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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一把没有抓住我,我就跑回来啦!”阿洪嫂气喘吁吁地说。
“你真是胡闹,伤怎样啦?”
她一进门就斜躺在床上。看来,她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我端给她一碗热汤,她咕咚咕咚几口喝了下去,缓了一口气说:“没关系,胳膊是脱臼了,头碰破了几块皮,不几天就会好的。放心吧,还是一个女金刚。”她还有心情开玩笑呢。
看看她那缠着绷带的脸,我耽心地说;“该不会落下个疤吧?”
她倒挺愉快地说:“有疤怕什么?那不更光荣?这也是因公负伤嘛。”
她的欢快的心情感染了我,对她的伤情我总算可以放心了,于是也和她开玩笑说:“阿洪哥出海回来可要找我算账了:‘怎么把我们漂亮的脸蛋儿上碰了个疤?’要我赔我可赔不起呵!”
“死丫头,什么时候学得这么顽皮呵!我们老夫老妻的没关系,若是这个疤落在你的睑上,看你还能找到婆家!”
“你骂人我要走了。”我装出要走的样子。
其实,这时如果阿洪嫂打我走,我也不会走呵!她却好象真怕我走了似地,忙拉我说:“说正经的,我真可惜那支枪,捧得那么碎,还能修好吗?”
“你就用我那支吧!”
“你用什么?排长还能没有枪?”
“我用爷爷的鱼叉就行了。”
阿沙在一旁伤心地说:“阿妈,姑姑不当排长了,给撤职了。”
阿洪嫂生气地骂道:“滚你妈的蛋,胡造谣言!”啪,跟着就是一巴掌。
阿沙委屈地哭起来了:“是真的嘛!”
我说:“阿沙说得对,是真的。不过这只是乡里的提议,还没有最后决定。”
“你说什么?”她忘记了自己的伤痛,猛然坐了起来。“你别吓唬我,我不信!”
“不信,你还急成这个样子。我不是和你说了,这只是一个提议,并不是最后决定。”
阿洪嫂气冲冲地说:“提议也不行,我得找双和叔去。我自己不小心怎么好怪到你头上?”
“算了,你先好好歇着吧!这事先不去管它。”
“不,你是我们大家选举的,也得民土民主吧?”
阿沙还在哭,我想把这件事岔开,便对阿沙说:“浙南刘胡兰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呢,姑姑接着给你们讲吧。我们要轻轻地讲,好让你妈妈睡觉。”
等我讲完,夜已经深了。三个小家伙刚一闭眼就呼呼地睡熟了。
阿洪嫂一觉醒来,见我还没有睡,就充满柔情地说:“海霞,天不早啦,昨夜通宵没有合眼,眼圈都黑啦,可把你累苦了,睡吧!”
“不,等会儿我还要去查岗呢。今天外面传出了些谣言,民兵思想上也有些乱,不查查岗,我不放心。”
“你不是被撤职了吗?还查什么岗?”阿洪嫂奇怪地问。
“不,毛主席号召全民皆兵。保卫海岛人人有责,就算我排长真不当了,我还是一个民兵。这个职是谁也撇不了的!”
“海霞,要是你不在民兵排里……”阿洪嫂拉起我的手,声音哽咽了,两滴泪珠落到我的手背上。
“阿洪嫂,你放心吧,我不会离开民兵排的!”
我翻身起来,提枪在手,走出门来。夜色格外深浓,黑沉沉的乌云正从观潮山顶上翻卷过来。海风吹乱了我的头发,旋起我的衣衫,暴风雨就要来了。我不由地把枪握得更紧,步伐更加坚定地走向我的岗位。
第二十三章 织错的网扣
接连下了两天雨,地里的庄稼、山坡上的树林,都洗得一片油绿,好像忽然长高了许多,连山上的石头也冲刷得又明净又新鲜了。雨水沿着山沟流下来,灌满了村旁的小溪,又转了个弯一直流到海湾里去了。
东榕桥的妇女们,都挤到小溪边来洗衣服,一个个把裤腿儿挽得高高的,站在清清的溪水里,抢起棒槌啪哒啪哒一声声在石头上捶打着。
边洗衣,边议论,主题还是前几天发生的事故。臭三岛也夹杂在中间,尖声尖气地谈笑,听得出她那幸灾乐祸的心情。自从上次从玉秀家里溜掉以后,她一直装老实,再没有敢装疯卖傻,造谣生事。真是“粉刷的乌鸦白不久”,一听说我被撤了职,
她就得意忘形,又猖狂起来了。我正想听她讲些什么,她见我来了,却立即埋下头去洗衣服,一声也不吭了。
大成婶向我望丁一眼,指着我手里抱着的衣服说:“海霞,你是给谁洗的?怎么也有大的也有小的?”
