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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地说:〃不是说好不出国了吗?〃
〃我们班上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我学英语这么多年;难道就该出去见一见世面;你也替我想一想呀。〃卫红噘着嘴说。
〃你可以等公派的机会嘛。〃志刚答道。
'公派?算了吧;还不知要等到什么猴年马月呐。〃卫红苦笑着说。
志刚皱着眉头;什么都没说出来。
卫红用手指着录取信说:〃看看这儿;是全额奖学金呐;不去白不去。〃
于是;两家人一起商量此事;最后决计放卫红〃出洋〃;学毕即归。志刚的家人还专门提到;他们两个年纪都不小了;可以开始考虑要孩子的事了。
卫红〃出洋〃;志刚去机场送行;两个很是伤感了一番。他们自大学同学以来;还从未这样分离过。
当卫红含着热泪;一步三回头地告别志刚时;心里闪过一种前所的失落感。她不知道;随着那即将起飞的波音747班机飞向大洋彼岸,她的生活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她还想到了前不久堕胎的事情。如果这事让志刚家人知道了,他们肯定会极力反对她即刻出国的。毕竟他们家老爷子已是七旬之人了,家中已有两个外孙女儿,就等着抱孙子了。
在这关键时刻,志刚义无反顾地支持了她。
旅途中,卫红将这一切感受都记在了日记本上,她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一个人出来留学。
这是哈佛呀
卫红到了大洋彼岸后,很快适应了异域的生活,学习也再现了当年的辉煌。
卫红感到在重新焕发自己的青春活力,利用课余时间跑了不少的地方,也越来越喜欢这片土地。更重要的是,她已经不满足于只获取一个硕士学位就了事,她要向博士学位挺进。而且,要向名校的博士学位挺进。
于是,她开始申请哈佛,斯坦福,普林斯顿,哥伦比亚等大学的研究生院,居然如愿以偿地被哈佛大学研究生院录取了。卫红接到哈佛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那天,兴奋地哭了。她没有想到自己的运气会这么好。她立刻给自己家中打电话,约好时间让志刚来接电话。
“我被哈佛大学录取了!”卫红对着电话筒兴奋地嚷道。可话筒那一边却是沉默。
“喂,喂,志刚,你听见了没有?”卫红尖声叫道。
“听见了,可你叫我怎么办?”话筒里终于传来了志刚有气无力的回答。
“来美国吧,我会带你去逛纽约,华盛顿,大西洋赌城,迪斯尼乐园,你难道不想出来见一见世面吗?”
“唉,可你叫我怎么对我父母交待,我爸爸前天还问起你什么时候回来。”
卫红不再激动了。顿了一下,接着说:“志刚,你一向是很有闯劲的,怎么在出国这件事情上变得这么缩手缩脚的?”
“闯劲儿,闯劲儿也不一定要用在出国上嘛!”志刚的声音开始变大,“眼下我正与几个哥们儿合计着要下海经商,连地儿都找好了,就等你回来一起大干一场了。你的英文也可以派上大用场了,你说,你叫我怎么向那几个哥们儿交待啊?”
两人都不再说话。
这时,卫红的父亲接过电话说:“你们都不要这么浪费钱嘛,还是让我们先坐下来商量一下,然后再给你回信,好不好呵?”
