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鳰ary自己倒是日渐肥胖起来,他们说她的脸已经因为肿胀而认不出来,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那么迅速地发胖的,胖到不可收拾,胖到终于也被正常生活着的同学们抛弃在了记忆里。而这个春天就这样仓促地收场,一年四季的轮回越来越快,我们都得跑起来才跟得上步伐。
《往南方岁月去》 第二部分Mary离开后
Mary离开后,忡忡的宿舍里面只剩下她一个人住,她并不叫我过去陪她,我每每过去找她也很少遇见她正好在宿舍里面。有次在走廊里面遇见她班里一个我打过照面的女生,她捏着早点漫不经心地跟我说:“你是找忡忡么?哦,她跟男朋友出去了。”我这才晕头转向起来,尽管感到这样无知地去问很傻,但还是忍不住开口:“什么男朋友啊?”
“我们班的,他们好上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是忡忡追他的。”于是突然之间又冒出了这样一个男生,我不知道他的长相,不知道他的姓名,而最最令我感到沮丧的是这样的事实:我不知道忡忡恋爱了。这个消息我竟然是从一个长得并非可人的女生嘴里得出的,而且我从她脸上看出了那种手里握着一把小八卦的洋洋得意和故作神秘。
我这才发现,我与忡忡已经多久没有在一起好好地聊上一会儿了,我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她的考试是否及格,她与J先生怎么样了,她的所谓男朋友又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她的烦恼呢,她的快乐呢,甚至有一天我看到她的CD机里面放着的碟片是陌生的维瓦尔蒂的《四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已经疏于去了解对方了呢,好像我们终于不再是那两个合二为一的人了,我们不会再交换写在小纸片上的话了,那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句子都被丢在了路上,我们不再为了同样的曲子激动到眼眶红了。我从未问一问忡忡:如果有一天要离开这南方,你又会去哪里呢?对,这一次是“你”,而不再是“我们”了。我们心里都知道真正的离别就将到来,只是谁都不愿意先说出口来。
这时候南方山坡的岁月终于叫人厌烦起来,那日日不变的雨水,那日日不变的阳光,没有冬天,只有短暂的春天和秋天,整年整年都是漫长的炎热的夏天,满眼都是叫人伤神的葱翠,哪怕记忆在将来会自动地抛弃这些恐慌的厌恶情绪,并且将这段岁月修饰成又一个黄金年代,但是总有人会提醒我,提醒我那些被丢在了路上的部分。我有时候听那些从东面城市带过来的曲子,那些描述冬天的曲子,想起光秃秃的梧桐树,苍白的天空和灰色的街道,那些笔直笔直的沧桑的道路,那么开阔,总是令人迷惘起来,当我离开东面城市那么久,我再次想起来的时候,它也不再面目可憎,它的冬天灰蒙蒙的,有疲惫的地铁在黄昏里往来,我背着沉沉的书包和忡忡坐在地铁里面背古文,她问我:“晚上你会睡不着么?”
“会,常常睡不着。”
“那么你干什么呢?”
“我听无线电,看小说。”
“我也是!”我们俩就捏捏手指,继续昏昏欲睡着背古文,我们抓紧一切的时间做功课、背书,在课间休息时,在中午吃饭时,别人看到我们俩不是在看课本就是累得趴在课桌上睡觉,一定以为我们是多么用功的中学生,但是其实,我们只是想早点做完一切的功课,那么晚上就可以看小说和听无线电了,这种安静的独处的时刻如此神圣,我们翻动着手里的纸,有时候感到一定要做摘抄,怕自己忘记那些激动的时刻,但是最后摘抄本却找不到了。那才该是孤独的年纪,那才该是孤独的行为,但是那时候哪里感到过这些呢,非常的大无畏,一心想着快点来南方吧,南方,才是我们的天堂。
因为上次在小五家里遇见了他的女朋友,我就再也没有去过他的那个房间,总觉得是闯进了一个陌生的领地,是去了非常不应该去的地方,如果我再次去到那里,在那里发现一些女孩子留下来的痕迹,枕头上的长头发,一支忘记带走的口红,或者是卫生间里面几包彩色的卫生巾,几根扎头发的橡皮筋,我一定会不自在地尴尬起来,好像是我故意地触犯了她,我并不愿意自己像个入侵者似的。小五来找过我几次,但是我们之间的话变得很少,他打电话过来,想要四人约会。我一愣,一时间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他又在电话那边慢慢地解释说:“就是我带着我的女朋友,你带着你的男朋友,我们一起吃顿饭,我想认识一下你的男朋友。”我这才想起来,我已经没有男朋友了,我告诉小五,明显地感到电话那头愣了一愣,接着就是长时间的沉默,我是习惯长时间沉默的人,长时间的沉默已经没有办法叫我手足无措地窘迫了,我在沉默里数着自己的脉搏声。
“哦,那么还是算了。我单独跟你吃饭吧。”他终于抛出一句令我失望的话来,我好像是那个在荡秋千的人,突然锁链断掉,一颗小小的心脏从高处重重跌下来。小五一定也觉察出了这种微妙的尴尬,他继续说,“我在这里的一个杂志社里面找到工作了,我有钱可以请你吃一顿好一点的饭,你想吃什么?”
