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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情人间的问候。
请看看我的心,已被你侵蚀与淘落。
但我是坚硬的岩石,只能选择沉默。」
这首歌的旋律和歌词我从未听过,应该又是礼嫣自己作的歌。
「怎么样?」礼嫣问。
『很好听,有一种澎湃的感觉。歌名叫?』
「我还没命名呢。」
『这么好听的歌,怎么可以没有名字?』
「这样呀……」她想了一下,「那么,就叫海与岩吧。」
『海与岩?』我说,『嗯,不错。』
「谢谢。」她笑了笑。
走到我办公桌的路上,脑子里还回荡着这首歌。
礼嫣取名的方式跟我很像,我把小说叫:亦恕与珂雪;
她把歌名叫:海与岩。
看来我和她同样都是不太会取名字的人。
不过,这首歌真的好听。
今天老总召集大家开个会,他说景气渐渐复苏,公司业务也开始成长。
要不了多久,便可以恢复正常上班,薪水也会恢复正常。
照理说,这是一个好消息,可是我听到时的第一个反应却是:
下班后还能跟珂雪喝杯咖啡吗?
如果恢复正常下班,那么下班时间是五点半,可是通常会拖到六点。
珂雪六点半要上班,六点十分左右就得离开咖啡馆。
这样岂不是我刚走到咖啡馆时,珂雪正好要离开?
就像《鹰女》这部电影的情节:
男子白天是人、晚上是狼;女子白天是鹰,晚上是人。
两人注定无法以人形相见,只能在短暂的日夜交替时分,匆匆一瞥。
『太悲伤了。』
我不禁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你其实可以不必悲伤。」老总说。
『真的吗?』
「你不要干这个工作就可以了。」
我的思绪立刻回到会议现场,老总正瞪着我,我搔了搔头,赶紧闭嘴。
如果公司的业务开始成长,那现在这种上班较为清闲的日子,
恐怕是此情可待成追忆了。
写小说久了,好象忘了自己的工作,以为写小说是生活的重心,
这实在不太应该。
话说回来,写小说可以放弃,但要我放弃跟珂雪喝杯咖啡的机会,
那绝对是做不到的。
光是用想的,就觉得这是一件值得悲伤的事。
下班后,到咖啡馆跟珂雪喝咖啡时,脑子里还是在想这件事。
珂雪问我怎么了?我跟她详述老总开会时所说的话。
她说没关系,还有礼拜六、礼拜天呀。
我想想也对,便不再自寻烦恼。
不过我又忘了要告诉珂雪:她是一幅会让我心里有所感受的画。
而她也没继续问。
我想这样也好,因为就像礼嫣所唱的:
我是坚硬的岩石,只能选择沉默。
坐捷运回家的途中,我突然想到:我可以不必对珂雪明说啊。
我只要把对珂雪的感觉写入《亦恕与珂雪》中,不就得了?
这样珂雪看完小说后就会明白了。
想通了这点,我不禁在捷运列车上哈哈大笑。
回到家以后,又出现一个好消息:大东的剧本终于写完了。
大东很兴奋,找来了鹰男和蛇女,并让小西下厨请大家吃饭。
小西在厨房忙碌时,大东在客厅讲解剧本的结局。
他愈讲愈得意,还站在沙发上弹来弹去,有些得意忘形。
『你平时沉稳得很,但如果碰到兴奋的事,却显得太激动。』我说。
「是啊。」鹰男说,「这算是个缺点。」
「嗯。」蛇女也点点头。
「狮子,已经是万兽之王,总不能,因为牠不会飞,就说牠不好吧。」
小西从厨房说出这段深奥的话,我们三人的嘴巴同时被冻住;
大东也差点从沙发上跌下来。
吃饭时,原本气氛很热烈,但蛇女突然掉下眼泪。
你看过蛇在流泪吗?或是说,能想象吗?
