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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们土生土生之地!”
“干得出成绩来?”
“孙中山从事革命时,并不知道自己会成为国你!”
“好场所!希望天主保佑你!”
“我以为你已改信四面佛!”
“满天神佛,谁保佑我,我就信谁?”
“功利主义者,市侩!”
“谁不呢?我若参政,肯定将你比下来!”
“不,现今社会开明,群众眼睛雪亮,他们需要诚意。我有,上至恋爱,下至做事,尽皆如此!”
我真拿这方哲菲没办法。
她大小姐从小到大,除非不牵涉入事件之内,否则必定全心全身投入,真心诚意得无懈可击。
蓝康慈就曾认真地对我说:“哲菲这种誓无反顾的恋爱态度,其实是顶危险的,怕只怕总有一天,她害惨了自己。”
我当时不置可否。
于是康慈又问:“曦远,你不同意我这个看法?”
我答:“事实摆在眼前,我们这位老同学已经身经百战,恋爱凡十次或以上,她不是仍生存得有声有色?”
“她的劫数未至而已。”
“何以见得?”
“这些年来,跟她闹恋爱的,有谁不是真心诚意?惟其彼此都基于真诚,只是因着种种其他原因与环境,而终至疏离,那创痛是容易复原过来的,万一有一天——”
康慈叹一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我自是心领会。
万一有那么一天,方哲菲碰上了个爱情骗子,她受的伤害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生、老、病、死本也是人之常神,谁个染个伤风感冒,辛苦那一阵子总是会熬过去的。但若有人存心伤害,明知自己在出水痘,还跟你亲近,害你一把年纪,染上这小童恶疾,如何甘心?如何会不痛心疾首?
上得山我终遇虎。
真心诚意的死敌,就是对方把你热竦辣的一颗心,当成狗肺!
想着,也会打冷战。
当然,这番话不必跟方哲菲讲。
说了也是白说。
女人的情与动,要来的话,纵使是金刚不坏身,也会寻得死门钻进去。
况且,哲菲在感情上,是非常天真烂漫的,她无论如何不会想念在两情眷恋之中,会有一方面出现虚情假义,直接点说,她拒绝承认社会已是个人欲横流的社会,她以为自己如何待人,人家必定会得投桃报李。
三'梁凤仪'
没有会相信她个性上这温柔驯良憨直的一面,因为在事业,她还真张牙舞爪,绝非等闲之辈。
她一出道,就在一场震撼本城的官司上,表现极端出色,因而威名远播。
官司是宗谋杀案,一个年纪轻轻,未足二十二岁的青年,只为求借不逐,把年迈的姑母杀掉。
方哲菲是辩方大律师,案件由法律援助处转聘她负责。
初出茅庐的女性大律师,自难其门如市,故而承担政府官司差不多是主要的收入来源。
很下意识地,通过法律援助处聘得大律师主理案件,对当事人而言,心情好象上公立医院轮候街诊似的。就算舆论认为政府医院设备极棒,政府医生资格因阅历丰富更加出色,病人仍抱有无奈将就的心态,若不是家境清贫,谁不往私家医生处接受诊治,求个心安理得。
这犯案的年轻人,以及他的寡母对方哲菲的服务,怕也很自然地有这种无可奈何,聊胜于无的心态。惟其如此,其后得出的成绩,更使他们惊骇。
年轻人在方哲菲要求他实话实说后,直承自己是杀人凶手。
作为大律师,有必要严格遵守职业道德。对方已承罪行,在辩证时就有若干规矩的掣肘,简言这,她再不能提出辩方无辜的反证。
那年轻人的背景,说来也颇可怜。
死者跟年轻人的父亲的姐弟,从小相依为命,祖父的遗产主要是一盘生意,一直由大女儿掌管。
姐弟二人的年龄差距颇远,弟弟从小跟在姐姐身边,关系是亦子亦弟,尤其姐姐终生不嫁,一股脑儿的感情都灌注在弟弟身上,不自觉地生了很强烈的占有欲。
于是弟弟长大后闹恋爱,遭到意想不到的反对。在不自由毋宁死的大前提下,很自然的只得抛弃姐弟深情,与爱人共偕连理。
