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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转弯。十秒。中速。
右转弯。三秒。
左转弯。五十五秒。平滑,快速。
停车。四秒。(红灯?)
直开。十秒。中速。
右转弯。路面不平(短距离),后平滑。十八秒。
减速。停车。立即开动。向右绕圈转弯。停后又开。
二十五秒。
左转弯。直开,平稳。四十七秒。
减速。右转弯……
胡安尼塔写下的材料竟达七页之多。
他们在警察管区派出所后面的一个房间里紧张地工作了一个小时,使用了大比例尺的地图,但最后还是没有得出一个确定的结果。
胡安尼塔草草记下的材料弄得大家瞠目结舌——英尼斯和达尔林普尔,接到紧急电话后赶来的联邦经济情报局的乔丹和昆比,还有诺兰·温赖特。记录极其完整,简直不可思议,而且胡安尼塔一再说这些材料是绝对精确的。她解释说,对于自己记在脑子里的东西是否能全部回忆起来,她开始时并没有把握。但是只要她绞尽脑汁,真个回忆起来,她便能确切知道自己的回忆是否正确。这会儿她就确信自己记得完全正确。
除了这份记录,他们还有另外一样东西可以作为依据,这就是行车路程英里数。
当胡安尼塔和埃斯特拉在一条偏僻的郊区公路上被推下汽车前不久,塞在她们嘴里的东西和蒙服布就被取了下来。胡安尼塔装出笨手笨脚的样子,同时也靠着好运气,又设法朝里程计扫了一眼:25738。5。汽车共行驶了23。7英里。
但是汽车是一直朝着一个方向开的呢,还是为了把人弄糊涂而转来转去,使路程显得更长一些?即使有胡安尼塔的记录在手边,他们也无法肯定。他们绞尽脑汁,煞费苦心地设想按原路倒着走回去;他们估计汽车可能走过的各条路,可能在什么地方转过弯,可能在某条路上行驶了多远。不过,大家都知道这种作法多么不精确,因为对于车速他们只能猜测,而胡安尼塔的感觉由于两眼被蒙很可能使她受骗,以致于错误百出,从而使他们现在的努力徒劳无益,白费时间。但是,他们循着原路摸回到她被监禁过的地方,或者距此不远的地方,还是有可能的。而且,值得注意的是,在迄今已经推测出的各种可能性之间存在着一种基本的连贯性。
联邦经济情报局的特工人员乔丹试为大家指示出一个地点。他在一张地形图上划了好些条条杠杠,用来表明汽车载着胡安尼塔和埃斯特拉行驶的可能性最大的路线。然后他在这些路线的起点周围画了一个圆圈。“就在这一带。”他用一个手指戳点着。“就在这一带的某个地方。”
接着,一阵沉默。温赖特听见乔丹的肚子咕咕作响,他们每次碰头,这家伙老是肚子叫。温赖特真不知道乔丹若是受命搞隐蔽潜伏,怎能完成任务。要不就因为闹肚子叫,不让他接受这类任务?
“那个地区,”达尔林普尔指出,“至少有五平方英里。”
“那我们就把它彻底搜查一遍,”乔丹回答说。“分成几个小组,坐车搜查。我们局的人和你们局的人,我们还可以要求市警察局派人支援。”
参加讨论的法扎克利副警长问:“我们到底要搜索什么呢,先生们?”
“说实话,”乔丹说,“我也不知道。”
胡安尼塔跟英尼斯和温赖特一起乘一辆联邦调查局的汽车。温赖特开车,让英尼斯腾出手来操纵两台无线电——一台是手提式装罩,联邦调查局提供的五套器材之一,可以直接跟其他几辆汽车进行通话;另一台是直接跟联邦调查局总部进行联系的普通的收发报两用机。
事先,他们根据市警察局副警长的指点,已经把这一地区分割成几个部分;现在有五辆汽车正循着纵横交叉的路线巡行。两辆是联邦调查局的,一辆是联邦经济情报局的,还有两辆是市警察局的。人员是打乱以后混合编组的。乔丹和达尔林普尔分别跟一名市警察局的警探坐辆汽车,他们一边开车,一边把详细情况告诉新来者。如有需要,还可以叫市警察局的巡逻队来支援。
大家都确信一点:胡安尼塔被扣留的地方就是伪币制造的大本营。
她所报告的总的情况以及她注意到的一些细节使这一点近乎肯定。因此,对所有特遣小组都发出了同样的指示:寻找跟专门进行伪市制造的犯罪集团中心可能有关的任何不寻常的活动,一旦发现,立即报告。有关侦缉人员都认为这一指示太含糊,但是谁都提不出任何更具体的任务。正象英尼斯所说,“我们还掌握了什么别的线索呢?”
