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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是亲手足亲骨肉呵,若是哥哥有了难处,妹妹可要相帮呵!”
大成婶更是摸不着头脑了,吃惊地看着“哥哥”说:“你怎么老是说些不着边沿的话?叫人摸不透,你出了什么事呜?”她真诚地为“哥哥”耽心了。
“不是我出了什么事,我是为你和玉秀耽心呵!”
大成婶说:“这倒奇怪了,我们不是很好吗?有什么值得耽心的?你有什么事就照直说吧,我们有人民政府,就算有天大的难处也不用怕。”
“唉,我的糊涂妹妹,你还蒙在鼓里呢,大成还活着呵!”
“真的?”过分的突然,使大成婶感到震惊。她停下了手中的针线。玉秀也忍不住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
冒牌的哥哥对妹妹说:“你别急,我原原本本地告诉你。在海上,我是和大成一起被国民党抓走的。”这家伙假话讲得比真话还象。“大成的犟脾气你是知道的,他死活不肯走,国民党要用枪打死他,我跑上去阻拦,子弹正好打在我的腿上。”
大成婶疑惑地看着他的半截腿,她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要撒谎:“你不是说,你的腿是救解放军叫飞机炸的吗?”
“我的好妹妹,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事怎么好向外面露呢?你听我说,大成到了台湾就碰上了陈占鳌。”
“我的天,不是冤家不聚头,又碰上这个坏蛋了。你怎么知道的?”大成婶焦急起来。
“陈占鳌现在当了大官了,他看见大成,可并不记仇,”断腿阿太并不回答大成婶的提问,只顾往下说,“亲不亲,故乡人嘛,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来,就叫大成当了他的副宫啦。”
“我不信,他不会干这种事情,你是编排了故事来骗我。”大成婶不高兴了。
“骗你?你可认识这件东西?”
“黑风”走近他的床头,从包袱里取出个巴掌大的黑东西。外面灯光比较暗,我看不出这是什么。但玉秀不禁动了一下,把我的手攥得更紧了。大成婶开始一怔,一把把黑东西抓了过去,放在胸前。我看清了,这是大成叔用过的烟袋荷包。
大成婶由于过分激动,喘吁吁地问:“大成真的活着?你真的从他那里来?”
“怎么不是真的?他叫我告诉你们娘俩……”
“黑凤”还没有把话说完,大成婶就猛然跳起来,把烟袋荷包往地上一丢,对他说:“走,我们到乡公所报告去!”
“什么?”大成婶的举动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你……你糊涂了?共产党知道大成在台湾当了军官,你就成了匪属,牢房监狱敞着门等着你和玉秀哩!”
大成婶气愤地和他大声吵了起来:“呵,原来你是这样的人,我若是把这件事瞒着政府,我就对不起政府,你快跟我到乡公所坦白去!”
“好妹妹,你就不为大成想一想?一日夫妻百日恩爱,你不想见大成了?”这个匪徒看出了大成婶的决心,他绝望了,但还要作最后的挣扎,继续说:“你就是不顾大成,你也该看在我们兄妹的情份上,你也应该为白己和玉秀想想……”
大成婶坚决地说:“若是大成真的当了国民党土匪,我就不认他是我家里的人。玉秀也不会认他是阿爸。他要真敢和陈占鳌回到岛上来,我就叫玉秀用枪打死他!”大成婶猛然指着这个匪徒的鼻子说;“你……你是哪一路的哥哥?你大概就是台湾来
的特务。说不定大成就是叫你给害死了呢!”大成婶不顾一切地大声吵嚷起来。我没有想到大成婶平时思想上有些糊涂,到这种时候,是非却这样的分明。
“黑风”直到这时候,才知道白己打错了算盘。他满以为大成婶为了丈夫,为了他费尽心机建立起来的“兄妹”感情,为了她自己不当匪属,为了玉秀的前途……可以和他站到一起来的,眼前的事实粉碎了他这一场春梦。于是他的原形毕露了,他一把抓过玉秀的步枪,拦在门口,对着大成婶冷笑道:“你想现在去报告?来不及了!我实话告诉你,国民党的先遣纵队就要上岛来了。”
尽管我抓住玉秀的手,一再要她沉着冷静,但是玉秀却忍不住了。她把门帘一掀,扑了出去……
一条腿的“黑风”怎么能经受住这样突然的打击?他大叫一声,马上跌倒在门边了,我立即用枪指着他,命令道:“把手举起来!”
