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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洛立时沈静下来,看一眼林芑云,静待她开口。
却见林芑云不紧不慢喝一口茶,伸个懒腰,突然问道:“有谁喜欢看这台戏的?”
“我。我喜欢看。”林芑云道。
“铛铛妹妹虽然没说,但见她的模样,应是非常喜欢看的。”
“那些丫鬟下人们,个个笑得合不了嘴,想必是喜欢看的。”
“在座的那些大人们么,想必也是喜欢看。这个,李将军自然比我更清楚。”
“戏如此热闹,谁会不喜欢?”
李洛看着她夸张的表情,突然插口道:“就算天下人都喜欢,也没有用。”
林芑云道:“不错!有一个人喜欢,可比天下人都喜欢还强。这个人不喜欢,天下人喜欢可都没用。李将军觉得他会喜欢吗?”
李洛眼望窗外,良久方拱手道:“天意,不敢妄加评议。”
林芑云笑了一笑,道:“你今日这般殷勤问人,难道不是想揣摩天意?”
李洛赫然起身,双手背负,急步在厅里走了两转,面无表情。铛铛心细,见到他双手微微颤动。待站定了,挥挥手低声道:“下去,统统下去!”
数名丫鬟忙不跌的行礼,急急从后厅走了。前门的几个小厮也赶紧将门掩上,离得远远的。
铛铛瞪大了眼睛,不明白两人到底在做什么,却也不敢轻易插嘴。林芑云温柔的看她一眼,轻声道:“自己喝茶吧,没事。”
“林姑娘认为天意如何呢?”
半响,李洛才挤出这句话。他仍背负双手,面对大门而立,纹丝不动,看不到他表情如何,只是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已变得冷冷的。
“打赢了战,传回来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姑娘戏我。那叫捷报。”
“是了,捷报。呵呵,我老是记不得贞观四年元月,我朝名将李靖,率三千铁骑,夜袭定襄,破之,而令突厥震动,一日三遍惊惧。这件事,想必李将军应该很清楚吧。”
李洛身子一颤,料不到林芑云会说到这件毫不相干的旧事上来,似乎离题太远。但他素知林芑云诡计多端,才思敏捷,绝不会无端端扯到这事,必有深意。真是如此,这台戏可能真的问题大了他顿了一顿,郑而重之的答道:“正是。其后定国公与李世勋李大将军分头袭击阴山,大败突厥,斩首万余,俘虏十余万,突厥可汗投降,东突厥一族彻底灭亡。这一战震动天下,是为我汉家数百年来,对突厥一战最大的胜利。此战之后,四海皆臣服我大唐,万国来朝,公称我大唐天子为‘天可汗’。我还记得当时圣上龙颜大悦,曾对满朝文武说:昔日汉高祖能让霸王自裁,天下一统,却也在阴山被突厥围困三月之久,最后不得不纳贡和好;汉武帝不世雄才,手下霍青、卫去病等皆是千古难得之名将,仍只能与突厥对峙数十年,虽有战绩,终不能歼灭。唯李靖敢率三千寡众,深入十万虎狼之师,而成此伟业,真是千古第一人!”
林芑云眼波流动,悠然神往,谣想当年那塞外万里黄沙中发生的惊天动地的殊死搏杀,千百铁蹄、刀光乩影在眼前一晃而过,叹道:“果真千古第一人!”
李洛道:“姑娘以为这件事,与今次献戏有关系么?”
“没有。”
“那么”李洛神色变幻不定,慢慢的坐回位子,端起茶来,送到口边却不忙喝,只呆呆的看着林芑云。
林芑云也不管他审视的目光,眼瞧着青花地板,问道:“当日圣上也曾大开庆功宴会,你自己回忆回忆,是否有如今的排场?”
李洛皱起眉头,仔细思索,道:“那时我才十一岁,不过父亲倒是有幸参与,回来跟我常常提起。据我想来,应该还不及此次吧毕竟天子亲征,胜利回朝,那是什么都比不了的。”
林芑云点点头道:“恩,天子亲征,得胜回朝,自然与臣子不同。再小的胜利,甚至就算是不胜,输了,又怎样?还是比臣子的显赫隆重。”
李洛吓了一跳,一长身站起来,低声道:“禁言!”快步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向外打量打量,见奴仆们都离得远远的,这才松了口气。转过身时已是脸色苍白,对林芑云厉声道:“你要说什么?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是可以随便说吗?”
