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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知道咱来干啥?咱们想帮帮所里那些急需解决子女就业的特困户,待会儿我去人
事处瞧瞧优先安排的人中有没有您家小三子的名字,如果有他,他这样的年轻人咱
们公司会优先录用的。
人事处早准备好了一份花名册,黎芸芸大概数了数,竟然有二、三十人之多。
黎芸芸说,不是说好优先解决特困户的子女吗,咋一下钻出了这么多人?处长说,
多?还有一些在省外的没登记上呢。又说,这些娃娃的家长都指望所里安排工作,
要说哪家最困难,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黎芸芸想了想,说公司只招临时工,要
到公司做事,就得按公司的制度好好干。公司可不是福利院,只有靠大家努力工作
来养活自己,这一点请处长配合公司给人们讲清楚,违反了公司的纪律时,可别埋
怨大家老人老脸儿的也不讲情面。人事处长笑了笑,告诉她这些问题所里已考虑到
了,为了帮助你们管理好这批人,组织和人事部门决定派一位带队干部到你们公司
协助工作。
给公司要招的临时工派带队干部,黎苦苦闻所未闻,亏这些人挖空心思想得出
这种小孩子玩的鬼把戏!黎芸芸不想一语点破,说,这又不是搞运动搞火线入党搞
统一战线搞联合国,大家自己给自己找一日三餐的伙食费,哪用得着你们劳那么多
神派什么带队干部?处长心平气和地说,老黎你以前没搞过人事工作,不知道人的
工作最难做好,所里派人帮助公司,是为你们几位松担子,能使你们更好地集中精
力,去搞好公司的物质文明建设,所里的一番苦心,你们可不能辜负了。黎芸芸的
嘴角向上翘了翘,不无嘲讽地说,公司自有自己的规章制度,至于如何把公司职工
管好,我们只认制度,决不会像某些人把简单的问题故意复杂化。处长在派带队干
部的问题上立场坚定毫不动摇,研究所的后代,咱研究所不去关心,如何把他们培
养成革命事业的接班人?又怎么对得起放心把自己的儿女托付给研究所的广大职工
呢?这可是大是大非,原则中的原则,核心中的核心,方向中的方向,大事中的大
事,主题中的主题。黎芸芸不想与人事处长纠缠不休,拿着花名册回了公司。
过了几天,光电研究所一些困难职工家里收到了东方太阳机电公司寄给的“招
聘启事”和“招聘细则”,在研究所引发了一阵风波,成了研究所内的特大新闻。
老黄头接着信就让小三子去了公司, 黎芸芸让他填了几份表格, 交给他一张
“体检单”,吩咐去市人民医院作体格检查。小三子刚要出门去搭公共汽车,黎芸
芸叫住他,说你不是当过几年汽车兵吗,你干脆开着公司的车同我一块去医院。小
三子跟着黎芸芸来到车库,见是一辆崭新的桑塔纳,摸摸这摸摸那,高兴得咧着嘴
笑个不停。试着换了几把排档,小三子把车从库房里开出来,恰到好处地停在黎芸
芸的身边。这时,又有两个年轻女孩拿着启事和细则来到公司,黎芸芸问了问她们
父母亲的名字,让她们一同上了车。从医院回来后,黎芸芸领着三人到了自己的办
公室,拿出一份聘用合同让三人看,说,如果你们同意合同上的条件,就可以跟公
司签订聘用合同了。小三子签了合同,问需不需要把档案送到公司来审查。黎芸芸
说,你愿意拿来就拿来,档案是死的人才是活的,公司主要根据你们今后在公司的
工作表现,来确定晋级和发奖金。小三子复员回家好几个月了,为了工作问题跑了
不少路,磨了许多嘴皮,还让老爹提了香烟水果去求门子,只差没给人跪下来,始
终也没能得到解决,来太阳公司不到半天,工作问题就一切解决了,感动得差点掉
下泪来。
在人们眼里,研究所是精英荟萃之地。除了所里人家请的保姆常常为替主人省
几分钱的菜金,在大院门口与人钱铁必较外,自认为是精英的那些人,一个更比一
个显得清风高骨。在他们看来,一开口就讲利益讲钱财而离开学问简直不可想象,
因此,很长时间以来,一些老知识分子内里的衬衫缀满了补钉也绝口不向所里提出
