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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天骄-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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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了他:“等会儿你再去喊个女傻*进来就齐了。”扭身就出了电影院。

    走麦城的故事本不足为外人道,张强就是这么个心里存不住话的人,本要求唯一的听众
保密的事儿,这下可闹得众人皆知。

    冯婧这样作是否过分了些?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班同学。花了许多钱只吃到自巳买
的一块方糖,张强也算个悲剧人物了。

    快元旦时,杨明德收到叔叔的一百元汇款,他把二元钱还给我,难道他以此证明自巳的
尊严?他既然还,我当然收。他在寝室里倒是不大引人注意的角色。

    一月四日 多云

    ……野驴嘶叫得令人恶心,送他去配种站会比让他上大学更让他高兴。人家会让他摸她
的手,和他一快儿出去?他真是癞哈蟆想吃天鹅肉;下铺的陈志泽是一只雄孔雀,一有花枝
招展的雌性他就会开屏,但他恐怕想不到会为此露出脏肮的屁眼吧?生活委员富有猪相,他
不管和人说话,还是散布言论都象是拱地,他能拱出什么?唯有和辅导员说话他才文雅一点
儿……我怎么和一群上帝的废品同学!

    是什么使他如此睥睨一切?难道他认为唯有自巳健全么?我的同学,每月我为你发放困
难补助和饭标,还肯借钱给你,你也不肯放过我吗?

    我是否比别人更富有猪相?以后我要再发表什么言论,我应该先照照镜子。

    期末考试临近,同学忙于复习的同时,也归心似箭,毕竟是大学的第一个假期。早早的
就有人开始准备行装,打听车票。

    陈志泽打开抽屉,说:“车票早买早放心……”突然脸变了色,翻箱倒柜,一阵折腾,
小白脸都急红了。

    “糟了,我的一百块钱丢了。”

    我和张强问怎么回事儿,他说他原来把钱放在抽屉的饭盒里,他的抽屉一向不锁,没想
到今天准备取钱让老乡买车票,却发现不多不少正好少了一百块。

    我俩安慰他,别急再仔细找找,是不是放在别的什么地方了。

    我哪儿都找遍了,再说我记得千真万确放在饭盒里了,我绝对不会记错。

    辅导员找陈志泽了解了一个情况,根据分析可能是内盗。这种事并不鲜见,前一段化学
系就有个学生趁同室上课盗窃被当场抓获。他吩咐陈志泽别再声张。

    老许把我叫去盘问了半天,又问寝室另外几个人的情况。我说哪个人也不象盗窃犯。

    “要让你一眼看出谁是盗窃犯了,还要公安局干什么,你回去把张强叫过来.”

    寝室里的人一个个被威胁利诱了一遍,没找到线索。轮到杨明德时,老许有些踌躇:
“杨明德是不是寒假不回家?”得到肯定回答后他想了一下,让我再把他叫来。

    杨明德不知就里,一路上还问我是不是他申请参加系里的勤工俭学活动,有什么消息
了,我支支吾吾没回答。

    他进了辅导员的办公室,我到系教办看考试日程表。过一会儿我出来,正碰见杨明德满
脸通红地迎面走来,他鼻孔朝天,连个招呼也不打就阔步过去了。

    难道盗窃案有眉目了?

    我进辅导员办公室,老许正在那里生气:“这个杨明德呀!真是不懂事,我又没问是不
是他偷的,只是给他说对同学有意见,经济上有困难可以向组织反映,不要一时糊涂作了错
事,既使作了承认了也没什么,我也不会把这事上报,内部处理算了。谁知他一听就摔门出
去,气咻咻地跟谁有意污陷他似的。”

    事情没查出眉目,杨明德的反应令人生疑,寝室里就他一人爱独来独往,和别人都不交
往。天天吃素菜,连回家的钱都省,见了一百元钱能不动心?就算是经济有困难,也不能偷
别人的钱,害得别人连家都回不成吧?

    火车站到学校卖票的那天,陈志泽仍不死心,在张强的怂恿下,乘着杨明德上教室复习
功课,对他的床铺进行了一次突击搜查。

    出于好奇心的诱惑,我参加了这次搜查。他一直关闭的蚊帐对大伙儿确是个迷。

    里面没什么东西,一堆书,一包脏衣服,和一般大学生床铺没什么区别,陈志泽匆匆翻
了一遍,没找到钱,破盗窃案的动机淡化了,张强竟感兴趣于床头的那堆书:“妈的,这小
子别是成天躲在里面看黄色画报吧。”正说着,却从书页中掉出几张底片来,我们凑上去一
看,是我们秋游时照的那几张,对着光线,还可以看到冯婧和几个女生在一棵树下傻笑。张
强说,我说我顺手把它丢在桌子上,怎么就见不到了呢,原来是这小子给拾去了。他要这玩
意儿干什么?

