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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那边有一个狼。”
光小说:“是狼,你不怕狼吃了你?”小道士顺嘴溜了一句:“我爱狼哩!”说出口就觉失言,拿水泼光小。老二拉小道士在林间坐了,说:“这儿没人,道长不在.你给我们说说,你怎么就当了道人,你能受得住吗?”小道士说:“你们尽说瞎话!道长知道了我就没命了!”光小说:“我们要是给道长说,我们就是地上爬的!每天来观里烧香的有那么多女人,你们见了心就不动?”小道士说:“我静坐面壁哩。”老二说:“你能坐住?你别哄我们了!”小道士就说:“静坐面壁就是克制自己哩,道家讲究炼丹,人本身就是个丹炉,炼就是守精,精守住了丹就炼成。也就是得了道了。”老二说:“我知道了,你们一直是在和性欲作斗争的。盘脚静坐,就是强制压住那个东西不起来,是吗?”小道士点头。光小就说:“你们道人可怜!你能守得住吗?夜里不跑马吗?”小道士说:“跑的。”老二就同情起这小道士,替他挑了水往观里去。突然道长在远处喊小道士,小道士忙自己挑了水,一步一步急去。
老二和光小皆没有说话,看着小道士走了,坐了一会,也到了观里。却见道长正指着晾在院中的被褥质问是不是那小道士的?小道士应声说是,道长就指着被褥上的点点圈圈问这是什么?问得小道士面无颜色,不敢回答一句,道长就让去静坐诵经,不背过《道德经》就不得吃晚饭。正训斥完,抬头见老二和光小,过来说:“上山来了?”老二说:“道长没下山去看拍电影吗?”道长说:“导演来过一次,我还夸奖了他的名字好哩!”
老二说:“导演姓和名谷,有什么好处?”道长说:“这你不懂,《道德经》上讲:‘知其有,守其雌,为天下谿。为天下豀,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为天下谷.常德及足,复归于朴。’我送了他八个字:谷神不死,是谓玄牝。他要我解释,我说:‘谷形容虚空,神形容不测的变化,不死喻变化的不停竭,玄牝即微妙的母性。总起来说,意思是:道的虚空的变化是永不停竭的,这就是微妙的母性,母性就是生殖力。因道,也就是谷神生殖天地万物,其过程没有一丝形迹可寻,故以‘玄’形容。”道长的经论对于老二、光小自然是对牛弹琴,老二就说:“道长这么关心城里人,却不肯到我们矿洞去一次。”道长说:“我虽未去,但那里情况却是知晓,你大哥此人是能人,精明敢干,只是学问太差,他应致虚极,守静笃,知晓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才是,我建议他去读一本书哩。”老二说:“读什么书?能使我们发财吗?”道长说:“你尽是发财,那知无为而知无不为呢?既然他要一心办矿业,他就要读读历史,知道知道商鞅的事情。”光小说:“老听人说你讲商鞅,商鞅那是古人,读写他的书,能顶了我们挖矿?”道长说:“道可生一,一可生二,二可生三,三可生万物,万物则又归一。商鞅当时辅秦,定变法之令,编制居民或为十保,或为五保,什、伍之中,一家有罪,其余诸家当联名举发,若不纠举,九家或四家连坐。匿藏罪犯者杀,告发者赏。民间有丁男二人以上而不分居另外干活的,一人须出两份赋税。勇于公战的,均依照规格高下升爵受赏,私斗的以情节处以大小不同的刑罚。努力耕织的,免其本身徭役或豁除本身的赋税,因懒惰不事事而至贫的,将没其妻、子为宫中的奴役。国君的亲属没有年功的不许载入谱牒,有功勋的其占田宅、侍从、服役等等,须各随其家爵的班次。有功者就显荣,无功者就是再富也没地方可显示他的尊荣。”
道士越说越口若悬河,老二和光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不耐烦。说:“道长,你说的都好,只是我们全是不懂,改日让我大哥来向你讨那书去看吧。”道长才猛地住口,满脸清高之气,叹一声说:“既如此,让你大哥也不要来了!”拂袖而去。老二和光小却不知哪里得罪了他。