困难,门面上看去总是一副知足常乐的面孔。乍听说去东方太阳机电公司应聘的几
个年轻人,每月不但可以拿到相当于大学毕业生的一份工资,公司经营效益好时,
每个人还可以领到一笔数额不等的奖金,书斋里再也装不下他们平静的心境,每个
人的脑子里都在翻江倒海。直到这时,人们才看到了自己的价值原来还得用那个肮
脏的价值尺度去比量。什么清高,什么精英,什么人才,统统都是他妈一文不值的
劳什子。人们心里空落落的,人也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意马心猿飘浮不定。因失落
感而愤愤不平的人,没有了谦谦君子般的风度,甚至忘记了许多年来养成的谨小慎
微和王顾左右而青它的避讳技巧,在研究室里作研究,冲着墙壁也压抑不住揪肝捣
肺的满腹牢骚,不到半天,研究所就传开了顺口溜:手术刀比不上剃头刀,原子弹
顶不上盐茶蛋,搞科研不如卖产品,大教授改行去练摊。
一些人停下了手中的课题,两眼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发痴发呆,心里考虑着自
己未来的何去何从。一些人干脆连办公室也不去,据说那样眼不见心不烦,人活起
来还痛快一些,一些没收到启事和细则的困难户去找所领导找人事处,责问他们为
什么瞎了眼睛偏心眼儿,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给大老爷们烧香拜佛,所以没把自己
孩子的名字列上花名册。所里的几个头头无病的出差有病的住进了医院,人事处长
抵挡不了人们的熊熊怒火被烧得焦头烂额,悄悄去火车站买了一张车票去了秦皇岛
避暑。
人们开始重新认识何怀志,人们开始重新认识自己,人们在为何怀志四人放弃
了自己从事多年的课题研究而扼腕叹息之时,也为他们四人另干出的那个事业而为
他们赞叹不已。即教授看到自己的助手心灰意懒不再安心研究室工作,气得在研究
室骂何怀志是条披着羊皮的豺狼,骂东方太阳机电公司故意让研究所难堪给研究所
制造混乱,破坏本室的研究工作。室副主任吴教授的女儿刚进了东方太阳机电公司,
认为邻教授是借题发挥冲着自己发火,也激动地站起来。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老
邬你有本事就去找何怀志骂街去,室里的几位助研见两位老头子干起仗来,赶紧拿
着水杯溜出了门。
研究所又重新开会研究东方太阳机电公司的问题,几位领导都批评人事处工作
不力,决定由所办公室主任黄锋牵头,组织政治、人事和财务几个部门一起,尽快
拿出一个强有力的方案,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必须彻底解决对东方太阳机电公司
的严格管理。
黄锋去见街道办事处老符,以东方太阳机电公司成员全部是研究所的人作为根
据,研究所要加强对所内人员的统一管理,因此东方太阳机电公司应该由研究所和
街道办处实行共同管理。老符说,别人当初办公司你们给过什么支持?看着公司业
务走上了轨道,怎么你们这些知识分子也害起了红眼病!黄蜂笑了笑,说这当中可
能有一点误会,当初所里为了支持老何四人出来搞公司,批了四人的长假;后来公
司扩大业务需要人手,咱们又给了公司一些年轻人。说实在的,研究所对公司从来
都充满了责任感和爱护爱惜之情,始终希望把公司办得更好更出色,考虑到要办好
公司首先要培养一批优秀人才,咱们和办事处对公司进行共管,也替你们解决了管
不了公司人事的矛盾。于研究所、办事处和公司三方的工作都有好处。老符说还是
听听老何的意见,老何是公司的法人代表,咱们只能帮助可不能在背后拆他们的台。
老符给东方太阳机电公司挂通了电话,要何怀志放下手中的活儿马上来办事处,
老何在电话里问出了什么事,老符说你来就知道了,说完就挂断了电话。黄锋讪笑
着说,现在让老何来有些不要,咱们两家上级部门作出了决定后,再通知公司就行
了。老符不理睬他,吩咐办事员小王去通知企业办公室洪主任,请他马上到会议室