这时玉秀巳经把步枪夺了过来,大成婶也顺手摸到了一把柴刀;枪口、刀口都准对着他的鼻子。
“黑凤”,这个在从前横行一时的海匪,象条癞皮狗一样躺在我们的脚下。我命令他坐到床上,把他的假腿打开。
他完全绝望了,他知道反抗是没有用的,虽然他还在寻找机会,但是两支枪、一把柴刀和六只燃烧着仇恨怒火的眼睛,使他放弃了反杭的念头。
他尴尬、顺从地遵照我的命令,象剥自己的皮一样,卷起了裤脚管。果然一部发报机就作为一段假腿吊在他的腰上。
我说:“‘黑风’大头目,你的任务完成了,电台该交出来了!”
他突然抬起头望着窗外,渔业仓库方向升起的大火映红了窗口。他脸上掠过一线希望的光亮,带有几分激动地说:“渔业仓库失火丁,快去救火!”
我微笑着说:“谢谢你的关心,鱼食不会白下,这堆柴草也不会白烧的!”
他的汗珠立即从额头上滚下来,吐出两个字:“完了。”
我说:“还没有完,你还没有和陈占鳌见面呢!”
第三十三章 天罗地网
半边残月从西山头落下去了,夜显得更加深沉宁静。这是半夜时分,渔业仓库附近的大火正在旅业燃烧。
我把“黑风”交给几个民兵看守,然后就到葫芦湾口来了。方书记、双和叔已经把民兵全都布置好了。大家都散布在岙口两旁的岩石上。大家都穿着黑色的衣服,左臂上缠着自色的毛巾,所有枪口都对准了每块黑魆魆的礁石,准备着迎接我们的死对头。十二只小舢板已经摆在岙口,准备去截断敌人的退路。
民兵阵地后面,聚集着无数群众,他们手里拿着木橹、鱼叉、柴刀,……海花的阿爸也瘸着腿跑了来,他手里是提着一根麻绳子。一见到我,他把绳子在我面前抖抖,满腔仇恨地说:“今天我要亲手拴起这些狗娘养的!”
群众这种复仇的情绪是可以理解的。在黑暗的旧社会里,他们受尽了这些坏蛋的欺压、剥削和凌辱,如今这些害人的豺狼又要上来了,他们是准备上来杀人、放火、抢劫的,哪一个能不愤恨万分呢?但是方书记怕人多了反而影响战斗,把他们全都安
排在民兵阵地后面。
旺发爷爷提着他的鱼叉跑到民兵阵地上,刘继武对他说:“爷爷,你怎么也跑来了?这里没有你的事!”
旺发爷爷气愤地说!“你少放屁:抓特务我不能来?这都是你们的事?海霞呢?我要找海霞连长!”
民兵们着急地低声说:“旺发爷爷,小声点,要不,暴露了目标你负责?”
我走到旺发爷爷面前说:“旺发爷爷,你还是到后边去吧,这是规定!”
“海霞,你不能叫我到后方去呵!”
我说:“这怎么是后方呢,只差那么几十步嘛。”
他还是固执地说:“不,我不去!我不亲手攘死他们几个,死不眼目!”
方书记走过来说:“旺发大伯,你这个要求很好,我给你一个重大的任务,赶快上舢板,准备给民兵驾船!拦截敌人的退路。”
旺发爷爷高兴极了,雄赳赳地说了声“是!”就跑到沙滩上去了。
时间过得很慢,我焦急地说:“难道敌人不来了?‘黑风’又耍了什么花招?”
方书记说:“根据部队可靠的情报,敌人已经从外海美国军舰上换乘当地渔船进来了。”
“部队知道了?”我心里象放下了块大石头。
“知道了,刚才团里来了电话,部队已经把敌人的退路封锁住了,还问我们要不要派部队来帮助。我对部队的同志说,部队只要帮我们把海上的网口封住就行丁;这是消灭敌人最重要的关键。杀鸡用不着牛刀,敌人敢上来,我们同心岛的民兵包啦!”
我间:“来了多少人?”
“一只机帆船,最多不过三十个人。”
我笑笑说:“太少了,这叫老虎吃蚂炸,不够嚼的!”