林芑云知他热衷功名,最忌讳在这些小事上露出尾巴给别人逮,只得一笑,道:“好罢,我慎言就是了。恩只是有些事情,若是你还信不过我,还与我计较用词酌句,只怕就不大好说了。李将军既然认为自己这台戏献得好,就尽管献吧。只一条,将军若是真的想将我引荐给武约武娘娘,最好早点,赶在戏演之前。”
李洛眉毛一跳,道:“为何?”
林芑云慢条斯理的喝口茶,晒道:“哦,这个嘛,我是怕到时候我这‘李将军之妹’也脱不了干系,跟着将军你一道被贬到穷乡僻壤,又或是塞外边关去。武娘娘一番好意,你李大将军一番心血,岂不就此白费了?”
※※※
仲旬回身急跑,同时一招“怒涛荡堤”,护住身后要害。“呼”的一声,一件事物急速向自己头顶袭来,正迎上他的长剑,立时被击到一边。仲旬只觉手感奇异,仓皇间瞥了一眼,正是与自己同门十余载,情同手足的师兄黄汤扭曲变形的脑袋。他一声悲呼,突然背上一凉,一股狂暴无比的刀风已然刮到。当此生死关头,仲旬再无迟疑,急向前一扑,同时右手长剑横扫,掠向刀锋。一声脆响,长剑应声碎裂,四面激射。强劲的刀气尤然未绝,再冲一段,“咯咧”一下,自己的右手绞断,打着旋也飞离躯体。但这一来身体已冲出刀气范围,仲旬再度狂呼,声带哭腔,却也透露着死里逃生的喜悦,一头撞到泥地上,知觉全无。
段念跨前一步,突然虎躯剧震,猛的一刀砍在地上,撑住身体,终于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开始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显是内息错乱,以至内伤过重,终于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
阿柯心口越跳越快,翻来覆去的想:“怎么办?怎么办?他他要死了,我该不该上去帮他一把可是,可是那个沙老大好象很厉害的样子,我自己伤还未好,怎么救人?”
沙老大眼角扫了扫躺在面前的仲旬,微微摇头。旁边一名黑衣人走前一步,一脚将他踢出圈外。倒是后面那群藏头缩尾的人中跑出几个来,匆匆将他抬到一边治疗。
沙老大皱眉道:“知道这叫什么吗?”
周围人不明白他这话指什么,都不敢开口乱讲。只见沙老大满脸愁容,似乎见到一件值得惋惜万分的事,在一干黑衣人面前跺了几个来回,突然暴喝一声:“这就叫贪图女色,自作自受,死不悔改!”这一声灌足内力,震得场边的人都是一阵轰鸣。阿柯头晕眼花,再退一步,那上前帮忙的念头也被这一吼吓得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沙老大一指兀自喘息不止的段念,道:“这是什么人?恩?关中霸刀!那一柄斩尽天下英杰的鬼影刀,当年是多么出神入化!我沙摹志在这柄霸刀面前,算什么东西?段兄持此刀,出关东、游塞外、上华山、下北海,孤身一人力斩湘南十三剑,灭北极门,灭无双剑庄,灭太平帮,杀第一刀客司马如,败神枪冷凌风,败飞刀张静,败天绝老人时,也不过二十二三岁。嘿嘿,嘿嘿,二十二三岁,就已经是天下公认的高手了。”说到这里,沙老大连连摇头,慨叹一声,续道:“如此英雄,古来又能有几人?即使如鬼手大侠这般的豪杰,在段兄面前,亦是不敢托大。武林泰斗,少林的方丈智得长老,也只与段兄平辈而论。哼哼,我这什么‘血剑联盟’,在段兄面前,真是连狗屁都不如。”
他说这段话时,声音出奇的温柔,倒象是后生小辈在述说一段武林前事似的。周围人听到那些曾经显赫一时、大名鼎鼎的名字时,都是屏息静气,没想到当年轰动武林的如此多传奇,竟都是眼前这人创造的。阿柯曾听道亦僧说过,天绝老人自成名起,只败过一战,竟就是败给眼前这位霸刀段念,心中敬佩之心更甚。
段念略缓了一缓,似乎不胜其累,慢慢持刀后退,重又退到那女子身旁。这一次他再也支持不站,一交坐到在地。那女子眼中泪光盈盈,却嘴角含笑,掏出丝巾,为他抹去血渍。
