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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的心目中,更多考虑的是王朝的“正统”与否,百姓的利益是退居第二位的。虽然,当时的局势是,打着不同旗号的凶残之师到处横行,即便有人意图“投靠明主”,而在所能有的选择范围当中也只能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在私天下的时代里,任何政权,都只是人民头上的一个主子,对于大多数百姓来说,他们不会太多地考虑政权的正义性等等问题,所关心的,仅仅是自己的生活,所以,哪个“主子”能够让他们得到更好的生活(至少不要太暴虐地对待他们),他们也就会接受他。事实上,早在春秋时代,孔子的“近者悦,远者来”已经阐释了百姓在不同政权的辖区之间自由流动的合理性,而百姓们也早已经这么做了。
伤口和曾经有过的巨痛是很容易就被遗忘的,对于一座城市来说更是如此。在清政府已经牢牢控制了原先属于大明帝国的版图之后,扬州城很快地复苏,并且以惊人的加速度繁荣起来。百余年后,清政府的乾隆年间,扬州的骈文名家汪中写下了一篇题为《哀盐船文》的名文,传诵一时。文章记述的是扬州府仪征一地盐船失火死亡千余人的巨大灾难,但文章在另一方面也揭示了扬州盐运的鼎盛场面:“是时盐纲皆直达,东自泰州,西极于汉阳,转运半天下焉。惟仪征绾其口。列樯蔽空,束江而立,望之隐若城郭。”
这一时期的扬州,已然富甲天下,历史的伤口仿佛转眼便即愈合——事实上,在顺治十年(1653年)诗人吴梅村应召北上途经扬州的时候,已经看到在“扬州十日”仅仅八年之后,这座城市里已经有了船歌新唱、官河新柳,而明月下的二十四桥一带更是一片歌楼妓馆,一派升平景像。
回想当年动荡的社会,普遍来说,满州统治者仅仅在宣布“剃发令”之后才遭到了汉人社会各阶层的联合抵抗,而在这一被认为有辱人格、有辱祖先的政令颁布之前,那些忠君复明的知识分子们很难在城乡之中寻找到足够的民众支持。百姓们就这样安居乐业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几乎所有人都认同了大清帝国的“正朔”,把头上的辫子视为国家民族的象征,把清军开疆裂土打下的比明代版图扩大了将近一倍的疆域视为自己国家的荣耀,而到了满清政权行将崩溃的时候,也几乎所有人都为剪断辫子而痛心疾首,都为八旗军的败绩感到忧心忡忡,他们显然不再记得“扬州十日”那一时期,八旗军是以异族入侵者的面貌而出现的,也不记得他们的祖先曾经为反抗“剃发令”而滚落下不知多少颗人头。
回头再看康熙年间,这个被很多人誉为中国最强盛的时代,有路人经过蒙古或者黑龙江宁古塔一带,仍会见到扬州口音的女子,她们年龄已大,身上的扬州绸缎早已换作了兽皮,在那片男多女少的陌生而苦寒的土地上寂寞地生活着。
——拷贝粘贴结束。看看,我可不是只会嬉皮笑脸,可不是只会满嘴跑山东快书和歇后语,我也有严肃的时候,正如道学先生也有性欲,只不过平日里把它藏起来罢了。这篇文章写得早,当时有人看过之后居然由此认为我是个大汉族主义者,认为我意图在汉人中间煽动反满情绪!天地良心,这实在是误读啊!就算我会在某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突然变成了一只甲虫,也不会变成一个大汉族主义者。所以,为了避免这次还有人误读,我先提提旧事,打打预防针。
看这个问题,先得弄清一个历史书法的问题。
是不是觉得我又扯太远了?怎么又谈上书法了?那是不是又得谈谈绘画什么的呀?
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书法”这个词不是指字写得漂亮,而是指史官记载历史时的写作方法。
我现在要说的这个“书法”,就是用“书法”一词的本意——书写历史的方法。
清军入关,建立政权,我们叫做“统一”。
可是,有谁想过没有,如果清军入关,没多久又被赶出去了,那历史会怎么说?
——很简单,会说他们“侵略”。
好了,我们看到了,同样一件事,做成功了就是“统一”,没做成功就是“侵略”;而“统一”就是好的,“侵略”就是坏的,这是不是有点儿逻辑混乱呢?是不是双重标准呢?是不是用现代格局去套历史事件呢?好,这个问题如果稍微延伸一点儿,如果日本当年侵华成功了,现在的历史会怎么写呢?会不会写成那是一场“统一战争”呢?