“不行”,卫红斩钉截铁地答道,“依照美国大学的规定,如果我不在他们发出信后15天内答复校方,就算自动放弃奖学金啦。”
“唉,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可以让人立即就答复你。你跟志刚也是有约在前的,现在改变也要有个商量过程嘛。”卫红父亲嘟嚷着。
“我也是今天才得知消息的,而且,这是哈佛呀!”卫红不满意父亲不替自己说话。
“那你应该早点儿把自己的想法写信告诉大家,让我们也有个思想准备,你干事总是爱给大家来个突然袭击”
这时,志刚接过电话说,容他回家再作商量,并约好第二天再打电话。
后边的事情就不必多言了,反正是志刚辞职,却没有下海经商,而是来美国陪读。
卫红和志刚终于团聚了。然而,昔日的激情却不再现,彼此越来越感陌生,越来越缺少共同语言。两人由小吵到大吵,由当初的异床同梦到如今的同床异梦,不过是半年多的工夫。
卫红和志刚都苦恼万分,“离婚”这个字眼儿已开始常挂在他们的嘴边。
我不明白我想多读点儿书有什么错
认识卫红是通过我妻子,她们结识于在哈佛燕京学社举办的一次文学研讨会上。
志刚来波士顿那天,卫红打来电话在,请我驾车到飞机场接人。之后,他们两口子又请我们过去聚了一次,当时志刚还向我询问了一些有关申请学校和打工的事情。我对他们两口子的印象蛮不错的。
半年后的一天,卫红忽然打来电话,问可不可以与我单独谈一谈。
“可以知道谈什么吗?”我谨慎地问。
“是关于我和志刚的事情,反正一句话说不清楚。我知道你是学心理学的,也许你能帮助我理一理思绪,我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卫红答道。
第二天,卫红来到我的办公室,坐定之后就对我说:“希望你能对我在这里讲的一切保密。”
“那当然了,”我应道,“这是干我们这一行最起码的要求,也包括对我的家人。”
卫红会心地一笑,接着就讲述了自志刚来美之后,他们之间发生的一系列争执与冲突。概括起来,主要有三个方面“第一,是对今后发展去向的冲突。志刚虽然人在美国,心里却念念不忘国内那几个哥们儿的一摊子事儿,他们已经在国内正式注册成立了公司,并来信邀他回去掌舵。志刚出国前,曾告诉他们,此次来美国,也是为了探测一下美国的市场行情。志刚说他从未想到过要留在美国,尽管卫红不止一次地试探过他。
第二,是志刚现在出外打工,干的尽是零工粗活。这与志刚原来在国内做的工作极为不协调。志刚常抱怨,这样呆下去,他很快就会变成一个废人。而对于卫红一再要他也上学的请求,志刚却始终无动于衷。“我已经学不动了,况且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做学问的人。”志刚总是这般搪塞卫红。
第三,是关于他们的生育的事宜。这是志刚家人的一桩心头大事,而卫红却明言起码还要再等5年。尽管志刚也不是立即就想要孩子,但他不满卫红这样一再地拖延。可卫红又能承诺什么呢?拿了博士学位之后还要找工作,找着工作之后又要过终身教职关,那根本就不是5年的事儿了。
眼下,志刚每天嚷着要回国去,他自言受不了在这里当人下人的日子,他要回国去当人上人。然而,他们两个心里都很清楚,志刚一旦回国,则意味着他们的婚姻势将结束。
他们曾共有一个美好的家,一份共同的梦想,但眼下,他们已开始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中,连睡觉都要分床了。
“难道我们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吗?”卫红问我。
我没有出声,在等她答复自己。
“我不明白我想多读点儿书有什么错?难道我一定要拿哈佛的博士学位去换我的婚姻吗?难道我们有了各自的事业不不可以有共同的家庭了吗?难道我出国留学就是为了寻找新的情感归宿吗?”
卫红一连气儿地问我。
我依然双眼注视着卫红,等待她的答复。
面对我的注视,卫红略有些不好意思。她翻了下眼睛问我:“你平时不是挺健谈的吗?怎么今天变得这么深沉?”
“我是在认真思考你提出的每个问题,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回答说。
“我正是因为想不清楚才来找你,如果我自己想得清楚,我干嘛还来找你啊?”卫红也直视着我。
“你是想让我告诉你现在该怎么办?”我问卫红。
“这难道不是你们心理咨询人员该做的事儿吗?”卫红反问我。
“你觉得我有能力给你指点迷津吗?”我再问卫红。
“那你们做心理咨询的人到底怎么帮助人?”卫红略有些不高兴了。
顿了一下,她又说:“你看,我已经讲了大半天的话,可你除了讲了几句同性性,理解性的话外,什么好话都没讲出来。这完全不像上次你陪我去机场接志刚时的那个样子,一路上谈笑风生,给我讲了那么多很有生活智慧的话,使我很受启发。我这次来找你,还以为你会接着开导我呢!”
