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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为他?”
“他没上大学他去南京进修外语了他妈妈要带他走。”
“他告诉你的?你们还联系吗还回来吗?”
“不知道”
我的泪。
在邮箱里找到那封道别邮件时我没有哭过,我以为我不会再为他掉眼泪了。
我以为自己会有足够的勇气,将他永远拒之门外。
可事实是即使我想留,也留不住他了。
一去千里,余生成为陌路。
I‘llseeyouinthesunlight
I‘llhearyourvoiceeverywhere
I‘llruntotenderlyholdyou
Butdarling,youwon‘tbethere
我将在阳光里看到你的身影我将随时随地听到你的声音我会跑过去温柔地拥抱你但亲爱的你不会在那里
再相见也许来生,再对视也许无言,再拥抱也许会冷。
我是爱你的,我爱你到底,生平第一次我放下矜持,任凭自己去幻想一切,关于我和你。你是爱我的,你爱我到底,生平第一次我放下矜持,相信自己真的可以,深深去爱你可是
我们搂着对方的肩膀,颤抖得像秋天的叶子,压抑着喉间的哽咽,无声地哭泣到黎明。
第20章
(二十)
恋爱这个东西就像SAR一样,具有极大的破坏性和传染性。在大龄青年众多的大学校园更是如此,都是干柴烈火,一触即发。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空气中都是情侣的味道,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大家憋着一脸油汪汪的青春痘期待着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好让自己那颗花痴的心脏在烈火中永生。
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中,何晶晶同学没能抵挡住诱惑,不幸罹难,光荣地成为恋爱症候群中的一员。
那天回寝室看到这丫头对着镜子卖呆,先还以为她在挤青春痘,孰料小妮子一转身,羞涩地低头玩弄辫梢,未曾开口先抛媚眼,待笑不笑地低声说,“我有了。”
“是吗?谁的?”
“什么呀。我是说,我有男友了。”
“恭喜你实现第一个家庭梦想。哪来的?”
“你猜!”
“你见天儿闷教室里怎么突然跑出男友来了?别跟我说人家一本习题册就把你给倾倒了啊。”
“唉,你这种女人不会了解的。”何晶晶一脸幸福地抱出笔记本电脑给我看,“是网友,师大学中文的。我跟你说他老有品位了,每次都是一边喝卡布基诺一边上网,他也爱看王家卫和李少红,他也喜欢张曼玉和梁朝伟,每年旅行的时候就在机舱里听JAY的歌,你看他给我发来的情书,老深刻了我都看不懂怎么办啊”
“行了,行了,打住。何晶晶同学,看到你还活着我特欣慰,那孙子手脚太慢怎么还没把你给卖了?先不说他是不是师大的,全长春有几个学生能喝得起卡布基诺?一般师大生的消费水平比食堂的免费汤高不到哪去。看个《花样年华》就喜欢王家卫?看个《大明宫词》就喜欢李少红?喜欢张馒玉?他说没说喜欢饭岛爱?”
“你不要那么庸俗好不好?“
“我庸俗?“我打开资料栏,“亲爱的我是要你面对现实。现在人贩子就爱拐你这种无知的女大学生,骗去给农民伯伯当童养媳,种地喂猪什么都做。这是什么?给你发的照片?看着眼熟啊,这不那个那个吐司男之吻的那个主角吗?哈哈哈被涮了吧?”
“RUFUS不是坏人。他真是学生,文科的男生特别有才我跟你说,跟工科的动物就是不一样!你看他说的话就知道了,哇靠跟格林斯潘似的狂深奥哎!我都不懂。”
“你别以为他打一屏一屏的生僻字就是好人,我告诉你文化人里流氓多着呢!明摆着欺负咱学理工的女生是文盲。还起个洋名儿叫RUFUS?切,穿个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越洋化越说明丫底虚!这种人一般都有严重的自卑心理和崇洋情节,其实他小名肯定叫狗蛋栓子什么的,那是补偿心理。跟你说网上的话不能信!”
