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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死,我活-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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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呼呼呜呜”
    阿柯赫然睁开眼睛,耳朵也几乎同时恢复了知觉。他还未回过神,就被周围狂暴的风吓了一跳,只觉耳朵里全是轰如雷鸣的呼啸之声,冰冷的寒风以让人战栗的速度刮过干燥的面孔,象千万把利刃正在切开自己的皮肤一般。圆圆的月亮依然挂在天穹一侧,惨白的月光似乎已占据了整个天地之间广漠的空隙,无数黑的灰的浓的淡的云,被狂风驱赶着,就在它四周无助的翻滚、撕裂、聚合、分离。
    “林、林芑云呢”阿柯想。正恍惚间,不远处“劈劈啪啪”一阵巨响,夜色里,一棵粗大的柳树干被吹得齐腰折断,无数的须根飞扬起来,如暗夜里的鬼魂。它与另一根枝干猛的撞击一下,拐了个弯,直向阿柯飞来。阿柯茫然地看着那庞大的黑影一路翻腾着砸过来,心里飘飘荡荡,分不清是梦是醒是幻是真,全身僵硬,动不了分毫。
    突然间身旁一人纵身跃起,黑暗中只见到青影一闪,“砰”的一声,竟将那来势凶猛的树干击得横飞出去,有人长声笑道:“哈哈,小兄弟,你命可真长啊!”
    “辩机”阿柯想。
    身后传来一阵枯枝压榨之声,有人艰难的逆风而行,来到身旁,叫道:“阿柯!阿柯!你还听得到吗?”
    “可可”阿柯眼前的事物统统扭曲变形起来,看不太分明,只觉可可似乎正拼命摇着自己的身体。当然,自己身子上是早已毫无感觉,只是连逐渐僵硬的脑袋都晃得甩起来,可可使的劲可想而知。
    “阿柯!来,来吃药啊!”可可将一枚冰冷的药丸送到阿柯唇边,阿柯忽的一阵热血冲上头顶,“药!”这个字象五里内打了个霹雳,震得他整个僵直的身体一跳,狠不得将药连可可的手一口咬下,然而嘴却一动也不动,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是双目圆瞪,眼睛几乎撑破眼眶飞出来,暗夜里隐隐发出幽蓝的光,死死地盯着那褐色的药丸。
    可可吓了一跳,往后一坐,呆了一呆,叫道:“辩辩大哥!”
    辩机欺身上前,在阿柯上下鄂处各伸指一弹,劲力到处,阿柯“呵”的一声轻呼,大嘴洞开,口水四溅。可可喜道:“好了!”将药丸捏碎了,尽数倒入阿柯口中,道:“阿柯,快,快吞下去!”
    阿柯欢喜得几乎流下泪来,鼻子里哼哼几声,闭嘴闭嘴
    
    嘴闭不上!
    “辩大哥”可可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辩机不待可可说完,握住阿柯下巴,往上一提,“嗒”的一声合上。阿柯只觉舌头剧痛,却是被自己牙齿咬破了。但此刻什么也顾不上计较,唯一可做的就是将药吞下去!
    吞下去!
    吞
    
    吞不下去!
    阿柯费力但坚决的转动眼睛,一行热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他看着可可,眨一下眼,跟着又眨了两下。
    “阿柯看着我,若是你吞下去了,就眨一下眼,若是没办法吞下去,就眨两下。”可可伏下身来,眼睛同样睁得老大,一瞬不瞬地盯着阿柯的眼。
    “一下两下,嘿嘿嘿。”辩机放肆的笑。
    可可一把扯下腰间的水袋,凑到阿柯嘴唇前,慢慢往里倒,但水几乎全顺着脸颊流走,好容易流进嘴里的几滴,根本冲不动又干又硬的药丸颗粒。
    阿柯这个时候突然想笑,觉得世间至为滑稽可笑之事莫过于此,毫厘之间,真的就是生死两断了。他又费力的眨了眨眼,渐渐的可可近在咫尺的脸也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昏暗了
    忽然之间,一个温暖柔软至极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嘴唇,一阵淡淡的甜香也毫无遮拦的溜进鼻子里。阿柯吃了一惊,还未及睁眼,嘴里一凉,一股水柱已自唇间奔涌而入,“咕噜咕噜”几声,终于将药丸颗粒悉数冲下喉头。
    