第 六 章
一日,摄制组休假,有演员去七里镇赶集;已经走得很远了,阿黄却趟了河水湿淋淋地追来。开拍以来,阿黄上了许多镜头,效果使导演颇感满意,但这孽种除了演戏逞能外,总是牵挂小母狗“爱爱”,有人没人,就将一条后腿跷起,露出那丑恶东西撒尿。导演曾对老二说:“你培养出的狗,怎么是这种德性?”老二又得意又脸红,解释说这原是一条游狗,半路里收养的。演员们不明白游狗的意思,问了才明白是外村走失来的野狗,便奚落老二“狗和你有缘哩!”这日它撵了演员来,又是极不安分,见了路上的女孩子就汪汪地咬,气得演员们喝个不休,骂个不休,它竟离开新主人径自向镇街跑去。
镇街很小,却极有特点。窄窄的街巷皆石板铺地,两边门面,结构奇妙。山墙突出屋脊之上,全饰砖雕。面墙木板装就,门扇窄而长,外又设了出檐拦架,犹如楼上有楼。入街如入峡谷,折南,行五百米,又折东。东边的门面房顶头的一家倾斜,整整二百米远的距离内,家家倾斜;大有稍一推动这条街房就要全倒的形势。但小商小贩却视而不见,依旧在下设铺摆摊,大到铁器竹编,小到针头线脑,无奇不有。演员们一侧身那里,立即色彩鲜艳,令人注目,先是谁也不敢招理,不是鄙夷,而是敬畏,后一卖凉粉的说声:“来吃凉粉呀!”演员吃了,便七家八家小贩过来围住叫卖。他们都知道这是城里来拍电影的人,拍电影的是有大钱,那一个个鼓鼓的屁股口袋里,全塞有票子。演员们感觉到了自己做人的伟大,在那些小吃点上指指点点了,等小贩递碗过来,却责备一通碗没有洗净,洗碗水那么稠。抹布那么黑,摆摆手就走了。只有阿黄摇头晃脑,遇什么都看,看什么都吃。立即有人低声议论,说交界处的××村人是发了财,就是这一条狗,也身价二十、三十元的。就吆喝阿黄,将一块骨头,或是半块弄脏的油饼投过去,大表热羡。
一个人便从店铺出来,突然给阿黄丢过一个猪蹄,招呼道:“过来,过来!”阿黄叼了猪蹄,那人就说:“哟,哟,你认不得我吗?这狗东西,怎么不认我?!”演员就笑问:“你认识这狗?它叫阿黄。”那人说:“是叫阿黄,我怎么不认识它阿黄呢?这是我家的狗呀!它走失了好长时间,原来在你们这儿?!阿黄,快跟我回去!”说着就要牵那狗。演员吃惊了,说:“这是我们买来拍电影的,怎么能是你家的?”那人睁了眼说:“我家的狗怎么不是我家的?你们是拍电影的,是在××村那儿拍电影的?真能用上这狗,我当然支持公家的事,可公家也不能亏了我们百姓呀,那你们给我多少钱呢?”演员们知道此事的目的了,就吵嚷起来。这时,偏又有一妇人提了猪头过来,见了狗又说是她家的,走失好几个月了,正到处寻找不见。演员们就和这一男一女争辩,这一男一女也争吵不休,窄窄的街巷拥了许多人,演员们就说:“你们不能这么钻了钱眼!你们说狗是你们的,有什么根据?”那男人就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饼逗引狗,狗跟了过去;女人也就用猪头逗引狗,狗又跑了过去。一个演员急了,飞脚赶回村找导演商量:电影正拍到紧要处,怎么能随便没了这条狗?于是,导演又叫上几个女演员牵了小母狗“爱爱”,一起赶到镇街说:“拍电影有的是钱,但国家的钱也不是随便往外撤的,这样吧,你们两家都叫狗,我们也来叫,狗若跟了谁走,就是谁的。”于是,那男的又以饼招逗,女人又以猪头引诱,女演员们就牵了小“爱爱”走,阿黄就汪汪叫着,紧追“爱爱”不舍。人们哄地大笑,那男人便灰溜溜退走,钻进店铺里再不出来。店铺的花格子窗下,一个人影闪动,有个演员瞧见了就悄声对同伴说:“牛磨子在店里,是那老东西出的馊主意吧!”阿黄便对那店门汪汪狂吠,店门也便哗啦关了。
