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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道-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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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假装去北京的那两天,老太太是住在哪里呢?去你家里吗?”仁希问。
    “不是的,老太太去看她的朋友,住在她的朋友那儿。”
    “她的朋友在哪里?奶奶有这么亲密的朋友吗?”在费扬的印象里,奶奶不喜交际,不擅应酬,每天呆在佛堂里,极少出门,既不打电话,也不串门子,压根儿就没有什么过从甚密的老闺蜜。  “我不知道,老太太每回都是搭计程车出去的,不要家里的司机送她,”管家迟疑一下,和盘托出,“只不过老太太每次都会带上很多很多的东西,奶粉哪,点心哪,水果哪,还有纸尿布——这些,全是太太亲手帮她预备下的,太太不允许我们沾手。”  药道 第六章(3)
    “太太也知道奶奶没去北京?”费扬惊问。
    “是的。”
    费奶奶与费太跟一般的婆媳无异,长年不睦,虽不至于大呼小闹撕破脸皮地争执抓扯,彼此却是冷淡至极,相互间漠不关心。但在这件事情上,两个人居然成为同谋,协作得天衣无缝,将费扬瞒得密不透风,而且病病歪歪的费太甚至还有闲心为婆婆操办一大堆天知道送到哪里给谁吃掉了的美食,实在是太滑稽太荒谬太不可思议了。  2  第二天上午,费扬中途从公司折返费宅,把车泊在离家稍远的地方,然后步行回去。他一早已经给费氏驻北京办事处的工作人员通过电话,证实费奶奶的确从未去过北京听戏。刚走到家门口,他就看到奶奶的身影,他闪身隐藏在宅门边那棵古老苍劲的橡树背后,好奇地察看着奶奶的举动。  管家所言非虚,费奶奶很是蹊跷地叫来一部计程车,由费太相帮,往后备箱里塞入满满的食品,有整篮的奇异果,整筐的美国核桃,整箱的牛初乳,无比丰盛。  “妈,路上小心。”费太轻声嘱咐。
    费奶奶应了一声,坐上车去。车子启动,驶离费宅。来不及多想,费扬疾步走到自己的车旁,发动汽车,跟上奶奶的TAXI。  计程车沿着平直的河滨大道飞驰,驶过收费站,上了高速公路,一路加足马力,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费扬的车不远不近地跟着,中间他接了两个电话,都是公司打来的,有事需要处理,但是他不打算即刻返回,拜托仁希帮忙应付。相形而言,奶奶要重要得多,他想知道奶奶在装作去北京看戏的日子里,究竟藏身于何处。他为这些日子以来的粗心大意和自以为是的孝道感到羞愧。  计程车终于减缓车速,在一个叫做北塘的出口下了高速公路,转而沿着坑坑洼洼的乡村小道继续前行。费扬若即若离地跟着,经过一大片空旷扬尘的荒地,进入了一处古旧的小镇。计程车穿过小镇密集的民居,七弯八拐的,驶向一条临近河滩的碎石路,嘎地一声,停在了一座年代久远的宅院门前。  司机响一记车号,屋门随即洞开,一名粗手大脚的乡下妇人闻声疾步奔出,迎接费奶奶。然而两人并未寒暄什么的,乡下妇人很是熟稔地直接将后备箱中的食物尽数取出,有力地挽在两臂间,待费奶奶结清车钱,便一前一后地双双进入屋内。  计程车原路返回,费扬极小心地将自己的车远远地停靠在路边,走过去察看究竟。午后的河滩空无一人,灰浊的河面上,一艘运沙的驳船,正顺水而下,渐行渐远。  费扬很快就发现,面朝这片河滩的建筑物,除了费奶奶进入的那座宅院而外,大都是房舍的背面,暗沉沉的墙壁,破旧的窗,墙角生着潮湿的青苔,一律是凋败的景象。  费奶奶去的那幢宅院,是仿古设计的,两扇大气磅礴的朱红色大铁门,门廊依稀有一些油漆剥落的雕花,四周以高墙圈围,绵延足有半里地。延墙一带,有树木有花草,有牵丝攀腾的藤蔓类植物。  