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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黑人竟然没有为鬼安排任何训练。
那天早晨刚刚醒来的黑人端来了一盆食物,他还从来没有在早晨喂过鬼。
那是一份超份量的早饭,新鲜的羊肉脏、羊肉和一些馒头。鬼毫不犹豫地吃得精光。
随后,鬼稳稳地站在那里,等待着一直握在黑人手中的棒子落在自己的身上。
但黑人走开了,回到自己的小屋去了。
鬼因为没有训练而无所事事地度过了一天。它趴在汽油桶里睡觉,直到黄昏。
当黑人从小屋里走出来时,鬼也站了起来。
黑人先是将木棒重重地敲在汽油桶上,发出了咣的一声,像是警告鬼不要有任何非份的企图。
黑人竟然解开了鬼脖子上层层叠叠地缠着的链子。黑人很少松开链子,有时会一两个星期地不解下来。最开始,鬼身上那些跳蚤似乎在突然间发现了这座转瞬之间在宿主的身上建起的一座充满着诱人洞穴的金属的大厦,那些跳蚤结着队到这新奇的世界里狂欢。剧烈的痛痒折磨得鬼彻夜不能安眠,但它的爪子却又无法抓搔到链子下的脖颈,于是在实在忍无可忍时它就用脖子重重地撞击着铁桶,以这种剧烈的冲击缓解颈部那种火焰烧灼般的刺痒。但慢慢地,鬼就不再感觉到了什么了,也许是那里的皮肤变得更加结实,或者是在被不断地叮咬之后失去敏感性。总之,它适应了。
解下链子之后,突获的自由让鬼不知所措,那沉重的力量几乎已经成为它身体的一部分了。它身体上所有的肌肉都在不断地调整中对这堆铁链进行适应,而它的脖子在这段时间的训练下变得更加强壮,足以应付这钢钱的累赘物。
…
《鬼狗》第四章黑雪(6)
…
鬼的头扬得太高了,因为突然失去了那巨大的重量,轻盈得让它不由自主地生出要奔跑的愿望来。
一手持着木棒的黑人牵着鬼出发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残酷的比赛成为到草地来的游客在吞食了过多的羊肉奶茶之后可以促进消化的保留节目。犬类的互相血腥杀戮似乎可以令这些从远方来到草地的人们获得一种难以言说的快感。当然,这种血腥拼杀如果说还有存在必要的话,就是可以令那些人在观看中完成人类自远古完成茹毛饮血的过度之后那一直沉睡在身体内部的猎捕的渴望得到苏醒。那些热衷于这种斗犬的会找到一百个理由维护这种活动存在的必要性,比如他们会举例,在西班牙的斗牛节期间,当地的犯罪率会以惊人的速度降低。人类潜藏在内心深处的对血的渴望在观看动物的相互残杀时得到的释放。
斗场在城市郊区的一个度假村,这个节目也成为此地旅游的一个重要特色,远方到这里旅游的人们会特意寻找这样的地方。
从进入到这个喧闹的地方开始,鬼就已经意识到在料场的日子又回来了。
作为一头新狗,鬼被先领到由铁栅围成的斗场旁边拴好。在围场的一角,一个钢筋焊成的铁笼子里,一头野兽正发出沉闷的咆哮。因为隔着笼子上的铁板,所以那叫声竟然含带着某种金属的质地,从而让人对那狗的身份倍感怀疑。
围栏边由原木剖成两半制成的座椅上正慢慢地开始有客人出现。
那个笼箱里的吠叫声已经不能引起鬼的兴趣。在这一段时间以来,那种每天例行的毒打以及强制性的奔跑已经让鬼渐渐地丢失了曾经存在它身体中那些仅存的一点温暖的东西。那些东西不会再有了。
那是什么样的日子呢。每天准时地有一个人出现,用棒了狠狠地打它,将它拴在一架永远没有尽头的路上奔跑,直到它累得瘫倒。
在经历过这一切之后,它不再相信什么。
鬼静静地卧着,等待着。
这里的人们从来没有见识过鬼这样品种的狗,它那毛色多少让人感到有些惊奇。
接近半年的训练,每日的棒打让鬼的身体像岩石一样坚硬,而那永远无休止的奔跑,也使鬼的体能达到一种惊人的极限,拥有了可怕的肺活量和耐力。黑人每天饲喂给鬼的都是优质的食物,而那些食物已经转化为鬼的身体那些沉硕有力的肌肉,现在,鬼身上每一块沉重结实的肉块都长得恰到好处。鬼原本因为身上被毛丰厚而显得极其庞大,而此时那鼓涌而出似乎要涨破毛皮的肌肉更显出鬼的壮硕。远远望去,缓缓走动的鬼更像一头银色的熊。
