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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无尽时[梁凤仪]-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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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现今环境与身份不同,我们是平辈。唉!
“没有哇!”哲菲坐到前座去。
一上车,二人就拖住了手。
我期望老板的驾驶术高明一点,以单手开车,在闹市中穿来插去,不是简单的一回事。一旦出了事,我这老同学可能快快乐乐地跟这姓潘的做对双飞蝴蝶。我可怎好算,成了孤魂野鬼,永无翻身之日。
“我以为闺中密友,必定会竟夕长谈?”潘令涛仍兴致勃勃的问。
我不期然答:“我要起码八小时的睡眠,不然,不似人形!”
方哲菲和潘令涛随即笑起来,我好莫名其妙。
“看,我告诉了你,对不对,这是曦远的口头禅!”
什么口头禅?根本是事实。
这对活宝,把段婚外情闹得天花乱堕之际,还以我的生活习惯为话题,真是的。
别怪我这人思想保守,等下回环宇去,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立即翻看年报,看潘令涛的太座潘刘建琴究竟持有多少环宇地产股权,如果持权量举足轻重的话,我怕要立即摊开报纸,为自己找份新工作了。
或许有些人会认为,老友成为老板的情妇,正正是一条帮自己直上青云的捷径。
我决无此奢望。
方哲菲只是情场仙子,亦非专业狐狸精,故绝不会计较感情以外的所有物质得益,包括带挈好友发达的荣耀在内。
尤有甚者,我看好这场情场争压战的最后胜利者会是潘刘建琴,而不是方哲菲。
并不单为潘太太名正言顺,更为潘刘两家的潘源背景,并非等闲之辈的简单家庭般容易拆散。
方哲菲说得对,潘令涛年少有为,才不过四十我岁,就在地产界享有盛名。
然,哲菲太注重潘令涛后期发展所表现的才干,却忘记他前期出身的种种关系与背景。
简单一句话,没有他岳家当靠山,潘令涛不会有今日。
江湖上,人人都知道潘令涛夫凭妻贵,只因他少年时任职于建新记建筑公司,为大老板刘正棋赏识,把女儿建琴许配给他,自是,建新记的形势渐渐由刘正棋的独掌大权,转而为潘令涛跟他的妻舅,也就是大太子刘树新的权力接锯战。
潘令涛夫妻同心,也实在深具才华,不久就在地产界建立声望,毅然决然离开建新记,另行创立环宇地产集团,大展鸿图。
表面,是潘令涛不再跟刘建新争。实际上,建新记的生意门踟尽情过户到环宇去。从此以后,潘氏声望直上云霄,真真正正当时得令,风生水起,直到一九八六年,乘着地产复苏,更筹资上市,一时认购额超出六倍,成为城中财经界的佳话。
论功行赏也好,自然趋势也好,总之潘刘建琴手上的环宇股权,跟丈夫差不多是平分春色。
当然,业务的掌航人是潘令涛,我的这位老板娘,难得到环宇来巡视,除了间中环环宇大厦的自用会客室欢宴公私朋友而出现外,只每年两次股东大会上,陪在丈夫身边出席。
这样的妻子,也许会比较王氏地产的王兆荣太太容易相处一点。后者跟丈夫公用一间偌大的办公室,名衔是正副主席,实质上所有决策权,全握在王太太之手。江湖上有个笑话,都说匪徒要光顾王家,造成别绑王太太的票,王兆荣百分之一百会额首称庆,角色调转来演呢,担保王太太立即签支票。
言归正传,不象王兆荣那么的对丈夫虎视眈眈,寸步不离,并不表示别个女人可以对潘令涛予取予携。。
这等富贵中人的夫妻关系,再淡薄也有最厉害的两种牵连,真个是剪不断,理还乱。
其一是财产的分配,绝对的难缠,象潘令涛一旦跟刘建琴成为陌踟,仍会在生意的合作上水乳交融,真是太难想象的一回事。
此外,还有许许多多的产业投资瓜葛,纠缠不清,互相牵制,难道都能一时间调度大量现金,向其中一方收购清楚,了断关系?
其二是面子问题。豪门望族不愁衣食,却极怕声名狼藉,越爬上高位越不能忍受被人取代,任何情况的败下阵来,一口龌龊气都不可能吞得下。
更何况刘建琴当年不只是糟糠之妻,且是资助丈夫成名发迹的大当家。
我完全不明白方哲菲如何去闯这两关?或者,讲得比较清楚,她的魅力再无法挡,我看,也不过是使潘令涛一时间意乱情迷而已,要感动到他实行非卿不娶,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虽非身经百战,但人在江湖多年的历练,见尽各种个案,其实全都大同小异,大太阳底下的香江厅迹,只会制造财阀强人,几曾有过温莎公爵式的事件发生,而为满城传颂!实在并不需要太大的智慧,就可洞悉乾坤,预测未来!
