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阿梅丽亚打发人买来香橙花替她泡了杯茶。
“别管她,”大教堂神父喃喃地说:“别管她!过一会就好了,这不过是一时使性子!”
阿梅丽亚忧伤地看了阿马罗一眼,便下楼来到下面房间里。跟她一起下楼的还有圣母升天会的唐娜·玛丽亚和耳朵聋的甘索索,她们也都想去安慰安慰唐娜·若塞帕——“那个可怜的人!”楼上只剩下了几位教士;大教堂神父重又拿起报纸,转身对阿马罗说:“好,现在轮到你了。”
“看他们对你说了些什么吧!”纳塔里奥说。
大教堂神父清了清喉咙,向灯光处靠近了一些,大声读道:
“……但真正的危险人物还是某一位年轻而自负的教士,他靠首都某位伯爵的权势当上了教区神父,在一个很好的人家里混得挺熟,这家人家有位涉世未深的少女,于是他便借其圣职之便,在这位天真少女的心灵中播下邪恶的情欲之种!”
“无耻之极!”阿马罗喃喃说道,脸色变得铁青。
“我们要问你,信奉基督的教士,你是否想诱骗这位纯洁的处女呢?你想把她拖至罪恶的深渊吗?你来到这个正派的人家到底想干什么?你觊觎着你的猎物就像一只老鹰盘旋在空中,随时准备扑向天真无邪的鸽子一样!回避吧,你这是在亵渎神明!你对她窃窃私语,说一些诱人堕落的话,企图把她引向邪恶的歧途,使她蒙受奇耻大辱;而对于任何希望向她求婚、向她奉献自己劳动果实的正直男子,你却让他们大失所望;你为她准备的是一个充满了辛酸泪的可怕的未来。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呢?为了满足你罪恶淫欲的可耻的冲动!”
“无耻之极!”阿马罗神父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
“……可我们警告你,堕落的教士!”——大教堂神父在一口气念出那些恶语咒骂的罪名时,声音中带上了深沉的语调。“天使长已经举起了正义的利剑。高贵的莱里亚人公正的眼睛早已盯住了你和你的同谋。而我们这些劳动之子要在你们的前额上打上丑恶的烙印。发抖吧,你们这些异教徒!当心,穿黑袍的教士们!”
“这真是毁灭性的一击!”大教堂神父流着汗说,一边把《地区之声报》折了起来。
阿马罗神父两眼充满了愤怒的泪水,他用手帕慢慢地擦着前额,嘴唇颤抖着说:
“各位神父,我不知道对此该说些什么。但是凭着此刻正在听我讲话的天主起誓,这是彻头彻尾的诬蔑。”
“恶意的诬蔑……”众人都喃喃说道。
“依我看,”阿马罗继续说道:“我们一定要向当局上诉!”
“我刚才也正是这个意思,”纳塔里奥表示同意地说。
“我看要狠狠地用鞭子抽他一顿!”布里托神父大声嚷道。“当局有什么用!我要用鞭子抽他!我要喝他的血!”
大教堂神父刚才一直在神情严肃地搔着下巴沉思,这时说道:
“纳塔里奥,必须由你去找当局。你能说会道,逻辑性强……”
“如果你们决定了,”纳塔里奥说着鞠了一躬:“那我就去。我要跟他们好好讲讲。”
阿马罗一直在桌子旁边抱着头,精神沮丧之极。利巴尼尼奥咕哝着说:
“啊,孩子们,这些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是光听听这一连串的罪名也把我的腿吓瘫了。啊,孩子们,真是太倒霉了……”
这时他们听到唐娜·儒瓦基娜·甘索索的声音,她上楼来了;大教堂神父马上谨慎地说:
“这事在太太们面前最好不要再谈。谈得已经够了。”
过了一会,阿梅丽亚进来了,阿马罗站起来,说自己头疼得厉害,要跟大家道晚安。
“不喝杯茶就走?”胡安内拉太太问道。
“不了,我亲爱的夫人,”他说着穿上了斗篷。“我觉得不太舒服。晚安……啊,纳塔里奥,明天一点钟你要到大教堂来。”
当他握着阿梅丽亚的手时,他觉得她的手在他的手指中间软而无力。他微垂着双肩走了出去。
胡安内拉太太注意到他悲伤的样子,充满感情地说:
“教区神父的脸色变得煞白。”
大教堂神父站起来,用一种不耐烦的、生气的口气说:
“他今天的脸色要是煞白,明天自然会红润的。现在我想说几句:报上的这番指责是对我们的最大诬蔑!我们既不知道这文章是谁写的,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写。但我们知道这篇文章既愚蠢又无耻。我们知道我们现在该做什么。好了,这件事我们已经谈得够多了,太太可以让人上茶了。已经过去的就过去了,没有必要再多说了。”
他见周围众人仍然愁眉苦脸的样子,便又加上一句:“啊,我还想讲一句:咱们这儿没死人,所以你们尽可不必哭丧着脸坐在这里。啊,孩子,快坐到钢琴上去给我弹弹那首《小姑娘》吧!”