鬼懒散地趴在围栅边的角落里,在这段时间里它学会了更多的东西,比如黑人的棒子是每天都会准时地落在它身上的,而那种奔跑到极致的时候恍惚是它每在都要面对的,它就当那是在飞翔。
它在冷静地等待着。
终于,围场外的观众已经集聚得足够多了。
开始的时候,黑人只是牵着鬼走到场内,将鬼脖颈上链子解开,没有任何表示,就离开了围场。
鬼已经意识到气氛发生了变化,它注视着那个铁制的笼子。
有人走进来,到箱笼前打开了锁扣,然后迅速地闪到箱笼的后面,像是躲避要喷涌而出的洪水。
它冲出来的气势确实有些像决堤的水,那黑色的水流确实来势凶猛,轰然冲到了鬼的面前。鬼闪到一边,它因为用力过猛,没有收住,也许并不打算收住,就此撞在围栏上。
在一闪之下,鬼发现自己的速度比以前快了许多,这多少令它感到有些惊奇。那应该是一直压赘在脖子上的铁链被去掉之后必然的结果吧。
在它完成了第一次冲击之后,鬼终于看清了它的样子。
这是一头水桶一样粗壮的短毛大狗,不知是混合了多少种獒的血统,这狗的毛色在夜晚的灯光下竟然有些黑得发蓝。这只狗应该是不断杂交的产物,那杂交的过程就是为了获得尽可能多的优势,强壮、勇猛,不畏惧疼痛。为了比赛中不会因为不必要的受伤而失血,它的耳朵和尾巴都被剪掉了。总之,在鬼的眼前的就是这样一头纯粹为了打斗而制造出来的犬。
它红着眼睛再次冲向鬼。
鬼几乎在一瞬间就发现了它的缺点,因为身体过于强壮,它的转身太慢了。
它再一次扑过来时,鬼轻轻地跳开前,只一下就撕开发它脖子上毛皮,但这狗颈部的皮很厚,鬼没有咬到更深的位置。
随后更像是一头只会横冲直撞的猪对鬼发起的单方面的进攻,但这种盲目的一无所获,而鬼每一次只是在完成闪电般的攻击之后迅速地闪开。于是那狗的身上渐渐地就增加了一条又一条的伤口。它似乎没有遇到过这样对手,而鬼的这种策略也是在完成这种训练之后出现的。
尽管在不断地奔跑、跳跃,鬼却没有任何疲劳的感觉,而那头粗壮的獒犬却慢慢地开始喘息,白色的涎水已经拖坠到胸前。
尽管它的头已经越来越低,仍然一次次地向鬼冲过来,但已经失去了刚才的气势。此时这头狗的身上已经出现了数不清的伤口,经过修剪后仅仅剩下一点残茬的耳根也被撕成穗状,总之已经是惨不忍睹。这是一头从未失败过的狗,这种摸不着头脑的攻击让它恼羞成怒,以前它所遇到的狗都是正面攻击的,它只需要用力量解决一切,它只要将对方撞翻,然后一爪踏在对方胸口咬下去就行了。但这头狗却像鬼魅一样在它的身边闪来闪去,它所能看到的只是一个白色的影子,它那一次次咬空的牙齿只能品尝到无味的空气,它连鬼的毛都咬不到半根。它越是气得两眼发红,越拿鬼毫无办法,它只是希望这种无望地追逐能够快些结束。
…
《鬼狗》第四章黑雪(7)
…
终于,鬼开始真正地出击了。
鬼又一次与这头横冲直撞的狗擦身而过,这头无奈的狗在再次扑咬失败后,已经像是完成任务一样准备在错肩而过时接受鬼的又一次切割。
结束的时候到了。鬼在错身而过时猛地咬在它的背上,而且它故意让自己的牙齿在它的皮下停留了稍长的时间。它本来不会以这个部位作为攻击的重点,这里皮厚肉钝,根本就咬不透。
它上当了,以为鬼的獠牙插进肌肉里拔不出来了。
它猛地扭身向鬼的侧腹咬来,它准备将所有积累的仇恨毫不犹豫地发泄出来,叨住鬼之后它绝对不会再松口,直到扯开腹腔,让滚烫的内脏滚落出来。
但当它倾尽全力地扭过头来时,它就知道自己已经失算了。紧紧楔在背上的牙齿突然松脱了,而它,再次一无所获。
当鬼跳开时,它还有些不相信这一切,它的右前腿已经被咬断了。即使它不愿意,还是跌倒在地。那几乎是它的身上唯一脆弱的地方,鬼找到了这个机会。
它倒下的一刹那,还没有从惊愕中清醒过来时,鬼已经再次冲了过去,闪电般地撕开了它的喉管,然后又跳开了。
