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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谁都没开口。司机全身开始颤抖,在昏暗的提灯下也能清楚看见。
〃总之,请先诊断一下。〃巡警对医生说。司机边颤抖,边打开车内的电灯。周围突然亮了起来。
〃你们不是一起的?〃巡警边注意医生的诊断,边问信一郎。
〃不是,只是刚好从国府津一起搭车。不过我知道他的名字,刚才我们彼此介绍过。〃
〃叫什么?〃巡警把登记簿打开。
〃叫青木淳,没问他住哪里,不过从名字和长相来看,我想应该是贵族院议长青木淳三的公子吧!当然不能随便猜测,看看他的东西大概可以知道!〃
巡警仔细的听着信一郎的话。
〃有关事故的经过,我已经听司机说过了,我也想听听你的说法。我不会只听司机的片面之词。〃
信一郎当下真想立刻说:〃都是司机的过失。〃不过与其说过失,应该说他太不负责任。再看看他一边颤抖,一边很认真的倾听事关人命的大事,露出知错的模样,他实在也说不出口。再说,不管如何强调是司机的过失,也唤不回青木的性命。
〃司机当然有过失,不过青木好像自己打开车窗,如果不是这样,也许能免于一死吧!〃
〃原来如此!〃巡警写完记录之后,说道:〃万一遗属起诉,可能要麻烦你当证人。可以给我名片吗?〃信一郎递了一张名片给巡警。
这时,医生像是有点介意手上沾到的血迹,从车子里钻了出来。
〃吐了很多血!受这样的重伤,没撑太久吧?〃医生对信一郎说。
〃半个钟头左右吧!〃
〃根本救不活了。〃医生丢下了这句话。
〃你也受惊了!〃巡警对信一郎说。〃不过比起身亡的人来说,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听说你要到汤河原,那就让我的助手协助你,一起走到真鹤吧!尸体交给我们处理,你可以走了。〃
信一郎觉得自己好像被卸下了重责大任。但一想到藏在口袋里的手表,他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完成这个托付。
信一郎靠近车身,默默的行个礼,算是对青木最后的告别。然后和巡警打过招呼,走了几步后,他突然想起受青木之托要丢到海里的笔记,于是慌忙的踅回来。
〃我忘了东西!〃他有些慌张。
〃什么东西?〃正在探视车内的巡警回头问他。
〃是笔记。〃信一郎的声音有些高昂。
〃这个吗?〃从刚才好像就注意到这个的巡警,把笔记从座位上拿出来递给他。信一郎看见封面上写着青木淳的名字,但是因为灯光昏暗,再加上巡警一点也没起疑,这才放下心。于是把这个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当下收起来。
第一部分把手表还回去(7)
搭乘真鹤到汤河原的小火车中,坐在从车站到旅馆的乡间马车里,信一郎满脑子都是混乱和不安。而车祸的后遗症不知是否现在才开始显现,觉得头部刺痛了起来。
青木的呻吟、吐血的情景、逐渐苍白的脸,都成了幻觉朝他的耳朵和眼睛袭击而来。
久别重逢静子的喜悦和安详的期待,因为偶发的死亡事件变得乱七八糟。试图想像着静子羞涩的模样,出现的却是青木死亡的脸庞。〃静子!静子!〃口中念着对爱妻的思念,在不知不觉中那声音却变成了〃琉璃子!琉璃子!〃那悲痛而气息薄弱的呻吟。
马车在黑暗的田间往左弯,眼前开始出现了山间温泉街道的灯影。
信一郎在见到爱妻之前,设法想把自己混乱的心情整顿一下。尽快回复安稳而平静的表情,不让自己激动的情绪感染给妻子。对于青木的死亡,也不打算提及。
沿着藤木川左岸奔跑的马车,过了一座新桥,在桥头的汤宿玄关停了下来。
