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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6-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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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点头,没有吭声。他说,贵校的哲学系要取消了。 
  我愣住了。虽说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事实上这些年来,若论招生,哲学系已经死亡了——没有一个第一志愿填的哲学,全是“调配”过去的。 
  全国的大学都将如此吗?我问。 
  不,各校不同,有的学校还提升成学院,因为哲学这个专业在国际上的地位非常高,所以保留一个人数很少的高级别建制也是有作用的。 
    拆系以后,教职员工怎么安排呢?我问。 
  学校内部完全可以消化的。他说。譬如你可以去中文系。 
  他的意思,只要我愿意去的院系,他都可以帮忙。 
  我说行啊,我考虑一下吧。 
  他说所以你们学校要搞一百零八周年校庆。这以后,西大就没有哲学系了。你老兄可能不知道,西大第一任校长,就是学哲学的,还是留法的。 
  原来是这样。 
   
  九十周年校庆我没参加,一百周年校庆我也没参加。我怕寒暄。但是一百零八周年这个校庆我要参加了。 
  我以为哲学系的校友不会回来得很多,恰恰相反,若按比例算,恐怕是第一。当那一通自助餐吃完以后,我明白了原因——哲学系的毕业生很多都混得不错,官场中人尤其多。当然啰,衣锦还乡嘛。 
  这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哲学招不到生,但哲学生混得不错。 
  此是后话。当时是,有一个女校友尖叫着扑到了我的面前。她说了半天,我终于反应了过来,她是鲁沂那个班的学习委员。我很羞愧,在心里替她委屈。她却没有什么,把我拉到她那一堆同学当中。 
  算起来这个年级已经毕业一些年了,但学生们仍然很年轻。我没有看到鲁沂,我也没问。 
  但是学习委员却主动给我说起鲁沂。她说鲁沂在青岛,有一次出差到了北京,就住在学习委员那里(学习委员在北京工作),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 
  鲁沂说,自从毕业回到山东以后,每隔上一些日子,就要梦到王老师来检查寝室。 
  检查你们那个女生寝室吗?我问。我很吃惊,但我若无其事地笑着。 
  是呀,学习委员说,你拿着一把剪刀。 
  嗯,剪刀?干什么,检查清洁吗? 
  不是检查清洁,是检查我们的眉毛,你看见谁的眉毛长得伸出去了,就用剪刀替她修剪掉。 
  我做过这样的事情吗? 
  不是给您说了吗?是鲁沂做的梦,她自己说出来的梦。 
  她说的是眉毛吗? 
  是呀,就是眉毛。 
  好梦,我说,难为她这么多年了,还这么挂牵老师。我的鼻子有些发酸,心脏就像一团稀泥。我想鲁沂还是打了点折扣的,没有说鼻毛。 
  这还不算,她继续说,鲁沂回到青岛后,突然又打了个电话来,说她平白无故地想到一个问题,就是那年分班上课,为什么王老师要了二班。 
  她怎么知道是我要的呢?怎么不是由系里给分配的呢? 
  我没有问,反正她就是这么说的。她说您喜欢我们这个寝室的同学,所以就点名要了二班。 
  我是喜欢你们这个寝室的同学嘛,我说。 
  您最喜欢哪一个?学习委员把头一偏,问道。 
  就是你呀。我也把头一偏,回答。 
  哈哈哈哈,学习委员一边大笑,一边摇头。你猜鲁沂她怎么说?她说我怎么平白无故地觉得王老师最喜欢我呢?他连话都没有同我说几句啊! 
  我佛在上。此时此刻我没有任何别的心思了,惟有对造物的感激。我人一阵恍惚……恍惚之中学习委员突然打起电话来了。 
  她说喂,喂,我就在王老师身边的,我们就在说你呢,你给王老师说几句吧。哎呀,说几句嘛,说几句嘛! 
  不由分说地就将手机递给了我。我暗暗叫苦。我说不清楚出于什么,觉得不要通话的好。但是我只能,按现今流行的说法,接招了。 
  但是,阿弥陀佛,那一头已经挂断了。我想我不能说电话挂了——这不等于出卖了鲁沂吗?于是我装模作样打电话……我很好,身体很好……比过去忙一点,大学之间的竞争也激烈起来了嘛……山东还好吧……(我看到学习委员笑得蹲在了地上,我也就顺势打住) 
  你怎么了?我问。 
  她站起来,喘着气说,您问山东还好吧,您是国务院总理吗? 
