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背对着我点点头,伸手握住那车的方向盘,一拧,车子急速转了九十度,横在路中央。此时后面的车子正在开枪,他一跃而起,堪堪避过,又落在另一辆车车顶。电光火石之间,后面的车子已来不及刹车,全速撞到那辆打横的车身上,一辆,两辆,三辆,第四辆。我喜极而呼。他们大概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人有这样的手段。
“停车,等丛林上来!”我叫。从镜子里我看见亦安苍白但是镇定喜悦的脸:“不必。”
呵,丛林,他借那撞击之力居然飞起,跳到路边的树上,手拉枝条,全力荡出,迅捷无伦。即使我这样的眼力,也只能看见他的身影连成一条棕色的线,追着我们而来。我的呼吸已经停顿。
这才是奇迹,这才是丛林之子。
待他落到我们的车上,钻下来,咧着嘴看我微笑,我再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前世(六)
前世(六)
我们又回到了山里。替亦安接了骨,我坐在火堆边休息。
奇怪,经过今天的战斗,我好象又回复到那夜悬崖上的自己。但是,更成熟,更自信,更有判断力。
懦弱和恐惧突然消失。我好象是第一次看清自己:如果我注定和别人不同,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只要我不伤害别人,就没有必要愧疚。
想清楚这些,我又习惯性的抬头看遥远的星空。呵,久违了。这么些日子以来,我就挂住哭泣,几乎忘记了那苍茫辽远的星空即在我的头顶。在这星光下,一切个人情感都显得渺小。
丛林蜷在我身边睡着了。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家伙,一倒下就起鼾声。我笑起来,看着亦安。他也正瞧着我。我们同时噗嗤笑出声。
“这样伤病,要逃跑不容易呢。我怀疑,他们会搜山。虽然搜山难度极大,但你我行动不便,还要想别的法子才好。”我的思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晰,不再是那个只会依靠亦安的小女孩。
他微笑:“不怕逃亡了?不怕放弃一切了?”我做个鬼脸:“我是那个肇事者,你们都有勇气放弃,我还怕什么?反正已经这样了,就想想我们怎样找个地方埋名隐姓,开开心心的度过余生。”他的眼里有我许久没见的赞赏和欣慰。我有些脸红。真是汗颜呢。
“前面有个山寨。我们可以去偷两匹马。马在这片大雨林里更加适用。我们留下钱就可以了。”他对我说。我点头,伸了个懒腰:“我先睡了,后半夜叫醒我。”他伸出手来轻抚我的头发:“恩,做个好梦。”
那是我毕生最幸福的夜晚。当时我不知道,那是我与亦安共度的最后一夜。许多时候,我握紧拳头,愤恨的看着星空:为什么,你那样宁静美丽,却那样虚伪,不肯给我一点暗示?哪怕一点点都好,那我就不会把时间浪费在睡眠上。
第二天黎明之前,我们顺利的潜入山寨,带走了两匹马。丛林自然是不需要的。他一路挂在树上跟着我们。
清晨的空气分外清新,阳光透过树枝稀稀疏疏的洒下来,我吆喝着马儿去踏那光影。亦安微笑的看着我:“小心啊,它一生气把你掀下来。”掀下我?做梦!我瘪了瘪嘴。
亦安的笑容就在这时凝固了。是,我也听见那奇怪的声音。那是直升机。他们开始疯狂的大规模搜索我们了。我们对视一眼,丛林乖巧的跳到我身后,抱住我的腰。我双腿一夹,纵马飞驰,专往那最深最密的林间而去。
螺旋桨的声音就在头顶。他们好象在用个什么大喇叭劝降。我冷笑抬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那是我不能忘记的一个人,冷酷,残忍而又懦弱。他的眼光一闪,猛的推开正在门边对着我们讲喇叭的人,拿着枪就开始扫射。
树叶簌簌落下,泥土也被打得四处飞溅。我们只能伏低身子,策马疾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等他们的直升机都往这里集结,我们躲不过这样密集的子弹。
