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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在哄寿昌:“在金阶下站着,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胡来!”再和颜悦色:“长公主上金殿,是传太妃的话,再者,先皇也是许过长公主,有事可以上殿。你呀,还不行。”
寿昌郡主是个不如她意,天也要捅几捅的人。不让上金阶,没法子近距离撒娇,就坐在金阶上,撇嘴看慧娘,对她瞪瞪眼,再次往上道:“她是不是,现在就查,查清楚了,赐她死罪。”
皇上笑一笑:“也好。”
就问封家的亲戚,她们还跪在那里。表姐的丈夫亲眼看到妻子死,人吓得半晕,只直直瞪着萧护,哪里还敢说一个字。
舅母年最长,又怕别的亲戚开口,抢先道:“回皇上,这个人不是民妇外甥女儿封家的慧娘。”她头一回上金殿,居然现在不胆怯了,也是一片为护慧娘这苦命孩子的心。清晰的回话:“死的这个女子,才是民妇的外甥女儿,她是季氏,嫁给这个人为妻。不知道为什么,她起坏心要害这位夫人。昨天是她丈夫来民妇家里,对民妇说封家外甥女儿嫁给官员为妻,身上罪名没有,请民妇去相见。民妇去见了,当时对他说不是。民妇家住城北二道巷子里,邻居们可以作证,一生不说谎言。不知道这一对夫妻为什么坏了心,请皇上明查。”
大成长公主喜欢她出言爽利,又见是有年纪的老人家,笑道:“皇上你看,老人家多好的身体,可见皇上泽备,百姓们有福,才有这积年的老人家口齿爽利,身子康健。”
季氏的丈夫嗓子眼里格格作响,不敢说又不能不说,再不说成了诬告的人,也急了,忘了这是金殿上,一跳起来:“你胡扯!你昨天,分明说她就是封慧娘!”
“昨天?哼,我还没有问你?你昨天不是让我去认亲戚,说得嘴上抹油,今天怎么成了害人!”舅母一番话,把季氏丈夫问倒!
慧娘泪水长流,好心人不是一个,不是两个,而是许多……
人间自有真情在!
萧护再次叩头:“求圣上明查!”他泣不成声:“臣心可比日月,对君父忠心可表!只是有些小人,见不得忠臣诤臣。诬陷臣妻还是小事,胆敢欺瞒君父罪不可恕!”
国舅爷眼角跳几跳,这是骂谁小人?
袁朴同也跪倒:“萧护金殿逞凶,理当惩治!”
张阁老带人也跪倒:“看在宁王面上,请给赏赐!”姚兴献王源鲁永安全在里面。
大成长公主是个女流,知趣不再多话。见寿昌夹在里面说:“是钦犯!”倒有几分可怜她,可怜那个人呀,人家不喜欢你。
这种怜惜,饱含了浓浓的鄙视。
殿上先是争,再就吵成一团。皇上头疼,让人命安静下来。先安排刑部的人:“受理顾家的案子!”再命大成长公主和寿昌:“回宫去。”让布衣们下去,但上年纪人一个赐一瓶子酒,五斤肉,以示吾皇爱民。
夸奖袁朴同几句,什么袁家忠心了,命他为金虎军副帅,即日赶往关城。最后对萧护皱眉:“萧护,你可知罪?”
慧娘大惊,萧护叩头:“臣知罪!”他双手伏地,眼角儿找寻国舅方位。
“金殿行凶,你萧家有再大的功劳也是死罪!”
慧娘惊叫一声:“求皇上,用我的功劳换我夫君一命!”她膝行几步抱住萧护:“求皇上开恩!”
萧护也抱住她:“不要哭,”用自己衣袖给她拭去泪水。
人人不说话,看着这一对夫妻,真是一对壁人。
男的英俊过人,女的美貌温顺。见他们不避人的抱在一处,少帅温柔款款的抬起手指,细心又小心地抹那面颊上泪水,而少夫人哭倒在他怀里,再痛哭面容不走样,口口声声哀求:“求换我夫君一命。”
这一幕惊人的牵动人心肠,看得人人心头一酸,也看得出他们深情无限,一个丢不下另一个。
皇帝也良久再说话,但有几分冷淡:“也好!不过金殿行凶,不能就此免责!罚俸三年,革了你萧家世袭一等侯,到你这一代吧!”
他不是不想当殿就斩!只是斩一个萧护,还有正在壮年的萧大帅!
满心郁闷,起身正想说退朝。
见萧护带着妻子谢恩,再次恳请:“封家案子不通情理,请皇上立案重查!”皇帝再不精明,也猜得出来弄这案子的与寿昌有关,不是国舅就是……石贵妃。
江宁郡王妃自萧护进京后一直在说,幸好没嫁给他,不会是她。
本来想金殿上不提,不想萧护得了性命,却不依不饶。皇帝沉下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吧!”