  我也笑起来。 
  我喝醉了,自然而然地喝醉了。不是说,来敬酒的学生太多,而是我心知联系我们之间的那个东西,哲学系吧,将不存在了。我拿这个时代没有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认真地喝下每一口酒。 
  我醒来时,已经在自己家里。想起来了,是学生们把我送回来的,是一个学生开着车,一些学生扶着我把我送回来的。 
  我看看窗外,已是夜里。我决定洗漱一下,正式睡觉。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在挎包里看见一个信封,依稀想起来这跟萧珊有关系的,就把信封打开来。 
  原来是一张VCD光盘,上面写着“圣母颂 萧珊制作”。 
  我放光盘。这样我就看见了昔日的学生——和我一起喝烈酒吃生蒜的学生。她咧开她那瘪瘪的嘴巴笑着,雪白的牙齿炫人眼目。她拿起竖笛——还是那支黑色的缠着金色带子的竖笛,吹出了第一个长音,然后就将笛子拿开,等着。我笑起来,起身拿来笛子。她就像看见的样子,重新开始吹。我们就用这样的方式进行着当年的重奏。 
  她说,老师,我也能够吹横笛了,您说得不错,我是个吹奏乐的料,别人说,我发出来的笛声特别饱满。我给您吹佛教音乐《宝鼎赞》(有字幕)。 
  她用的是一支C调的曲笛,显得又粗又长,但好像她并不吃力,说不上有多么高深的技巧,但气息很均匀。听到后来,我不由心生纳闷。她好像个中之人。她的心在那里面了。如果说她同我合奏的《圣母颂》是一支乐曲,那么她独奏的《宝鼎赞》完全是一段经文。 
  接下来她又吹了《静心般若心曲之大悲咒》(中国音乐学院教授改编)和《平安大悲咒》(木鱼版)。 
  我的感觉是,这是一个带发修行的尼姑。 
  我正这么想,她又笑起来,说,老师,我并没有出家,但是我正在潜心研究佛学。毕业后我没有回到家乡,我到了安徽省的佛教协会工作,不但没有出家,还是国家公务员,但我认为自己更像一个学者。我一年中多半时间都住在九华山。我非常满意现状。 
  因此我对您有一个建议,如果学校的哲学系实在不景气,甚至可能撤消的话,您可以考虑调到佛教协会,那才是我们学哲学的人应该去的地方。我说明一下,是调动,不是出家,真正的信仰和研究并不在乎形式,这个您比我更清楚。 
  我立刻想到,这一代比我们聪明。 
  她接着说,老师您要去哪一处佛教协会,我都可以替您联系。 
  周处长愿意帮助我“消化”到任何院系,我觉得任何院系都不如昔日学生的指点。 
   
  从此我住进了遇仁寺。遇仁寺在东山。东山是风景区。遇仁寺庙大,香火很盛。 
  我就这样成了一个边缘人。游客叫我师父,师父叫我老师。 
  我喜欢晨祷和晚祷。基本上我也只参加这两种活动。我很自由,可以说从来没有这样自由过。虽然我有科研任务,即每年一定数量的论文,但这个对我不构成压力。 
  东山有著名的东温泉。我住进东山时还是夏天,我没想到要泡温泉。两三个月后,天气凉了,有一天我就去了一处温泉,叫兰心的温泉。 
  这里有好几家温泉,隔墙看去都显着豪华。只有这家兰心素净一点,再说这名字取得也很好。由于东山是佛教重地,所以这个名字还有点像个尼姑庵。我很喜欢。 
  我出庙门的时候住持笑嘻嘻地对我说,王老师请不要误了今天的赏月啊,今晚有月亮的。我才想起今天是中秋节。啊这是我入山以来的第一个中秋呢,不由得低了头,心里有些说不清楚。 
  我是半下午去的。温泉水滑,独自泡着,有点百无聊赖。勉强捱到吃晚饭时,我打算回去了,却发现来了不少游客。我想这些人何不晚饭以后再来呢?酒足饭饱,温泉夜月,多好啊!我在心里骂一帮蠢货。 
  却突然看见一个女子在泳池边做准备活动。这个尤物穿了个三点式,身材高挑,曲线饱满,肌肤细嫩,被蓝色的泳衣衬得雪白。 
  我是已经上了岸的,此时又跳下了水。也就明白了这一帮蠢货不蠢。 
  那女子戴着泳镜,看不清容貌,但已经很美丽了。她扩扩胸,弯弯腰,压压腿,做得并不夸张,但已经很够了。那帮不吃晚饭的不顾一切地盯着她看。我直想笑。 
  我突然想到就算我们这个老阴天的山城十年难有一遇的中秋月,也抵不过一个女人啊。 
  想到这里我又翻身爬上了池子。就在我快要走到更衣室了,后面有人叫是王老师吗? 