“浓油赤酱的红烧肉和虎皮鹌鹑蛋,堆满辣椒的鱼头粉皮汤。”我连连报出来的都是我在东面城市的时候就喜欢的食物,到了南方以后总是以素菜为主,难怪总是瘦骨伶仃的一个人。小五捏着我的胳膊说:“你这样瘦下去是不好的,你的脸这样漂亮,身体也应该长胖一点才更好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往瘦里去,哪怕整天嘴巴里面都咀嚼着零食也还是瘦,瘦到正常尺码的裤子都会松垮垮地搭在腰上,肩膀几乎就是薄薄的一片,唯有胸口和肚子上还有一些光润柔软的肉,我与忡忡一样,都是那种能够把发育中的单薄身材保留很长一段时间的女孩。
果真晚饭的小餐馆里面有红烧肉和虎皮蛋,五花肉被切成厚厚的片,慢火炖到入口就化,酱汁全部都用来捣在饭里面吃掉,一个人就吃了整整两碗饭。我们俩争先恐后地抢菜,我喜欢这样的闹腾,把空的啤酒罐全部捏瘪。其实那个时候小五就已经轻微地酗酒了,他每天睡觉前都要喝两小瓶黄酒才能够睡去,抽烟的量是每天一盒半,我无意去劝烟劝酒,只觉得这些能够令人感到短暂快乐的事情并不一定非要禁止,谁都不知道明天,那是风靡美国的雌雄大盗的精神。但是小五喝了太多的酒以后就变得粗鲁起来,他红着脸,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来给我看,是一张合影,一个饭桌上,小五的腿上坐着一个面目陌生的女孩。
“这个女孩是我的同事,杂志社里的,她追我。”他指着那个女孩给我看,“我的女朋友,我是喜欢她的,可是她表现得像个小女孩,她总是哭哭闹闹,我们认识那么长时间了,也只是拉拉手。但是这个女孩,她很开放,她的身体真的叫我放不开,我知道我是个混蛋,但是就是放不开。”小五在我面前表现得如此面目可憎,背叛已经成了我心目中最最可憎的行为之一,我却不能够讨厌他,他喝醉了,但是他是诚实的,而且他是小五,我怎么样都会从心里原谅他,他不是坏人,也不会是猥琐的人。
“我的女朋友知道了,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的,她来质问我,要跟我分手,她跑下楼去,我去追她,她从来没有跑得那么快,最后我在马路中间拉住了她,但是她大哭,尖叫,撕我的衣服,最后围观的人报了警,警察把我们俩都带进了警察局里去。”小五继续喝着酒,低头说话,不能够看我,“从警察局出来我们就和好了,可是似乎什么问题都没有解决,我已经重重地伤害她了,从此我们之间就是有着大问题的了。”
“你不能够当女孩都是傻子,其实我们什么都知道,很多时候就是不说出来罢了。”我确实不会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因为我不知道如何去回应,看得出他很难过,心里着急,但是不知道如何去说,只能够点着头,嗯嗯啊啊的,很没用。
小五说:“其实我也是觉得所有的爱情都特别渺茫,从十几岁到现在,越来越搞不清楚爱情是怎么样的了,过去仅仅是单纯地爱着那个人,不期望回报,现在却是想着也要得到同样多的爱,否则就会失去平衡,而且现在总是带着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在爱着,很小心翼翼,完全不像是个少年了,可是不甘心,很多人都说我现在看起来老成了,但是我心里觉得自己还应该是个少年。”
《往南方岁月去》 第二部分如此纯粹