赶集回来,导演和演员们将认阿黄的事说给老大昕,老大说:“牛磨子的老表就在镇街上,他也太不像话了!以后少理这种人得了。”但是,在拍摄第六十四场戏时,地点无论如何要在牛磨子的庄宅那儿。第一天,导演让牛磨子充当一个群众角色,演毕,他竞提出要钱,每一个群众演员二元钱,他却坚持自己要三元,因为他不仅是群众,而且说了三句话。老大看不惯了,就说:“你家也是去挖了矿,钱总算不紧手吧,为一元钱,说得出口吗?”牛磨子说:“这是公家钱,又不是导演掏私包,阿黄都是高价买的,我不如一条狗了?”老大说:“胡搅蛮缠!不怕丢了自己人,可这个村的脸面还丢不起哩!”牛磨子便说:“我丢什么人了?我当了八年队长,我没给自己赚钱,我没勾引良家妇女!”出言不逊,老大就火了,问道:“你说话说明白,谁赚了谁的钱?谁勾引谁家妇女?”牛磨子说:“孙家女子的肚子大了,莫非是长了癌性瘤子?!”一句话说得老大血冲脸脖,叫道:“我和云云光明正大,结婚证都领了,谁一个屁都放不得!”他逼近牛磨子质问,牛磨子以为要打架了,当下就猫腰扑下,抱住了老大,又双手来捏老大的命根儿,先下手为强,且哭叫道:“你打呀,你小伙现在是不得了嘛,你当了矿长嘛!”导演忙拉开他去,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元钱给他,估计不能继续拍摄,就让司机装了器材返回。却不巧,车在拐弯时,竞轧死了牛磨子的没尾巴狗,牛磨子正没个出气的机会,当下就睡在了车轮下,
口口声声说是摄制组故意轧死了他家的狗。叫骂要砸车,要烧车,又骂出他的儿子和那“媳妇姐”,让他们拉住司机不放。司机就火了,将拖了他腿的牛磨子用力一甩,牛磨子滚倒一个坎上,鼻血流了下来,偏不擦,抹一脸红,大叫:“打人了!打死人了!”哭闹不止。
吵闹声惊动了全村,许多人跑来看,有说东的,有说西的。村长就赶来问了情况,也训斥司机无论怎样不能打人。老大便说:“这事我在场,不能怪司机。”牛磨子就说:“张老大,你这个汉奸卖国贼!摄制组给了你好处,你就处处向着人家,你这电影厂的狗啊!”导演两方劝止,最后说:“就算我们打了你,我们领你去镇医疗所看病吧,轧死了狗,我们赔你的!”牛磨子说:“怎么个赔法?”导演问:“你这狗值多少钱?”牛磨子说:“一百!”有人就叫道:“牛磨子你疯了,你那是什么天狗?!”牛磨子说:“你说不值,我也不要钱了,我要我原来的狗!”老大就对村长说:“你瞧瞧,咱的人像不像话?”村长却说:“老大,不是我说你呢,你挖矿不是也为着钱吗?牛磨子开的口是大,但咱本地人要向着本地人的。”老大说:“我开矿也确实为了挣钱,可我不是混钱!我要像他那么挣钱法儿,我一头碰死在石头上了!”村长就过去调解,达成协议:电影还是要拍,这是公家的事;但电影厂一定要注意群众关系,打了人就看病,以后类似事件绝不要发生;狗价二一添作五,五十元。这项协议气得老大满嘴冒白沫。
事件之后,摄制组一片埋怨,说这地方少文明,不开化,刁民太多,往后再也不肯多和本地人往来。除了张、孙两家常来驻地院落,别的人来了,演员们就冷言冷语相讥。时间一长,村人就又慢慢论起老大的不是。到了腊月二十三日,村子里逢着会日,挖矿队也放了假,人们有去走亲串友的,有去七里镇采
买年货的,有去九仙树下烧香敬神的。演员们下午拍摄几个镜头后.闲着无事,就在驻地院子里跳舞取乐,一对一对在那里翩翩旋转。村里就传出一股风:摄制组的人在一男一女抱着磨肚子了!闻者赶来瞧热闹,一个演员就关了院门。村人不得进去.隔门缝往里瞧,噢噢地哄,丢石砸门,那门终是不开。
二
老二远远地坐在山坡上,那里完全可以看得清摄制组的大院:他第一次看见城里人跳舞,心迷,眼迷,抑制不住的嫉妒和一种万般滋味的冲动。后来看到村人砸了一阵那紧关的大门,陆续骂骂咧咧散去,也感到了本地人的可怜和羞辱,就跑下山来.在矿洞那儿的土地上仰面躺下喘息。但那大院里一阵一阵飘过来的音乐声,使他又不能静静地躺着,就如同狼一样地跳起来.拉了枯草枯树枝,在洞口燃起火,自个乱跳乱吼,发泄自己的冲动。这喊叫声,蹦跳声,使那些逗起了冲动却无法排泄的村中光棍汉,都跑了来,和老二一起乱跳。后来,他们就跳起往日过会时祭神驱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