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答案是肯定的。
不正已而正人,是不是有欠公平?
耳畔有门铃响起来。
是不是孤寂之中的幻觉?
再细听,不是的。
我这才下床去开门。
进来的人并非我认识的阮秀竹。
秀竹整个人消瘦、甚而干枯下来。
那原本已经看似荏弱纤细的身子,裹在衣服之下,变得甩甩荡荡。一种衫是衫,人是人,两不相干的感觉,教人看上去益觉凄凉。
我们才是几个月没有见着面罢了!
何须十年,人事就已几番新!
我是故意的逃避着不见方哲菲和阮秀竹的。
并不知道秀竹会被折磨成这副样子,我有很深的不忍与懊悔。
朋友再有心,仍不能求近火的远水,要来何用?
我的而且确的惭愧。
“秀竹。”我牵着她的手。
二人坐下来,紧紧的握着。
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连茶都忘了给客人倒一杯,实实在在的心烦意乱。
秀竹不是轻易于人前表露颜色的人,她此来,定必是有无可回避之事,要跟我说。
果然!
秀竹说:“君度已经搬离家居。”
我的胸膛象是被人重重的捶一下。
“我如此的无能为力!”她说。
“我替你倒杯热茶。”
脑里头实在乱成一片,我只想到以一些简单的动作,遮掩我的慌张。
秀竹继续说,一脸的苍凉苍白:“他跟哲菲在一起!”
“是住到方哲菲的家里头吗?”
“不,在西贡的一幢小别墅内,是方家的物业。”
“几时的事?”
“这个星期!”
我轻叹着。
“今天代表君度的律师给了我一个电话!”
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方哲菲今回稳操胜券?
是为了上一次的败下阵来,她要证明这世界上会有人为她抛妻弃子,因而背水一战?
“秀竹,挺起胸膛做人!我们还年轻,!好日子在后头!”
这番话,说给秀竹听,也说给自己听。
“我会。”秀竹说。
她呷了一口热茶,眼里发放出坚定以至决绝的神彩来,缓缓地说:“一天不盖棺,一天不定论,对不对,曦远?”
“对。”
“当年,你是知道的,把我跟方哲菲放在一起看,谁会认为我比她有机会成为许君度的妻子?然,事情并不定顺理成章地发展。我没有放弃,结果,我成功了。”
我微微打了个冷战,吓得向椅背靠紧,以免有摇摇欲坠的感觉。
我以为阮秀竹要成全许君度和方哲菲!
如果是我,我会这样做。
然,阮秀竹显然不是我。
“秀竹,”我忙问,“你打算怎样?”
“我跟那律师说,我并不打算离婚,因此不谈条件。”
气氛僵住了。
“曦远,你是我们几个的好朋友,今夜来,只想你去跟君度说一句话。”
“什么话?”
“他玩得累了,就回家来,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
这其中包括了多少人生哲理?
秀竹继续说:
“不必把事情闹到如此决绝的地步,是不是?”
是?还是不是?
我无辞以对。
突然的觉得秀竹把我推到一个完全陌生与苍茫的思想领域去。
这年头,时光早已回流?中国女人如此义不容辞地接纳丈夫有外遇,放他去玩够,应回家里来。
刘建琴如是,阮秀竹也如是?
前者有环境上的牵制,生了很多重的迫不得已。
然,后者呢,是两个自由恋爱之下成婚的,受过高等教育的成熟人,可又为了什么,事必要抱残守缺不肯走那漂亮的一步?
“秀竹,赢得了许君度回来,你就能安稳了吗?对不起,我不应该在这时候残忍地告诉你,就算君度回到你身边来,已大不如前!,”
“不,曦远,都差不多!”
秀竹苦笑,那脸上的阴沉和刻薄,浮动得着了痕迹。
“许君度的心上一直有方哲菲,如果我嫌弃,老早不会嫁给他。曦远,人生不可能完美,只可能减少缺陷。我从来未曾有过一个全无瑕疵的梦想。真的,怎么可能整个生命上只得一次恋爱,心里头只得一个人?当年,我若跟另外一个全无异志的男人结婚,今日的遭遇,也还是一样!谁会心甘情愿一生一世,只穿一袭衣服,只做一份工作,只住一间屋,只逗留一个地方?曦远,都是一样的人与物,无异!我们要求男女平等?除非彼此都开放自己,欢迎诱惑。可是,我们的机会却比男人少,是不是?故而,自保的方法只有一个,在我还没有更好的对象替代君度之前,我并不放过他!彼此都拥有一份缺陷的感情生活,这才算公平?”