   

  
    我回头一看,大吃一惊,就是那个泳装女郎在叫我——是珠兰。 
  我走过去。我有点不好意思,头一低,看见了她圆圆的肚脐,只好又抬起头来。 
  我说你也来泡温泉?她说我就在这里工作。 
  我很吃惊。我们哲学系的学生干哪行我都不奇怪,惟有到温泉来当“媒子”(即北京人说的托儿),让人匪夷所思——我料定她干的就是这个:她什么时候来,那些不蠢的蠢货就什么时候来。 
  她走过来,拉住我的手腕,一路拖着,像个妈妈在拖不听话的孩子,把我拖到池边的长条木椅子上坐下来。 
  我看见人们都看着我,眼光复杂。我不禁有些得意。 
  珠兰说,王老师,我已经得到情报,说您到东山来出家了。 
  我说你看我这个样子像出家人吗? 
  她说也有带发修行的呀!接下来她说了一句让我大吃一惊的话。她说老师,我就是一个带发修行的女人啊! 
  我就明白,这个美丽的尤物这些年一定吃够了苦头。当一个人说自己是“修行的女人”时她一定是吃够了苦头的。 
  但是我笑起来,说,每天傍晚在这里游泳是你的功课吗? 
  却不料她很认真地回答说是的,我泡在温泉里,内心非常平静。 
  “内心非常平静”这几个字让我很感欣慰。我忍不住问道,你也知道了内心平静的妙处了? 
  她说,老师,内心平静就是幸福啊!这是一声轻轻的叹息,像泉水一样流向了四方,随着蒸腾的水雾升上夜空,一直响在我的耳畔。 
  我们看见东山的背后出现了一团光华。我有点发愣,却听见珠兰说月亮出来了。那中秋之月随着话音出现在东山之巅,像给山巅镶了一道金边。过了一会儿,又像一顶帽子戴在了面目不清的人头上。月亮就这样升起来了。这一刻我才惊觉到,已经活过半生的我,还是第一次看着中秋之月升上了天空……我望着由金黄变得银白的月亮,内心十分平静。 
  一个美女获得了内心的平静。世界上所有的哲学加起来,是不是能够让世界上的美女内心获得平静呢? 
  以前我一直认为,美丽,是上苍给他所宠爱的女人的礼物,后来我不这么看了,因为难得有美丽的女人是幸福的。真正幸福的女人都是那些中等的,不漂亮,但是也不丑的。是的,一切就是如此。 
  如果我还在哲学系里,我要写一本真正的专著,它应该叫《中等优势》。这才是真正的真理。我想。 
  等你发现真正真理的时候,哲学系已经解散了。我又想。 
  哲学的任务是什么呢?让丑陋的女人心理平衡,让美丽的女人内心宁静。 
  从这一点来说,珠兰没有白进哲学系。 
  这时有一个小伙子来到珠兰身边,弯下身子听她的吩咐,然后点头哈腰地走了。 
  我忽然有了点感觉,就问你在这里算个负责人吧? 
  她笑了笑,说我是老板。 
  我吃了一惊。我说好啊,你有了一座温泉,很美的实业。我在心里算了一下,她毕业也不过才几年光景。她从哪里来的钱投资呢?这么一想我又感到了自己内心的肮脏。 
  我说经营一个实体还是很累人的哦。 
  她说是的,但我如果感到累了我就把它处理掉。她那口气让我感到她已经处理过很多什么的了。她突然说老师您来看我游泳吧。不等我回答她就跳下了池子。 
  她游蝶泳,游仰泳,游蛙泳,最后又游了自由泳。她游得出乎意料的好,这又让我吃惊。我环顾四周,那些不吃晚饭的人们都在看着她。有几个还在大声地称赞。 
  她在水里招呼我,让我也下到池子里。 
  我突然想起什么,就问,你以前是不是学校游泳队的? 
  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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