“不可能,要说远的也许是骗子,但是他就在师大啊。”
“那就更可怕了。”我尽量和颜悦色一些,“好男不娶外院女,好女不嫁师大男。这么经典的对子哪张课桌上没有啊?师大那是什么地方?如狼似虎的美女一把一把的!出来的男生面黄肌瘦药渣似的,哪可能再引进外资呢?你看旁边这个什么SCARLET就是个典型,我认识他,师大的一大变态!每天在网上贴一些风花雪月的帖子引的一群三四十岁的老帮菜争风吃醋,他在电脑前笑得直不起腰来。跟你说这个RUFUS肯定不对劲!算了我跟你说你也不听,你就去给人作牛作马吧,苦死你算了。”
东北的冬天贼冷贼冷的,自习室人又多,我们复习时都捂着被子坐床上看书。寝室那一点暖气不过杯水车薪,根本抵挡不住铺天盖地的寒气。我经常担心自己上完学带着关节炎或者老寒腿什么的回去。
天气冷,所以食欲分外旺盛。我又胖了两斤。老马笑话我要把痛苦溺死在食物里。我对她唱:“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我这样为爱狂吃。”
没什么大不了的。在这北极熊都想穿马甲的地方,不多吃是不可能的。女为悦己者容,对爱有期待的女人才会做出减肥这种无聊勾当,我又没有确定目标。我的口号是:囤积脂肪!准备过冬!
其实六个人围被而坐的感觉还是很好的,只是一有电话时大家就大眼瞪小眼,任凭它响得天翻地覆就是坚持不下床——怕走了热乎气儿。
通常情况下最后大家会一起喊:“收发室!”
离电话最近的老六会郁闷地钻出被窝,嘟囔“怎么老是我?”
不过这种情况近来有所改变,晶晶一返常态,一有电话就喊着“我的我的”扑过去,然后抱着电话眉开眼笑地发嗲:“讨厌嘛,人家才没有”,说着说着就涉及不健康内容,还掩耳盗铃地把电话拉到寝室外面淫笑不已。说实在的,咱宿舍隔音效果不好,如果说她在屋里打电话还只是被我们窃听的话,在走廊里打就毒害了一条走廊的姐妹们。好几个隔壁寝的姑娘们鬼鬼祟祟问我们:“小何是不是恋着呢?”都是让师大那流氓害的。
《东邪西毒》里面有一句台词:年轻的时候总想知道沙漠那边有什么,走过去发现其实什么也没有,除了沙漠还是沙漠。
何晶晶同学,像一切恋爱中的女人一样,智商降到了历史最低点,因为她居然把我老人家的忠告当作耳旁风,一意孤行,自作主张地与Rufus开始进一步亲密接触。“不听情圣言,吃亏在眼前。”我苦口婆心地教育她。为了打消她继续深入敌军内部的念头我下了一堆《十七岁少女千里见网友被拐卖》《女大学生网上交友不慎落入虎口》《虚幻情缘引来歹徒分尸》之类的新闻给她看,都是真的,还附着血呼啦嚓的照片。
“有个女的被网友做成标本,在福尔马林里泡了一年多。你是想被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
花痴何晶晶一边涂唇彩一边对我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老马拉开我,“算了,你现在说也没有用,女大不中留。”
“留来留去留成仇啊!“我感慨着。
“哎?你们说我们见面时拿个什么杂志做暗号啊?要不也认不出来啊。”
老土,还拿杂志,这是我妈相亲时的做法。
“干脆也别拿书,你让他头戴一朵大红花,手持一卷手纸站在‘希望之星’下面不就得了?”
“呸!讨厌!”