胡安尼塔坐在联邦调查局汽车的后座上。
这时,离她和埃斯特拉被突然推下汽车已经差不多有两个小时。当时,她们被命令转过脸去,接着,滚烫的橡皮轮胎发出“吱”一声刺耳的尖叫,那辆深绿色福特牌汽车便飞也似地开走了。两个小时以来,胡安尼塔除了开始时的急救之外,尽管脸肿得厉害并且伤痕累累,腿上也多处划破刺伤,她却一概拒绝治疗。她知道自己看上去不象个人样,衣服又脏又破,但她也知道,要想及时赶到救出迈尔斯,其他一切,甚至她本人对埃斯特拉的照料,都必须等以后再说。埃斯特拉已送往医院治疗烫伤,并由医生进行观察。当胡安尼塔尽职地四处奔忙时,马戈特·布雷肯——她在温赖特和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人员之后不久赶到第十二警察管区派出所——正在安慰埃斯特拉。
此刻正是下午三、四点钟。
刚才,胡安尼塔把一路上的情况按顺序写在纸上,就象对一个负载过度的信息中心作了一次彻底的清扫,可把她累坏了。后来,联邦调查局和联邦经济情报局的人员连珠炮似地向她打听各种细枝末节,希望从中得到某些尚未考虑到的零星情况,以便一步一步接近他们的头号目标——一个具体的地点。对特工人员这种似乎没完没了的盘问,她还是一一作了回答。但是到此刻为止还没有发掘出任何线索。
不过胡安尼塔此刻坐在温赖特和英尼斯的后面,考虑的并不是细枝末节,而是她最后看到的迈尔斯。那幅惨象仍然鲜明地铭刻在她的脑海中,使她感到内疚和极度的痛苦。她觉得这种惨象永远不可能再完全消失了。有一个问题一直使她坐立不安:即使发现了制造伪币的大本营,搭救迈尔斯会不会已为时过晚?现在是不是已经太晚了呢?
特工人员乔丹画了圆圈的地区,靠近城市东部边沿,是个经济混杂区。其中一部分以商业性为特征,这儿有工厂、仓库和一大片全是轻工业厂家的工业区。这最后一块地段很可能便是搜寻目标的所在地,所以成了各巡逻小组最注意的地区。这儿还有几条商店集中的街道,除此以外就是住宅区了,从鳞次栉比的盒式小平房到一簇簇公馆式的大宅,各种住房,一应俱全。
在用手提式无线电频繁进行通话的十几个流动搜捕人员看来,各处都没有什么异样而特别繁忙的活动。即使有一些不同寻常的事,也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在一个商店区,一个男子购买漆工用的安全背带,结果被背带绊倒,摔断了一条腿。不远的地方,一辆加速器失灵的汽车猛地撞上一家戏院空荡荡的前厅。“也许有人以为这里可以坐在汽车里看露天电影呢,”英尼斯说,但是谁也没有笑。在那片工业地段,有一家小厂失火,消防队赶去把火迅速扑灭了。这家厂是制造充水床垫的;为了证实这一点,市警察局的一位侦探曾前去检查。在一幢大宅里,某慈善团体的茶会正开始举行;在另一座住房大楼门前,联合长途搬运公司的一辆牵引拖车正在装家具。在平房区那边,一队修理工正在修理漏水的自来水总管道。两个邻居吵架,正在人行道上挥拳殴斗。经济情报局的特工人员乔丹下车去把他们拉开了。
还有一些诸如此类的小事情。
就这样一个小时过去了。搜索毫无进展。
“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温赖特说。“这是我过去当警察那会儿每逢某件事情从我眼皮底下滑过去时所产生的一种感觉。”
英尼斯斜眼看了他一眼。“我懂你的意思。你是说事情正在你的眼皮底下发生,只是你还没能看出个究竟。”
“胡安尼塔,”温赖特回过头来说,“你还有任何线索,任何细小的线索,没有告诉我们的吗?”
