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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画扇-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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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薛大人迷上了?”六殿下笑了笑。
  “啊?”薛大人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那,本宫不妨成人之美一回,”六殿下笑道,“周霆,去把那位姑娘接到薛大人府上一叙。”
  “殿下,这……”薛大人冷汗涔涔,“这……”
  “难道要本宫告诉属下说本宫想那姑娘想得紧么?”六殿下欺身过来,眼睛里闪着危险的意味。
  “这这……谢殿下,小的恭敬不如从命……”薛大人拉起袖子抹了把脸。却还是愣着——这便……成了?六殿下还真的……着了套了?成功得有些太过轻易,薛大人不知道是不是该相信自己的耳朵……
  然而无论如何,当他们回去不久,那位蒙着面纱的青栀姑娘的确就带着丫鬟在那位周霆的带领下袅袅娜娜地跨进门来;然而无论如何,他们的确是和这位青栀姑娘同席而餐,席间,六殿下还和她不住地眉来眼去;然而无论如何,六殿下的确是吃完晚餐就借故带着青栀姑娘回了房,琴声泠然,歌喉婉转,摇曳的烛光在门上映出了交错的凌乱的影子……这似乎真的就成了现实吧……
  “咕咕,咕咕。”房顶上传来两声并不起眼的鸟叫。
  “我不愿叫你青栀,总觉得这么叫玷污了姑娘的清白,总叫姑娘却又难免叫人起疑——姑娘说,我该如何称呼?不如……‘栀儿’可好?”六殿下突然正襟危坐起,一本正经地问道。
  “殿下抬举,民妇却不敢当。不瞒殿下,本来取这个名字就是为了好让夫君认出来。初见时,夫君把我比作栀子,为我在庭中栽下栀子花,疼它,爱它,甚至不让任何人靠近。只是当时到底青涩,我却负了他一番深情。而今……”满腔的欲说还休,百转千回之后,却化作一声幽幽的长叹,良久才又开口道:“民妇终是不懂事。若六殿下一定要一个名儿叫,就叫青儿吧。”
  “好一个青儿,好一番深情!”六殿下鼓掌道,“今日叫青儿来,却不全是为了做戏来的。那日虽说看着青儿一气呵成一阕《长相思》,但终究不信青儿不是琢磨了很久得到的。但今日,我却亲眼见到慕容公子片刻间挥就一篇和词,在下大开眼界……”
  “殿下见了夫君了?他可好?”泠儿打断了六殿下急急问道。
  “若是青儿也让我再开开眼,我便把慕容公子的词给青儿。”他笑眯眯地看着她。
  她的脸上笑得凄凉,却也不得不调弦轻抚。动情处,却是一字未唱便落下泪来。当第一颗泪珠落上琴弦,她便颤微微吟道:
  “锦瑟无端,五十弦慢,声声尽思华年。念上元罗裙,嫁裳本非约,怎知相思在眼前。洞房冷落,却难释怀。玉兔冷,竹影斜描,乱不成行。 妾心依旧,悔当初一语成谶。后悔莫及时,青栀作信,终愧郎情。二十四桥明月,繁华冷,世事谁省?念园中栀子,谁怜于未白时……”
  一曲《扬州慢》辗转悠扬,却是让六殿下已经没有心思大喊“开眼界”了。只觉得一口气鲠在胸口,透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扔下慕容和的那阙《长相思》,转身出去透透气。
  “水泠然,水泠然,泠然如水几许清,争奈费疑猜?梔香漫,梔香漫,青栀犹待时日开,郎心久已待。”泠儿读罢把那条窄绢攥紧在手里咬着衣袖伏案痛哭。他原谅我了,他原谅我了!可是既已同心,他人在何处啊!
  “吱呀”一声,门开了,六殿下拿了些精致的小点心进来。“六殿下,夫君他,到底在何处?他还在淮扬是不是?”泠儿哽咽着问道。
  “是,慕容公子还在淮扬,而且一时半会儿,应该还没法走……”
  “什么叫没法走?为何没法走?”她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他救我之时受了伤。而今看来,还挺严重的……”
  “你骗人,慕容家霈少岂是轻易能伤的,更何况是重伤!你告诉他我进了缘情雅叙了是不是?”