    “可可”阿柯眼前一黑,终于放心的昏死过去。
    ※※※
    第二天一早,阿柯拍着脑袋回想此事时,只觉得不真实,真的如梦一般不真实。那一刻长得似有一辈子,却又短得象闪电,等到药下了肚,可可似乎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风太猛,太狂乱了,吹起可可的秀发,千丝万缕地拂过自己的额头,眼,鼻子,和兀自微微湿润而温暖的唇。
    她说了什么吗不记得了,昨夜留在记忆里的就只有呼啸的咧咧的风声。圆圆的惨白的月亮就悬在头顶,可可伏在自己胸前凝望,无数反射着银色光芒的发丝在她头的四周翩然舞动,然而她的脸却始终隐藏在灰暗之中,辩不分明。阿柯能够想起来的,也只有那一双碧绿的眼睛,和那眼睛里隐隐的水珠的反光
    阿柯无聊地舔舔干燥的嘴唇甜甜的嘴唇。
    他非常疑心这只是自己的想象而已。怎么可能是甜甜的!用脚趾想也知道嘿嘿嘿所以也能道貌岸然的继续坐在辩机身边,装模做样的看天,看云,看小鸟。但是当辩机顺手丢给他一块干粮时,他却小心的张大了嘴,突出犬牙,尽量不让食物沾到嘴唇。
    “可可昨夜走了。”良久,一直躺在草地上呆呆看天的辩机道。
    “哦。”一听到“可可”这个名字,阿柯没由来暗冒冷汗,也不敢再开口说什么阻拦啊之类的话。
    “你小子,命真的很大。”辩机挪挪身子,道:“昨夜我遇到可可的时候,她正返回来找你,林中漆黑一片,她迷了路,摔到悬崖下,幸亏反手抓住了树根。又幸好月亮出来,让我找到了她践踏泥地的痕迹,顺路追到崖边,听到了呼唤,否则嘿嘿。”
    “嘿嘿,嘿嘿,真是险呀。”阿柯乘机抹一把汗。
    辩机又躺了一会儿,拍拍屁股站起来,道:“阿柯,你和可可中的是一样的毒么?”
    阿柯道:“是啊。可可昨晚应该告诉你了吧。”
    辩机点点头,抬头望天,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思索什么难以抉择的问题。阿柯也懒得去管他,周围旋了一圈,发现自己昨日与可可分的包袱已被可可送回,打开只看了一眼,便知道东西一件不少,倒是放在最上面的那包药挺是显眼。阿柯对这东西可算熟悉到了极点,平常也只是小包小包领取,这气宇轩昂的一大包药,不用掂量也知道可可已把多分的药又放在了里面。阿柯心中暗叹,知道可可是不会回来了。她身上带的铜鉴,要是真如辩机所说,那可当真是凶险得紧,那个什么有罪怀什么什么其罪的,又想到要是林芑云在,一定可以把这句成语说出来,心思转来转去,一时竟痴了。
    正胡思乱想,突然肩胛下方的天宗穴上一麻,一股浑厚至极的真气冲入体内,转瞬间已上至曲垣穴,下达肩贞穴,随即窜入奇经八脉之见,消失不见,也不觉如何难受。阿柯吓了一跳,叫道:“和尚,你要干什么?”刚欲转身,辩机左手在他腰间一捏,顿时封住几处大穴,再也动弹不了分毫,直挺挺往后便倒。辩机也不扶,仍他象根木头一样重重摔在地上,直摔得眼冒金花,大声惨叫。
    辩机笑嘻嘻地道:“别动,躺好了。你想不想要保住小命?”
    阿柯正要怒骂,听到小命两个字,立时软了,顿一顿,小心地道:“怎怎样?”
    辩机正容道:“你身上这个什么‘石素散’很是厉害,我想了一夜少商是一路,少阳是一路,少冲是一路,支正络、外关络是一路,却都是独表一理,互不相若的毒。”他曲着手指慢慢数来,脸色越发凝重,道:“我试了试,共是四路,你却说有六路”
    阿柯忙道:“是、是六路,错不了!”
    辩机瞥他一眼,沉吟道:“从你昨日内腹的表现来看,这四路发作,似乎还不足以使内息波动,以至脉动与呼吸减低到如此程度或许真有两路潜藏在体内,只是我找不到是下毒之人告诉你有六路的吗?”
    阿柯摇头道:“不,是是一个很厉害的医生告诉我的。”
    辩机“哦”了一声,道:“此人是什么人,是否是一个白眉的老道士,或是一位老婆婆?”
    阿柯道:“你说的是天绝老人和鬼婆婆么?嘿嘿,都不是,她她只是一个无名之辈罢了。”想起林芑云孤身一人陷在不测之地,心中一酸。
    辩机露出惊异之色,道:“竟还有这样的高手隐于江湖!看来我真是太孤陋寡闻了。他既然看出毒性,又为何不给你解毒?”