开会,说完老符站起来,说要去市里开会,走出了办公室。
会议室里,研究所办公室主任黄锋、办事处企业办公室供主任、东方太阳机电
公司总经理何怀志和副总经理司马文笠都默默地品着水杯里的茶汁,看似温文尔雅,
其实互相在沉默中较着力量,空气里弥漫着硝烟气味。
过了一会儿,洪主任不紧不慢地说,共管嘛当然应该共担责任,首先研究所就
必须承担东方太阳机电公司100万元贷款的担保, 只要你们愿意负这个责,咱们办
事处就没有任何意见。何怀志想了想,说,反正中国人习惯有一个上级主管部门,
一些人也习惯当别人的上级,我们四人商量过了,如果研究所要管东方太阳机电公
司,咱们把公司全都交给研究所,由那些害了红眼病的无事可干的人去捣腾好了。
司马文笙说,只要研究所按公司现有资产将资金付给原来组建公司的合伙人就两清
了,大不了咱们再去市里申办一个什么公司就得了。洪主任称赞何怀志和司马的办
法更干脆,说咱建议你们研究所痛痛快快地把东方太阳机电公司买过去,人财物都
由你们统管着,办事处只按规定收取一定管理费,绝不会干涉公司的日常工作。见
三人你拉弓我搭箭一唱一和让自己表态,黄锋皱了皱眉头。所里的领导都夸黄锋的
脑袋好使,像装了精护,只皱眉的一瞬间,黄锋脑袋里的辘轳就滴溜溜地转开了,
这会儿字斟句酌,做出一副理解的姿态,说东方太阳机电公司希望完全由公司独立
开展日常工作,我本人以为没有什么不可,研究所也可以像办事处一样采取收管理
费的办法进行管理。洪主任客气地提醒黄锋,政策规定合作企业只有办事处作行政
主管部门,研究所收管理费可是名不正言不顺呢,黄锋尴尬地笑着说,用投劳分红
的办法也行,只要公司每月给所里上缴两万块钱,公司认为哪种办法妥当就用那种
办法。所里绝不妄加干涉。
“黄主任你一个月值多少钱?”司马文笙掩饰不住心中的愤怒,“两万块!你
不怕把人撑死吗?”
“东方太阳机电公司每个月做十多万块的生意,两万算个什么数目!”黄锋可
不把司马文签瞧在眼里,只要东方太阳机电公司承认给研究所缴钱,多少自然可以
谈判。
何怀志笑了笑,讲起了一段故事。他说,许多年前他家乡的人们认为社会主义
就是“一平二调”,这个公共食堂没粮食了,就去平调其他公共食堂的口粮。结果
没过多久,所有的公共食堂都没有了粮食,大家只好以菜代粮。再后来连莱也平调
光了,人们就挖野菜扒树皮,连公社的地也没人种了,第二年春荒,一下饿死了许
多人。
现在,有些人忘记了这段日子的教训,总把“共产风”当做马列主义,只是这
些人忘了这已经是八十年代,忘了现在这种改革开放的大环境。末了,何怀志看着
黄锋主任说,时间和空间具有不可逆性,谁再想刮“共产风”,谁就注定要失败。
看着何怀志司马文笙拂袖而去,黄锋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官司打到了市里,分管商业的副市长凌万年觉得研究所与东方太阳机电公司的
争执具有典型意义,让秘书通知体改委、商业局、工商局、法院、科委、银行和街
道办事处分管领导坐在一起进行专题讨论。讨论会上,与会的人发生了意见分歧,
争论异常激烈。正在这个时候,研究所给工商税务和银行发出公函,称东方太阳机
电公司未经研究所同意擅自转让科研成果,要求从即日起取消东方太阳机电公司,
冻结公司的财产和银行账户,由研究所派员进行查处。
何怀志马司文笙拒绝了黄锋的无理要求后,当天下午飞到天津,与一家德国公
司的驻中国代表谈判数控光显技术的引进和在中国境内组装并独家代理的合同,猛
然听说发生了这样的事,两人顿时成了燃烧的火把。
“符主任知道这个事吗?”两人对着电话急不可耐地问。
“今天我和老符去见过凌副市长,凌副市长很生气,但他管不了研究所,还得
与戴书记郑市长研究后再处理,看样儿这事情挺复杂呢。”王德在电话那头显得有
些沉不住气儿。
“银行有什么反应?”何怀志问。
“银行说账户可以不冻结,但怕公司出什么问题,账户上现有的存款暂时不能
支付,只许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