〃太太正在等候您呢!〃侍女和旅馆的女服务生一起出来迎接他。他也同时察觉,在玄关尽头通往二楼的楼梯间,是欲前又止的静子。她看见信一郎,马上嫣然一笑,强掩着藏不住的笑容,兴匆匆的趋前迎来。
〃你来了。怎么这么晚呢?〃静子在喜悦中抱怨着。
〃对不起!〃信一郎随意的带过,然后就朝妻子的房间走去。
这时,他才记起青木拜托他的笔记本还放在夏季外套的口袋里。刚才到真鹤的途中,一路想把它撕毁丢掉,但在巡警手下的面前,实在没有机会。
〃你看起来不太舒服,怎么了?先换浴袍吧?如果觉得冷再穿上外套。〃
她边说边接过信一郎脱下来的上衣,然后再帮他脱衬衫。
正要把上衣挂起来的静子,突然〃啊!〃的,很惊慌的叫了一声。
〃怎么了?〃信一郎也吓一跳。
〃怎么回事?这不是血吗?〃静子的脸色发青,把西装的袖扣位置,靠近电灯下面。错不了,的确是血。一块一寸四方大小的血迹在那里。
〃还是沾到了。〃信一郎的声音有点颤抖。
〃到底出了什么事?〃虚弱的静子,声音却格外高昂。
信一郎为了让妻子安心,用很冷静的声音回答。〃没什么!只是汽车撞到山崖,一起搭车的大学生受伤了。〃
〃你呢?哪里都没伤到吗?〃
〃我真是太幸运了,连一点伤都没有。〃
〃那个学生呢?〃
〃受了重伤,或许没法救了。总之是一场车祸。〃
想到丈夫幸免于难,静子感动之情深深的写在脸上,睁大了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
信一郎也开始感受到某种不安。遇到奇祸的好像不只大学生一个人。自己和妻子原本安和的气氛,被搞得混乱不安。受青木淳托付的看来不仅是手表和笔记,似乎连他恐怖的命运也一起跟来了。他依照先前快乐的期待见到了妻子,但却连一句甜言蜜语或关怀的话都说不出口。
夫妻的脸色苍白,默默的相对。信一郎开始感觉口袋里的手表,似乎带着什么魔咒一般,令人感觉不安。
第二部分美丽的迟来者(1)
青木淳的意外死亡,东京各报都有相当详细的报道。正如信一郎所推测,青木淳正是青木男爵的长子。信一郎陪同妻子回来的第二天,是青木家决定在青山齐场举行葬礼的日子。
信一郎并不想以青木临终前惟一陪伴他的身份,来出席这场告别式。像多年老友枕在自己的怀中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年轻人,让他很伤痛,一想起他临终的神情,便禁不住想落泪,他是真的打从心底希望出席这场丧礼。
另外,还有一个让他非列席不可的原因。在丧礼上,他的姊妹、叫琉璃子的女人、手表的主人(如果有的话),还有,青木的女友应该都会到吧。如果从这些和他有关的人当中来找,一定也很容易可以找到手表的主人。信一郎相信,至少要找到琉璃子也会比较容易。
这是分外晴朗的初夏。充满夏意的白色云层,软绵绵的涌现在天空的一角。蓝色的天空下,强烈的光线四处照耀,天空和地面充满了蓬勃的朝气。只有聚集在青山葬仪馆的人们,在四周的生意盎然中,显得沉静而阴郁。
青木淳不幸夭折,似乎引来很多宾客。下午三点前信一郎抵达会场。但已经有几十辆的汽车和几百辆的计程车,来到齐场前的广场上放下乘客。在休息室里等候的人,已将近五百人。但是汽车、计程车依然络绎不绝的接踵而来。死者的父亲是贵族院某团体的有力人士,所以政界的巨头几乎都到齐了。贵族院议长的T公爵、军令部长S将军,信一郎都马上认了出来。横叼着烟卷,完全不在意现场气氛哄然大笑的巨汉,正是通信大臣N氏。而和他相对站的是战后走遍欧陆、叱吒风云的G男爵。此外也看见了首相、内相和陆相。还有五六个知名的实业界名人。但全场却找不到一个他认识的人。他把名片交给柜台后,退到角落去等待仪式开始。