第九章
镇上众人议论纷纷,若昂·埃杜瓦多对此感到非常得意。
他怀着父亲般的喜悦重又把那篇文章读了一遍;倘若不是害怕得罪胡安内拉太太,他真想跑过店铺大声喊道:“是我,是我写的这篇文章!”此刻他已经在酝酿另外一篇更加厉害的文章,如果写成,题目就叫《魔鬼变的隐士或十九世纪莱里亚的教士们》。
戈丁尼奥博士在广场上碰到他,竟屈尊停下来对他说:
“这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真有你的!跟布里托开的那个玩笑好极了——这事我过去还不知道呢。他们说农庄管理人的老婆很漂亮……”
“您过去不知道?”
“是的,不知道。这个玩笑我很喜欢。你真是个魔鬼。我当时建议阿戈斯蒂尼奥把这篇文章作为一篇通讯发表。你理解……我不便再跟那些教士发生争执——另外,我太太也有顾虑……总而言之,她是女人,女人总要有宗教信仰才行。不过我从内心里喜欢你那篇文章,特别是跟布里托开的那个玩笑。上次选举时,这个无赖就像魔鬼一样跟我斗得挺凶……啊!还有一点,你的事安排好了。下个月开始你到地方长官那儿去上班。”
“哦,博士先生——您阁下……”
“好了,没有什么好谢的!这是你应得的酬劳!”
若昂·埃杜瓦多来到事务所,心里乐得直发抖。努内斯·费拉尔先生出去了:书记员慢腾腾地削好一支鹅毛管笔,然后便开始抄写一份委任状——但他突然抓起帽子,向济贫院路跑去。
胡安内拉太太正一个人坐在窗口做针线;阿梅丽亚到莫雷纳尔去了;若昂·埃杜瓦多一跑到门口便说:
“你知道吗,胡安内拉太太,我刚才碰到戈丁尼奥博士。他说下个月我就有新工作了……”
胡安内拉太太摘下眼镜,两手放在膝上:“你说什么?”
“真的,真的……”书记员搓着双手,高兴地痴笑着。“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他大声说道。“所以,如果现在阿梅丽亚同意的话——”
“啊,若昂·埃杜瓦多!”胡安内拉太太说,一边深深叹了口气。“这可是了却了我的一桩大心事啊。这一阵子我过的什么日子哟……你知道,我觉也睡不着!”
若昂·埃杜瓦多觉得她就要谈到那篇通讯了。他走到墙角处,把帽子放在一把椅子上,然后双手插在口袋里转向窗口说:“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呢?”
“还不是为了《地区之声报》上那篇不要脸的东西!你觉得那篇东西怎么样?那篇恶意诬蔑的东西!啊,它一下子就让我老了好几岁!”
若昂·埃杜瓦多写那篇文章完全是出于一时的嫉妒,他唯一的想法只是要在阿马罗的心上捅一刀子。他事先并没有想到她们母女俩也会伤心。此刻,看到胡安内拉太太眼泪汪汪的样子,他几乎要后悔了。他模棱两可地说:
“我读过了,是魔鬼……”
但他却趁机利用了胡安内拉太太的感情诉起自己的苦来。他拉过一把椅子,在她身边坐下,接着说:
“这话我一直不想说的,胡安内拉太太,但是——我看得出,阿梅丽亚对教区神父很亲近。虽然甘索索姐妹和利巴尼尼奥并没有恶意,但他们把这事儿一说,人们就都知道并且开始在议论了……我知道得很清楚,阿梅丽亚这可怜的小姑娘并不觉得和神父接近有什么不好,可是——你知道莱里亚是什么样子。人们多嘴多舌,专爱搬弄是非,天哪!”