这个问题肯定不少人都曾经约略疑惑过。我记得自己还是小中学生的时候就问过老师这个问题——这一问可麻烦大了,把自己给问到训导处去了。
所以呢,这个问题虽然还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我就不往下说了,实在是少年时代训导处的经历让我对此产生了心理障碍,嗯,就到这里好了。
《孟子》一书的“梁惠王章句上”到这里就结束了,原文一共七节。这时候我再把朱元璋弄的那个《孟子节文》拉出来,告诉各位,这一部分的七节里边被删了六节,只有“五十步笑百步”那一节被留下来了,可见朱元璋对于孟子的政治思想多么深恶痛绝。孟子在这里大谈民本,大谈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统治者要承担不可推卸的责任,并且已经开始涉及了“人民可以对统治者不服从”这个话题,确实不招皇帝喜欢。孟子专案组组长刘三吾在《孟子节文》的序言里吐露说:“现在时代变了,天下一统了,皇帝老儿也是独一个了,所以,我们对孟子思想的学习也要与时俱进了。”
卷二?梁惠王章句下
我爱周杰伦
庄暴见孟子,曰:“暴见于王,王语暴以好乐,暴未有以对也。”曰:“好乐何如?”
孟子曰:“王之好乐甚,则齐国其庶几乎!”
他日见于王曰:“王尝语庄子以好乐,有诸?”
王变乎色,曰:“寡人非能好先王之乐也,直好世俗之乐耳。”
曰:“王之好乐甚,则齐其庶几乎!今之乐犹古之乐也。”
曰:“可得闻与?”
曰:“独乐乐,与人乐乐,孰乐?”
曰:“不若与人。”
曰:“与少乐乐,与众乐乐,孰乐?”
曰:“不若与众。”
“臣请为王言乐:今王鼓乐于此,百姓闻王钟鼓之声,管钥之音,举疾首蹙頞而相告曰:‘吾王之好鼓乐,夫何使我至于此极也?父子不相见,兄弟妻子离散。’今王田猎于此,百姓闻王车马之音,见羽旄之美,举疾首蹙頞而相告曰:‘吾王之好田猎,夫何使我至于此极也?父子不相见,兄弟妻子离散。’此无他,不与民同乐也。今王鼓乐于此,百姓闻王钟鼓之声,管钥之音,举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几无疾病与?何以能鼓乐也?’今王田猎于此,百姓闻王车马之音,见羽旄之美,举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几无疾病与?何以能田猎也?’此无他,与民同乐也。今王与百姓同乐,则王矣。”
这一段又是《孟子》中的名篇,又有漂亮话要出现了。
孟子正在稷下学宫百家争鸣,争得面红耳赤,捋胳膊挽袖子,不亦乐乎。方才猪肉荣的佛山无影脚没练到家,被一位大内高手打落擂台。孟子一见,毕竟和猪肉荣有同宗同源之谊,又一起喝过酒,于是丹田一提气,便要上场给猪肉荣挽回面子。可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人拽他袖子,孟子回头一看,却是齐宣王新收的小弟——庄暴。
庄暴满眼哀求的神色,带着哭腔说:“孟大哥,您先别跟他们争鸣了,快帮帮兄弟吧!”
孟子把脸一沉:“台上这个大内高手甚是嚣张,某家非得去煞煞他的锐气不可。”
——且住,百家争鸣怎么还有什么大内高手呢?呵呵,这可不是我胡说,这位大内高手还确实是个狠角色。这里先放个话头,后文再见分晓。
庄暴一听可不干了,死拉硬拽把孟子从场子里给拽出来了,到墙旮旯里了又开始哭:“孟大哥,救救我吧!”
孟子一愣:“小庄,你这是怎么了?”
庄暴把眼泪一抹,哽咽着说:“是这样,大王有天突然对我说他喜欢音乐。”
“啊,”孟子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庄暴一愣,“然后?没然后了,没了。”
“啊?!我倒——”孟子“咕咚”一声。
庄暴连忙解释:“大王的确就说了这些,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啊!”
孟子缓了口气:“那你不回答不就完了呗。”
庄暴大惊:“这怎么可以!我是做小弟的,哪能答不上来老大的话呢!您快帮我想想办法!”
