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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宝刚:仲教练当时指给我看刘翔这孩子,我就觉得不错。他身体条件好:脚底足弓处弧度奇大,小腿处跟腱这一段很长。根据我的经验,这样的孩子弹跳能力出众,适合练跳高、跳远。我想让他跟我到少体校练,练出来了,以后这孩子就是全国冠军,是又一个朱建华!当然,至于发展到后来成了110米栏的奥运冠军,这是做梦都不敢想的。
不止一次,训练差不多结束了,顾指导踱着步子过来对我说,刘翔,想不想跟我去区少体校当运动员、拿全国冠军?
“我可以变成全国冠军?”我看着顾教练,天真地笑。
晚饭桌上,我爸爸也不止一次地问我,刘翔,如果让你去区少体校当运动员,一边读书一边练体育,你愿意吗?
我回答:“顾教练说了,像我这种身体素质,将来拿个全国冠军没问题的。”
爸爸定定地看着我。他心动了,但却不露声色:“翔翔,全国冠军不是你想像的那么容易的,谁想拿就拿啊,要很能吃苦才行。”
“我很能吃苦的,你看,学校里训练那么苦,我什么时候哭过!”
我爸看着我,笑了,眼睛转而去看我妈。每当这个时候,我妈妈总是把脸一沉,丢下一句“哼,我们翔翔将来是要读书考大学的,谁去练体育”,就理也不理睬我爸,转过头来柔声细语地问我:“翔翔,要不要再添一点饭啊?”
于是,声势浩大的劝说工作开始了。仲老师、顾教练,加上我爸爸,还有当时我们管弄小学的教导主任常老师(他偶尔也在我们家搓搓麻将。每次被我撞见,他都会把食指竖起来放到嘴唇上说,“嘘,刘翔乖,千万别告诉学校里的老师呀”)。他们一个个苦口婆心地轮番对我妈妈摆事实、讲道理,夸赞她的儿子是多么有天赋,多么喜欢运动。术业有专攻,如果不练体育,浪费了这份灵气就实在太可惜了。
最终,到底是我爸爸的那份坚持,化解了我妈妈的强硬立场。就这样,在四年级快要结束的时候,我开始了我的职业运动生涯,进入了普陀区少体校。这一待就是三年。
第三章第2节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在全面素质训练的基础上,教练建议我主项练跳高,辅项练100米短跑,甚至还练跳远。至于110米栏,那时我一点概念也没有,几乎不知道世界上有这项运动。
刚进少体校那会儿,我属于年龄最小的一批,跑、跳的成绩虽与大同学有一定差距,但在同年龄的人中一直属于蛮出挑的。那时候毕竟人小,竞争和拔尖的意识很模糊,平时训练的时候跑步比人家快个零点几秒、跳高比人家高个5厘米左右,都很正常,也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好多少。可一旦比赛,我可以把差距拉得很大,把他们甩得更远。我是一到比赛就爆发。
顾宝刚:让孩子之间互相比试是那时经常用的训练手段。记忆中,刘翔从小就不害怕跟任何人比,哪怕是与比他大一两岁的孩子比,越是比赛他越是兴奋。不像有的孩子,一到比赛当天,早饭都吃不下了,想呕吐;一站到起跑线上,双脚都害怕得发抖。刘翔很放得开,潜意识里充满表现欲,这点绝对是得自他母亲的遗传。你看他的妈妈,性格豪爽自信,从来不怯场、不紧张,人再多的场合,说起话来落落大方,滔滔不绝。刘翔似乎天生就是一个比赛型的选手。综合素质测评的时候,他得了19档,别人的评分都在10档之内。
越是和别人比,我越是拼劲足,比赢了人家,觉得挺开心的。我那时属于跳高组,教练有时会从跳高组、跳远组抽人去和短跑组的人一起赛60米。我向来习惯狠拼,从不知道留余力,短跑组的人基本上没有一个跑得过我,不服气都不行。每次跑完,他们就喘着气牙咬得狠狠的———你跳高组的人都跑得比我们快,我们还练什么短跑,转行跳高算了!那时我可得意了。
但狠拼的劲头让我吃了皮肉之苦,直到现在,我下巴上还留有疤痕。一次短跑组的人不服气,叫了一个年龄比我大的人来和我跑60米。那时离开跑道冲刺线不远处就是一堵砖墙,很粗糙的那种,砖角都是突出来的。那人确实速度很快,我拼命在后面追,但追不上,到终点的时候,来不及刹停,“咚”地一下子就撞了上去,下巴一下子撞在一块砖角上,血汩汩地往外冒。一阵麻木过去之后,就是剧痛。可不知为什么我一点都没哭,第一句话就是:“再来!再跑一次!”
