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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沙一边烧着火一边说:“平常都是阿妈烧的饭,我们烧出来的不知好吃不好吃。”
“放心,保准比你妈做的好吃,你快烧吧!”阿洪哥说着还是埋头洗鱼。
又过了一会,阿沙说:“锅里怎么噼噼啪啪响呢?”
“那是米快烂了,看你这个罗嗦劲,快烧火吧!”阿洪哥还不知道阿沙在锅里放了米却忘了放水,只顾洗他的鱼。
又过了一会,阿沙皱皱鼻头说:“有一股糊焦味。”
阿洪哥有点紧张,掀开锅一看,天呵,米花在锅里蹦哩!
阿洪嫂走进门忍不住笑着说:“来吃你们的炒米花!”
阿洪哥气得把鱼一丢,卷起铺盖到船上去了。
阿洪嫂笑呵笑呵,看着阿洪远去的背影,突然收起笑容,落下泪来。
开民兵会议的时候,方书记批评我的工作有缺点。我马上承认说:“我们工作的缺点是很多,参加识字班学习还不够自觉,有些人连站岗也不够重视……”
“不:不!缺点不在这里,”方书记说,“问题还在于上次我和你说过的,你要学会作思想工作,也要注意听听群众的反映,你说,香莲为什么不叫她的婆婆阿妈呢?”
这也算我们民兵工作的缺点吗?我不禁奇怪地瞪起眼睛来,很不服气地说:“香莲的婆婆就是她的姨妈,出嫁前总是叫大姨,出嫁后姨妈变成了婆婆,不改口不好,改口又不好意思,所以就什么也不叫了,再说,她叫不叫阿妈,和我们民兵有什么
关系?”
“很有关系,人家说当了女民兵骄傲了,连婆婆都不叫了。还有,采珠为什么不下地劳动?”
“这怪不到我们头上。”我连忙分辩说,“在没有当民兵之前,她就在家绣花描云,没有下过地。”
“不,群众可说你们民兵不爱劳动。”
“这可是天大的冤枉!”我忍不住叫起屈来,心里很是不平。过去妇女不劳动的也有,夫妻闹架的也有,婆媳不和的也有,谁也没有怪别人。现在参加民兵了,一古脑儿全怪到民兵头上来了。
“不要管冤枉不冤枉,”方书记说,“采珠和过去身份不同了,她既然是你们排的民兵,她就应该成为劳动能手:教育她好好劳动,这是民兵排的责任!”
要是在两年前,方书记一定抓住我的辫子说“小海霞呵小海霞,……”我就象到了阿妈怀里,什么也不伯了,也就觉得一切困难都解决了。现在可不同啦,不是“哎呀呀,小海霞”了,而是“海霞同志”了!光出难题,真逼人呵,“是逼着鸭子上架呵。”我不由地冒出了这么一句。
方书记说:“什么逼着鸭子上架,你知道海鸥老在窝里不飞,翅膀是不会硬的!”
“那好吧,我们民兵排就来管这些事情。”
“阿洪两口子的关系怎么样啦?”方书记又出难题了。
“是油和水,任你怎么搅和,也搞不到一块,听说还提出打离婚呢!”
“穷人和富人才是油和水,我看他们两个是鱼和水,你要想法帮他们和好!”
“还和好呢,打离婚算了,气气这些落后的男子汉”这句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天呵,工作是这么复杂,这么团难!夜里,我翻来复去地睡不着。爷爷说:“海霞,工作碰到难处了?”
“嗯!”我又想起求爷爷到方书记面前说情,要退小组长的情形。
“海上行船,浪头是躲不过去的,只有迎着浪头往前开,你要多多向毛主席的著作请教呵。”
爷爷提醒了我,我翻身起来,点起了灯,翻开了毛主席的著作,毛主席在《关于重庆谈判》一文里说:“……什么叫工作,工作就是斗争。那些地方有困难、有问题,需要我们去解决。我们是为着解决困难去工作、去斗争的。越是困难的地方越是要去,这才是好同志。……”这段话是方书记叫我用红铅笔画出来的。但过去对这段话认识很不深刻。今夭一读,就好象毛主席这段话是专门对我说的,觉得浑身有了力量。我没有办法入睡了,翻身起来去找阿洪嫂。脚下的路弯曲不平,我踉踉跄跄地向前走着,心想:工作,也多么象这弯弯曲曲的山路,要一步一步地认真对待呵!