所以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干嘛哭?」鹰男问。
蛇女狼狈地擦拭眼泪,说:「我现在好丑好丑,所以不要跟我说话。」
「妳曾经漂亮过吗?」鹰男说。
蛇女的脸色立刻由白变青,简直比川剧中的〃变脸〃还迅速。
鹰男挨了三记重击后,大东才问蛇女:「怎么了?」
「没事。」蛇女回答,「只是突然觉得悲伤。」
『喔?』我很好奇。
「我只要看见别人很幸福,就会为自己感到悲伤。」
蛇女说完后,看了大东与小西一眼。
「我倒是看见别人很悲伤,就会觉得自己很幸福。」鹰男说。
「你还想挨揍吗?」蛇女说。
鹰男识趣地闭上嘴。
吃过饭后,大东与鹰男、蛇女在客厅讨论,小西也在。
他们主要讨论接下来的蛇女和鹰男的剧本。
我听了一会,便回房间写我的小说。
写着写着,就想到悲伤这种东西。
悲伤真是一种神奇的情绪,总会无声无息、无时无刻、莫名其妙而来。
幸好我还是睡得很安稳,没被这种情绪影响。
但隔天一早进了办公室,便感到悲伤,因为已经过了八点一分。
我垂头丧气地往里走时,听到礼嫣说:「别忘了今晚的尾牙宴哦。」
『尾牙?』我停下脚步,很疑惑。
「昨天周总在开会时说的呀,今晚要吃尾牙。」
『是吗?』
「你开会时一定不专心。」她笑了笑。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昨天开会时一直在想着跟珂雪喝杯咖啡的问题,
所以根本不知道今晚有尾牙。
礼嫣跟我说了尾牙的时间地点,餐厅在公司附近的一家饭店内,
时间则是晚上七点。
这次公司联合其它三家有业务往来的公司共同举办尾牙宴,
算起来大概会有20桌。
关于尾牙,我最大的兴奋是对于摸彩的期待。
去年抽中蚕丝被,盖起来柔柔软软的,后来还用它来形容珂雪的笑容。
今年会抽中什么呢?
正在幻想是否会抽中第一特奖时,老总把我叫进他的办公室。
他跟我讨论新接到的案子该如何进行,这一讨论便是一整天。
五点过后,我开始坐立难安,但老总还没停止的迹象。
到了六点,我终于忍不住说:『可以了吧。』
「可以什么?」
『可以结束讨论了吧。再讨论下去就天荒地老了。』
「是日月无光吧。」
『知道就好。』
「嗯?」老总拉长了尾音。
我不敢再说话,只是呆坐着,并像蛇女一样,不安分地扭动着腰。
「好吧。」老总看了我一眼,「明天再继续吧。」
我立刻冲出老总的办公室,整间公司的人都走光了。
气喘吁吁跑到咖啡馆,推开门,门把上的铃铛〃当当〃响个不停。
『我……』我双手撑在桌上,上气不接下气。
「不用急。」珂雪微微一笑,「今晚我不用上班。」
『是吗?』我坐了下来,『可是今晚公司要吃尾牙。』
「没关系,我在这里等你。」
『嗯。』
「那你去吧。」
『不。』我笑了笑,『先喝杯咖啡。』
珂雪也笑了起来。
喝完了咖啡,我直接走到饭店,很近,走快一点只要十分钟。
进了餐厅,现场闹烘烘的,好象所有的人同时高声说话。
正四处张望想找个位子坐下时,看到李小姐向我招手,我走了过去。
「我帮你占了个位子。」她拿起放在她右手边椅子上的外套。
正准备坐下去,她又说:「我也帮礼嫣占了一个。」
我看着她左手边椅子上的皮包,领悟到今晚又得吃素。
礼嫣来了,一袭浅蓝色的礼服,远远的在入口处发亮。
她缓缓走过来时,现场的音量分贝,大概减低了一半。
「今晚可以让我穿更正式一点了吧。」
她指着衣服上的一些配件,对我笑了笑。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突然觉得自己穿的外套很破旧。
菜开始端上来了,我还没看到小梁,心里松了一口气。
「嗨!」小梁出现在我背后,双手搭着我双肩,「想念我吗?」
我右手一松,筷子掉了下来。
「我回去洗个澡、换件衣服,差点就赶不上了。」他坐了下来,
「礼嫣,妳今晚好漂亮喔。」
「谢谢。」礼嫣笑了笑。
李小姐用手肘推了推我,「你也说说赞美的话吧。」
我实在无法自然地称赞礼嫣,只好对李小姐说:『妳今晚好强壮喔。』
「你找死呀!」我的脑袋挨了一记李小姐的右钩拳。
台上不时喊出中奖号码,我拿出摸彩券比对,总是擦身而过。
礼嫣突然站起身,拉了拉衣服下襬,拿起杯子说:
「谢谢各位同事这几个月来的照顾,小妹以果汁代酒,敬大家一杯。」
李小姐偷偷告诉我:「这段话是我教她说的。」
小梁站起身,高举杯子,「礼嫣是我们公司的荣耀,我们敬她一杯。」
我在心里嘀咕:如果礼嫣是荣耀,那你就是耻辱了。
虽然不情愿随小梁举杯,但看在礼嫣的份上,我还是干了这杯。
摸彩的奖项愈来愈大,但中奖名额却愈来愈少,我看着手中的摸彩券,
正紧张万分时,台上突然传来:「有请曹礼嫣小姐。」
我正纳闷时,只见礼嫣站起身说:「该我上场了。」
她缓步走上台,现场安静了三分之一;她坐在钢琴前,现场又安静了
三分之一;她掀开琴盖,试弹了几个音,最后的三分之一也安静了。
然后响起一阵掌声。
礼嫣弹了一首像流水般哗啦啦的曲子。
我不知道她弹的是什么曲子,但听起来却有哗啦啦的感觉。
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
我竟然联想到珂雪画的那幅〃哗啦啦〃的画。
为什么礼嫣弹的曲子会让我一直听到哗啦啦呢?