拂袖退朝。回去实在忧伤,革去萧家世袭一等侯,就要防备萧家生变。又想到萧护驾前行凶,惊魂未定,是尾大不掉的迹象。
袁家已去金虎军,萧家又派什么人为副帅最好?
寿昌迎上来黯然,皇帝看不下去,让她出去玩,再交待不要欺负公主。
公主们看到是她,可以吓退十里地。
……
萧护带着慧娘、顾良能出来,见到天空中飞雪狂舞,却心头喜得似好似见到另一层天。天,还是高的,地,还是深雪,何处传来一段梅花香,香得似平生没有闻过?
只有险些失去又得性命的人才有这种爱惜的心思。
萧护本来打算今天血战出来,顾良能是拼了一死的心。两个人走下殿外白玉阶,顾良能腿上一软,萧护伸手扶住,掩饰笑道:“贤弟,雪滑。”
有官员们来道贺:“幸好少夫人有功,保住性命。”又怪他:“少帅太莽撞。”但人人知道,要不是少帅这一摔,那女子咬住不丢也棘手。
只会刑部里立案,不过要把萧少夫人关起来去审。钦犯?按律是抓的。不管真假,有人出首告,是先抓起来。
少帅当殿行凶,又有舅母后面不承认,就死无对证!
萧护谢过张阁老,谢过一干子正直的人,和国舅瞪瞪眼,邹国舅气得鼻子都快歪了,眼睁睁看着这小子带着那钦犯出宫。
又明白过来,骂了一句:“他倒带着两个钦犯!”
从前朝想到今朝,带着两个钦犯进宫出宫的人,也只有这一个人。雪盖住这一行人远去的身影,邹国舅还气得雪中僵着两条腿,不管那寒冷浸上来。
天阴而若又有暴雪,似乎要变天。
萧护一行人一路上话也没有,赶快回家。车在自家大门外停下来,慧娘也吁一口气,脑袋后面嗖嗖一冷,总算回来。这心思一起,又觉得滑稽,赶快去找夫君。见车帘子一动,长身玉立的夫君满面笑容,伸出一只稳稳的手掌来。
看他面上,好似一个带媳妇走娘家回来的人,是春风满面。
慧娘也甜甜一笑,很想笑得轻松,却总有些劫后余生感。
见大门紧闭,不安弥散开来。才看萧护一眼,见少帅只手推开,门内老梅鱼缸俱在,只少了平时的生机。
“妈妈,秀兰?”慧娘轻喊,萧护扶她进去,若无其事的道:“没有人在,要有劳十三倒茶了。”
“啊?”慧娘脊梁骨又是一寒,一直缩到尾骨上。惊诧只一闪,就过去,她百感交集,这才知道萧护为今天布置的有多谨慎。可是,她喃喃着关心:“他们人呢?”夫妻正行过院子,萧护道:“就回来。”
慧娘就洗手去泡茶。
小厮们一到房中,得了吩咐马上出去。慧娘用一个喜鹊登梅盘子送茶水进去,一进房门,双膝跪下,在萧护和顾良能目光中,一直膝行到萧护面前,含着泪水:“夫君大人请用茶。”
金殿之上摔死表姐,怒斥国舅,以理抗衡……。这这这,全是自认为英勇的十三做不到的事情。她想也没有想到过。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有时候在于心之天地的大小。
萧护唇角上弯,并没有阻拦她。少帅已经成人,却笑得阳光灿烂如金童。他知道十三用这种方式在表达感激,他笑看着,见茶到手边,更笑容可掬,取一盏,见十三泪眸似欲喷薄欲出,小有调侃道:“以后天天如此才好。”
慧娘起身,又送一盏茶给顾良能。顾良能跪下来接的,他太感激萧护。萧护疼爱的人,又呼以嫂的人,小顾公子恭敬地双膝跪下。
惊吓到慧娘:“呀,全是少帅的功劳。”
萧护轻轻一笑,招手命她过来:“还有我的十三,看看多英勇。”慧娘是丈夫说过得空儿就撒娇的人,想也不想噘起小嘴儿:“那以后件件事情都带上十三吧,不要让她闷着当糊涂鬼儿。”少帅笑得手一颤,茶水几乎泼出去,笑骂:“快离了我这里,收拾午饭!收拾得不好,”手虚虚一抬,慧娘往外就走,到门外才抚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扮鬼脸儿:“呀,又要打人了。”
顾良能看着这一对夫妻,忽然心生温暖,再加上手中茶是温暖的,就暖暖的笑着。他刚才已经给萧护下跪道谢过,又拜少夫人,是萧护无比的宠爱她,又见过金殿上夫妻相拥,嫂夫人大哭:“用我军功换夫君性命!”