  “青儿,我没有。”如果可以,我甚至不愿意让他知道你的下落……
  “那……”
  “青儿,给我十天时间。十天之后,我让你们夫妻团聚。”十天么?望着天上一钩新月,泠儿出神。十天之后,那应该是满当当的一轮圆月了吧……

  第19章 春榭暮堂

  舞学惊鸿水榭春,歌传上客兰堂暮。
  青栀在巡抚府中一留便是七八日。此事一经传出,便在那些常逛花街的人中间掀起了轩然大波,一时哗然。想那巡抚大人可是出了名的难伺候啊!这新出来的娇花竟能够在巡抚府上一留便是七八日!这功夫,何其了得!一时间,青栀身价大涨。在泠儿、丁晟、霈少根本都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的时候,仅在那晚以一舞亮相之后再也没人见过的青栀姑娘的身价,已经远远超过了任何一家的头牌,且还有不断上涨之势。
  “也不知这妮子有什么好处,竟然……”红袖如今也算是这缘情雅叙的老鸨了,看着青栀也没受什么波折,行情便是这么迅速地见涨,颇是吃味。但想到毕竟是自己当初把她带到这里来,还碍于毕竟是人家亲姨丈的顶头大老板丁晟,又不好发作。
  “麻子,你倒是说说这丫头的好处。”丁晟但笑不语,反把红袖的吃味扔给了麻子。这麻子早就被红袖吃得死死的,可是人家红袖却不会买他的帐——有好戏看了。
  “这这……”不好玩,麻子支支吾吾了半天没说上一个字。
  “红袖,放心,她也就是做头牌比你成功些,要让她来管这个缘情雅叙啊,却没你在行。”丁晟受不了麻子的支吾了,笑着道,顺便拍了拍麻子的肩,麻子的脸早已涨得通红,隔着人皮面具都能看出来了。
  待红袖和麻子出去以后,丁晟却眯着眼陷入沉思——到底为什么青栀竟能有如此身价呢?
  “殿下,小的……想跟殿下商量件事……”一大早,薛大巡抚就来了,满头大汗的样子让六殿下想笑。不疾不徐地呷口香茶,这才道:“薛大人今日起得可早,我都还没听见鸟叫呢,薛大人就起身了!用过早膳没?我们也正要用早膳,不如一道?”正说着,那个薛大人满头冷汗的源头——青栀就带着她的丫鬟哑儿袅袅娜娜地出来,在桌旁坐下笑道:“哟,薛大人几日不见,今日怎起得这么早?哑儿,再摆一副碗筷,去厨房吩咐再添两个小菜。”
  “不用了,殿下用好。小的斗胆请殿下用过早膳后到书房一叙……”且听着这青栀俨然一副主人模样,薛大人心里不是滋味。翻了个白眼便借故先走了。心道越看越觉得也不见这狐狸精有多么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不过就是舞跳得好。每每弹琴吟唱又都是卿卿我我的哀伤,堂堂七尺男儿六殿下看不出来倒也喜欢这个调调。虽然暗暗高兴当时这一计居然成功了,但是,今日听到的外间的风声,却让薛大人还是只想先把青栀送走再说。
  “薛大人,什么事不能在西厢说,一定要叫本宫到书房来?”六殿下依言来到了书房,却是满脸的不耐烦,就像在说薛大人坏了他的好事一样,就像在说薛大人最好有充分的理由,否则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一样。
  “六殿下,是这样的,今日小的听到一些风声,说这个……”薛大巡抚支支吾吾。
  “说什么?”
  “殿下!”没想到薛大巡抚竟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殿下,请殿下今日把青栀送回去吧……”说完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哦?薛大人不喜欢青栀?”六殿下装糊涂。
  “殿下不知,外间传言……传言说……”
  “说什么?”虽然还是假装凌厉的语气,但六殿下脸上早就带了憋不住笑的意味,只是伏在地上的薛大巡抚没有看到而已。
  “不瞒殿下,因为这几日的停留,青栀姑娘在坊间已经是身价飞涨无与伦比……”
  “哦,这倒不妨,周霆那日带青栀姑娘回来之时就已经将十日的钱都付了,薛大人却也不必担心。”继续憋着笑。不过这身价飞涨却是出乎六殿下的意料。
  “不是……这……殿下,小的怎么说也算是朝廷命官……这传出去……名声不好……”
  “哦,既然是这样,那今日送回去便罢。但是晚上你要陪我一起去看她。”装作恍然大悟状,六殿下继续逗薛大巡抚。
  “这……”
  “怎么?不去?不管,反正本宫是要去的。你要是不去,本宫自己去。”说完六殿下扔下还跪在地上的薛大巡抚扬长而去。
  “哼!”薛大巡抚恨恨地朝着那个意气风发的背影咬牙切齿。好一招移花接木!走着瞧!看我怎样让你跪地求饶!
