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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怎地听见哭声?
低头向人群往去,又吓了一跳——
只见围观的女子个个梨花带雨,而那下注的壮丁虽没掉泪,也是一脸动容。发生了什么事吗?
“好凄美的恋情喔……”
“倘若能找到像楚公子这样的痴人,那一生一世定是幸福可期。”
“我瞧翩翩姑娘才是专情之人,若不爱这楚公子,又怎会挨那致命三刀?”一时间,台下七嘴八舌起来,讨论起这段恋情——通常这“讨论”的真正含意是——
到了明儿个早上渲染成另一段超级悲剧版,然后流传京城数月,直到有下个流言版本出来。
“无论如何,这场竞赛是定要分出个胜负来。”冷如影拱手道。他也下了重注,不比不成。
“这是当然。”楚天刚不再多言,摆好鱼翩翩教他的架势,专注的凝视敌手,移动那步伐,胜败就在顷刻之间——
※ ※ ※
“奇怪,打个架也须废话一箩筐么?”那东边向阳的屋檐上悄悄站了一名女子,一身翠绿衫子,腰际挂着绣了蝴蝶的绿荷囊,一头的鸟窝头仔细地扎起长辫,一瞧就知是那十分招摇的鱼翩翩。
“小姐……咱们,咱们还是下去吧,站在这么高的地方,会跌死人的……”那喜鹊是吓破了胆,压根不敢往下瞧。
“呢?那姓楚的在说什么?怎么这般激动?”鱼翩翩自顾自的往前倾了些,就盼听见一些话语,瞧他还高举他的右手臂,露出那鲜红的胎记。怎么?他是在发誓?
为何台下的百姓竟都流下眼泪?
本想跳下去瞧瞧的,但一看见双方摆起备战姿态,忙唤道:
“喜鹊,快把东西拿过来!”
那东西是个白色的箱子,箱子里浮满了冰块,里头还有个小盒子浮沉着,打开那小盒,里头净是凿好的小圆球冰块。换句话说,那箱子算是个冰桶,保那小盒里头的冰块不融。
这叫作案不留痕迹!
“本想帮他作弊,偏偏这楚大呆不肯戴上防身护具,硬要以卵击石,以为才一个月就能将功夫尽学,不被冷如影活活打死才怪。”所以她自个儿偷偷跑到这儿,准备悄悄“作弊”。
阳光正强,就算她用这圆球击中冷如影,没一会儿功夫就融化了,谁会发现,是不?
“小姐,楚公子若赢,你真会嫁他么?”
鱼翩翩红了红脸,啐道:
“事情还没个结果,现下谈又有何用?”不过,她是愈来愈欣赏这楚大呆的。
原本一直以为他是唯唯诺诺、胆小如鼠的无用书生,哪知近日是愈看愈发觉他有男子味道,不再动辄昏厥,不再畏畏缩缩——
“奇怪,这一个月来怎么也不见他去找酒肉朋友?”
“小姐,你是说那甄、贾二位公子么?”喜鹊掩嘴偷笑:“小狗子悄悄告诉我,自从你病体康愈后,楚公子曾对他说过翩翩言之有理,甄、贾二人只会害惨他,这种酒肉朋友不交也罢。从此他就真没见到他公子去找那甄贾二位公于。”想了想,悄悄道:“上回我在茶楼看见楚公子同几名商家在聊天。小姐,楚公子不是读书人么?怎会址上商人?”
鱼网瑚来不及理会她的话,忽见冷如影挥出一记左钩拳,狠揍在楚天刚的鼻梁,二道鼻血顺势流了出来鱼翩翩像痛在自个儿脸上似的缩了缩肩,忙拿了粒小圆球,对准冷如影的脚踩激射出去。只见那冷如影微微一笑,步伐一转,轻松闪过,那小圆球不巧打到迎面扑来的楚天刚身上——
“哎唷!”他脚踩一痛,跌了个狗吃屎。
“怎么?楚公子趴在地上,是认输了么?”
“谁说我认输来着了?”楚天刚咬牙勉强站起,双拳握紧,又往冷如影身上扑去,还没碰到人家的脸呢,忽觉肩头一阵剧痛,一时分心又遭这姓冷的击上一拳!
“莫非今日撞上那黑煞日?怎么无缘无故手脚像被石子打中了似的?”他心一凉,忙扎稳马步,是打定主意,就算今儿个没法子打中人家一拳,也不准自个儿先跨出擂台之外!
“可恶,怎么老打不中他?”鱼翩翩气极,尤其瞧见楚大呆还来不及击中冷如影,就先挨了好几拳,再这般下去还有赢的可能吗?