何晶晶圆脸,大眼睛,一思考问题俩眼睛就滴溜溜转来转去像个猫头鹰挂钟。看起来是一副精明样子,只有我知道这妞有多傻。刚来时她买了辆自行车,去鸽子楼上课时大家都步行,只有她一个人骑着小车显得很轻松。谁知才一个星期,小车就不翼而飞。晶晶咬着牙当天下午又买回一辆二手车,谁想推到七苑楼下时发现自己的车干干净净摆在那里,还打了气。晶晶红着眼圈在校园BBS上发个帖子,将二手车低价卖出。刚找到买主的那天下午,小车又不见了!她等到第二天,车回来了,伤痕累累,估计那主儿是跟三轮车什么的亲密接触过,要不就是栽到沟里去了。何晶晶同学站在车棚里放声大哭,我们在二楼都听见了。
记得一个网络女作家说过:“我通常把人分为两种,一种是食草的,一种是食肉的。就象动物,分成两类,而杂食动物不多,杂食动物如果用映射的概念,在人类则是精神非正常的人。前者温和驯良,有自己的原则,不与人争,却与世争,受了伤害也会沉默着接受;后者粗暴凶猛,与人争与世争,没有原则,却懂得游戏规则,欲望无穷,伤害别人。而杂食动物则没有常性,此一时彼一时,最容易分裂。”
何晶晶,在我印象中是食草的,我看着她傻头傻脑地走进校园,我帮她抬回第一床被子,我带她到食堂买了第一碗红豆粥看她呼噜呼噜喝下去。我听过晶晶用处理东北话唱《东北人都是活雷锋》,不南不北的腔调难听得要死。我也听过她半夜的梦话,喃喃的梦呓是我所不熟悉的粤语,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可我看得懂月光下她脸上的微笑。这样的一个女子,是该被人放在掌心上呵护的,现在她忽然离开我们,我感到莫名的惶恐,这世界能好好待她吗?这样的女孩子是应该得到幸福的。
不知道是否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因素,我总觉得网络是一片温柔的罂粟花田,艳丽而迷幻,在那里我可以穿越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再不会为谁受伤。可是当闹钟响起,我又回到这个现实世界,简陋的小铁床上堆着书本和卡带,我为学分和四级证书忙碌着,为高数课上一个靠前的位子绞尽脑汁,跟着德国狼狗一样的部长去讨人嫌,和一群不认识的人在乌烟瘴气的饭馆吃饭、喝酒、听或说着荤段子、笑、作态或翻脸,只是为了拉选票,我深深地厌恶这样的自己。
老许给我打电话,“我把你扔在自习室的书包带回来了,你在哪儿呢?”
“我在天台,就下来。”
“怎么跑到那里去?”
“我乐意。”
我喝下最后一口哈啤,将易拉罐放在晾衣架的交叉处。风吹过来,金属罐落到地上发出空洞悠然的声响。没有人来面对,也没有人来承担,生命和感情在不断的崩溃和消磨中被浪费,秉性中不可改变的东西,成全着我也毁灭着我。二十岁成为生命中的断点,然后开始不可避免地衰老,觉得苍凉。
长春的夜空看不见星星,是怪异的紫红色,明天不会是好天气。
第21章
(二十一)
圣诞夜,平安夜
寝室里的女孩们齐心协力,在天花板上拉了金银二色的拉花,门神中间贴着白胡子的圣诞老人。窗户上喷着大红大绿的圣诞树,每个床头挂一只气球,颜色随各人心意。我的那只是天蓝的,蓝得像我手链上那颗硕大的松石。
那是我最喜欢的,也是唯一戴过的首饰,是银制的藏饰,大块复杂的花纹中刻着六字真言,旧旧的泛着岁月拂过的光泽。
一年前的今天,我在一家小小的饰品店看到这条链子,一下就喜欢了。那天我们去滑冰,回来的路上我崴了脚,所有路过的出租车都有客,连停都不肯停一下。杨琼那天表现得可真是纯爷们儿啊,漫天大雪中他背着穿得像个胖狗熊一样的我走了足足两站地,我伸出裸露的手为他焐耳朵,等回了家,我的手和他的耳朵都冻得乌青。杨琼看着我的手什么也没说,把我的手塞到他胸膛上。我挣扎,他就说“老婆,乖,别乱动。”我还挣扎,他把我揽在怀里,手仍牢牢地扣定我的手腕,眼神如水般温柔划过,只起微微涟漪。
我想,值了,值了。
那年的圣诞节礼物就是这条手链。尽管知道它不菲的价格,我接过时并未感到一丝一毫的不安,理直气壮地戴上左看右看,好象花他的钱是天经地义的道理。我爱玩,但我不贪便宜,在金钱方面我一直很小心地保证着某种平衡,不让自己处于被动的局面。只有在杨琼面前我可以大大方方地索取和付出。后来看张爱玲的散文,那个临水照花的女子在人情上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可连她都说,“爱一个人爱到能够坦然地伸手要零花钱,是不容易的事。”真的不容易,能走到这里,如果你是认真的。
杨琼的生日在12月28号,他总抱怨说别人给他的贺卡是连圣诞带生日带新年一起祝贺的,所以我很用心地写了三张贺卡。我最头疼的事是给他选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