了。既然如此,何不进来一叙呢?”
朱九微微一笑:“冯晋,开门迎客你不会不知道吧?现在是你邀请我们来,连基本的礼数都没有,少主,我们走。”
“且慢!”那人果然沉不住气,“我七弟这就出来了。”
林间积雪簌簌而落,有个迅疾无伦的身影出现在林边,几个起落,就来到离五人不远处。“在下冯初。几位请。”他相貌清秀,乍一看似足朱九,气度高贵温文,再一看却有掩饰不住的一丝凶悍。
甘姜并没有即刻跟着他走,这个时候也只有周于之可以征询意见了。她略微侧头,低声问:“我们要不要进去?”周于之审时度势,知道林中之人一定有求于自己一行,但是又不愿贸然现身,分明有所忌惮,于是亦小声应答:“你们可有把握瞬间制住这个冯初?”甘姜看了看朱九,他也听见了,冲自己点了点头,于是问:“可以,那又如何?” 周于之说:“小克顽皮,可以让他超过冯初到前面去。我们把冯初留在队伍中央,一有变动随即出手以他为质。”朱九点头,低声嘱咐了小克几句。五人一齐跟了上去。
小克一进林子,自然喜动颜色,径自跑到最前方,而朱九和冯初并排,在前面引领后面三人。
林中树木繁多,周于之一面暗暗记住路线,一面扣紧衣袋里的枪以防不测。走着走着,前方开阔起来。原来到了一个三面环山的小谷。谷中一条溪水流过,并未结冰,清澈灵动。溪畔有几间屋子,想来是冯氏兄弟的居所。只见一人从屋子里走出来,一见五人,脸色一变,厉声道:“我们要你们带来的人呢?”
他说话间,从三个山头上扑下几条淡淡的影子,后面林子也有轻微响动,不用扫视周于之也知道,甘姜和自己已经被他们切断了四面的路,围在中央。那个冯初也在朱九分神的刹那退后,于甘姜并排,出手如电,扣住甘姜手腕。原来敌人存的是一般心思,要首先制服五人中最弱一环从而要挟,这一次,他们认定了甘姜。而甘姜也不反抗,周于之见她嘴角有隐约的笑意,知道她有意被制,放下大半心来,再转头打量这几人,每个都眇了一目,本来可算相貌堂堂的六人只见狰狞和诡异。年纪较大的那人站在屋前冷笑:“既然她没来,我只好留下这位小姐。朱九,还不跟着你主子去把人给我带来。”
甘姜微微一笑:“你鬼鬼祟祟的邀我们到此,她怎肯轻易现身?”为首那人听了,心下揣测:“难道她暗伏在旁边?”这一边朱九听了也是一楞,暗自忖度:“明明小姐没来,她何出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