好景永远不常,就在这年轻人诞生后不久,做父亲的便撒手尘寰。孤儿寡妇,迫不得已,只好委屈地跟那姑母重修旧好,靠她每月给的些微家用以维生。
一直以来,这姑母对弟妇就有嫌隙,诸多挑剔难,差不多极尽尖酸刻薄的能事。
事发当日,据年轻人覆述,只为其母生病,自己又有个升学的愿望,于是母亲往见姑母,求她义助一臂,反被老太婆出言侮辱,反唇相讥,年轻人的母亲回家来,一口乌气向上冲,加上经年折屈,以致病情沉重。那做儿子的一时冲动,气不过来,跑上门去跟姑母理论。
就在初而口角,继而动武的情况下,错手杀了姑母。
当方哲菲接办该案后,年轻人的母亲抱着半条残命,颤巍巍地跑上方大律师的办公室来,声泪俱下的求:
“请方律师尽心救救我儿,不指望他无罪释放,只望有生之年,能看到他重出生天,重新为人的日子。”
这可怜的老母,最感动哲菲的说话是:
“当年,我和丈夫是死生相许,真诚相爱,才排除万难,走在一起的,以后的这许许多多个清寒贫困的岁月,我都撑得住,就只为心上仍存的一份浓烈情爱,鼓励着我。我夭志要为我夫的一点骨肉而好好生存下去,方律师,请你体谅。”
对方甚至泣不成声,按住方哲菲的办公室,缓缓地跪倒地,叩头如捣蒜。
方哲菲其后在我们这几个老同学面前覆述当时情景,乌亮的明眸仍然含泪。
她是感动,深深地感动的。
于是,废寝忘餐,夙夜靡懈,遍找法律个案,以其寻出可援引的成例与法律,求那年轻人一命。
就在翌晨要上庭辩证之前一晚,方哲菲辗转反侧,不停思考,仍为未能胜券在握而惴惴不安。
直至累极入睡,不一会,又心惊肉跳的转醒过来,却骤然省起在牛津深造时,曾旁听过一个情绪在极端不平衡及被对方出言激怒之下出手杀人的个案,辩方律师所引用的,正正是她可以一试的论据。
这番恍然大悟,教她翌日在法庭上虎虎生威,伶牙利齿。
她那一场雄才伟略的表现,据在场的新闻界报导,实在出乎任何人意表之外的出色。
无人会意想得到,这宗没人在场作证,而辩方又自己承控罪的谋杀案,犯案者只判误杀罪名成立,轻判六年。
控方大律师是在英国累积二十多年刑事经验的有名大状,仍要在事后于法庭外追上来,跟方哲菲握手,诚意地向她道贺。那镜头让蓝康慈领的电视新闻摄影队拍下了,以飨全港观众。
自此,方哲菲之名,在法律界响起来。
也是时也命也,方哲菲大律师楼的生意,风生水起,只为她接办的案件,从无败绩。
这么个在法庭内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状师,要人相信她在情爱上头全无机心,完完全全的不设陷阱,真是太难了。
哲菲终于不理我下逐客令,懒洋洋地就躺在我客厅那张舒服的软皮沙发上沉沉睡去。
我醒来时,已是早上七点多。
走出客厅,但见哲菲仍在熟睡。
那长长的眼睫毛盖下来,衬托着泛红的粉脸,怎么象个真人?简直是人见人爱的洋囡囡。
若给蓝康慈看见,她必俏皮而肉紧地说:
“我若是个男的,必然飞身扑过去,把她吻醒。”
不一定同性相拒,世界已然进步,很多时不按常规办事,我们女人也偏爱美丽的女人。
我一边在厨房冲咖啡,一边扬声叫嚷:
“快起来,哲菲,我这就要去上班了。”
把两块烤得金黄的多士与两杯香浓咖啡放到茶几上去时,还要揪住那方哲菲的手臂,用力的捏两下,她才肯伸个懒腰,转醒过来。
“怎么?我真在你家过了一夜?”
“哈!天晓得,我管自跑回房去睡我那八小时的觉,你大小姐果然懒得打道回府,我使你什么办法?”
“糟!”方哲菲象省起什么重要事来似的,大惊失色。
“什么事?”
“我要打电话,电话呢?”
看着哲菲那急惊风的模样就真好笑,电话不就在她面前。
我没好气的把电话递给她。
只见她急急的按动号码,电话铃声响了两下,她又急急收线,如是者一连三次。
什么把戏了!
看得我莫名其妙!
“哲菲,你发什么神经,电话分明接通了,你又挂断!”我问。
“别吵,别吵,这是讯号!”
“什么?”