“哦,这样啊,”孟子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嘿嘿”一声奸笑,“好办了!”
“好办了?”庄暴糊涂了。
“好办了,”孟子自顾自地说道,“大王喜欢音乐,齐国就有救了!”
庄暴两眼一瞪:“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过了几天,孟子找齐宣王去了,一进门,嗬,真热闹!
房间里迎面就是一台高级组合音响,音量正开到最大,一大片红灯、绿灯乱蹦乱闪,一看就知道这机器是乡镇企业专门针对农村市场生产的那种流行款式。再看墙上,花花绿绿全是明星海报,有周杰伦,有蔡依林,有TWINS,有S。H。E。,还有张海报是韩国字,孟子仔细一认,是安七炫,各式各样的海报把四面墙都贴满了,还有一张也不知是多少年前的怀旧版,居然是叶玉卿!孟子心里纳闷:这个叶玉卿不是唱歌的啊?——啊?!拐角的地方还有两张木子美和竹影青瞳!看来这位大王不光是喜欢音乐啊。
最醒目的还不是这些,而是齐宣王本人。齐宣王在房间的正当中,跟着音乐的节奏张牙舞爪,狂蹦乱跳,嘴里还念念有词:“快使用双节棍哼!哼!哈!兮!快使用双节棍哼!哼!哈!兮!习武之人切记仁!者!无!敌!是谁在练太极风!生!水!起!如果我有轻功飞!檐!走!壁!为人耿直不屈一!身!正!气!哼——”
孟子一看组合音响顶上正摊着一张唱片封套,周杰伦的《双节棍》。孟子一抬手,把音响关了。齐宣王本来正背对着孟子,突然四周一静,不知道怎么回事,忙转过身,嘴里的词还没喊完:“习武之人切记仁!者!无——哎呀,孟老师?!嘿嘿,仁者无敌,仁者无敌……”
孟子一笑:“我上次跟您说的仁者无敌,要行仁政什么的,您现在正在复习呢对吧?”
齐宣王小脸一红,干笑两声,情况太突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孟子好整以暇:“前两天我听小庄说,大王是位音乐发烧友啊。”
齐宣王总算缓过点儿来了,尴尬地一笑:“不好意思啊,寡人不大喜欢先王的音乐,嘿嘿,寡人是周杰伦的粉丝。”
孟子笑道:“大王这把年纪,怎么也该听听王菲什么的吧?”
齐宣王不屑地把嘴一撇:“切,那多小资!寡人就当杰伦底迪的粉丝!”
孟子的回答大出齐宣王意料之外:“挺好的,其实呢,不管是贝多芬葛格的粉丝,还是周杰伦底迪的粉丝,只要是粉丝就能涮锅子。大王别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贝多芬和周杰伦其实都一样。”
“哦?”齐宣王一愣,“孟老师,您不是在忽悠我吧?您这个说法可实在太惊世骇俗了!您这不是出了东门往西拐——不对路么?”
孟子心里早把词儿捉摸好了,不慌不忙:“大王仔细听着,我的名言可就要说了——”
礼非礼,乐非乐
孟子的名言先按下不表,先说说音乐。
在“梁惠王章句上”的一开始,先说了“礼”,也顺便提了提“乐”,所谓“礼乐”,所谓“礼崩乐坏”,这个“礼”和“乐”本是不分家的。
“礼”的意义不是礼貌,是维护等级制度的手段。
“乐”的意义也不是音乐,也是维护等级制度的手段。
所以呢,我方才拿贝多芬的音乐来比喻齐宣王原文里说的“先王之乐”其实并不恰当。
所谓“先王之乐”,我们现在还能见识到。有谁看过祭孔的场面?现在山东曲阜孔子老家搞的祭孔仪式用的一种音乐舞蹈叫做“八佾”(读作“义”),这就是典型的一种“先王之乐”。那么,这个“八佾”到底还原古乐舞还原得是不是一点儿不差?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们就当它和原来一模一样好了。
在《论语》的记载里,孔子对“八佾”说过一句非常著名的话,这句话现在也是一句大家耳熟能详的成语了。孔子当时听说鲁国的某位大贵族在自己家里上演“八佾”,于是气哼哼地说:“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看,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个词就是这么来的。
现代人不好理解了:人家在自己家里听歌看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