  就这样,青栀坐着八人大轿被人从巡抚府第抬回了缘情雅叙。那面纱后面只露着眼眉,却照例露着似乎已经成了青栀的标志的冷漠神色。
  “怎么样?”招来了哑儿,丁晟头也不抬地批着桌上的卷宗问道。
  “和薛大人一道的那位公子似是对小姐有意,那薛大人却不怎么接近小姐。每每接近却又满脑子那档子事。奴看着都觉得恶心。”
  “哦?”丁晟挑眉,“你下去吧,好生跟着小姐,别让她接触了不该接触之人。”
  “老爷,若有人想为小姐赎身,老爷可会应允?”
  “赎身?赎身才多少银子?青栀可是我从来也没见过的红人啊!”
  “老爷果然是奴从前认识的那个老爷,不会为任何人心软。当初奴见老爷看着青栀小姐亲写的牌子那出神的模样,还以为这个会不一样呢。”
  “哑儿,你话多了。”丁晟冷冷道。看着哑儿出去的背影,丁晟有点发呆——会不一样么?青栀,越看越觉得这个青栀跟她长得那么像啊……
  “褔二,你说青栀进巡抚府第已经八日了?”抚摸着那块小牌子上的黑得发亮的墨迹,霈少问着正要出门的褔二,声音低沉。
  “是。坊间都说巡抚是个不好伺候的主,这会儿那位青栀姑娘身家飞涨呢!不过今日早些时候听说巡抚大人大张旗鼓地把人送了回去,八抬大轿呢!”褔二撇撇嘴,对那鱼肉相邻的巡抚一脸不以为然状。心中却不免有些狐疑——怎么自从上次见过那位公子以后,自家少爷对这个青楼新晋头牌这么关心上了?倒是关于自家少奶奶的话少爷却再没问过……
  “是么……那位公子还常派人和你接头么?”
  “少爷,褔二这便是……”
  “带我去。”
  “是,少爷。”褔二有些吃惊。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少爷这些天好像用了不少信鸽了。不再像前些日子那样一心扑在寻找少奶奶的事情上了,但却每天花费更多心力在慕容家的产业上面,还有其他的一些事情。隐隐觉得会有大事发生,但却是第一次少爷什么都没有跟自己说。还有那位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呢?跟自己接头了好几回的那人明显是个高手。是什么样身份的人,才能让那样的高手心服口服地像自己追随少爷这样追随左右呢……
  主仆二人就这么出了门,清清闲闲,逛街逛得很有兴致的样子。转过一个街口,轻敲窄巷中爬满了深深浅浅的苔衣的青砖墙。从屋顶上一跃而下的人却不是向来跟自己接头的周霆。正愣着,却听少爷说道:“褔二先回去吧,若我三天之内没回来,就把桌上那封信亲自送到源少那里。”
  “少爷……”
  “是友非敌,褔二放心去吧。”摇着锦扇,微微笑着看向对面站着的同样微微笑着的六殿下。
  “是,少爷。”褔二虽然还是觉得奇怪,却还是乖乖地先回去了。既然少爷说无妨,那便无妨吧!他家少爷也只有在少奶奶的事情上会失去理智。这么想着,褔二到底还是放下了心来。
  “有变?”摇着锦扇,霈少却不再看着六殿下了,似乎只是对着墙壁在说话。
  “只是不放心让下属传话,这边自己来了。慕容公子难道只是想出来逛逛?”
  “好说。阁下的吩咐皆以照办了。源少那边已经着手在查。只是不知阁下今日有何吩咐?”
  “我有个想法……”六殿下露着些不是太自信的笑意,“不过既然慕容公子已经出来了,咱们就再等会儿见了另外一个人再从长计议吧!”
  “栀儿,这些天过得可好?”泠儿正在发呆的时候丁晟推门进来。第一次看见了她除了冷漠以外的第二种表情,那样微微出神的样子,丁晟都觉得自己的心跳露了一拍。泠儿转过头来看到是丁晟,脸立刻冷了下来。那“栀儿”可是你叫的!心中恼怒,却不便发作。“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姨父难道会觉得栀儿在巡抚府上会过得好不成?”想起了临走前六殿下说的一早逗弄薛大巡抚的情境,她冷笑着不禁也想逗弄逗弄这据说从来不顾任何人死活的丁晟,故意把“姨父”和“巡抚”拖得老长。
  “栀儿去难道不是伺候那小公子去了么?”丁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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