血喷涌而出,它跌跌撞撞地挣扎着想站起来。
鬼似乎被这幅血的景象所迷惑,在那粗劣的跑步机上长久地奔跑永远也不会有尽头的无望的怒火在此时才真正地爆发出来。
鬼冲了过去,叨住这头已经奄奄一息的狗的后颈,用力地摇撼起来。
人们惊呆了,即使鬼本身也是一头巨大的獒犬,但是那头狗也并不比鬼逊色多少,足有上百斤吧。但它却被鬼叨了起来,像一块风中的破布一样被甩来甩去,那些坐在最前排游客的身上已经落上了甩下的血点。
鬼在此时才真正地兴奋起来,它将这具尸体用力地摇撼着,凶悍地撕咬着,似乎要发泄出长久被禁锢的仇恨。真正可以产生力量的不是正义,而是仇恨。
那头狗的主人高声地叫着拎着一根棍子冲进了围场,想要制止鬼这疯狂的举动。
棍子重重地打在鬼的背上,他感觉像是打在一块石头,崩得两手发麻。
痴迷于那纵情撕咬的鬼回过头来,如果说目光也是可以杀死人的,那么此时这个人已经死掉了。
那目光充斥着冰雪一样严酷的寒冷,温暖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连与温暖有关的回忆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再也不会出现了。那目光是赴死般的果决。
这个人也饲养了很多年狗,当然知道这样的目光意味着什么。
他后悔了,已经顾不得围场的外面还有众多的游客正在观看,还好他倒是没有扭头就跑,还懂得挥舞着根子想倒退着想出逃出场去,同时口中发出变了声调的求助的呼唤。
只是白光一闪,鬼已经冲了过来,他手中那根挥舞的棍子像火柴杆一样被折断了。他的两手中各拎着半截根子,呆站在那里。鬼近在咫尺,刚才在它扑咬时如果不是有棍子挡在前面,恐怕他的脖子已经被撕开了,这是对人类没有恐惧的狗。刚才在鬼扑咬时,他已经闻到它口中那带着血腥的气息。
他绝望了,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走进来救他,他自己恐怕也救不了自己。
鬼什么也看不见,那只是它的一个对手,咬死他让他的灵魂飘上天空似乎是此时唯一的目的。而那人类所流露出来的与汗水一起而来的恐惧的气味更是让鬼对他没有了任何的怜悯。怜悯,在鬼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这样的词语,杀死对手,或者被对手杀死,就是这么简单。
就在鬼准备完成一次终结性的扑咬时,那人发现鬼那像是被冰雪覆盖的湖面般冷酷的目光出现了某种松动。
他听到了另一种声音。那些游客,仍然以为这是旅行社额外安排的节目,兴奋不已鼓掌欢呼。那个声音坚决而节奏分明,是游艺机离于这些声音之外的。那是敲打铁栏的声音。
尽管唯恐自己一转头鬼就会乘虚而入咬住脖颈,不过就是目不转睛地直视着鬼也并能改变不能改变他目前的处境,但直面恐惧总是比等待它到来更容易捱过一些。在行刑时蒙住犯人的眼睛不是为了犯罪而是行刑者着想吧。
黑人正站在围场外面,用手中的木棒一下一下缓慢地敲打着铁栏。
鬼放弃了继续进攻的企图,或者说只是犹豫了,但只是在犹豫之间那人已经退出了围栏。
这木棒敲打铁栏的声音形成的条件反射让鬼恍然以为自己又踏上跑步机进行那没有尽头的奔跑,一种持久的疲倦覆盖了他。
当黑人拿着链子走向围场时,鬼不断威胁地咆哮着,但黑人一边发出短促而有力的命令,一边轻轻举起手中的棒子。鬼等待着那棒子落在自己的身上,不知不觉这竟然成为一种渴望。
利用鬼这个恍然若失的瞬间,黑人给它挂上了链子。
观众还沉浸于刚刚结束的打斗中那血腥的场面而失神时,黑人已经牵着这头银色的巨犬又消失在夜色之中,像来时一样无声无息。
鬼很快就掌握了新的作息规律,如果某一天的早晨起来有早餐等待着它,那么就意味着整整一天的训练被取消了,在吃饱之后它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