阿洪嫂也没有睡,她眼圈红红的。
我问:“哭过了?”
她委屈地说:“不管你多么累,他不体谅你,还赌气自己洗衣服。”
这是什么话?自己够累的了,还嫌他的衣服不让她洗,这个阿洪嫂也真是,我比她更感到委屈,竟忘了是来帮他们和解的,就气愤地说:“你这么忙,管他呢,衣服他愿意洗,就叫他自已去洗,我不信我们妇女就叫他欺负下来。”
“不,我的傻妹妹,你还不懂,我宁愿给他洗衣服。他的鞋子破了,那天我把新鞋给他送到船上,他又丢给了我!”阿洪嫂竟又抹起眼泪来了。
“不要就不给他,叫他打赤脚!俗话说:‘既然走不成一条路,就分桨各划一条船。’和他分家算了!”我的火气越来越大了。
可是阿洪嫂说:“唉!海霞,你现在还不懂。……”
“不懂?真是个怪人!”我心里想:难道这是阿洪嫂吗?平时硬得象石头,现在软得象面团,这算什么鬼脾气?
我说:“我明天就找他去,非把他拖回来不可!”
天刚放亮,我就到了船上,我听到旺发爷爷正在数落阿洪:“阿洪呵阿洪,这件事可是你的不对!阿沙他妈来找你,给你洗衣服送鞋子,人家比你强,给你搭了跳板你还不下船,何必自找苦吃?”
“我不能叫婆娘欺负下来!”阿洪两腮气得鼓鼓的,象含着满口水,说哭,又拿出烟来撒气。
我本来是想对他讲好话劝他回家的,一听他的口气,我又气起来。我说:“什么婆娘婆娘的?你眼里还有妇女没有?”
“哟,娘子军同志,”,这时他才知道我站在旁边,“现在妇女解放了,上天了,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
我说:“你讲不讲理?”
“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哪个不讲理?”
“你讲理就好,你上山开过几分荒地?你下地送过几趟肥?”
“我下海了。”
“三个孩子你照顾了几个?”
“我下海了。”
“打柴,烧饭、喂猪、养鸡……你做过几样?”
“我下海了。”
“下海了,下海了,就拿着下海吓人,你可真是没出息。嫂嫂这么忙,站岗、放哨、学文化,你不帮助不说,还拖人家的后腿,到底是嫂嫂欺负了你?还是你欺负了嫂嫂了?”
“我搬出来,不就不拖后腿了,不就不欺负她了?”他还在强词夺理呢!
“你可真能欺负人,尽管你做的不对.嫂嫂还是忍让你,给你洗衣给你送鞋,人家说妇女心胸窄,我看你的心胸连个针尖也装不下,你算什么男子汉?你这民兵是怎么当的?若是我,不等你搬,我早就用鱼叉向外挑你啦!”
“我就要你说这句话。有男子汉当民兵还不行呀,为什么她自作主张地非要当民兵不可?”说了半天,原来他为阿洪嫂参加民兵憋了一口气,一直憋到了现在。
“我问你,为什么要组织民兵?你对毛主席的全民皆兵思想是怎么领会的,对毛主席的人民战争思想又是怎么领会的?你学习来,学习去,都学到哪里去了?”
“算啦算啦,”阿洪哥对我摆摆千,作出无可奈何的样子说,“我说不过你,妇女有妇女的理由,男子汉有男子汉的理由。她的好心我看到了,出海回来不给饭吃,还站在旁边看笑话,这口气我咽不下。”
我说:“你呵,你真够叫人生气的,那天嫂嫂在织网,听说你回来,就赶回家给你做饭,你自己偏逞能干……”我说着又忍不住笑起来,“你别拿出海吓唬人,你当我们妇女不能出海?以后叫嫂嫂和你换一换,你在家忙几天家务看看。……”
“你当我干不了?”他还嘴硬。
“还想爆米花呵!”