恰巧我爸爸到学校来接我,他看到我这样也没骂我,只是用毛巾小心地帮我把伤口擦了擦,再去卫生室涂上点红药水,就对我说:“去,翔翔,继续训练!”
冯霖毅(刘翔的好友):刘翔的拼劲,那时就是出了名的。有一次我们出去比赛,4×400米一项临时缺人,教练让刘翔顶替。他的主项、副项跟4×400米一点关系也没有,也不知道中距离跑的技巧,要一开始稍悠着点劲,随后逐渐逐渐爆发。他想当然地以跑60米的全程冲刺速度来跑400米,我们当时在边上都看呆了———只见轮到刘翔时,他把眼睛一闭,开始狂冲。起跑时他遥遥领先,但跑到终点结束时,他远远落在了后面!跑完之后,他整个人都顺势瘫在跑道上,他自己形容说“眼前一片漆黑”。
体校里那时候风气并不好。高年级的欺负低年级的,低年级的欺负女同学,似乎形成了一种“潜规则”。进体校的第一天我就碰到这样的事。中午我和队友去食堂吃饭,有个大同学摇摇摆摆地走过来看到我:“噢哟,这是谁啊,新来的啊?叫什么名字?来来,给我一块肉。”一边说一边就动手从我的碗里面夹菜。我护着碗:“你干嘛?”坐在我旁边的队友小声对我说:“算了,给他一块肉算了,否则要被打的。”我很不情愿地放开手,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个大同学。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羞愧,还对着坐在我身旁的队友说:“好啦,今天开始,小的进来了,你也有添菜的私人厨师了!”说完便扬长而去。
后来陆陆续续还发生过很多这样的事。比如,队里的大同学向我们开口借钱,两三块两三块一借,但从来不还。发展到后来,就是“名正言顺”地向我们收取“保护费”,每人一天一块或者五角,把家长给的零用钱都“拗”走。饭票也可以抵充。我们只能饿一顿,回家再拼命吃。可是,一旦我们遭受更大年龄的同学欺负,他根本不会管。那时候,队里的大同学还“规定”我们要叫他“老大”,要我们帮他擦自行车。我有时穿那种戴帽子的衣服,他们就会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往里塞小纸片、汽水瓶盖什么的。实在穷极无聊的时候,他们还会编排出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复杂“规矩”来。比如,看到“老大”要小跑步前进,在距离他一米的地方立正,然后鞠躬、敬礼、向后转,跨一步,再慢跑走人。要是不“遵守”的话,就会受皮肉之苦。
这些荒唐事,还不能让教练知道。否则,前脚教练把他们臭骂一顿,后脚他们就会变本加厉地“报复”在我们头上。当时,队里面就有同学专门拖长语调,引用电视剧里的一句话:“反抗是没有意义的——统统地交出来!”
