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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超凡,你说说看,你到底要气多久?”
“一辈子!”他冷冷的。
“和我吗?”雅珮惊愕的问,唇边带著笑意。“我可没有安心要得罪你呵!”他闷声 不响。“超凡,”她耐心而好脾气的说:“你要讲理呀!那天在餐厅,书婷的表现虽然不 好,可是,女孩子嘛,心胸总狭窄一些,她一直以为你对她不错,忽然间撞到你带别的女 孩子吃饭,当然,醋劲全来了……”
“我才不管范书婷的事!”他烦躁的打断她。
“哦?”她深深的望著他。“那么,你所关心的,就是那位董小姐了?”他咬紧牙关 ,脸上的肌肉扭曲著。雅珮有些吃惊了,有些慌乱了,在餐厅里就有过的那种紧张的情绪 又抓住了她,她愕然的说:“超凡,你是真的爱上她了?”
殷超凡迅速的掉转头来面对著她,他的脸色发青,眼睛发红,神色阴郁而激动,像狂 风暴雨之前的天空。他低低的、哑声的、悲愤的吼著:“是的,我爱上了她!爱上了她! 发疯一样的爱上了她!但是,你们已经把什么都破坏了!破坏得干干净净了!你们满意了 吧?她再也不会理我了,再也不会和我做朋友了,你们满意了吧?”雅珮的眼睛张得大大 的,一瞬也不瞬的看著殷超凡。
“她对你如此重要吗?”
“三姐!”他叫著。“范书豪对你重要吗?”
雅珮从沙发里跳了起来,绕著房间,她不停的踱著步子,心里慌慌乱乱的。她努力回 忆著芷筠的容貌,小巧、玲珑、白皙、雅洁。有对善于说话的眼睛,和一张小小的嘴!是 的,不可否认,那女孩确有动心之处!可是,她有一个白痴弟弟……好吧,这些都不管, 在“爱情至上”的前提下,她有个白痴弟弟又怎样?即使她自己是个白痴,超凡也有权利 爱她呀!她停在殷超凡的床前面,困惑的望著他。
“她也爱你吗?”她问。
“本来是的!”“什么叫‘本来是的’?”
“在你们没有出现以前,什么都好好的!我们也发过誓,赌过咒,也计划过未来!可 是,经过你们那一番精采的表演,什么都变了,她的男朋友也出来了,左一个,右一个, 我甚至不知道她有多少个男朋友!”
雅珮凝视著殷超凡,她脑海里迅速的浮起芷筠那张被屈侮的、悲切的脸孔,和那篇冷 冰冰的、坚定的、愤怒的声浪:
“殷小姐,我以我死去的父母发誓,我从不知道殷超凡是台茂公司的小老板,我也从 没有羡慕过殷家的财势!现在,我才恍然大悟!你放心,我决不会去高攀你们殷家!”
雅珮呆呆的站著,呆呆的回想著,她或者不了解芷筠,但她了解什么叫自尊,什么叫 伤害,什么叫侮辱!她也了解女性那种自卫的本能!“她被伤害了!”她喃喃的说:“我 们那一大群,造成了一种盛势凌人的气氛,书婷口不择言,等于在指责她羡慕殷家财势而 来勾引你!如果她真爱你,她决受不了这个,唯一能自卫的办法,是断绝和你来往,并且 马上制造出几个男朋友来,表示你并不是她唯一的对象,这不是变心!这是因为她真正的 爱上了你!她忍受不下这口气!但是,如果她现在立刻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里,我是决不 会惊奇的。换了我,也可能这样做!因为,她已经心碎了。我们大家,把她的心伤透了! ”殷超凡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注视著雅珮,深深的、定定的、眼珠转也不转的望著雅珮。 然后,他就忽然间直跳了起来,从床上抓起一件夹克,他一面穿著,一面就忘形的把雅珮 紧拥了一下,嚷著说:“谢谢你!三姐!你一直是个有深度、有思想、有观察力的好女孩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打开房门,往外直冲了出去。正好周妈捧著个托盘走进来,两 人差点撞了个满怀。周妈直著脖子叫:“怎么了?少爷?东西还没吃,又要到哪里去?”
殷超凡一眼看到托盘里有一盘炸猪排,伸手就抓了一块,一面吃著,一面三步并著两 步的往楼下冲,周妈哇啦哇啦的叫著:“这是怎么的?少爷?越过越小了!”
殷超凡跑进客厅,对父母仓促的抛下了一句话:“我有点重要事,马上要出去!”