“活该,活该,明明打不过人家,硬要逞强!”当初还说什么这是男人之间的事,他以为他是谁?就算——个月里天天锻炼体力,又岂能轻易赢过京城名捕?
尤其老瞧他被打倒在地……
她一跃身,从屋檐上跳下地,直接奔入人群里,怒喊:
“姓楚的,你今儿个若输了,我便跳河自尽,做鬼也不放过你!”一番宣言让那原本躺在地上的楚天刚,奇迹式地勉强支起身子。
他虽已不似当初一拳就可解决的弱书生,但任谁挨了这数十硬拳,能不倒才是奇迹呢!
那冷如影瞧他摇摇欲坠的身子,逼近他、笑道:
“楚公子,其实天下何处无芳草?当初你对翩翩是敬鬼神而远之,如今又何必为她卖命?不如痛快认输,好快回家养伤。”
那楚天刚冷哼—声,又往他扑来——
“一万两。”
“什么?”
“给我一万两,我自动按你一拳,顺势跌下擂台,如何?”冷如影微笑道。
“好——”—拳就往姓冷的腹部迎去,才要碰到,那楚天刚怒道:“才怪!翩翩于我,又岂值那一万两?”
眼见这冷如影闻言,就要侧身避过这一拳,这楚天刚灵机一动,死命地抱住这姓冷的腰部,趁他一惊,两人双双跌出擂台——
“咱俩一块下台又有何用?最多平手而已。”那冷如影四乎八稳地躺在地上,用力推开压在身上的楚天刚。
他简直不要命了嘛!
“谁说平手?”那楚天刚躺在地上,大声道:“咱们言明在先,谁先落地便算输家,咱俩虽同时出台,可你先落了地,我不巧正迟了你一步。你道是谁赢谁输?”
“当然是楚大呆赢!”鱼翩翩忙拎起裙摆跑过来:
“姓楚的,你还没死吧?”
“我若死了,岂不累你作寡妇?”想爬起身子来,只闻全身关节卡卡作响,差点没拆了这身骨头。
“翩翩,楚公子赢了,你很开心么?”那冷如影忽地上前问道。
“这是当然”。
“这么说——你想嫁的是他?”
“我……”她差点冲口说:“是”,尤其瞧见楚天刚热切的目光和众人的好奇,勇于坦率道:“他是我自幼许配的未婚夫,我当然是嫁他的,除非他不要我!”她说得理所当然,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可两朵红霞还是忍不住飞上双颊。
楚天刚闻言,忙不迭的表白心迹,急道:
“我要,我要,我当然要你!”
“那……”冷如影靠近他,低语:“一万五千两”。
“呢?”
“一万五于两的银票,我便不再同他挑战。想他已是伤痕累累,若要完成第二项竞赛,除非是奇迹。”
那第二项竞赛便是跑完长安城一圈,长安城共有一百一十个坊,东西九点七公里,南北八点二公里,要绕上一圈,除非体力甚佳,不然依楚天刚这疲累的身子想跑完,大概那时鱼翩翩早拱手让人了。
“谁说我不能比了?”那楚天刚怒道:“你压根就是来坑钱的!”
冷如影一径地微笑:“捕快向来薪饷极少,我趁机赚点钱又有何罪?再说,若不是我,又怎能凑合你们这对鸳鸯?就算是媒人红包……”
“媒人红包可以另给,但比还是要比。”楚天刚坚定说道:“翩翩不同于一般女子,即是为人妇,对于缉盗擒凶之事仍没法子放弃,起码我要证实我能娶翩翩,定也能保护于她。”
“也罢。既然楚兄坚持,冷某也不勉强,可我若赢了,只怕到时你须唤翩翩一声‘捕头夫人’。”存心刺激他完后,便让众人赶往明德门准备。反正拿不到这一万五千两,届时还有一笔可观赌金回收,算来算去都有得赚就是。
“翩翩……”那楚天刚冷哼一声,忽地痴情脉脉地瞧着鱼翩翩,执起她的小手。
“干嘛?该不是要我背你到明德门吧?”
“你说得可是真的?你真愿委身于我?”
她红了红脸,呐声道:“反正也没人愿娶长安县的瘟神,你愿娶我,我就嫁你。”
他狂喜地才要上前一步抱住她,哪知全身骨头差点散了……
“翩翩……”他扭曲着脸。
“恩?”她垂首瞧着地面,十足的女儿娇态。
“这一生我只要你一人,但在此之前……”
“呃”“能不能先雇辆牛车拖我到城门竞赛?”