我说:“这是阿洪嫂和她三个孩子的,她的胳膊还没有好。”
大成婶又悄悄地问我说:“听人说,以后民兵再也不集合了,是真的?”
我反问道:“这是听谁说的?”
“都说是乡里开了会,决定了的。”
“大成婶,乡里的会我参加了,没有这么回事,这是谣言。”我又继续追问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呢?”
“也许是乡里传出来的吧?不然人们怎么会知道呢?”看来大成婶是有意不正面回答我。
岛上接连发生的这些事情,我总觉得和断腿刘阿太有关,玉秀提供了一些情况,引起了一些疑问,但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我想趁机向大成婶打听些情况。我说:“大婶,玉秀舅舅来了以后,有困难没有,这些日子工作忙,也没有空照应他。”
大成婶满意地说:“什么困难也没有,他舅舅常在我面前感激乡里对他照顾的好呢,他对我们娘俩也很关心,把理发赚来的钱,全都交给我来管,再加上他从福建老家带了些钱来,我们的日子过得还很宽裕哩。”
我试探地问道:“这次出了事故,他对玉秀站岗放哨也很耽心吧?”
“可不,他说幸好这次跌得巧,不然,顶少也得落个残废。他还说福建在一次民兵演习的时候,还摔死过人呢。这几天我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地,生怕玉秀这个冒失鬼再出点什么事呢。”
刘阿太这些言论,随便听起来也没有什么,但仔细分析起来,我觉得里面大有文章。虽然这些话可以这样理解也可以那样理解,但是在效果上却起了破坏民兵战备工作和松懈民兵斗志的作用。爷爷一见面就对他有怀疑,不是没有道理的。他是什么人呢?他真是玉秀的舅舅吗?我一计算,我们上次给福建去的信也该回信了,为什么还不见来信呢?我要赶紧去查一查。
我洗好衣服,晾在阿洪嫂家的篱芭上,正想到乡公所去找陈小元,不料这时陈小元正从小卖部里走出来,我就叫住了他,问道:“福建来信了没有?我计算着该回信了。”
陈小元爱理不理地说:“没有。”
“你是哪一天发的呵,挂号单呢?快拿来我去查!”因为当时我一再嘱咐过他要用挂号寄。
“这……”陈小元见我认真起来,怔了一下,脸色立刻红了。他好象背一课没有念熟的书一样,吭吭哧哧地说:“我……我叫……叫尤二狗……捎到东沙岛邮局……去发的……”
“哎呀,你怎么叫这种人去发,挂号单给你了没有?”我发急地问。
“平信还不行吗?”陈小元还有点无所谓。
“你……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我连气带急,声音都有些发颤了。“平信,这就是说,这封信到底发出还是没有发出,没法查考了?”
没想到他竟来了个以攻为守。他说:“你少来点发号施令好不好,现在你是对乡公所的文书讲话,不是对你们排里的民兵下命令。我的工作是受到乡长表扬的,不象你……”他的意思是说不象我挨批评受处分;他那种神态简直把我的五脏都气得搬了家。
“你怎么这样对待工作?你还有一点阶级斗争观念没有?要知道,这是严重的失职行为!”
“你别说得这么严重!”他反而质问我说:“我问你,你为什么破坏我和采珠的关系?你对我有意见可以当面提,背后讲人家坏话这是什么作风?”
“你这是从哪里说起?”我吃惊地说。
“自己作的事,装什么糊涂?”
“你疯了还是怎么的?”
“我们俩有一个是疯的!”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我向前追了几步,气愤地说:“你回来!把话说说请楚!”