他跑了。殷太太望著他的背影发怔,无论如何,他已经不是那样愁眉不展,怒容满面 了。他的神态是兴奋的,他的脚步是轻快的,到底是孩子!她抬头看看,不见雅珮下来, 她就走上楼去,到了殷超凡的门口,她看到雅珮正坐在沙发里,对著桌上的托盘发呆。她 扶著门,笑嘻嘻的叫了一声:
“雅珮!”雅珮抬起头来,望著母亲。
“还是你有办法,这孩子把自己关了三天了,又不吃、又不喝、又不睡,快要把我急 死了。这下好了,你几分钟里就把他治好了!只有你们年轻人了解年轻人!”
雅珮愣愣的看著殷太太。
“妈妈,”她慢吞吞的说:“只怕问题并没解决,反而刚刚开始呢!”“怎么呢?” 殷太太不解的皱起眉头。
“走著瞧吧!”雅珮低叹了一声。“是问题,还不是问题,也都在你们的一念之间! ”
殷太太是更迷糊了,怎么回事?现在儿女们说的话,都像打哑谜一样,如此让人费解 呢?
这儿,殷超凡开著车子,很快的冲到大街上去了。当车子一驶到马路上,迎面,从窗 口扑进来的秋风就使他精神一爽。那凉凉的、浓浓的秋意包围著他,而且,下雨了,那丝 丝细雨给他带来一种近乎酸楚的激情。呵,芷筠!他心里低低呼唤著,如果你受了一丝丝 的、一点点的委屈,都是我的过失!呵!芷筠,我是一个怎样的混球啊!我原该对你一切 坦白,让你远离所有的伤害!呵,芷筠!芷筠!芷筠!
他的车子已开上了往饶河街的路上,可是,忽然间,一个念头从他心底飞快的闪过, 看看手表,才七点多钟!他改变了目标,掉过车头,他往反方向疾驰而去。
芷筠在床上躺了几天,其实,她并没有什么大病,只是吃得太少,再加上睡眠不足。 这几天,她没有去上班,方靖伦固执的要她在家里休息。也好,她躺在家中,有了太多的 时间来思想。霍立峰知道她病了,每天都好意的来带竹伟出去,方靖伦则又送花,又送食 物。于是,她想,她可以嫁给霍立峰,跟著他去过那种“喝一点酒,小心的偷,好好说谎 ,大胆争斗”的日子。她也可以跟方靖伦,让他金屋藏娇,最起码可以一辈子不愁衣食。 她累了,她太累了,她真想休息!可是……可是……可是,唉!唉唉!她叹著气,把自己 的头深埋在枕头里,无论她跟了这两人中的那一个,她知道,自己的命运都只有一项;她 会死去!她会在感情的饥渴中憔悴至死!因为——在她心底一天比一天加深的痛楚和疯狂 的想念中,她觉得,自己已经快死了!尽管身体上并无病痛,但是,精神上,她已经快死 了!
这晚,她仍然躺在床上,恹恹的,无精打采的,昏昏沉沉的躺著。白天,方靖伦来看 过她,他曾建议帮他们姐弟搬一个家。她拒绝了,这栋屋子虽狭小简陋,却是父亲唯一留 下的财产,她不想搬,在她做决定之前,她不想搬!方靖伦望著她,深思的说了一句:
“可能,这小屋里有你太多的回忆吧!”