他低下头嘿嘿地笑了,原来他只是嘴硬,心里早已服了输。我的火气也渐渐消了,过去扯着他的袖子说.“走吧,去给嫂嫂陪个不是。……”
旺发爷爷已经把他的铺盖卷好了,朝他怀里一塞,我推着阿洪哥一步一歪地走上了沙滩,活象抓了个俘虏。
第十二章 发枪之后
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到了一九五二年的春天。刚刚下过一场春雨,山坡上的麦田都给雨水洗得青翠水绿,映山红花开遍了远近的山头。吸口气,也觉得有一股清鲜的香味。雨后初睛的天气,人的精神也觉得特别爽快。
今天是我们全体女民兵大喜的日子——我们要发枪了。
两个月以前,我军又解放了东沙岛.爷爷也又驾起了他的摆渡船。
今天方书记和爷爷到东沙岛去给我们领枪去了。我们都等在码头上,眼睁睁地等他们回来。
当船一靠码头,我们就大喊大吵地围上去。
“发枪啦!”
“我们也有枪啦!”
“嘿,还有一挺机关枪哩。”
“哼,看这一回男民兵们怎么说吧!”
每个人先抢到手里一支枪。瞅瞅这里摸模那里,看来好象还恨不得要用嘴去亲一亲。
方书记跳上岸来,一边笑着一边说:“大家先把枪扛回去,放到我的办公室里,还要举行个授枪仪式,你们不要高兴得太早,我要考考你们,考不上的不发枪。”
大家的高兴劲儿,让个“考”字给吓回去了。
阿洪嫂说:“你这个方书记,怎么专会煞风景,我也没见男民兵‘考’过几回。”
海花说:“方书记要考你现在就考吧。别叫我们回去晚上睡不着。”
方书记说:“你们说说,民兵的基本任务是什么?”
海花快嘴快舌地说:“这还不好答,打敌人抓特务呗!”
方书记说:“看,考倒了吧?第一个问题就不及格。”
海花伸了一下舌头,藏到我的背后去了。
方书记向我看看,说:“海霞,我看你这当排长的也不见得能答得上!”
我笑着说:“那我就答答看。”
“你说吧。”
“要积极参加社会上义建设,在生产劳动中,起带头作用;要配合解放军巩固海陆边防,防空防特,维持社会秩序;还要随时准备参军参战,保卫祖国。”
民兵们对我的回答很满意,骄傲地看着方书记,好象在说:“怎么样?没把我们难倒吧?”
方书记却说:“海霞答得还不完全。尤其是最后一点,应该明确地指出,我们民兵要随时准备对付帝国主义的侵略,坚决打击侵略者。”接着他又问道:“你们谁能答上来,我们民兵的性质是什么?”
云香说:“我来答答看。我们民兵是党领导下的不脱离生产的群众武装组织。是我国人民对外防御帝国主义侵略、对内实行人民民主专政的重要工具,是解放军的有力助手和强大的后备力量。……”
云香答的真好,我真想给她鼓掌。
方书记接下去说:“还有,是我国兵员动员的基础,又是军事组织又是教育组织,又是体育组织。”
阿洪嫂说:“我的妈哟,还没有考到我身上,把我的汗都烤出来啦!要是考到我,非把我烤焦了不可!……”
虽然天已放晴,道路还是滑得很。我们扛着枪往回走,生怕跌倒摔坏了枪。你们若是看到我们当时走路的样子,不笑下大牙来才怪呢。可是我们还是高高兴兴地往回走,尽量做出庄严的样子;要知道,那时多少妇女都在村头上看呵。
有的说:“哟,还真象个民兵的样子哩!”
有的说:“枪还怪新的哩。”
小孩子们都跟在我们后面,简直象看玩杂耍的一样,热闹极了。
但是我听到大成婶说:“女人家当民兵,在地上滚滚爬爬的,难看死啦。谁家开通谁家当,反正我不能叫玉秀当。”
这些话并没有影响我们女民兵的情绪。我们女民兵有了枪,真是杨眉吐气了。枪还不知道怎么放,阿洪嫂、海花她们,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在盘算怎么打土匪抓转务了。她们说:“咱们也想法抓个特务给男民兵们看看,不然,真叫他们把咱看扁了,说不定他们还会挖苦我们:‘扛上枪又有什么用,不能打仗,还不是和拨火棍差不多。’……”
说起来,叫人又好气又好笑。就在前些日子,海花正在岙口上拿着鱼叉站岗,男民兵带着枪从海上回来,海花说:“阿洪哥,把你的枪给我看看。”
阿洪逗她说:“看,看,看,看到眼里扒不出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