我真不知道现今大律师会有空兼职间谍。
是真的,那三次无聊动作之后,方哲菲就不再挂断电话了。
“喂!早晨”
哲菲的声音简直温柔得教听者宽松到骨子里。
不问而知,这种口气,不是用来招呼秘书的。
电话里头回应的果是男声。
这当然不是我第一次听哲菲跟男友温言柔旅顺的讲情话了。
倚熟卖熟,方哲菲根本就懒得拿起听筒讲话,我就更没有走开的必要了。
我一边理直气壮的听下去,一边从容地吃我的多士。
“你睡得好吗!想我吗?”我昨晚来了曦远家,在她家睡。
如此轻巧而不经意地提起我的名字,自然是关系颇深的朋友了,彼此都起清对方的家底似。
“你这就来接我们嘛!顺便送曦远返工,我这才跟你去吃早餐!好不好?”
对方一叠连声说好,哲菲也就轻快的讲完我的地址后便挂断了事。
“多蒙照顾,我并不需要你们送我!”我说。
“为什么不呢?让你正式见见他嘛!”
“他三头六臂乎?有什么值得观赏?”我没好气。
“曦远,若不是我这么了解你,定以为你是老姑婆脾气!”
“你可能只是误解,我的确是如假包换的老姑婆,今年行年已二十有九!”
“还差远呢,现今不流行早婚!”
“甚至不流行结婚,最流行是你方大律师这个样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恋爱,连劳工假假也自动放弃!”
“你怎么不试试,甜蜜得很,会一直腻到心上去,把整个心胶着,然后通体的热血沸腾,哪感觉好得难以形容,活着为什么呢?不应放弃一切美好的事物!”
我没有兴趣听下去,这理论似是而非,局外人无法领悟。
我霍地站起来,摔一摔头,不去想它,赶快换衣服,上班去。
哲菲仍留在客厅,誓无反顾地要送我,旨在让我看看她的新男友。
“你见了他会吃惊!”方哲菲一脸稚气。
“他象只会会飞的蟑螂?”我平生只怕这种丑恶的动物。
“不,不,年轻有为,英俊得不得了,公认的,不是我偏心!”
哲菲喜欢漂亮的人。
当年,她肯跟我们三个同学走得这么近,也因为我们的面貌仪表不怎么失礼。
奇不奇?
在她的世界内,什么也要美好,容不下一点点的丑恶。
难怪康慈担心,这种心态再纵容下去,她是肯定早晚要受苦的。
“曦远,你这人好象完全没有求知欲?”
“不,我只对任何过眼云烟、风花雪月的人事不感兴趣。”
“你若知道他是谁,就不会这样说了。”
“我最低限度知道他的职业。”
“你猜到了?”
“特务!”
“什么?”
“一就是上头的高干,派下来防止本埠有什么影响繁荣安定的颠覆运动,一就是美国潜伏于此,搞民主的八卦佬!”
“去你的!没来由的胡言乱语。”
“不是吗?光明正大的人用得着这样子挂断三次线才听电话?”
“那是我们的暗号,为了要让他确知摇电话的人是我,而赶紧接听!”
“我的确推测准确!”
“不,我们只是为了避免他妻子接听电话而已,一般情况下,我是不打电话到他家里去找他的,只是昨晚在你这儿过一夜,他并不知道,今早无法来接我上班去,所以——”
我忍不住哈哈大笔,说:
“新人新事新作风!”
“什么意思?”
“这是你头一次跟有妇之夫谈恋爱,对不?”
“你倒还算关心我?”
我准要给方哲菲气死。
“到头来是要受苦的。”我边走边说,跟方哲菲一起走出大厦公寓。
“我们情不自禁”
“罪名一样成立!”
“外人无法明白苦衷!”
“当然,大律师,苦衷与罪行不是可以互相抵销的,是不是?”
“他在考虑离婚,真的,就在这几天,便跟他妻商量去。”
“天文保佑你!”
一辆深啡色的平治房车开到我们跟前,停下来。
我被迫搭顺风车了。
一头钻进车厢里,我差点惊点。
怎么竟是他?
我老友的新情人正正是我的老板。
好端端的一个环宇地产主席兼总经理潘令涛。我的天。
我有一阵晕眩。
很悔不当初,早知问清楚方哲菲,知道了好的恋人是谁,一早有心理准备,不用如此尴尬。
现今,我连那声“潘先生早晨”也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说又不是,不说又不是,辛苦死了。
倒是对方大方:
“曦远,你好!”
“好!”
“你们姐儿俩谈了一整夜的话,今天还能早起,难得之至!”潘令涛笑着说,半点老板架子也没有。
当然,现今环境与身份不同,我们是平辈。唉!
“没有哇!”哲菲坐到前座去。
一上车,二人就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