“呃——”
※ ※ ※
绕着长安城的外廓城外一圈,由南边中央的明德门起跑,一路经安化门、延平门,再由金光门进城,而后出春明门、延兴门,绕过芜蓉园,再回起点——这是马拉松式的跑步,跑快不见得有利,能有耐力跑完全程才是赢家,每个门外都有人候着准备供应茶水,顺便传回最新情报,不过——
安比门那儿已传来消息,说是冷如影早在一柱香之前就已经跑过那里,但楚家大少尚未见到踪迹,而下一个延平门已隐约地瞧见冷如影缓步行至——
“完了,完了!我瞧少爷定是瘫在中途,没法子跑了!”那忠心的小狗子才说完,随即惨叫一声:“喜鹊,你打我干嘛?我说得可没错嘛。早知如此,我好歹也拿些家当赌冷捕头赢,瞧,只怕如今我连迎娶你的钱都没……”声音愈说愈小,瞧见冷如影迎面而来,忙用敌视的目光死瞪着他。
他小狗子没钱没势,嘴巴也毒,但起码基本的忠心还有,起码也要拖住这姓冷的一时半刻才成。以为他吃饱撑着没事做,自愿来当这供应茶水的人吗?嘿嘿!
偷偷瞄了一眼色家小姐,虽然她是长安县的瘟神,但好歹对少爷是一心一意的,或许她还没发觉,可他小狗子是旁观人,早瞧出她不知不觉爱上了少爷,不然何必为少爷作弊,嫁给冷捕头不更能双宿双飞?
“唉,不知少爷有没有想过,若真将鱼小姐娶回家,那楚府岂不成了瘟神之地?会遭来多少的灾祸?”他喃喃自语,一思及此,就差点变节要帮那姓冷的了。
不过这是少爷自个儿的选择,他这下人也只有服从的分儿。瞧见了没?为了撮和他们,他还特地在茶水里放了蒙汗药,就不信少爷还赢不了!
他挺尽责地露出馅媚的笑容迎上前去,还小心冀冀地奉上茶水。
“冷捕头,跑了这么远的路,先喝杯水,喘口气吧!”小狗子两眼闪亮亮地死瞪着他,像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可一张嘴成不自然的扭曲状态,像要笑却又笑不出口……
那冷如影微微一笑,侧身闪过了他,直接走到那鱼翩翩面前。
“翩翩,你也自愿来当这供应茶水之人?”正想拿她桌上的茶水,却叫她一手拍开。
“供茶水是小狗子,你若要喝水去找他。我这茶水是干金不卖!”
“原来这专为楚兄准备的。”冷如影瞧她气呼呼的脸蛋,笑道:“一出明德门,就没再瞧见过楚兄,现下也不知他倒在何处,你若想他赢,不如……八干两吧!”
她莫名地瞅了他半晌,才忽地冒出一句:
“我从不知万平县的捕头竞如此贪钱,不知有多少囚犯送钱换回一条命的?”分明是讽刺他。
以往敬他办案认真,就拿上回那件新娘服砒霜自杀的事来说吧,是亲眼瞧他多方奔走,最后果真印了楚大呆的猜测,确定是那新娘想杀五十出头的新郎,却不慎误杀了自个儿。那时限这姓冷的办案冷静又公正,挺是佩服他的,还尊一声“冷大哥”,可如今没想到他竟为了贪钱不惜拆散一段“好姻缘”——
那冷如影合了合眼睛,再睁开时一片深沉的痛苦“翩翩妹子,你当我真是为了银子而挑战楚兄?”那含情脉脉的眼神让小狗子一瞧,心头一惊,连忙挡在这两人中间,小心奉上茶水。
“冷捕头,喝杯水再聊嘛。”话才说完,又遭冷如影推开。
鱼翩翩俨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茫然然地看着他。
他的话中含意好似他真的爱上了她——
“我不在乎你是长安的瘟神。想你我志趣相投,同在公门内做事,本该就是天生一对。哪知你竞看上了那,文弱书生,我这才不得不将满腔热恋埋在心头。我虽愿成全你们,可心中毕竟不甘,才会索取银两。翩翩妹子,你虽已十七,但长年被人视作瘟神,如今仅有两人求亲,论条件、论声望,我皆胜楚兄一筹,现下你若答应嫁我,别说银两不要,连这竞赛我都心甘情愿的落败,如何?”一生之中,从没说过这般恶心至极的甜言蜜语,只见他袖里臂上一粒粒的小红斑竞相冒了出来。
而他的翩翩妹子呢?闻言好像不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