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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荒野,鬼仍然是一无所知。在野外的第一夜鬼睡得并不安稳,它身上的伤口仍然在不断地隐隐跳痛,而从远处的黑暗中,不时传来鬼从未听闻过的恐怖的声响。
鬼走到土屋的门口,向发出古怪声响的方向望去。此时那诡秘声响的余韵刚刚在草地悠远的夜空中缓缓消散,无尽黑暗的草地重又沉入恒久的寂静之中。鬼侧耳倾听,那些声响却倏然间消逝不见了。
鬼注视着屋外那无尽的草地和星光璀璨的夜空,但它的视线无法穿越黑暗,不知道那令它感到恐惧的声响究竟来自何方。
总之,对于鬼来说,在荒野之中的第一夜,是在惶恐不安中度过的。尽管它缩在土屋的一角,但那声响却似乎总是在鬼即将熟睡时轰然响起,惊得它猛地蹿到土屋的门口。到后来,鬼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听到什么声响,只是一次次地蹿到门口,但它终究没有勇气进入荒野之中。那里还不是它的世界。
鬼就这样昏昏噩噩地捱过了在草地上的第一个夜晚。
当晨光初露时,鬼走到门口,无边的金色草地已经一片银白,来自远方西伯利亚的寒流已经过早地带来了草地的第一场雪。
鬼就这样开始了在呼伦贝尔草原上的游荡生涯。
最初的几天,在雪地上终日游荡的鬼在饥饿的驱使下开始在雪地上追踪野兔的足迹。第一次的成功让它相信这种美味而鲜活的食物是可以手到擒来的,但结果让鬼绝望了。那只野兔是鬼一生中捕到的唯一的一只野兔,它再没有运气遇到一只因为被鹰击打或是患病而跑得不那么快的野兔了。
这些野地的生灵,似乎因为落雪而更加生机盎然。它们在鬼高速追逐时突然转身,在擦肩而过的同时远远地将身体过于臃肿无法迅速转身的鬼远远地抛到身后,然后摇动着胜利的战旗般灵动的白色尾巴绝尘而去。
鬼在一次次无望的追逐之后终于明白,自己是永远也追不上它们的。
鬼感觉自己快要饿死了,在吞掉那只野兔之后,已经整整五天没有吃到什么像样的东西了。其间,只是在草地上找到了一只已经死去很久的草原鹰的干尸。那被风吹蚀得像枯枝一样的鹰其实只剩下一些干硬的皮和骨头,这蓝天骄子为飞翔而生的高贵的身体上本来就没有过多的肉。鬼把这只鹰吃得一干二净,连最细小的骨头也嚼得一根不剩。
在第六天的黄昏,远远地从草地深处迎风吹来的炊烟吸引了鬼。
那是一个冬营地,乘风而来的是草地营地特有气味,混和着羊肉、经过熟制的皮子、腐化的羊油和说不清什么的膻味强烈地吸引着鬼。而其中食物的气味更是让鬼放弃了仅有的一点儿警惕,向那个营地慢慢地靠近。
鬼身上的伤口已经在干冷的空气中封口,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身上的血迹已经渐渐在空气干结脱落,而它的毛色也雪野的风中还原为那种银亮的白色,只是因为脏污而略显灰白。
也许是因为这种保护色和鬼谨慎小心的动作,总之,当卧伏在毡房门前的三头牧羊犬发现鬼时,它距离毡房已经不足二十米了。其实即使是这样,也是鬼有意让它们发现自己,否则鬼可以悄无声息地靠得更近一些。
三头牧羊犬先是吃了一惊,为自己竟然让鬼接近到这个程度却一无所知而惶恐不已,随后对自己的这种失职而感到极度地懊恼,狂吠着一窝疯似地冲了过来。
鬼非常谨慎地站在原地。
它们也确实确信这是一头狗,一头非常大的狗,它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大角色。但这是在它们的领地上,没有什么可感到恐惧的,而且它们是三个。
几乎在顷刻之间,它们就已经冲到了鬼的身边。即使是其中最大的那头雄犬,也要比鬼矮一头。
在这种时候,鬼略显谦和地压低身体。它试图进入这个营地,而经过这三头狗是进入营地的最重要一关。