    因为怕他回来撞到,搜查就草草收场,但嫌疑并未消除,他寒假不回家,大伙儿的东西
可要锁好了。

    没办法,陈志泽向系里申请了困难补助三十元,又向我和张强各借二十,去买了车票。

    杨明德很可能觉察到了敌视的目光和处境,他更加傲慢地在寝室里走来走去以示大无
畏。期末考试成绩为他的傲慢提供了有力的支撑,他总成绩全系第一,只是外语和体育差点
儿。

    宣布完成成绩的当天下午,我坐上了火车,在行驶的列车上,我遇见了陈志泽,他坐在
一群男女老乡中,聊得正欢。

    他招呼我过去,把二十块钱还给我。

    “怎么?你小子现在就有钱了?”

    他告诉我,他那一百块钱没丢,其实是被一个老乡借走了,那老乡前天收到汇款,所以
在车上还了他。自己竟稀里糊涂地把这事儿忘得连影都没了!

    他嘿嘿地笑着,不好意思地对我说:“哥们儿,这事儿就别提了。”

    在辞旧迎新的爆竹声中,我遥望校园的天空,在阴沉的天底下,一位单薄少年徜徉于冬
日灰白的求学路上,硕大沉重的黄书包一颠一颠拍打他瘦窄的臀部,无论他想制造毁灭地球
的原子弹还是设计拯救人类的宇宙飞船,这一幅求学图也很令人感动了。



  

                                       二

    同学们度完假期回来,普遍感到不大对劲,和那些就业或作生意的高中同学比,非但没
有多少天之骄子的荣耀,反衬出学生的贫困和傻气。这年头,只有没本事的人才读书!大伙
觉得委屈。每夜熄灯往楼下扔啤酒瓶,冲窗外吼几嗓子成了家常便饭。

    刚开学课课程松,同学们四路出击,寻找乐趣,先是传来了冯婧上学期纵横捭阖的外交
传奇:她和校园流浪诗人在月光下散步;她是留学生楼的常客;她在校乐队某吉它歌手伴奏
下在草坪上唱歌直到深夜。没有明确的证据说明她正在和谁拍拖,但是……

    “总之她是个骚货”张强说。

    不至于吧?小道消息总被传得串了味,甚至有人为冯婧诌了外号--李香兰,那可是日
伪时期活跃于上海滩的交际花,一个实际上的日籍文化特务。人言可畏,因为给班里办墙
报,我和冯婧打过几次交道,感觉她不过是活泼开朗,喜欢交际一些,她写的那篇文章我还
记得,她给予《青春之歌》里的林道静以极高的评价。

    有人发话了:“张强,你小子别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张强道:“狗屁,老子连她那玩意儿都摸过了,还能不知道她?”

    大伙儿怂恿他描述一下那玩意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张强支支吾答不上话,同学们更
上劲了,闹着他非要他给个说法不可。

    角落里突然爆出一声大喝:“够了!你们还有完没完?”

    谁的声音?

    就是那个平时蔫不啦叽的家伙。

    他吃错枪药了吗?

    真难以想象他猴一样的胸腔能发出这样炸雷般的巨响,莫非是鬼魂附体?大伙一时怔住
了。

    但鬼魂分明遁去了。他嘟嘟囔囔解释道:“你们老说话,吵得我睡不着。”

    我看了看表,时间确实不早,十二点半,但平时熄灯后聊天比这更晚的都有,他为什么
选择这个时候爆发呢?