自我家回环宇的这段路程,我坐在老板的名贵房车内,其实如坐针毡。还是坐地铁舒服,举凡跟自己身份相配的享受才会格外舒适。
他们让我在环宇门口下车,潘令涛还得陪哲菲吃早餐去。唉!
整日工作进度都不尽理想,很有点心神恍惚。
下午有个联席会议,一般情况下,潘令涛很少参加,今天颇例外出现了。人事部所提的意见,主席一叠连声地赞好。
我的脸热辣辣,连耳朵都似被烧熟。真想即席站起来抗议,我童曦远并希罕这种裙带尊荣。
自踏出校门,一直独闯江湖,成绩还算不坏,我干么要来个水洗难清,晚节不保?
所以说,办公室的恋爱是一定闹不得的。
公事上头加上私情,必然混淆不清,太多的无私显见私,画蛇添足,欲盖弥彰!现今,连我这么个闲脚色都要受害。
那人事部的工作报告是我的心血结晶,根本是份绝对的好成绩,或者主席的赞许出自他的真心诚意,但,我心内的的确确有鬼。情不自禁地为了哲菲的关系而蒙上阴影,现今已叫自己不安,再下来,万一东窗事发了,环宇的同事又会怎么了?
真是太冤枉!
有气在心头,连日来的时光都不好过。
周末空闲更多,越发自钻牛角尖。
好歹把康慈找出来聊聊,或者,碰巧康年在港有空都会出来一转的话,就更好。
我的意思是,已有好一段日子没跟蓝康年见面了。
康年是康慈的大哥,在大学里头,他比我们高两班,却把我、秀竹和哲菲当小妹妹看待。
毕业后康年赴美深造,在麻省攻读电子物理学,取得了博士学位,便在彼邦留下来,考进世界知名的电子厂任职,前年升为总工程师,华人而能当此重任,实在难能可贵,我们全部与有荣焉。
康年是今年年初时被派回香港来,主持该公司的东南亚业务,名衔是亚太区集团总经理。
康年曾说:
“以技工身份升为行政头头,干惯粗活的人很有点不惯!”
他当然的幽黩!
事实上要爬上机构的顶尖地位,也断不可以不接触行政。
大学时代,康年的功课就相当出色,不单功课,连运动都了得,是校队的十项全能冠军。
四个女孩子当中,数最讨厌运动,要我多走几圈,便立即气喘如牛,故而,我最佩服运动健将。
康年他长得高大壮伟,一身古铜色的皮肤,象抹了一层光油似,在阳光之下尤其闪烁,,腰短腿长,两条腿圆鼓鼓,结实得象两根石柱。
曾有那么一天,我们几个同学联袂去野餐,我坐在草地上,整理好食物,就大声叫嚷:“快来,快来,午点预备妥当了。”
只见康年巨大的身躯象电影里的慢镜头,慢慢向我走来,满身满脸都是阳光,金澄澄,光辉一片。
那颗心曾为此而牵动一下。
其实蓝康年的样子不算怎么样,皮肤深褐色,脸是比平常的男人多长了一点点的胡须,令他更象个男子汉。
方哲菲最欣赏脸白无须,象彼得奥图、洛克逊之流的美男子,觉得这查理士布朗臣的蓝康年相貌很不过尔尔,只独喜他爽朗正直的性格,在校园内有这么个大哥作保镖兼毫无不轨企图的跑腿,蛮舒服。
我们其他同学对脸谱的鉴赏力并不挑剔,故而对蓝康年更多好感。
当年,康年当上学生会主席时,我们全都欢呼,拍红了手掌。
其时,蓝康年没有女朋友,或者应该说,他没有走得近的知心女朋友。
我想我这推断时至今日仍然正确。
当我们在求学时期,有什么舞会之类,蓝康年总是跟他妹妹蓝康慈配成一队。
直到有一天,康慈忍无可忍,叉起腰来骂他的大哥,说:“你好不好做人有点志气,试试邀请别些女孩子当你的舞件去?”
“为什么呢?”康年声如洪钟的问。
“因为这样子下去,你要断送我所有的机会了,男同学们都一致认定我必是你的公式舞伴,谁愿意跑来碰钉了?大哥呀,你究竟明不明白,跟你跳舞是一点特别的感觉也没有?”