没有人过来招呼他。接待的人对到场的名人都好几次鞠躬致意,但对信一郎只是应酬式的点头。虽然没受到任何优渥的礼遇,但信一郎心里明白,在这将近千人聚集的丧礼中,看着青木度过最后时刻的,受到青木信赖的,临死前守候他、抱着他的不就是自己吗?如果亡者有灵,比起这些大臣、实业大亨和名人的社交性哀悼,自己的到来才是他真正感到欣慰的吧!他边耽溺在这种感动中,边眺望着到场的每个人。当四周逐渐进入肃静的时刻,马蹄声却踢踏的响了起来。灵柩在遗属的守护下,由马车慢慢的载进了齐场。
第二部分美丽的迟来者(2)
在灵柩马车导引下,七八辆载着家族的马车尾随其后。信一郎穿梭过人群,朝马车停下的位置靠近,仔细观察着每一位走下马车的人。
灵柩马车后紧跟着出现的年轻人,显然是今天的丧家,一眼就知道这是死者的弟弟。他们长得的确很像,只是年轻人穿着学习院的制服,从身高来看,应该比青木淳高一二寸。
下一辆马车走下来的是两位女性。信一郎很认真的盯着她们看,心想其中一位会不会就是琉璃子。而他也立刻明白这两位是死者的妹妹。她们都很像哥哥,是端庄的美人。年长的应该还不到二十。她们的眼睛哭肿了,身披雪白的丧服。低头无力走着,依然美丽而令人爱怜。
接下来的马车搭乘的都是同门的夫人。身着白衣的贵妇人们,一个一个并排着。信一郎相信其中一定有一位是琉璃子,所以视线急着扫过每一张脸。但他实在没有明确的方法来辨识。
当灵柩被安放在会场的正中央,悼祭者就如排山倒海般涌入会场。场内马上挤得水泄不通。仪式开始前的肃静中,悼祭者以庄严肃穆的眼神,一起注视着身着紫色、红色僧袍,站在前方的老僧们。
现场一片寂静,第一声诵经声即将响彻全场之际,突然一个毫不顾忌丧礼庄严的汽车声,在场外嘎然响起。靠近祭坛的人谁也没有回头,但有将近一半的悼丧者以近乎责怪的眼光朝无理的闯入者望去。
汽车在会场外的入口处停下,意大利制的优雅车门,也随即打开。
完全无视于全场的注目,也没有任何畏惧之色,像一只展翅的白孔雀,高贵而优雅的从车内傲然出现,是一位年轻的女人。她把掩在面前的黑纱,毫不造作的扯下为丢进汽车内。在众人的注目下,她既无微笑也无娇羞的表情,面容皎洁而散发着光彩。
白领镶有花纹,款式潇洒的衣服,让她苗条的身子更显高贵。她没有一点害怕或畏怯,从排列着名人当中的细窄通道快速向前,来到祭坛右边妇人们站立的位置。
悼祭者在场内气氛容许的程度内,以热心的眼光追逐着这位毫无顾忌姗姗来迟的美人。其中,最热心而眼光最锐利的应该是渥美信一郎吧!
他比谁都先被这位美女所动。顶多二十出头吧!虽然年轻,确有一种逼人的威严。
信一郎用心就记忆所及,所知道的名女人当中,怎么也想不出她到底是谁。
她好像从名画里跳出来,信一郎忍不住惊异的心情,视线飞过众人的头顶,聚焦在她的身上。
第二部分美丽的迟来者(3)
像被钉子钉住一般,众多悼祭者也目不转睛投射在她身上。直到朗诵经文声开始,才慢慢拉回大家对死者的哀悼之情。
但,这女人带给信一郎的震撼,却不是经文声所能打住的。
他相信她和死者一定有特殊的关系。她的美貌和潇洒的姿态,让他想起手表上所刻镂的短剑。经文的声音几乎无法灌进他的耳朵,他还是拼命的越过众人的头,专注凝视这位美人。
同时,信一郎的心已逐渐被她的美所囚禁,这情绪强过了她是不是琉璃子?是不是手表的持有者。
她的美,不是传统日本女性的美,而是日本近代文明下所产生的新的美与表情。她不像明治时代的美女那样没有个性、像个娃娃玩偶般的美女。她的眼眸中闪烁着智慧,脸上也洋溢着成熟文明妇女所特有的知识光芒。
虽然夹杂站在许多妇人当中,连她的背影都隐约散发着耀人的光彩。
从年龄上来说,还是个年轻姑娘,却有一种说不同的威严,显示她是豪门贵妇。
当信一郎沉醉在她的美貌中时,丧礼以一定的仪式进行着。当死者的兄弟和家人都分别上完香后,这美女也离开位置,向前为死者燃上一炷清香。
仪式终于完成。向悼祭者致谢后,大家就争先恐后踏上归途。会场前的汽车,马车左来右往,纷乱不已。信一郎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