接着,胡安内拉太太便说,她要像对儿子一样地对他讲话。那篇文章使她心烦意乱,这首先是考虑到他若昂·埃杜瓦多的关系。因为最后他也许会相信文章里讲的内容而解除婚约,那样就太让人伤心了!作为一个虔诚的女人,作为一个母亲,她可以向他保证,在她女儿和教区神父中间,一点事也没有,没有,没有!只是姑娘一向待人都那么亲热!而教区神父又谈吐高雅,待人体贴人微……正像她经常说的,阿马罗神父在许多小地方,很讨人喜欢。
“当然,当然,”若昂·埃杜瓦多说,他低着头,轻轻地咬着小胡子。
接着,胡安内拉太太把手轻轻放在书记员的膝盖上,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听着,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告诉你,不过我家姑娘真的挺喜欢你,若昂·埃杜瓦多。”
他的心怦怦直跳。
“至于我,”他说:“你知道我是多么地爱她……说到那篇文章,它对我毫无影响。”
胡安内拉太太用她的白围裙擦了擦眼。啊!这话真让她高兴!她过去一直就说,在整个莱里亚再没有比他更好的小伙子了!
“你知道我就像爱儿子一样地爱你。”
书记员大为感动:“好,那就让我们快点举行婚礼吧,堵住别人的嘴……”
接着他便站了起来,装得一本正经地说:
“胡安内拉太太!我现在荣幸地向令媛求婚……”
她大笑起来——若昂·埃杜瓦多高兴得像儿子吻母亲一样吻了吻她的前额。
“请您今晚上就告诉阿梅丽亚,”他一边准备告辞,一边请求道:“我明天再来。我相信我们会非常幸福的。”
“赞美天主!”胡安内拉太太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补充说,随后又拿起了她的针线活。
当天晚上阿梅丽亚从莫雷纳尔回来以后,她母亲在摆桌子准备吃饭的时候对她说:
“若昂·埃杜瓦多今天来过了。”
“噢!”
“是的,他来跟我谈了一会,这可怜的孩子。”
阿梅丽亚一直默不作声,只管折她的羊毛斗篷。
“啊,对了,他来抱怨了一通,”她妈妈继续说道。
“可他抱怨什么呢?”她问道,脸涨得通红。
“抱怨什么?抱怨《地区之声报》的那篇文章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人们都在打听文章中提到的那个‘涉世未深的少女’指的是谁,到底是谁呢?回答是:济贫院路胡安内拉太太家的阿梅丽亚!可怜的若昂说,他难过死了!但因为问题很微妙,他不敢来对你说。最后……”
“可我有什么办法呢,妈妈?”阿梅丽亚大声说道。她听到刚才那些话,眼里顿时充满了泪水,因为那些话打在她痛苦的心上犹如一滴滴的醋滴在伤口上,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我对你讲这些话是为了让你自己决定以后该怎么办。你喜欢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女儿。我很清楚,那些话是无中生有的诬蔑!可你知道人们的舌头多么会搬弄是非。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若昂那孩子并不相信报上讲的那些话。我本来怕的就是这个!天哪!我连党也睡不着……可他说,那篇文章没有关系,他还是照样爱你,他盼着早点结婚。我要是你,我就马上结婚,让人家别再说闲话。我知道你并不怎么爱他,我知道得很清楚。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爱情以后会来的。若昂可实在是个好孩子,而且他就要担任新的职务了。”
“他已经得到那个职务了吗?”
“得到了,他也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才来的。他碰见了戈丁尼奥博士,戈丁尼奥博士告诉他,下个月就可以开始于他的新工作了。总而言之,你觉得怎么合适就怎么办吧。不过要记住,我已经上年纪了,女儿,说不定哪一天就要撇下你……”
阿梅丽亚一声不响,呆呆地看着前面的屋顶,只见一群麻雀在屋顶上盘旋——此时此刻,她心潮起伏,思绪万千,麻雀卿卿喳喳的叫声反而不显得那么吵人了。
自从礼拜天以来,她一直心神不定。她完全知道那篇通讯中所说的“涉世未深的少女”指的是谁。就是她阿梅丽亚;而看到她的爱情被这样在报上披露出来,她感到羞辱和痛苦。嗯,她想,这文章登出来是要败坏我整个的名誉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