远处传来水声,我一勒缰绳,换了个方向,向那里奔去。另一岸是极密的雨林,他们休想从空中袭击我们,如果他们派遣地面部队,那么只对我们有利。
湍急的水流边,我长啸一声,拍马前行。马蹄踏出的巨大水花几乎模糊了我的视线。突然,我们往下跌去,就在这一瞬间,我看见马脖子上汩汩流出的鲜血。
水流那么急又那么深,我们被带着直冲而下,不断的被没入水中,背狠狠的砸在河床上,又被推起来。我的脚因为还套在马鞍上,所以无法挣脱。但是丛林呢,我努力的睁开眼睛向他望去,只见他惊恐的看着我,手也死死的抓着我的胳膊。啊,我忘记了,他从小就怕水。是我该死的疏忽,否则丛林有机会逃走。
这时一条缰绳甩来,自然是亦安,他拍马急追我们,也不顾头顶的机枪扫射。我奋力拉住缰绳,冒出头来,发现我们已经被冲进入一个峡谷,两岸是高耸的峭壁。
直升机在两山之间盘旋,向我们俯冲,一阵水花溅起,我大叫小心。亦安终是机警,拉住缰绳,弃马跳入水中,他身后,马儿悲鸣一声,带着血花倒在水里。
这下三人全身不由己,被河水迅速往下游卷。我只能用一只手努力的托住丛林,让他的头在水面上。隐隐约约里,我发现峡谷越来越窄,那直升机好象已经不能飞入。正暗呼侥幸,却发现水流湍急了十倍不止。
我的头在下游方向,所以看不见前面是什么事。和我用缰绳相连的亦安从水里露出头来,我看见了他的眼神。那是刻在我心底最悲怆最苦痛的记忆。他先是惊诧,然后在瞬间平静下来,好象下定了某种决心,最后成为一种从容。
他的左手在腰间不知道找什么。水流越急,我越觉得有种巨大的危险正在袭来。可惜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突然之间,我的头部感觉失重,只一瞥我就知道我正来到瀑布之顶,而下面有多深,我完全看不见。
就在那一瞬间,我看见一条绳子冲破水花,如蛟龙一般疾射而上,那一端是雪亮的钩子。呵,那是师傅的遗物。
“小试!”亦安大喊。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抓着丛林用尽力气往上一够,在钩子钉入悬崖壁的同时抓住了绳子,巨大的水势将我们震到一边,在空中晃荡。亦安却在我的头顶。我看着下面不可测的深渊,心中泛起凉意,不由一阵眩晕。
“三个人,一匹马,这绳子怎么承受得住?”这个念头刚起,头顶就有人扑了下来。不要。我只来得及微弱的吐出这两个字,他就已经义无返顾的往深渊里纵下,顺势劈开了我脚上缠着的马鞍。我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还有那匹马,落下去,落到我永远也看不见的地方。
“走,丛林,你带着小试走。”他的声音迅速被水声淹没。
********************************************
我带着丛林木然的走在森林里。不吃不喝。这片雨林是巨大的宝藏,甜美的甘泉和珍贵的水果。然而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力量。如果那天不是手里抓着半昏迷的丛林,我也许就跟着亦安一起跳下去。
丛林安静的扶着我。他眼里再也没有了那份纯真和顽皮。呵,我亲爱的小弟弟,我要把你送到哪里才算安心呢。我不放心你,你是我在这个世界最后的牵挂。
热,非常热。我的视线已经模糊。在失去意识的那个瞬间,我毕竟感到了愧疚,我这样消极的寻死,让丛林怎么办。
我在哭声中醒来。我抬起头,努力的张望,看见丛林伏在地上,哀哀的痛哭。他从来没有流过眼泪,即使是发现自己被人唾弃被人憎恶的时候也没有。我的心一阵剧痛。
他发现我醒了,迅速抬起头来。那一刹那,我看见他眼眸里的亮光,那是幸福,那是喜悦,那是安慰。死志顿去。为了丛林,我怎么也要活下去。
亦安最后一句话是对丛林说的,因为那时候丛林已经昏迷,所以我想,他实际是要我听到。他要我明白,他做出了选择,定是相信我有足够的能力来面对一切。死比生更容易,我不可逃避。
我对着丛林笑笑,轻声说:“我要喝水。”他狂喜,在空中翻了一跟头,一溜烟就跑远。
我独自躺在地上,感觉有一双温柔的手抚摩我的脸,我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少女明媚的笑容。我大惊,挣扎着要坐起来。丛林呢?他在哪里?