有一次训练慢跑中,跑到一半我溜出去买了包瓜子,回来和两个好朋友分了分,三人一路嗑着瓜子一路跑。不一会儿就有大同学冲过来,把瓜子“瓜分”得一粒不剩。我气不过,转身就去告诉了教练。教练骂完他们便走了,我们可倒了大霉。我的两个朋友被他们“拎”去擦自行车,我则被软禁在更衣室里,让我倒立,身体顶着门板练“铁头功”,直到我委屈得哭出来,这才作罢。后果最严重的一次,发生在我进体校刚两年的时候。那时我骑的是我妈妈的女式自行车。两个大同学硬是要骑车“送”我回家。他们一个骑、一个坐后座,而我却只能蜷缩在女式自行车前面的横杠上。在过一处修路的坑时,骑车扶龙头的那位同学一个不小心,我的下巴便磕在车把上,鲜血直流,缝了四针。
我天性乐观,加上那时候少不更事,自己多少有点“人来疯”,也经常会调皮惹事。对我来说,这些不太愉快的经历和烦恼,终究来得快也去得快。而这些事情比起后来我去市少体校后所遭遇的恶作剧,还是小巫见大巫的了。
第三章第3节
绝大部分时间里,我和其他同学一起训练。要说练跳高还真不容易,弯腰的技术绝对可以与杂技团的人比拼。教练一声令下,我们双手朝身后张去,噌噌噌地就可以反身弯腰弯到双手撑地。一不当心,头也会撞到地上。跳高又是一项对身体协调性要求很高的项目,我们小小年纪,付出不少。煤渣跑道上的起跳处,因为被我们反复踩踏,凹下去形成了一个小坑。还有那么一次,起跳时候我没踏准步点,动作变了形,身体直上直下,双手不得不向后去撑海绵,差点一屁股坐空,跌倒地上。当时情况非常危险,跳高的大忌就是用双手去撑海绵,容易扭伤、骨折。教练和队友在一旁惊呼“当心”,却也来不及出手搭救,我扭伤了脚踝。
那时候顾教练的训练,除了严格之外,最大的特点就是时间长。每天起码要练上三个小时,量很大,是否达到实足三个小时的效果,这倒也不一定。有时候人家队伍训练都结束了,我们还要加班加点。长时间这样下来,枯燥、乏味、无聊的感觉在所难免。尤其是冬天,往往一练,棉毛衫裤从头湿到脚,然后就是冷风吹啊吹,很难受。我这么喜欢跑、跳的人,都有“厌训”的时候。队里大家的感觉都差不多。冬天的时候,每每下大雨,天冷,地上容易结冰。太阳再接着出来一晒,跑道就变得一团糟。那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可以不用训练啦。
此外,我们还开始耍小聪明,寻找各种各样的借口“逃训”。我妈妈比较心疼我,看我可怜兮兮的样子,偶尔也会“声援”我一下。大热天的,她就说:“算了算了,不要去了。”虽然我心里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电视和空调的诱惑,远远大于蒸发着热气的训练场。直到教练打电话到家里来催问,才和小伙伴们一起很不情愿地出门去训练。
忘记是谁发明出来这一招的,某天大家忽然传着说如果把手指伸到喉咙里,就可以呕吐出来了,这样能向教练告病假,不用训练了。大家都争相尝试呕吐,我也试了试,但怎么都吐不出来。他们就建议我去厕所蹲会儿,保证能吐出来。那时我们学校的厕所奇臭无比,里面地上都是蛆,要踩着地上垫着的砖头才能走进去。我进去一熏,果然不一会儿就把胃里的东西都呕出来了。可教练哪有这么好骗,一问,你们大家中午都吃了些什么?发现大家吃的都是不一样的东西,就知道是集体在耍花样。教练根本不理睬我们,还说:好,吐出来好,这样你们跑起来就轻松了。把戏终究没得逞。
冬天,教练规定训练时要穿运动短裤。我就编造理由,今天说我的短裤洗掉了,明天说短裤还没干,后天说短裤被风吹走了。一次两次,教练也就算了,提醒我下次别忘记。后来我再想用短裤的事情来强调理由的话,教练就不吃这一套了。“我……”我理由还没说出口,教练就接话说:“知道你肯定又有什么状况了。在更衣室里帮你准备好了短裤,快去换!”我的“计谋”就此落空。
训练日复一日,我们只好自己动脑筋想出各种各样的新鲜花样,自己给自己找点快乐。比如,我发明了绞花式跳高的“专利”,即跳高过杆时,两腿可以像麻花那样绞在一起。再比如,训练之前要搬海绵垫子,垫子很多很大,我们得骑黄鱼车(沪语,即三轮车)搬。黄鱼车的车把很难控制,我们争相试骑,不亦乐乎。那时候的海绵垫子是军绿色帆布面的,旧旧的,四边都缝有把手。我们大家还喜欢在层层叠叠的海绵垫子上打混仗,分成两队各占一方,谁都不轻易冲入“敌人”的阵营。我有时也伺机而动,大叫一声:“同志们,冲啊!”,然后我们这边的“兄弟连”就集体行动跳到对方的“领地”上,翻跟斗、叠罗汉,对着他们各个击破。通常这么一折腾,大家都汗津津的,热身运动也算是完成了。
第三章第4节
那时候,我在队里有两个玩得不错的兄弟。一个叫冯霖毅,又叫“大头”,因为他小时候的头比较大。我至今仍喜欢老远看到他时就唱山歌一样地喊“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大头。”“大头”比我大一岁。还有一个是“卷毛”,比我小一岁,皮肤黑黑的,有时候我们也胡乱叫他“非洲大猩猩”。
我们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