我还没得到答案,音乐便已结束。
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还有一些人高声叫着:安可。
礼嫣站起来,转过身回个礼。
然后又坐下来,现场再度回复安静。
她清了清喉咙,调了调身旁的麦克风,开始边弹边唱:
「如何让你听见我,在你转身之后。
我并非不开口,只是还不到时候。
每天一分钟,我只为你而活;
最后一分钟,你却不能为我停留。
魔鬼啊,我愿用最后的生命,换他片刻的回头。」
礼嫣第一次唱歌给我听时,就是唱这首,当时我整个人楞住。
现在也是。
后来她因为约定的关系,前后唱过约20首歌,但这首歌却不再唱。
我记得第一次听到时,觉得这首歌的旋律很优美,虽然带点悲伤,
但那种悲伤只像是冰淇淋上的樱桃,并不会影响冰淇淋的味道。
可是我现在却听见一种悲伤的声音。
这种声音不是来自旋律、也不是来自歌声,而是来自演唱者。
也就是说,礼嫣唱歌的神情让我听到悲伤的声音。
就像是会让我听到声音的画一样。
礼嫣唱完了,全场响起更热烈的掌声,但我忘了拍手。
我怎能为悲伤的声音拍手呢?
即使全场在礼嫣的手指离开琴键、歌声停止时,响起如雷的掌声,
我仍然可以听到悲伤的声音。
它根本不能被掌声抵销,也无法被掩盖。
礼嫣回到座位,我发觉她脸上没有泪痕,神色自若。
但我耳际还残留一些悲伤的声音。
我觉得我无法再看着她,起码现在不能。而她似乎也有类似的心情。
于是我们的目光便像同性相斥的两块磁铁,一接近便同时弹开。
尾牙宴结束了,我没抽中任何奖项,算是一种小小的悲伤。
走出饭店时,远远看见礼嫣的蓝色身影,我迟疑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一起走走吧。」礼嫣说。
『嗯。』我点点头。
然后我四处张望,很怕小梁突然出现。
「你放心。」她说,「玉姗又拉着小梁送她回去了。」
『李小姐真是个好人。』我笑了笑。
我们并肩走了几步,礼嫣说:「想听我的故事吗?」
『好啊。』
「我是家中的独生女,从小父亲就宠我,长这么大,没骂过我半句。」
我没接话,只是简短嗯了一声,算是表达聆听者最基本的礼貌。
「我像是温室中的花朵,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雨和风。」
『其实不知道比较好。』
我笑了笑,礼嫣也微微一笑。
「我学的是音乐,虽然学得不好,却依然热爱。」
『您太客气了。』
「后来我发觉,我的音乐少了一种……」她似乎在想适合的形容词,
「一种像是生命力的东西。」
『嗯?』
「就像关在笼子里的鸟,即使歌声依然悦耳,但总觉得少了点声音。」
『什么声音?』
「用力拍动翅膀的声音。」她说,「或者说,飞过山谷的回音。」
『喔。』
「我就像那只笼子里的鸟,但我想飞出笼子,用力拍动翅膀。」
『嗯。』
「所以我想走入人群,试着自己一个人生活。」
『妳父亲会反对吧?』
「嗯。」她笑了笑,「不过他最后还是屈服在我的坚持之下。」
『妳父亲毕竟还是疼妳。』
「可是他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只有一年。」
『一年?』
「我只能在外生活一年。」
『喔。』
「我刚开始是到百货公司当播音员。」她清了清喉咙,然后说:
「来宾曹礼嫣小姐,请到一楼服务台,有朋友找您。」
我笑了笑,突然想到以前逛百货公司时,搞不好听过她的声音。
「后来到周叔叔这里上班。」
『周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