我宁可寂寞至死,也不愿意接受这种刺激。
看见了生命孤伶伶的一面,仍能撑着过。
要我面对人类厮杀,我不放过你,你不放过我,血淋淋的另一面,实在太可怕了。
“曦远,你是局外人,传递这么一个讯息,比较容易令他反省。”
天!我这局外人,比局中人还要怕恐震惊。
“君度再不愿意跟我面对面的谈,他究竟是惭愧,以致害怕多见我一面,抑或真真已对起了厌恶的心,且不去管它了,我只想你提点他,甚而唤醒方哲菲,这世界上没有值得我们义无反顾地牺牲,牺牲越多越大,后悔越深越促,我们也真不必承受别人的恩惠,血债一定血偿,没有永远的便宜可占。”
我头痛欲裂。
从未试过如此的不知所措。
或者说,从未曾有负朋友之所托。
我是真的无论如何开不了口,对君度传递这个讯息。
决非我偏帮方哲菲。
只是,要任说客刺客,总要当事人信仰那翻道理才成,否则如何有力量鼓其如簧之舌,甚而手起刀落,作个清脆的了断。
我竟为此而落寞烦忧憔悴!
命中注定,我往往为他人作嫁裳,怎生事不关已,已不劳心才好!
事件一直拖延着,我没有去找许君度。
只是赴菲律宾在即,总觉得要有个交代,才好成行。
人的感觉很奇怪,往往视出门为一个新阶段的开始。我是否因为与蓝康年成行,而更多了一点点的紧张,真的不得而知。
我想,女人跟女人说话,总比较方便,我去跟方哲菲谈这件事,或者把阮秀竹的一番意念转告,叫她回头觉岸,或者三思而行,总是好的。
其实,我太明白自己现已无是非之心,只巴望烦恼之事尽快结束,谁对谁错,且不去管它了。
或者多少有点按捺不住脾气,跟方哲菲一言不合,彼此吵起来,坏了友谊,于事无补,于是我约了蓝康慈与我同行。
康慈听了我此行目的,先把车子靠路边一泊,并不向准那西贡别墅前进,就跟我好好的摊牌。
“曦远,你是想清楚非当这次程咬金不可了?”
“我总不能袖手旁观。”
“为什么不能呢”
“他们是我的朋友,且是好朋友。”
“中英谈判,立场鲜明,各为其主,投入尽责是应该的,你如今是站在哪一边?两军对峙,哪一方弃甲收兵,落荒而逃,都是你的朋友,如何忍心?”
“再说,阮秀竹有她的做人宗旨,值得你尊重,那么方哲菲必有她的苦衷,也一样有资格讨我们谅解!”
六'梁凤仪'
“你见过哲菲,跟她谈过吗?”
“人之相知,贵在知心,我知道哲菲。”康慈说。
她一手搁在方向盘上,把身体转移了方向,看牢我说:“曦远,谁会比你更清楚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寂寞最难熬,孤清最辛苦,爱情之所以无价,也只为有人能看到你心深处,又携手与你同行而已。”
我垂下头去,不敢迎接康慈的眼光。
心里在轻轻呐喊,这样了不公平,并非我招致的是非,却要我屡屡接受考验,一总残酷的现实,都要塞到我手上去,迫我正视。
“曦远,对不起,我触动你的伤痕。”
“不要紧,我明白。”
“我只想说,不要怪任何人,包括方哲菲在内,天生丽质是劫数,她受考验的机会自然多,她必定也有相当疲累,年纪渐大了,再燃料充足的船舶都恨不得早日靠岸,不再忍受外头的风风雨雨。如果方哲菲自私,谁不呢?”
我叹气:“阮秀竹是方哲菲的老同学,她怎不成全她?”
“对呀,然,话可不可以倒转来说,方哲菲既是阮秀竹的好朋友,阮秀竹为什么不潇洒引退,去成全她了?”
我愕然。
“婚姻是制度,离婚也是制度,二者都受法律保障,并非唯我独尊,不容取代,人人的权益与机会都均等,方哲菲与阮秀竹都应该按着她们的做人原则去走她们的路。你何必插手?”
蓝康慈把汽车往回驶。
我又何能有异议?