回忆?是的,怎么没有?在这小屋里,她曾第一次为他包扎伤口,在这小屋里,她曾 第一次听他诉说爱情,也是在这小屋里,她曾第一次为他献上过她的初吻……他!他!他 !为什么自己脑子里只有他,她重重的甩头,却甩不掉他的影子!他!他!他!他像个魔 鬼般跟著她呵!她叹气了,于是,方靖伦也叹气了。现在,夜色已深。窗外在下雨了,她 听到那滴滴答答的雨声,从屋檐上坠落下来。风在窗棂上轻敲著,雨滴疏一阵,密一阵的 扑著窗子,发出簌簌瑟瑟的秋声。雨,为什么人在悲哀的时候,那雨声就特别撩人愁思呵 !她恹恹的躺著,床头前有一盏小灯,在那幽暗的、一灯如豆的光线下,她望著玻璃上雨 珠的滑落。夜色里,那窗玻璃上的雨珠,闪烁著亮晶晶的光芒。一时间,她把所有念过的 ,前人有关“雨”的词句都想了起来。“枕边泪共阶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窗外芭 蕉窗里人,分明叶上心头滴!”“无聊最是黄昏雨,遮莫深更,听尽秋灯,搀入芭蕉点滴 声!”“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最后,她的 思想停在一阕词上:“愁云淡淡雨萧萧,暮暮复朝朝!别来应是,眉峰翠减,腕玉香销。 小轩独坐相思处,情绪好无聊,一丛萱草,数竿修竹,几叶芭蕉!”好一个“眉峰翠减, 腕玉香销”!她想著,低叹著,一时间,情思恍惚,愁肠百转。
竹伟悄悄的把头伸了进来,这几天,他也知道姐姐病了,因而,他显得特别乖,特别 安静,特别小心翼翼的。但是,他那股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却是令人心痛的。芷筠叹了口 气,说:“竹伟,你该睡了。”“好的,姐。”“那么,去睡吧!把大门关好。”
“是的,姐。”竹伟退开了,芷筠又神思恍惚起来,听著雨声,风声,秋虫唧唧声, 和那偶尔驶过的街车声。有一辆车子掠过,车灯的光线从玻璃窗上映过去,唉!窗外芭蕉 窗里人,分明叶上心头滴!她闭上眼睛,倦意缓缓的爬上眉梢,她有点儿睡意朦胧了。恍 惚中,她听到有人在外屋里和竹伟说话,怎么竹伟还不睡呢?大约又是霍立峰,竹伟忘了 关大门吗?她无力于过问,也无心于过问。可是,当她听到自己卧室的门响了一声时,她 惊跳了一下,模糊的问了句:
“谁?竹伟吗?”一个高大的人影一下子闪到了她的床前,她来不及看清楚,她的眼 睛就被一只凉凉的大手所遮住了,那人在床前跪了下来,她感觉得到那热热的呼吸,带著 那么熟悉的、亲切的、压迫的热力对她迎面吹过来。她的心跳了,气喘了,浑身紧张而神 志昏乱。她听到那想过一百次,梦过一千次,恨过一万次,而忆过一亿次的声音,在她耳 边低低的、柔柔的、清清楚楚的响著:“别看我,芷筠。也别说话,你听我先说。我知道 我错了,大错特错了,我又愚笨又糊涂,可是我爱你爱得发疯发狂,一个如此爱你的男人 ,却让你受尽侮辱与伤害,这男人是个混球!是个白痴!他连竹伟都不如!古人负荆请罪 ,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向你请罪。但是,请罪并不重要,告诉你一句心里的话才最重要。台 茂公司对我不算什么,在这世界上,我唯一渴求的,只有你!现在,芷筠,原谅我了好吗 ?你看,我把秋天带到你面前来了!”
她闻到一股淡淡的,青草似的气息,这气息混合著雨、混合著一种难解的、泥土的清 凉,充斥在空间里。那只手从她眼睛上移开了,她眨动著睫毛,张大了眼睛,触目所及的 ,竟是一株红滟滟的紫苏!种在一个白色的花盆里。那心形的大叶片上,缀满了雨珠,每 粒雨珠,都在床头的灯光下闪耀著璀璨的光华。她惊愕了,困惑了,抬起眼睛来,她接触 到他那对热烈的、闪灼的、渴望的眸子。
“你瞧,我们抓得住秋天的,是吗?我把秋天抓来了!”他说。“我……我……”她 嗫嚅著,那样软弱,那样飘忽,她的心像驾著云雾的小船,荡漾在一片充满柔情的天空里 。“我不知道,也有花圃种这种紫苏。”
“是吗?”他问,深深的望著她。“我也不知道。我带了家里的花盆,到我们那座‘ 如愿林’里去挖来的!”
她的眼睛大大的睁著,眉端轻轻的蹙了起来,于是,她发现了,他淋了雨,他的头发 湿淋淋的挂在额前,一件牛仔布的夹克已完全透湿。她伸出手去,轻触著他的面颊,他没 刮胡子,下巴上,胡子渣儿零乱得像一堆杂草,头上,是另一堆杂草。他的样子又憔悴、 又狼狈。但是,那对眼睛却如此深情的闪著光芒。“你去了那座松林?在这样下著雨的晚 上?”她幽幽的问。“你——是个傻瓜。”“你要这个傻瓜吗?”他问。“我发誓,这傻 瓜以后在你面前决不说谎,决不掩饰任何事情,如果前面是坦途,我们一起去走,如果前 面有荆棘,我们一起去砍!只请求你,别再让任何误会,把我们分开!”
她凝视著他,心里所有的愤怒、委屈、不满、悲痛都在这一瞬间瓦解冰消。她闭上了 眼睛,感觉到一种近乎痛楚的柔情,把她紧紧的包围住了。于是,她被拥进了一个宽大的 怀抱里,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