沙老大看看段念,又看看那女子,哼了一声,转过来面对众人,似乎已对段念不屑一顾,竖起一根指头比画,声音变得凝重,对那十名黑衣人道:“你们要记住,牢牢记住红颜祸水,最是沾不得的!这就是你们的榜样,我要你们都好好看看,看看这位霸刀段念的下场。”一指段念,说道:“他本是可以逃的,本来是可以走的,甚至,反过来杀我,将我们统统杀死,以他霸刀的本事,又有何不可?恩?就是为了女人,就是这个女人,如此英雄,竟然自甘堕落,如此绝顶高手,竟然做了缩头乌龟,和这女人一起逃起命来!更甚者,明知那女子所中之毒已深,早无回天之力,他竟然舍掉性命为她疗伤,弄的自己金刚之身也败坏到如今的地步!哎!真是可惜啊可叹。”
他在那里长吁短叹,阿柯却心中一片冰凉,只觉此人心狠至极,天性良薄,如此下毒手害人,逼人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仍是出言羞辱,说得好象是别人自作自受一般。
段念始终紧闭双唇,不发一言。他内伤发作,痛得双手抖个不停,让人担心他连刀也拿不稳,一张脸上全是豆大的汗珠。但他的目光依旧那么炯炯有神,神色依旧那么冷漠高傲,默默的注视着场中诸人。若是谁给他目光射到,都不由得打个寒颤,仿佛是被他那冰冷的鬼影刀划过,自己身体的某一部分已飞出老远一般,是以大家都装做专著的听沙老大讲话,谁也不敢往他那里看去。只有阿柯从人群的缝隙中偷偷打量,不过也是颤了几颤当段念偶尔回头看那女子时,眼中神采流动,竟是出奇的柔和欢跃,让人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即将大祸临头还是大喜临门。
周围的人都是一声不吭,谁也摸不透沙老大的脾气,更加不敢在此刻胡乱开口。林中一时间静得出奇。不经意的,天上浓云卷动,遮天避日,这块林中空地也迅速暗淡下来。
沙老大摇头叹息一阵,转过身,又对那女子道:“段夫人哎,我实在是不愿称你做段夫人,盖因你实在不配做段兄夫人。段兄如此为你,抛下江湖中人人景仰的霸刀不做,抛下关中铁刀盟盟主不做,甚至舍却性命,只独独为保你的性命。你却哎,实在是有负段兄,有负你的夫君当日在荆县城里,你始中毒时,明知已是无药可救,为什么就不干净了断自己,而令段兄落到今天这个田地?”
阿柯勃然大怒!
竟如此狂妄,只手遮天,判人之生死?更何况对一位手无寸铁的柔弱女子,如此辱其名节,更胜过一刀将其杀死!阿柯陡然一股热血冲上头顶,耳中嗡的一响,全身各处都因愤怒而颤抖。他一步跨前,便俯身去拣那把近在咫尺的铁剑。
就在这时,那一直悄没声息、匍匐在一旁的段夫人忽然咳嗽一声,用手撑着,慢慢坐直了身子。她满脸笑意,神色恬然,根本看不出是身中剧毒,且命在不测的样子。她那对漆黑的眼眸转动,在周围人脸上匆匆一扫。这一眼中温情流露,恰与段念那冰冷的眼光构成鲜明对比,让被看到的人只觉无比舒畅。阿柯正自惊讶,忽听身后一阵脚步声响,那些离得远远的人又纷纷围了上来,都默不作声,呆呆的看着段夫人。阿柯一咬牙关,悄悄提起铁剑。
一个比洞箫还轻灵婉转的叹息之声传来,说不出的幽怨怜惜之情。大家都是一震。段夫人朱唇微启,轻轻的道:“沙兄弟,我与夫君生死同赴之意,想来你是永不能理解的了。旁人只道我薄情寡意,只有我夫君知道,我这般做,乃是能令他不孤。什么生死,什么权贵,什么世俗,什么常伦,在我与夫君眼里,都比不上孤单二字。纵使天下人以我为最无情的女子,以我夫君为最无用之男人,那又何干?你别误会,我这并非斥责与你,只是觉得你可怜今生今世,你是不能够体会到,所谓荣华富贵、生死轮回统统都渺小如尘这份感受了。”
※※※
“林姑娘以何教我?”
半响,李洛问道。
林芑云把玩着手里的青玉茶杯,饶有兴致地顺着前隋名家宫师芥所绘的含苞玉莲图花纹摸来摸去,一边无所谓地道:“那就要看李将军将欲何为了。庆功嘛,是公事,无论圣上以为败或胜,都是必须做的。但圣意如何,却是私心,在他心中,自有对这场战争的看法,旁人是无从琢磨的。就宴会来讲,无论开什么宴会,歌舞、诗词这些节目都是大雅之事,绝无可厚非。但这小丑剧,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