那两头小一些的牧羊犬还在旁边闭着眼睛没完没了地吠叫着,而最高大的那头雄犬却已经绕到鬼的身后,此时鬼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那两头牧羊犬的吠叫已经让它极度烦躁,恍若又重回到斗犬场上,而那头已经绕到鬼身侧的雄犬竟然不知好歹地想要嗅闻鬼的臀部,即使这种稍显威压的问候方式是犬类世界中非常普遍的问候语,鬼在基地时已经知晓,但在离开基地之后,与同类的所有接触就只是为了杀死对方。它已经不能适应这种普通的狗的问候了。
而当鬼稍转头颅回顾时,那头雄犬却顿时发出威胁性的咆哮。鬼视这为一种挑衅或者是出击的前奏┅┅
当鬼跳开时,那头雄犬脖子上的皮已经被撕开,半片脖颈上的皮耷拉下来,它悲决地号叫起来。
一头半大的牧羊犬不知轻重地试着上来阻挡鬼,鬼只一下就咬在它的脖子上,然后又迅速地跳开了。饥饿使鬼显得像猫一样灵活,在不到三秒钟的时间里,鬼已经完成了两次攻击。
…
《鬼狗》第五章草地深处(3)
…
在鬼跳开之后,那只受伤的小狗还在试着吠叫,但它的吠叫声刚刚出口就变得嘶哑难辨,而且有血沫呛出。它脖子上受伤的部位,血滴滴沥沥地流了下来。显然是伤到了重要的血管。
仅剩的那只牧羊犬突然意识到这一切的与众不同,它识趣地跳出了圈外,只是远远地吠叫着,当鬼试着扑向它时,它头也不回地向毡房跑去。
而此时,毡房的主人已经掀开毡帘从里面走了出来,外面所发生一切多少让他有些吃惊。鬼还在犹豫的时候,他已经跳上没有备鞍的马拎起套马杆冲了过来。
鬼又开始奔跑。此时,肚腹空荡的鬼已经对这没完没了的奔跑感到越来越厌倦。但毫无办法,它只能继续逃命。
当套马杆甩过来的时候,鬼对于这种长期以来游牧民族用于驯服烈马的器具仍然一无所知。马上的牧人与鬼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伸出了杆子,那上面的套索抖抖颤颤地伸向正在奔跑的鬼的脖颈。
鬼加快了奔逃的速度,但已经几天没有进食,鬼的速度在渐渐地慢下来。不过,当悬在它头顶的套索又在接近时,鬼猛地转向向相反的方向跑去。牧人的套杆压得太低,猛然停住马时,套马杆差一点在雪地上折断。
这是鬼在一次次捕捉野兔失败中学到的急停转向的办法,它学得很快,而且迅速地运用出来。
这一着的运用果然非常奏效,牧人几乎无法对付这头左奔右突的银色巨犬。
鬼就这样与这个牧人周旋着,直到夜色渐渐来临。
当天色开始昏暗时,鬼那天赐的毛色就已经在发挥了作用了,在雪地掩护下,牧人已经几乎无法辨识鬼在雪地上的轮廓。
天色又暗了一些,牧人终于放弃了。
跑得筋疲力尽的鬼又向前跑了一段,才在一个朝南缓坡的凹处趴了下来。它又迎来了难捱的一夜。
那是一段饥饿的日子,鬼有时两三天内只是靠费尽力气掘开的洞穴里一只半休眠状态的跳鼠果腹。
好多天了,鬼几乎根本就找不到什么像样的食物。
饥饿是难以忍受的,而冬日的气温也越来越低。因为有那一身厚重长毛的庇护,篷乱的长毛似乎掩饰了鬼腰腹间正在慢慢失去的油脂,但它的毛色正渐渐黯淡,并失去了固有的光泽。鬼已经不再像往常那样强壮有力了。
有时,鬼甚至只能以掏鼠洞为生。
对于鬼说,最幸福的日子莫过于一次在乌尔逊河边的巧遇。
那天,被饥饿折磨得昏昏噩噩的鬼糊里糊涂地走到了河边,但河边仍然没有任何食物。
草地上偶尔跳出的野兔那兴奋地摇动的尾巴无异于对鬼莫大的嘲笑,鬼已经明白,自己是永远也无法捕捉到它们的。当它们极速狂奔时,根本就不是奔跑,而是在飞翔,看着那些飘飞而去的野兔,鬼恍若置身于梦境之中。
随后,鬼远远地看到了河中冰面上的另一个梦,一头黄羊,正站在河面上,静静地向这边张望。
已经被饥饿和这种无望的幻像折磨得精神接近崩溃的鬼叹息着想从河边走过,它才不相信会有什么食物摆在自己的面前。而它也恰好处在上风向,它闻不到黄羊的气味。
鬼并不清楚应该去哪里。它现在所能做的就是一直向前走。