费扬试着从门缝朝里张望,一无所获。他孩子气地贴门倾听,里头静寂无声,如入无人之境,完全不是有客自远方来的热闹气象。他不禁暗暗纳罕。  当然了,他不可能像三岁的小朋友,奶奶、奶奶地叫着,不问青红皂白地闯进去,也不能贸贸然敲门,堂皇而入,对奶奶宣称,我跟踪了您老人家,无非是想看看令您无数次舍弃去北京听戏的,到底是哪门子的挚交,或者,竟是什么老相好?  此念一闪,费扬立即对自己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浪漫得匪夷所思的猜想——奶奶是虔诚的佛教徒,一个多年来与青灯、黄卷、禅堂、木鱼为伴的老太太,难道心中还汹涌着炽热的男女情欲?呵呵,趁早拉倒吧。  费扬到底还是不甘心,转过河滩,来到小镇的街道上。不出所料,那座宅院与别的房屋背道而驰,用了粗糙的水泥和石块将原有临街的正门封闭。费扬走近细看,一看之下,大吃一惊,一块木匾在乱石的缝隙间隐约可辨,上面字迹班驳,依稀写着,北塘制药厂。  药道 第六章(4)
    费扬太知道这个厂名了,费氏药业成立三十周年庆典时,费智信曾经高薪聘请一位学者编撰过一册费氏药业的发展简史。那本书里第一次提到了这个名字,北塘制药厂。  一家规模类似于家庭作坊的集体所有制企业。费智信早年是这家药厂的工人,从最底层干起,后来,他承包了这间药厂。  费扬记得那册简史里是这么写的,寥寥数语,潦草到有点不负责任地囊括了作为费氏药业发源地的这家小厂子的全部历史,再无赘言。  费扬怔了半天,无计可施,只好在街上随便转悠了一圈。小镇居住的多半是手工艺人,在自家门前摆一处小摊,以小本生意谋生。费扬只用了十来分钟就看完了这个乏善足陈的小镇,再度折回那幢神秘宅第的背面,对着北塘制药厂那几个字发愣。  宅院左边,是一进宽敞的院落,有一名四十余岁的妇人坐在街沿上,身胚肥硕,手指倒是灵巧,伶伶俐俐地用彩色的纸张,折叠出一些栩栩如生的花朵,不大一会儿功夫,那些花,就在她的膝前堆积如山。费扬想了一想,上前搭讪:  “大婶,您好手艺,这花是做什么用的?”
    妇人怪怪地瞅他一眼,也不答言,朝屋里努努嘴。费扬顺着她的目光一看,不觉一怔。原来这是一个殡葬用品生产作坊,阴暗无光的堂屋中摆满大大小小的花圈,几个半大的男孩子蹲在地上,把妇人新折的纸花一一扎在光秃秃的竹圈上。  “我们这儿什么都有,花圈、寿衣、火炮,全是纯手工活计,可不是机器捣腾出来的,如今您上哪儿找去?咱们从搭灵棚到哭丧,一条龙服务,有需要的话,还能代订棺木,上等的好木材,尸体能百年不腐烂,保证是全国最低价,买贵包退!”肥妇饶舌地向他推销。  费扬尴尬不已。
    “不要噜苏了,人家不是来谈生意的,”说话间,从堂屋的暗影中踱出一位清瘦老者,白发白须,青衣青鞋,和气地望着费扬,“说吧,小伙子,你有什么事?”  “大爷,我想跟您打听一下,隔壁是不是北塘制药厂的原址?现在住着的,是些什么人呢?”费扬赶紧问。
    “你问这个做什么?”老者眯缝起眼,打量着他。
    “呃,是这样的,我是、我是搞房地产开发的……”费扬急中生智,临场胡编乱造。
    “哦,看中了那块地皮,是不是?知道那块地的所有权人是谁吗?”老者接过话头,笑了,“费智信!费氏药业的总裁。”  费扬静听。
    “回去吧,小伙子,他们不会卖的——以前也有房地产商来谈判过,费家连面都不见的,他们家可不缺这点儿散碎银子。”  “买那地儿干啥?!吃饱了撑的!”低头沉默叠纸花的肥妇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瞎说什么!”老者呵斥。
    “怎么不是?甭看着人家费智信是从这儿起家发迹的,就以为是块什么风水宝地——我告诉你,那儿闹鬼呢!”肥妇突然伸长舌头,冲费扬扮个鬼脸,“青面獠牙的鬼呵!你怕不怕?”  “鬼?”费扬错愕。他是无神论者,自然不信这等邪说,不过那肥妇扮鬼的模样倒是可疑得很。
    “是啊,半夜那叫声,可碜人了——”
    “尽瞎说!”老者喝止肥妇,“青天白日,哪来什么鬼?!”