“没有什么好说的。”他还是连头也不回,径自走了。
若是在从前,我就不理他算了!可是现在我也许变得老练些了。我不能不去找他,要把事情彻底弄清楚,呕气是不应当的。
我走进乡公所,陈小元正在接电话,他冲着电话机子说:“双和乡长不在!……是方书记把他找去了,……到哪里去我就不知道了。……去找?……这么大的一个乡,到哪里找?……急也不行,……我有什么办法?!”他把耳机向电话机上“卡嚓”一拍,还在生气呢。
我坐在他的对面,等他打完了电话,恳切地对他说:“小元,刚才我的态度不够好,急了些。不过你平心静气地想一想,就说发信这一件事,到底谁不对?尤二狗是什么样的人,你想过没有?”
我说得这么恳切,又首先检查了自己的态度,陈小元好象有些感动,带有几分傀悔地说:
“达件事,我是有缺点,那天写好信,正赶上尤二狗到东沙去办货,就顺便……过后我也觉得不合适……”
“同志,这不是一件小事。你是乡里的文书,思想作风不改改是不行的。我再问你,在哪些地方我破坏过你和采珠的关系?你又是听谁说的?”
“听谁说的?这你就不要管了。事实总归是事实吧!”说着,他的脸又沉下来了。
“唉呀,我的好同志,你怎么这么糊涂,不是所有人的话都是可信的!”我有些发急了。
“你老在女民兵的会上说我不好,弄得采珠瞧不起我,最近都不理我了。”
“这一点我倒想找你谈谈呢。老实说,你和采殊都有比较严重的缺点。采珠娇气比较重,任性,好哭,轻视劳动。可是近来在大家的帮助下,她有了很大的进步。最近我们还准备让她当副班长。可是你怎么样呢?你不好好帮助她,反倒去拉她的后腿,不让她夜里站岗放哨。同志,你不只是乡的文书,你还是个民兵呢!还怪采珠不理你?你想想,你这是干了些什么呵!”
“我是怕你们再出事故。”除小元羞愧地垂下头。
“怕出事故!我们不能因为出了一次事故,岗也不站了,哨也不放了。问题是如何防止事故。我还要问你,你是听谁说我有意破坏你和采珠的关系,有什么根据?”
“是尤二狗在小卖部里说的。”他忽而又声明说:“不过,他好象是和我开玩笑。都怪我,把它当真了。”
“这是真话当做玩话说。同志,文化水平高是一回事,若是头脑不武装呵,是会上当的。至于你和采珠的关系,你可以放心,我们只能希望你们好。采珠不理你,当然不对,但是你也应当为这一点高兴,因为这是她反对你拖后腿的一种进步的表
现。”为了和缓一下严肃的气氛,我半开玩笑地说:“要采珠理你,不是没有办法,你写份检讨书试试看吧!”
我见陈小元情绪好转了,又问他:“今后乡里决定不搞紧急集合,是你说的吗?”
“我没有说!”陈小元神情紧张地连忙否认,“这次紧急集合没有经过乡里同意.这话我是说过的。”
“这正好给敌人钻了空子,他们用你这句话来散布谣言,松懈我们的斗志。同志,这些事是关系到阶级斗争、对敌斗争、海岛安全的大事,你怎么这点阶级斗争观念都没有呢?……”我见他低下头去不吭声了,就接着说,“你见过我们织网没有?网扣是一个一个联在一起的,如果哪个网扣出了毛病,大鱼就会从哪里漏网。我们捕捉敌人的天罗地网,也是一个扣一个扣联结在一起的,如果在哪个扣上出了毛病,这张严密的网就有了漏洞,狡猾的敌人就会从漏洞里溜掉。”
陈小元愧悔地说:
“写到福建的信怎么办?我去问问尤二狗!”
我说“你不要问了。我们应该再写一封,追问一下。”
他好象表示要将功折罪似的说:“对!对!我立刻就写。我要亲自发出去!拿回收据来给你看。”
这时,方书记、双和叔还有区里的武装干事三个人,一边谈论一边走进办公室里来。
我见到方书记就象迷路的孩子见到了阿妈一样,立即迎上去说:“方书记,我正要找你呵!”
方书记说:“我也正想找你谈谈,德顺爷爷在家吧?”
我说:“吃午饭的时候就能回来,你不是坐他的船到同心岛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