但就在这时,也许是远远地看到了鬼,黄羊情急之下急于逃离冰面,向前挪动时蹄子再次打滑,差一点跌倒,张牙舞爪地挣扎了几下才重新站稳。自从昨天下午不小心走上被冰雪覆羔的河面后,它就再也没有机会离开这里。冬天光滑的冰面对于有蹄类动物来说就是一处死亡的陷阱,即使是马走上冰面也要打上钢掌,仍然要小心翼翼。而像黄羊这样的动物,一旦登上冰面,就再也没有机会离开了,最终只会被冻饿而死。
鬼没有看见黄羊的动作,但是黄羊在努力站稳时四个蹄子在冰面上划动的声音它听得非常清楚。因为饥饿鬼的所有感觉器官变得十敏锐,而这从冰面上发出的声响无异于在旷野中为鬼敲响了开饭的铃声。
鬼回过头来,正与接受审判一样紧张的黄羊面面相觑。
是黄羊,尽管是一种鬼从未见过的动物,但鬼知道那意味着食物。
鬼毫不迟疑地向河面上跳去,因为过于兴奋,跳得太快,在踏上冰面上的一刹那,就嘭地一声滑倒了,顺势随着惯性向那头黄羊冲了过去。
黄羊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攻击方式,在条件反射下撒开四蹄就要狂奔而去,情急之下它忘记了自己还在冰面上,于是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冰面上。它的一条腿折断了。
它再也不会站起来了,不过,迎面从冰面上滑翔而来的鬼结束了它的痛苦。
鬼只一口就切开黄羊柔软的喉管,它没有浪费一滴血,仔细地品味着这温暖的生命之源,。黄羊所有的血都已经流尽时,鬼那空虚的肚腹中已经泛起微微的暖意。鬼直接拼开黄羊后腿上的皮毛,开始啃食富含蛋白质的红色肌肉。
在吃光了一条腿之后,鬼将自己的猎获物拖到了河边的一片柳树丛里。
这只黄羊,鬼足足吃了四天。四天之后,迎接鬼的又是一个星期的饥饿。因为刚刚饱食数日,这种饥饿也就显得更加难以忍受。
鬼开始尝试沿着河岸搜寻,希望再次碰到那些站在冰面上傻乎乎地等着它去下口的黄羊。
…
《鬼狗》第五章草地深处(4)
…
但是,守件待兔的办法向来是不会成功的。
当一切的可能性都已经消失的时候,在茫茫的雪野之中,可以找到什么或者说闻得到食物气息的也就是牧人的冬营地了。
鬼开始尝试从这些营地中获得食物。
最初,鬼只是远远地观望那些营地,它不再急于接近。每一个营地都豢养着牧羊犬,即使鬼不把它们放在眼里,但随后跟随而出的牧人却并不好对付,除了套马杆,他们往往带着布鲁棒子,甚至步枪。
在又一次无望地向那飘逸着醇厚食物香味的毡包观望之后,鬼准备离开了。
那里是并不属于它的地方。
但鬼并没有走多远,迎面竟然碰到一只羊。
鬼和羊都有些吃惊。那是一只走失的羊,正慢慢地循着同伴的足迹返回营地。
羊,是鬼从来没有尝试捕杀过的动物,它们身上有太多人类的气息。在犬类的行为法则中,属于人类的一切动物是不能捕杀的,这是被驯养的犬类在选育的过程不断被巩固的性格特点,也是它们有异于荒野中的野兽最基本的特点。
但在此时,已经饿得头重脚轻、两眼昏花的鬼早就将这些准则忘得一干二净,食物才是最重要的。
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被鬼扑倒了。
在那个夜晚,鬼几乎吃掉了半只羊,在天色发亮时,它才离开。
在第二天的晚上,鬼再去那里时,剩下的半只羊已经不见了。
牧人已经来过了。
随后又是无尽的饥饿,因为刚刚进食了新鲜的肉类,当饥饿到来时,那种对流着血的肉的渴望也就更加强烈了。
在吃过羊之后的第三个夜晚,鬼终于在饥饿的折磨之下,偷袭了附近一个牧人的冬营地。
也许是因为鬼身上仍然洋溢着狗的气味,营地仅有的一头雌性牧羊犬竟然没有发出吠叫声惊醒毡房里的主人。总之,鬼恰如其分地显现出一头被遗弃的狗的无奈与落魄,那头被蒙骗的牧羊犬甚至温和与鬼打着招呼。
一切都比鬼想象得要简单得多,它慢慢地走近羊群。直到它走进羊群时,这些温顺而毫无任何警惕心的上帝之子仍然对鬼的出现没有任何反应。鬼选择了一只体重并不是很大的卧在外围的羊,它迅速地找到它温暖的脖颈上跳动的动脉,毫不费力地咬了下去。鬼叨住它的喉管,痛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