蓝康年用只大手抓抓头,干傻笑。
这以后,蓝康年的舞伴目标,变成了秀竹和我。
他老是把妹妹康慈、秀竹和我三个人纠集在一起,然后手里拿着两粒骰子,非常虔诚地说:
“来,来,姐妹位,帮帮忙,等下是单数,秀竹陪我去舞会,若是双数的话,就得劳驾曦远了。”
如是者,我们轮流捱了一阵子义气。
舞会内,除非没有方哲菲出现,否则,她必然成为皇后,集万千宠爱、赞美与注意力在一身!
我曾跟康年共舞时问过他:“为什么不把方哲菲拨入轮流捱义气之列?”
“她肯吗?”
听了这个答案,我禁不住白他一眼。
就因为怕哲菲拒绝,故而把责任都往我和秀竹肩上搁。
世界上多的是欺善怕恶的人。
从来都是那条道理,人们一旦认为你不怕吃亏,你大方,你得体,就注定你要涵一切!
我不是不生气的。秀竹首先发难,跟我说:
“曦远,以后有舞会,你跟康年去好了?”
“为什么?”
“我跟他跳舞,成什么样子了?认真象电灯柱挂老鼠箱,尴尬死了。而且——”
秀竹的脸一下子飞脸,再讷讷地说:
“给人家看见了,生出误会来,也不好!”
这人家自是指许君度。
我当然的明白。
于是,在康年毕业的那一年,我差不多成了他的当然舞件。
校园内会不会因此而以为我跟蓝康年走在一起了,不得而知。
纵使有些传闻,我也不会介意!
不为什么,只为我始终是孤家寡人一名,没有人追求自己,自己也不属意别人,所以,一切变得无伤大雅。
说实在的,我相信康年并不会对我有什么非非之想。最大障碍是我们太熟,太情同兄妹了。每次单独去舞会,谈的都是极普通的话题。
最后一次,去罢舞会,他送我回家时,康年一直沉默着,两个人都无主知,气氛反而紧凑,情意也稍浓一点,然,怕也只是他行将毕业,要面对前途而生紧张而已。
康年在分手时说:“康慈有告诉你我暑假后就得到美国去了吗?”
“有,恭喜你,考上麻省理工不简单,将来拿到个博士学位回来,光宗耀祖。”
“谢谢你的鼓励,请好好照顾康慈!也请好好照顾自己。”
“会不会一去不回,在彼邦讨个健美的美国妹,从而落地生根了?”我问了这句话,忽又觉得不大好意思,干涉到人家的自由头上去似,于是慌忙补充:“要不回港办喜事,我们一行四众到美国去替你做啦啦队!”
“当然,当然!”
我们都哈哈大笑。
笑声中,说了再见。
一别就是十年。
蓝康年还是在最近才调回香港来的,只因他的职责范围是整个亚太区,太本营虽在本埠,仍不时要到其他城市去观察。
我们见面的时间仍旧不多。
康年并没有娶洋婆子。
根据康慈的报告:
“我大哥可能是和尚命,对女孩子的兴趣不大!”
我开玩笑说:“那男孩子呢?”
康慈叫我去死。
这年头,有什么事叫做不可能发生的?
从前,一旦有宗一树梨花压海棠的个案,众人便大惊失色,奔走相告。
现今,七十六岁的老太婆竟还要三十未出头的年轻医生千求百拜,才勉为其难地答应共偕白首呢?
大男人跟大男人缔结良缘者,多的是。北欧尤其公开,美国对于此风,亦老早已接受下来。
我没想过康慈会这么保守,笑得我呀!
“我们蓝家几代单传,爸妈急得要死。”
蓝伯伯与伯母在儿子取得博士学位,于加州找到份好工之后,就急急的移民去,好歹在他身边推波助澜,企图早早玉成好事,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不论如何努力推介作媒,最终的结果,都总是神玉有心,襄王无梦,奈何奈何?
蓝康慈曾经煞有介事地跟我分析说:
“大歌可能心有所属!”
我没有答腔。
“最低限度,我看他心里必定认定了某个女子,若某一类女子,才是他的理想,故而蹉跎至今,你认为如何?”
“我怎么知道?”
“你都不知道?”
“笑话不笑话!”作为妹妹的都不知不晓,我又不是蓝康年肚子里的蛔虫!
“我还一度思疑他的思想情人是你的模样。”
“我?”我干笑几声。
“你并不差劲呀!”
“多谢夸奖!”
“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
“我们言归正传。其实大哥若真挑选了你的话,真是珠联璧合,再登对不过了。”
“查理士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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