到菲律宾走一转真好,不但从办公室走出去,舒筋活络,根本是跳出了近日的烦居,捡回自我。
蓝康年挑了一个周末成行,他说:“到马尼拉的酒店去晒晒太阳,做做运动,回头再处理公事,格外精神百倍,灵俐非常。”
我是想当然而已,我对运动一点兴趣也没有。
到达马尼拉的那一天是周六早晨,我们下榻于华都酒店。
这酒店其实离商业中心颇远,然,酒店地大宽敞,各式运动设施都齐全,正中蓝康年的下怀。
我无所谓,连购物兴致也没有,只打算跟在康年身边,看自己是否可以培养一 点运动的兴趣。
才搁下行李,蓝康年就来敲我的房门,问:
“要不要跟我去游泳?”
“现在?”
“为什么不?游泳完了才吃午饭,胃口格外好的。”
我只得匆匆的换过泳衣,跟在康年的后头走。
蓝康年一身古铜色的肤色,肌肉实鼓鼓的,完全一副运动健将的形象。
一走在太阳底下,他是如此得意洋洋,我呢,慌忙的走到太阳伞底下,避难。
蓝康年催促我:
“快下水去!我先让你一百公尺!”
“算了算了,在这儿,这没有资格跟你争一日之长短。我只在泳池里泡那一阵子还可以。”
事实不容我充阔,才在泳池里挣扎了二十分钟,一双手就皱了皮,全身酸软,再不能浮在水面,整个人不住向下沉似的。
苦苦的爬上岸,躺在太阳椅上如牛的喘气。
那蓝康年象条粗大而灵活的鱼,在泳池内来回窜动,完全不费劲。
午膳时,不错是吃得很好,稍稍补偿了劳累。
身边刚走过一个中年妇女,蓝康年向我打个眼色,示意我看看她。
待她走远了,我轻声地问:“你认识她?”
“不。”
“那为什么叫我注意她?”
“你看不到她的体型?多难看!腰上与肚上都围上肥肉,两只手臂吊下来的两泡肉又是松散散的,一身白茫茫,没一点血色。我看她年纪只比你大那么七八岁,弄得如此不象样,所以,我叫你看看,要小心,非注意运动不可,否则会步她的后尘!”
我气得如此似。
蓝康年随即说:“我不是说你如今就似她,你不珍惜现在这副身材,怠惰下去,是早晚要出事的!”
看他那煞有介事的模样,实在啼笑皆非。
蓝康年在我眼中,总有这么多细微的可爱处。
唉!
才吃过午饭,康年就说:“我们这就回房去换衣服!”
“对,小睡一会!”
“怎么小睡?那是最能长肚子的,快换好球衣球鞋,我们去打网球!”
“我打得并不好!”
“多练习自然就好了!”
舍命赔太子,结果我又到球场上搏杀去。
支撑不到一小时,人疲马倦,立即鸣金收兵。
坐在树荫上喝的菠萝汗。
蓝康年依旧在球场上恋恋不舍。
不知道哪么走来一位健美的菲律宾女郎,穿一条短得差不多跟泳衣无异的热裤,两条匀直的腿诱人至极。上身罩在棉布衣,那不甘寂寞的胸脯,依然触目地在薄薄的衣料之内颤动,看得女人都要热血沸腾。
她走近蓝康年,跟他娓娓笑语。
这年头,有的是这种开朗明快的俏姐儿,我这类拘谨的古老人,如何不落在人后!
眼看那妙龄女郎就要加入球场去。
心上没由来的有着深深的不忿。
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蛮劲,竟霍然而起,直跑到球场去,拼了全身力气,一直在蓝康年身边干走动。
名义上打的是双打,其实两边两个女人只装模作样,都是蓝康年跟那男对手的天下。
几个回合下来,那娇俏的菲律宾女郎走近蓝康年的身边说:“你的球打得比我哥哥还好!”
“他也不错嘛!”康年抹着额上的汗,接过了我递给他的冰水。
“你太太吗?”对方问
我只抿着嘴笑,跟她点头。
康年傻呼呼的答:
“啊,不,不,是我的同事,我们到这儿公干!”
女郎抛下个媚眼,把球拍往肩上一搁,笑道:“回头见!”
假想敌远去,我才放心赖在藤椅上息一息。
人像副被拆散的机器,凑不全似的。
真想不吃晚饭,倒头就睡去。
蓝康年的电话又接到房里来。
“我们这就到餐厅去!我在大堂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