方书记见我很镇定,当然很高兴,但是他警告我说:‘海霞,要记住毛土席的话,战略上要藐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敌人。弱敌要当强敌打,这些匪特都是经过美蒋特务机关训练的,是些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都是些反动透顶的家伙,大意麻痹是要吃亏的!”
渔业仓库附近的火焰慢慢小下去了。民兵们已经等得焦躁起来。忽然海花面前的岩石上冒出了一个黑影,这个家伙是潜水上来的。海花立即用枪指着他低声喊:‘什么人了举起手来!”
对方被吓住了,扑通一声又跌到永里。刘继武也跟着跳了下去;海水翻腾了一阵,刘继武竟从水里把这个家伙提了上来。
一见那么多枪口对着他,这家伙就慌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说:“饶命吧,我是叫他们抓走的渔民呵,是他们硬逼我来探路的。”
方书记问:“你们来了多少人?他们都在什么地方?”
“长官,……我全都说出来,我不想跟他们干了。我只想回家……”
根据这个匪特简单介绍的情况是这样:陈占鳌当了先遣纵队司令之后,就带着他的全部人马——二十七个匪徒,停泊在外海上的美帝国主义的军舰上,等候301号特务、也就是“黑风”的情报,伺机偷袭同心岛。因为同心岛没有驻军,他们认为选择这
个最薄弱的地方是万无一失的。这天下午他们收到了301号的电报,约定当晚偷袭。美国顾问便大张酒筵,为他们饯行,祝贺他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黄昏后,他们就从美国军舰上下来,换乘机帆船到了虎头屿。狡猾的陈占鳌虽然看见了约定的火光,但是,他还是不敢贸然上岛,想先派人上岸探探虚实,但是匪徒们都借口地形不熟,不敢上鸟。陈占鳌没有办法,才派了这个匪特上来,这人叫张阿炳,是半屏岛人,也是和陈大成一起被国民党抓去的渔民。由于他对这一带地形很熟悉,陈占鳌便极力对他进行威胁、利诱、欺骗,……把他拉进了匪特组织。
方书记考虑,到底把这个匪特扣留下来好,还是放回去好。如果扣下来,陈占鳌不见张阿炳回去他是不会上岛的;如果派他回去,这家伙不一定可靠,这样岛上的情况就会暴露。但是方书记还是决定放他回去,对他说:“你不是说你是个渔民吗?那你过去一定受过渔霸海匪国民党匪军的压迫,今天你就不应该给他们来卖命。你不是想回家吗?这就要看你自己了。你要争取政府宽大,你要立功赎罪,你就赶快回去告诉陈占鳌,就说岛上民兵都在救火,葫芦湾口没有人站岗,有个尤二先生在葫芦湾口
等他上岛。……”
“是!是!是!”张阿炳点头哈腰地说。
方书记严厉地警告他说:“你可不要耍花招!你们是跑不掉了,除了给我们打死就是投降,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你要是想得到政府的宽大,想回家,你就按照我的话去做!”
“是,是,我明白了。别忘了我叫张阿炳。”海水翻了个浪花,他又游回去了。
张阿炳一走,方书记就说:“海霞,我们得改变原来的计划,在这里等敌人是不行的。陈占鳌十分狡猾,即使张阿炳照我的话去做,如果他看不见301号的真凭实据,他是不会轻易相信的。他也可能派人跟在张阿炳后面,一方面监视他,另一方面也
好回去核对情况,如果这样,我们的准备情况就暴露了,陈占鳌很可能从虎头屿逃跑。我们必须作两手打算,现在,我留下二排守岛,你立刻带一、三两个排乘舢板包围虎头屿,不能让他脱钩跑掉……”
我们只用了五分钟就全部上了舢板。方书记凭他以往丰富的战斗经验,告诉我们说:“夜里行动要特别当心,现在是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敌人在山上,我们在船上。行动不能冒失,既要抓住战机,也要善于等待。你们只要把网口收紧,他就不会跑掉,什么时候对我有利,就什么时侯打!什么地方对我有利,就在什么地方打!”
玉秀的机枪就架在我的船上,十二只小舢板一字儿摆开,向虎头屿驶去,旺发爷爷和德顺爷爷都来给我们驶船。因为前些日子我们在这里演习过,这次实战果然用上了。当我们接近虎头屿的时候,我吩咐每条舢板都找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