    阿柯道:“她说,恩这几只毒分别潜伏在各处脉络,最厉害的地方在于它们相互牵制,一只毒在一处脉络里是毒,却又能保证其它毒不能混入该条经脉。如果强行运功输入体内,恐怕一只毒还未逼出来,其它毒已经扩散全身,再无药可治了。天下间恐怕无人能用内力逼出此毒了。”
    辩机脸色苍白,喃喃道:“果然果然如此这毒物当真厉害!那位高人还说了什么吗?”
    阿柯道:“她说,幸亏我不会内力,没有自己运、运功疗伤,否则哎呀,和尚,你刚才给我输了真气,输到哪、哪里去了,要是那可不得了!”
    辩机突然嘿嘿嘿的笑起来,走到阿柯身旁蹲下,得意地道:“看来这位高人对使毒之术有一套,于内功方面可差得太远,小窥天下英雄了。”不待阿柯说话,天瘠穴上一戳,阿柯“哎哟”一声怪叫,只感两股内力奔涌而入,就如刚才肩头那一道般,热腾腾的上下冲击,刹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辩机再转下体,在阿柯小腹上如法炮制。阿柯脸上一红,叫道:“和尚,你、你使什么妖术?”
    辩机呵呵笑道:“你要小命不要?”见阿柯拼命点头,满意地道:“好罢,我传你一套口诀,记好了,每日练习两次,不可缺漏,却也不可贪多。”当下详细练了一遍,叫阿柯先行背下来。这口诀只有短短两百来字,且文字生僻,语言苦涩难懂,好在阿柯也根本认不了许多字,不论懂与不懂,只管张开口大声背诵,又有辩机在一旁不住提醒,倒也不觉太难。练了三、四遍,总算似模似样的背了下来,辩机再抽查一两节,见阿柯背得滴水不漏,甚为满意。当下坐下来,伸手在阿柯身上指指点点,详细解说各处脉络、穴位。阿柯被林芑云如此教惯了,虽是躺在冰冷的地上动弹不得,心中却隐隐高兴,听得格外专心。
    辩机指点的这些穴位,几乎一大半阿柯连听也没听过,且都在一些冷僻之处,什么颚下、脖子上、肋旁,甚至腋下、大腿内侧等等敏感之处。他在各处伸手点来点去,阿柯又痒又麻,好不难受,但小命事大,也只有拼死忍住。好不容易辩机讲解完毕,就叫阿柯试着依法运功看看。阿柯暗自嘀咕:“我可什么内力也没有,运什么功?装装样子罢。”等辩机解了他的穴,坐起身来,闭了眼睛,照着辩机刚才所讲默默练起来。
    忽然间,阿柯身子一震,一股热力象是凭空出现一般,自肋下冲出,穿透胸口天池穴,跟着一路沿着手臂的天泉、曲泽、大陵、劳宫,直抵中指中衡处。阿柯记得林芑云讲过,这是手厥阴心包络经脉,络穴为手少阳三焦经之外关穴,是自己六路毒线之一,按理绝对不能有任何内力在其上走动,否则必引至毒发。他吓了一大跳,刚要停止,辩机在后背上按上一掌,冷冷地道:“你有种停下来,我立刻震碎你所有心脉,免了你每个月零零碎碎的折磨。”
    阿柯冷汗顿时如泉般涌出,知道小命可真的已在一念之间了。他咬咬牙,感觉那一道热力下去,好似还未引起什么反应,把心一横,再接着练下去。顷刻间,自下颚处一路热气透传到少商;脖子处的天鼎出一路沿少冲而下;大腿内侧处一路,向上直抵胸口乳中,看似走的足阳明一路,却又似是而非,其中的大巨、梁门等平日里毒发时最显著的几处要穴并未通达;腋下一路最是漫长,先是贯穿不容穴,沿足阳明走了一段,又在卫门穴出,到血海、隐陵泉时,又上了足太阴,直抵脚趾尖的隐白。最后一路则由辩机最先点的肩胛下天宗穴起,传头顶,下鼻梁、绕舌、环咽喉,直抵膻中气海,消于无形。这数路热气穿梭往来,只循环一道,或消失于中途,或消失于起处,一盅茶的功夫已统统不见,阿柯觉得除了身子热腾起来外,竟无任何其他怪异之处,那六路如附骨之蛆的毒也未见发作,吃惊之余,却也不甚惊惶了。
    辩机嘿嘿嘿的笑,慢慢拿开手,道:“如何?你自己没有内力,所以我特意输一点给你,让你试试。你若每日照我这法子练习,假以时日,少商、少阳、少冲,以及支正络、外关络这几路的毒的发作就会越来越缓,直至再不发作,虽然仍是未解开,不过也不用担心性命了。只有内腹那两路毒,现下我也摸不清到底是那些穴位,只能让你暂时控制,待我再花些日子想一想。”
    阿柯由大惊转为大喜,呆了一呆,又由大喜转为狂喜,心中砰砰乱跳,突然抬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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