谁人不知道萧少夫人是什么军功?
他忽然愣住,小心翼翼道:“孝简兄,嫂夫人她?”萧护没事人一样:“哼!”顾良能陪笑,不再多问,不过心中又生出豪情满怀,忽然又跪下来,给萧护叩了三个头。萧护一把扶起,这一回不明白了,不是谢过了,忙问:“你有什么说的?”
“没有,只是觉得能认识孝简兄这样的大英雄大豪杰,小弟我和你一比,心生惭愧。”顾良能含泪。
萧护松一口气,扶他坐下,又笑骂:“你想吓死我。”还以为又出什么事。
院门“啪”地响了,萧西机警地闪身入门。一入门中,反手掩门,见院中没有动静,少帅急步走出,狂奔而去。
“奴才!担心你呢。”萧护在台阶上满面笑容。萧西不及回以一笑,奔到台阶下匆匆说了几个字:“张家要造反!”
萧护心中猜测得到证实,却还是惊了一下。魂未定,苏云鹤和孟轩生一前一后进来,苏云鹤也是狂奔,又惊又喜,抱住萧护手臂,有如小孩子撒娇般,附到他耳边急急道:“永宁侯要造反。”
少帅再惊了第二回。
他全是早有猜测的,只是没想到。就像皇帝没有想到有人在京中重兵以下,还有人敢造反!
这是在院子里,萧护恢复笑容,夸奖的在苏云鹤头上拍拍:“云鹤,你长大了。”苏云鹤今天十分重要,到中午家里没有人去接他时,苏小弟负责把永宁侯石明诓出府门,来到私兵们的视线中。
“早就大了。”苏小弟不满。
孟轩生在外面一笑,这好似小表妹的口吻。身为未婚夫的小孟先生,也听到过小表妹这么说过:“我大了,我早就大了,你不知道?”她还会反问别人。
此时雪茫茫,小孟先生思念她了。
小孟先生是这里面最懵懂的一个,萧护因此问表弟:“他?”苏云鹤鼻子里:“哼,”再对表哥讨好的笑笑:“他还是不知道。”不过今天功劳也不小。
到家就去接苏云鹤的萧北回来,见到萧西高兴得快要跳起来,因当差,只嘻嘻一笑,又去街上寻秀兰等人回来。
张伯和妈妈媳妇们回来时,不及推门,身后马蹄声一声响,一个人跳下马,雪衣锦衫,气度过人,拔腿就往门中去。
“哎哎,你找谁?”
梁源吉听也不听,他是在家里听到萧护金殿上行凶,马上过来。奔到房中,气喘吁吁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瞪着房中其它人。
苏小弟只说半句:“平江侯……”一拍脑袋明白过来,左手扯住顾良能,右手扯住孟轩生:“出去。”
梁源吉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了一句话:“你不要命了?”
萧护抿抿嘴唇,也知道他这是关心,但是忽然爆发了:“不摔死她,后患无穷!”
“可以去刑部里审!”梁源吉也火了,这不跑来关心你。
萧护吼道:“审到哪一天!等审完,冤棍不知道挨多少!”他脖子上青筋迸出。
两个男人都呼着粗气,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半天,梁源吉笑起来,先是勉强一笑,这一笑收不住,再就笑得震天般响,边流泪水边手指着:“好,哈哈…。你……”
萧护回他一个笑容:“坐下说话。”
吕氏等人回来,还各自带了几样菜回来,大家好似成竹在胸,知道今天会没事一样。直到午饭准备得差不多,杨氏才脚一软,摔坐地上,发泄似的叹了一口气:“唉。”
有一个人软下去,顿时一个接一个的软了,不是觉得手臂酸软得提不起来,就是人麻得恨不能瘫软。
只有慧娘好精神,她进进出出的照顾弟妹们,是恨不能多侍候几下。
杨氏和吕氏慢慢的笑不出来,三爷和十五爷一直不回来,看别的人全回家中。慧娘对这一条是不说不解释,执行军人风范。
天黑以后,萧护才有片刻安宁单独见萧西。烛光下,主仆相对而坐,萧西把路上的见闻说出来:“见到本家爷们后,请他们快来见少帅,奴才就先回来。行出那个集镇,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奴才一看,这不是金虎军中的将军,虽然他包着头,打扮成商人模样,但化成灰也认得,就先不回来,先跟上去。”
“多少人?”萧护浓眉耸起。
“至少两千人,不过现在一个也没了。”萧西嘻嘻:“我跟到晚上,才见到他们躲在一处山凹子里,想到咱们的人就在附近,半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