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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庆邦的《车倌儿》最突出的是充满质感的细节,一个接着一个,把情绪慢慢染开,读来温婉有致。所谓“出水莲藕一手泥",有泥,方见其鲜活、不假。而小说,有细腻,才可以更真实地还原其所叙述的生活场景,才更使小说不仅仅成为某种概念的产物,而是像生活本身一样毛孔众多、意味丰富。倘若作家在这些细处不留心,故事编得再好,也不耐读。而《车倌儿》则恰是一篇可以一再回味的小说。它的时代背景、阶级意识都被淡化,没有作者今年另一篇小说《卧底》(《十月》第1期)那样的情感冲击力,但留在读者心头的感觉,仍历久不散。当下的小说,不论写什么,往往不免让男女情爱泛滥其中;《车倌儿》则避开这个“泛爱情化"的导向,写底层劳动者之间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相濡以沫。暖意很浓,但写得又很淡。这一浓一淡,味道就有了。这是汹涌大河之中一个宁静的小河湾,所有的艰难、沉重、辛酸,其实很近,却仿佛很远。写的是这个宁静的河湾,但读者却能隐隐听到怒涛之声。小说不动声色地如此写来,这点温暖,才更显珍贵,才显得并非柔弱之物,而是重压之下的坚韧。
当下哲思小说,哲思往往大于小说,每如眼中之金屑,难似水中之盐味。而范小青的《我们的朋友胡三桥》则以写实笔法写迷离之气,毫不造作。小说中的人物、事件,或隐或现,均自然而然,并非故意设疑。仿佛云雾中的山水。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在这飘忽之中偶可遇到的一点感动,仿佛是这不确定的世界之中一点笃定之物,让人心里踏实,倍为珍惜。至结尾一个小曲折,则如突然间迷雾满山,不辨来路。若云其假,好比站立在汪洋大海上的一块小小陆地上,却突然发现这所谓陆地竟然是一个龟背——大龟沉入水中游走了,自己再次被淹没于无边无涯的波浪之中。若云其真,就是小说叙述者在前文说了谎。叙述者很多时候与主人公的视角重合,于是不惜篡改记忆,将错就错。小说的世界充满见怪不怪的将错就错。真与假、名与实、生与死、隐与现、飘忽与确定……小说弥散着许多二项对立的思考。然而这思考的寥寥发出者却被一个影影绰绰,不被命名的广大群体所包围——他们对此无知无觉,不痛不痒。但小说也因此获得了自己的痛感。
此外,还有一些较有特色的作品。
李浩《发现小偷》为我们展示了猜疑和窥视如何在生活中占据压倒性的地位。在这荒谬之下,小孩偷窃手表的动机反倒显得严肃而真诚。小说的末尾站在多年以后的现在,重新眺望童年时这个小偷的故事与言谈,更有几分撕裂的残酷。遗憾在于小说意义设置比较外露,而未能依靠细节把它们埋得更深一些。好比猎户下的夹子,若是一眼能看见,不容易打到猎物——读者能明白作者的用心,但是不会被抓住。
卢江良《村里的两条狗》结尾甚好,言简意丰,含蓄而老辣,把故事不仅在情节上,而且在意味上进行了收束。但前面的大部分篇幅则未能达到这种充盈,结构和语言都有些松弛,细节游移而不能凝聚其力,使得本来可以深有意味的细节未能被小说的力量有效地组织起来,而涣散于它们本身的繁琐之中。
2005年,《当代》仍然保持了其一贯作风,贴近现实,不避粗粝。《当代》编辑不惜气力培养新人的胆识和耐心仍然让人钦佩。不过,如何贴近现实而不趋俗、强调经验而能更多提炼,也仍然是《当代》和《当代》的作者需要继续用力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