    我充当了和事佬:“时间不早了,睡吧,睡,明早还有课呢。”

    寝室里巳有两三个人分别堕入情网,起初还能互相交流一下收获和心得,后来都各自躺
在被窝里独自咀嚼了。

    因为上学期杨明德的优异成绩,他得到了一等奖学金,他叔叔未给他寄钱,倒给辅导员
寄了一封信,对系领导和老师表示感谢。因为明德说老师们对他很照顾,每学期的困难补助
加上奖学金尽够用了,明德这孩子脾气倔,性子怪,放假也不回来,又给老师们添烦恼了。
这孩子没爹没娘的,就把他交给学校了,辅导员把这封信给我们几个班干部传看为孤苦伶仃
又勤奋好学的杨明德好一阵唏嘘感叹。



    杨明德仍旧穿着那件军训时的绿军装,在春寒料峭的日子中昂首穿行于俊男靓女中,这
不折不扣是个令人侧目的校园怪杰。

    三月中旬的某个下午,上高等数学课时,冯婧来晚了,就坐到后面,碰巧和我坐在一
起。教高数的瘦老头在讲台上窜下跳,讲得声嘶力竭。课听得乏味,就聊了起来。开始的话
题是刚在校电教室放映过的美国奥斯卡获奖片《雨人》影帝达式廷。霍夫曼把一个白痴学者
演得维妙维肖,妙趣横生。冯婧突然扯到了现实中的人物:“我觉得你们寝室的杨明德倒挺
象雨人的。”

    这不公平吧?杨明德怎么着也不是个白痴,雨人没有情感,和女人接吻只觉得湿乎乎
的,雨人也不懂世故常识,半夜里闯错了房间,连弟弟和女朋友作爱也不知道回避,还说他
们弄出的声响吵了他。

    我淡淡对她说,这个雨人还是你的祟拜者呢。冯婧一愣,随即俯在课桌上吃吃笑起来,
一会儿她抬起头信手拨了拨头发,说:“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一个可笑的电影镜
头。”我怀疑她的意念是否也闯错了房间。

    上完两节课后,一部分人留在教室里继续自习。冯婧跑到第一排,坐到杨明德前面,扭
头向他请教一道习题。

    这是一个期待以久的时刻,也是一个不知所措地时刻,那个面红耳赤的惊恐表情大概可
以阻挡一切好奇的询问吧?他的舌头变成了生硬的凿子,艰难在石头上刻字,依然不知所
云。

    冯婧引导着它,使它变得流畅。

    一艘帆板航行于弯曲的河道,绕过了词不达意的礁石和语无论次的险滩,她不失时机制
造着轻快的微风,鼓舞风帆,最后这帆板终能行驶于一片平静肃穆的夕阳和凉爽宜人的晚风
中了。

    一抹金黄的夕阳透过窗户,为正倾心交谈的男女们镀上了毛绒绒的光环。我也被这昙花
一现的虚幻景象迷醉,踱到教楼外的空地上,心随之而惆怅。

    等我回来取书包时,杨明德正一个人呆坐原处,微风虽巳失去,然而帆板仍在随势而
行,它会滑向那里?

    这一天是三月十一日,日记是一张勘误表,它对应于这次谈话,为所有引错了的名人名
言都查找到了正确的出处,满满一页,我既惊叹于作者的记忆和毅力,又诧惜地谈话的奇
特.他为它们作了精细的增订校补,显然是把倦慵的胡涂乱抹看作艺术品了。这种刻板的形
式倒适合于他。

    这是一块独立于芳草萋萋的山岗上的碑文,经历了多少亲切咂摸和风雨浸蚀,光芒暗
淡,字迹模糊;它是一个战乱纷争的年代硕果仅存的一件凭证,为之瞻前顾生都是一片茫
然;它也是一块分水岭,隔开了上长和下降的路线。在这个最动荡最喧嚣的时期,他总不可
能只记下这么一个事件。从前后被撕过的痕迹来看,唯一可信的解释是,大部分资料在战火
中焚毁了,遗失了。他唯独留下了这一页,或许是原谅了它带有实证主义风格的客观性和知
识性吗?

    我在历史考证中迷失了方向,失去了依据,但这段日子不能跨越,我只好凭借那点贫乏
的想象力信口开河。

    通俗地讲,杨明德害上相思病了。解决物理难题的能手遇上了棘手的人生课题,没有人
为他指点迷津,提供参考,我怀疑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图书馆里那一大堆爱情小说。

    校园里多出来一个烦恼的少年维特,或许人性是永恒的。所谓爱情小说千古传,如今巳
觉不新鲜。但杨明德并不能比那些巳显得迂腐不堪的男主人公们作得更好。

    他远远躲开了我们,独自品尝这一份自得的秘密。整整一周,他在图书馆里泡制书信-
-但有别于情书。假想的倾述对象自然是冯婧。第一封信是那次谈话的继续,他集中阐述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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