卫红的话,代表了常人对心理咨询的误解。他们认为心理咨询只是为人出谋划策,指点迷津。他们没有想到,这其实正是心理咨询之大忌。
想到这里,我对卫红说:“卫红,我很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你是希望我能直截了当地告诉你该怎么处理与志刚的关系。如果我们是在另一个场合谈论这件事,也许我会更加直接一些;但现在,我们是在咨询室里谈这件事情,而心理咨询的首要原则就是不要去替人当家作主。所以,我希望能与你多做探讨,少做指教。我也希望我是在帮你拿主意,而不是在替你拿主意。这就是心理咨询与一般生活咨询的不同之处。所以说,我不能直接回答你提出的问题。”
卫红听后,先是点点头,后又摇摇头。
“你有什么疑问?”我问道。
“我不习愦你现在的讲话方式。”卫红干笑着主。
“YES”我用英语答道,“因为我们现在不是在随便聊天,我们是在进行很认真的心理探索。”
接着,我向卫红讲解了心理咨询的一些基本原则和方法,并建议我们先见6次面。为满足卫红的迫切心情,我答应她在每周内安排两次会面。
临出门的时候,卫红还不放心地交待说:“可千万别让志刚知道我来找过你,不然他会多心的。”
“放心好了,”我应声说,心里琢磨着她这句话的意思。
我不满意你总是在回避矛盾
过了两天,卫红再来见。她一脸的倦容,眼眶黑黑的。
“我越来越感到我们的缘分是尽了。”卫红张口就说。
“嗯哼,”我应了声,我没有告诉你一件事儿。就是志刚已变得越来越狭隘了,他很忌讳我与其他男人来往,这段日子内,他做了好几件极其无聊的事情,伤透了我的心。
说到这里,卫红的声音略有些发硬。
“看来事态是越来越严重呵。”我评论说。
“是呵,志刚变得简直让我快认不出了。”
“志刚究竟做了什么使你伤心的事情?”
“唉,上个星期,他趁我上课之际,把家里的东西翻了个底儿朝天,找出所有人给我的来信,一一翻看。有几封信是我大学同学写来的,其中有一个男生以前追过我。他现在正在西北大学的沃尔顿商学院攻读MBA,我曾与他联络,为的是替志刚了解申请到他那里上学的事情。可志刚看了这封信,却醋意大发,说我们这是旧情复燃,还扬言说要打电话警告他。说实话,当初那个男生追我时,我并没有隐瞒志刚呀。志刚还让我自己选择,显得十分大度似的。怎么现在变得这么蛮不讲理啦?我这也是为了他好呵。他在美国拿了一个MBA,回去办他的公司,也多一分资本嘛,他怎么就这么不明事!”
“志刚误会了你的苦心,你感到很伤心。”我张口说。
“还有呐,我这学期选修了一门研究方法的课程。为完成一份作业,我要分别采方20名美国学生,20名中国学生,比较他们在学习动机上的差异。其中有些人是通过朋友介绍的,我一下子联系不上,就分虽给他们在电话上留了言。结果人家回电话时,志刚都没有好气,特别是对咱们大陆的男同胞,更是严加盘问。弄得人家都不敢再与我联络了,你说这事儿可气不可气?”
卫红的脸开始有些涨红。
“所以你很生气志刚不该这样影响你的学业。”我应声说。
“有时候我上课回来晚了,他也不高兴。怪我从中国专门雇他来伺候我,当我的保镖,管家,佣人,信差,狗腿子。可他呢,能一天到晚地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就不能自己做顿饭?他也不是不会做饭的。”
“所以你希望志刚能多分担你的压力。”我插嘴说。
“对呀!什么是家,家不就是两口子共同分担家庭的义务嘛,你说是不是?”卫红问我。
“你对家的理解很实际呵?”我反问。
“我能不实际吗?这又不是在谈恋爱。说实话,早知志刚是这个样子,我绝对不会让他来美国的。现在他来了,我们两个人都活的很累,干嘛呀!”
卫红滔滔不绝地抱怨着。
等卫红停下来,我问她:“志刚变化这么大,使你感到难以再共同生活下去,那你觉得你自己又有什么变化呢?”
“我——,我承认我也变了,用志刚的话来讲,我变得更加冷漠了,更加书呆子气了,更加在乎名利了,更加没有女人味儿了。”
“那你怎么看待志刚对你的这些指控?”我又问卫红。
“我承认志刚讲的这一切都是事实,我是不像以前那么纯情可爱了,那么温柔体贴了。可这儿是一个竞争的社会,我又要读书,又要写作业,又要打工,又要争取奖学金,现在又要操心志刚的事儿,我能不变吗?”
我点一点头说:“是呵,你是活得很累。”
“说实话,在国内读书,我从小到大都是受宠的对象,可在这里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