可是对于小五来说,我的暗恋却是永恒的,如此纯粹,不会掺杂任何杂质,没有第三者,没有那些成人世界的游戏规则,我曾经听说过一种说法,有种人从童贞长到老成这当中是没有断层的,他们其实从某一个阶段就停止了成长,虽然外壳长成了大人,但是内里还是个小孩,他们也会老去,但是不会被成人世界摧残得面目全非,一步一步走向猥琐,他们到了某一天在瞬间就老去了。我真正的爱情就该是这样的一个小人儿,她从来不惧怕,她总是像个小孩子般不知道躲避,迎上去,迎向那些龌龊的或者是纯良的人们,她是不老的,她也是不遵守规则的,她应该只知道,她爱他。有些人越是爱得久了,越是软弱,越是麻木,越是缺乏了勇气,但暗恋却是永远不会死的。
那天小五喝到酩酊大醉,因为是周末,我把他带到我的宿舍里面去,他躺在我的床上,盖着我的毯子,酒精不能够麻醉我的神经,只能够让我睡不着觉,我烧着脸颊坐在桌子边看书,时不时地听到小五的呻吟声,我想亲亲他的脸,我想趁着他睡着的时候再到他的身边去躺一下,他突然叫起了我的名字来,我吓得站起来,半晌都不敢移动身体,不敢发出声音,他努努嘴又转过身去,继续说梦话,夹杂着英语,骂着脏话,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在梦里面依旧是生机勃勃的一个人,粗鲁的男孩子。于是我也就靠在小夕的床上,睡过去。
其实那个晚上我很难过,我靠在小夕的床上反复地想着照片里那个女孩子的面孔,那个小五沉迷于她的身体的女孩子,她长着一张狐狸般的小阔脸,不漂亮,五官分得太开,带着一种默默的世俗气,相比之下,我肯定是更喜欢小五那个带着婴儿肥的女朋友。但是偏偏无法忘记那张面孔,我一定比那个女孩子漂亮,也比她吸引人,可是为什么小五不肯碰我,他怎么也不肯碰我,哪怕我们两个躺在一张床上他都不肯碰我,我们俩靠得那么近他也不愿意亲吻我,他对我那么吝啬。我本以为这是他出色的忠诚,但是就算他连忠诚都可以舍弃,他也不愿意碰我,他宁可与这样一个俗气的女孩子在一起,他也不愿意再次拥抱我一下。
我委屈极了,但是我想我还是要这样地爱着他,这样不出声响地爱他。
或许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但是我渴望小五的拥抱,如果他不爱我,那么我也渴望一个亲人一般的拥抱以及接吻,难道我们不该是亲人么?难道我们不该是青梅竹马么?我们一起从最最生涩的年纪里面勇敢地成长起来,难道我们就不该彼此相爱么?
这一年的山坡风平浪静,宿舍门口的空地上盛开着大片的紫罗兰,而树叶诱惑人的清香也在消磨着我们的时光,我却总觉得黄金年代正在无可挽回地消逝。我一直听的那个会在夜间朗读小说的电台节目突然之间就停掉了,毫无征兆,于是每天晚上调到那个熟悉的频率时,出现的总是一个令人生厌的女声,播放着毫不搭调的港台音乐,那些名字都很陌生,饶舌乐突然从西方红到了东方,突然好像我们都已经变成了老人,我摸摸从东面城市带过来的磁带,它们在床头放了太久,已经积了灰,想来就算是找到一台可以放磁带的机器来播放它们,也会因为磁粉的掉落而略略走音的。我们就好像是那群固执的老人,守着九寸钉,守着收音机头乐队,或者是守着张国荣,把他们的演唱会录像看上百遍,把他们的曲子在播放器里面反复地播上一整个下午,一整个晚上,根本就不会生厌,在山坡上这凝滞的时间里待久了,我们已经不太清楚外面世界的变故,幻觉里,我们可以永远地赖在这里。
学校一个通道的废墙上面总是被涂鸦,但是已经没有少年时熟悉的某某人爱某某人,或者是某某人讨厌某某人,却是生殖器官用红色喷漆画出可笑的形状来,还有各种符号,有一天用黑色的油漆写着:IT IS THE END OF THE WORLD。我与忡忡站在这堵墙前面喝袋装的巧克力牛奶,她说:“我们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