那少女一把扶住我,嘴里叽里呱啦不知道在说什么。原来她不会汉话。正在这当口,丛林回来了,他捧着一大片芭蕉叶,一见有人居然拉住我,大吼一声,冲过来,龇牙低吼。
那女孩子被吓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顿时歉然。她什么都不知道呢,也许就是想救我。我拍着她的肩,柔声安抚。虽然听不懂我说什么,但是我的语调大概还算温和,她停住了哭声,带着眼泪怯怯的看着丛林。丛林不好意思,也不会道歉,只能给一个笑容。那笑容更加吓着女孩,我感觉到她的身子瑟缩了一下,连忙握住她的手。丛林搔了搔脑袋,突然跳起来,在空中不断的翻跟头。女孩先是吃惊,而后觉得甚为有趣,呱呱的笑起来。
那一天,女孩带着我们进入了她那藏在深山老林里的山寨。一个寨子的人都惊诧的看着我们。我试图同他们问好,他们脸上却露出茫然的样子。但是小孩却不怕丛林,嘻嘻笑着来拉丛林的毛,丛林也好脾气的笑。
女孩将我们送到一个竹楼之上,很快,我听见有人上楼来。这是一个特别的女子。我第一眼见到她就这么觉得。她并不美丽,但是气质从容大方镇定温和,似一个女王。她看着我,突然用流利的汉语问:“你们到这里做什么?”我一惊,随即镇定下来:“我们,遇到了点麻烦。”对,我脚上的枪伤瞒不了她。她淡然一笑:“是吗?那么,请你们今晚休息好以后立刻走。”丛林要跳起来,我按住他,点头微笑:“好的,多谢。”
何必牵连他们呢?列车上那些无辜的人已经是我足够的教训。我现在只需要一些药物,治疗我的腿伤。
那女子见我不纠缠,倒也有些意外。于是她问:“你不象一个应该遇到麻烦的人。”我苦笑:“这个世界,哪里有这样美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人要你死,你再纯洁再无辜也没有用。”不知道为什么,她眼里有一种沧桑让我起了知遇之感。这也是个伤心人呢,否则,这样的气度,何必隐居与此。她明显震动,然而立刻低下头去掩饰住自己。她站起来:“那么,休息好。”说着拍了拍手,转身离去。
一阵芳香传来,刚才那个可爱的女孩露出一对兔牙,笑眯眯的走上来,托着一个盘子。我知道,那是伤药。我双手在胸前合十,表示感谢。女孩嘻嘻笑,看着丛林。我瞥他一眼:“去吧,跟他们一起去玩。”他欢呼一声,跟着女孩跑了下去。
这个孤单的孩子,也许他只能有这么一天有朋友同他一起玩耍,但是有什么关系,快乐并不在乎于长或者短。
前世(七)
前世(七)
第二天天一亮,我们就启程了。只有女孩送我们,她的眼睛哭的红红的,极为不舍。
丛林低着头,显然也很难过。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能拍拍他的肩。
乳白色的雾气中有个人缓缓从凤尾竹林里走出来,正是昨天那位寨主。她怜惜的看看那女孩,轻叹:“人生本就聚散无常,她不过是因为在这里呆久了,不知道世事无奈。”
她并不是一个无情的人。我无语。突然想到什么,抬起头来看着她:“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她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我只能继续说:“惹了麻烦的人是我,不是我弟弟。你们收留他吧,我保证他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找到好朋友。我立刻就走。”
丛林大惊,眼眶顿时就红了,拉着我拼命摇头。她淡淡的说:“摇头做什么?我反正不会收留你。”
她的傲气激怒了我。我冷笑两声:“那么,就此别过。”一转身,我看见她眼里的讥诮之意,好象在说:“你还不是想靠我们度过难关,还打着你弟弟的幌子。”
我不语,轻轻摘下她鬓边的花,随手一甩,那花朵径自钉在了树干上。她猛然呆住。我知道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要她帮助?嘿嘿,还要问我愿不愿意。
我拉着丛林转身就走。前途渺茫,但是我斗志更甚。你瞧不起我,我却要活得更好。
“等等。”她在身后说。我站住,心里突然涌起不舍。她会不会答应收留丛林?那么我和丛林是否就要从此分别?
她匆匆走上来,说:“你等我一会。”说着转头对女孩说了几句话,那女孩听了,迅速跑进寨里。
我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只能静观其变。她悠然问:“你是否是被追杀至此?”我才懒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