她坚定地说,“我全都告诉你们了。”
“那就从头开始再来一遍吧。”
过了一会,温赖特说,“大约在伊斯汀停止喊叫而你还被绑着的那段时间,你说有一阵很响的嘈杂声。”
她纠正他说,“No,unaconmoción。(西班牙语,意为:不,还有一阵忙乱。译者注)不但有嘈杂声,还有人忙乱了一阵。我听到有人走动,东西搬动,抽屉拉开又关上等等,诸如此类的声音。”
“他们也许是在搜寻什么东西,”英尼斯试探着说。“那会是什么呢?”
“你离开的时候,”温赖特问,“对于这阵忙乱有什么想法吗?”
“Porúltimavez,yonosé。(西班牙语,意为:再说最后一遍,我不知道。译者注)”胡安尼塔摇摇头。“我对你们说过了,一看到迈尔斯我便吓昏了头,什么也没看见。”她沉吟了一下。
“噢,对了,车库里有好些人在搬运那件奇怪的家具。”
“是的,”英尼斯说。“这事你对我们说过。的确是件怪事,但我们还没有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等一下!也许有一种解释。”
英尼斯和胡安尼塔都看着温赖特。他双眉紧皱,看上去好象在专注地思考,要理出个头绪来。“胡安尼塔听到的那些动静……假定他们不是在搜寻什么东西,而是在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有可能,”英尼斯承认。“但是他们要搬动的应该是机器,印刷机和各种物资,而不是家具。”
“除非,”温赖特说,“家具是作掩护用的。空的家具。”
两人直瞪瞪地对视着,终于同时找到了答案。“天哪!”英尼斯大叫一声。“那辆搬运车!”
温赖特已经在倒车。他用力转着方向盘,一个小转弯,马上把车子调过头来。
英尼斯抓住手提式无线电,紧张地发出指示:“挺进队长命令所有特别小组:向位于厄尔汉大街东端附近离街面较远的那所灰色大楼集中。寻找联合长途搬运公司的搬运车。拦截汽车并扣留车上的人员。市警察局各组把附近这一带所有的警车都调来。代号10…13。”
代号10…13的意思是:最快速度,车灯全部打开,警笛长鸣。英尼斯拉响了自己那辆车的警报器。温赖特用力把加速器踩到底。
“天啊!”英尼斯带着哭音说。“我们两次打旁边开过。第二次开过时,他们差不多都装好车了。”
“离开这里以后,”马里诺吩咐牵引拖车的司机,“一直向西海岸开。别紧张,就象平时拉着普通的货色跑车一样,每天晚上都得休息。但是要保持联系,你知道往哪里打电话。如果路上不给你新的命令,到洛杉矶会有人给你下达指示的。”
“好的,马里诺先生,”司机说。这家伙为人可靠,完全是识途老马;他也知道这次冒着生命危险开车可以捞到一大笔外快。从前,托尼·贝尔也曾把伪币大本营的这些设备象流动的赌博摊子一样不停地运来运去避风头,直到警察停止追捕为止。而这位司机每次都为他开车。
“好了,”司机说,“东西都装好了。我想我该开车了。再见,马里诺先生。”
托尼·贝尔点点头,松了一口气。在装箱和装车的过程中,他一直坐立不安。正因为如此,他才一直留在现场监督,催促人们快干,尽管他知道留在这里是很不明智的。通常,每次有什么行动,他总是远远地离开第一线,这样一旦出了什么事,便可确保没有任何证据把他牵连进去。可以花钱雇用别人来冒那类风险——必要时甚至还可以花钱雇人来承担刑事责任。不过,重要的是,伪造票证这份买卖,开始时只是小规模地搞,今口已变成大宗赚钱的生意——确切意义上的赚钱生意——所以虽然过去有一度他几乎压根儿不去管这事,现在它却差不多成了自己最感兴趣的行当。事业之所以能发展到这一步,靠的是组织严密;另外还因为采取了超级防范措施——这是托尼·贝尔所喜欢的一个形容词——象现在的搬家就是。
严格说来,他认为这一次的搬家并非必须——至少暂时还不必——
因为他确信伊斯汀说他从丹尼·克里根那里打听到这一地点,并把情报送了出去是撒谎。托尼·贝尔在这个问题上是相信克里根的,当然,老混蛋的确过于饶舌,并将因此而很快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