    “怎么不是?依我说,要不是闹鬼,那肯定就是搞人体实验……”肥妇语焉不详地嘟囔一句,垂下头,接着折叠僵冷的纸花。  那末一句,比当真在大白天撞见了鬼还要可怖,让费扬遽然变色。
    3
    电视台新闻部的女同事成功闪婚,嫁了法资企业的中方CEO,双双飞赴国外度蜜月,带回洋糖洋点心洋礼物,以及数百张恩爱情侣照,在办公室里被羡慕得眼珠子发绿的女记们争抢得一塌糊涂。  “姐姐,传授一点秘籍吧,怎么才能钓到金龟婿呢?”一帮未婚女青年缠着一嫁惊人的女同事不放。
    药道 第六章(5)
    “我老公在楼下等我呢,”该女眼里有掩饰不住的骄矜——从此脱离了劳苦大众,脱离了这些提着鱼竿在岸边苦苦逡巡着而一无所获的可怜艳女们,“他那辆别克开了六年多了,打算换辆车,拿不定主意选什么牌子,要我陪他去车市逛逛。”一阵风而去。  “女士们,先生们,苏格拉底曾经指示我们,没有经过理性检验的生活,是不值得过的,所以,我们要用理智来判断和掌控未来的婚姻——”知心清清嗓子,在一旁瞎起哄,“听好了听好了,嫁入豪门三十六忌,正式开讲!主讲人,资深婚姻辅导专家,许知心女士。”  “是什么是什么?讲来听听!”大家病急乱投医。
    “第一忌,不要招惹别人的男人,除非你非常非常爱他,并且,他非常非常值得爱。”知心煞有介事地发表高见,顺势朝一位听得专心致志的丫头勾勾小指头,那笨蛋自动双手奉上战利品——一小瓶法国香水。知心老实不客气地揣进衣兜。  “第二忌,不要招惹寻找与前女友相似,和他母亲、姐姐相似女人的男人。”知心朝另一个女同事伸出手去,即刻获得起先抢夺最激烈的一袋瑞士巧克力,剥开一粒,送入口中。  “第三忌,不要招惹浪子,文艺青年和中年男子。”再出手,缴获一串巴黎出产的胸饰,纯银雕刻的小爱神,背着一双翅膀,可爱透顶。  “第四忌,别招惹太娘娘腔的男人,这年头,虽然咱们习惯了时尚男青年的优雅作派,对他们斜挎的背包里的发蜡、随手掏出的润唇膏、甚至露胸挖背的紧身性感背心都已经见怪不怪,虽然男人终于懂得穿T型透明内裤、偶尔拿女人的面部喷雾享受一下也算是富有生活情趣的表现,可是如果这个家伙每天在镜子前呆的时间比你还长,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比你还多,讨论起保湿霜、爽肤水,比你还要专业,那么当厨房里钻出一只老鼠时,究竟应该是谁挺身而出呢?”一小盒奥地利点心到手。  “第五忌,别和没心没肺的男人在一起,天下之事,无情最是伤人。”一套意大利原版光碟落入囊中。
    “第六忌,不要爱上有过放纵史的男人。即便坏男人多半有讨人喜欢的地方,可是想想吧,就算你现在欢喜他,哪天,爱平淡了——”东张西望,同事们手中的好东西已被她收缴一空。  “怎样呢?”女同事巴巴地奉上一册机场出售的英文版色情画报,知心看一眼,不感兴趣。
    “你说会怎样?”知心接着胡绉,“你走在大街上,前后左右的女人,都和你的男朋友上过床。嗯,我想如果你的肚子里能撑船,你就爱他吧。”  “知心,这些跟嫁入豪门有什么关系?”突然有人反应过来。
    “我讲的本来就是三十六忌,忌讳的忌,不是计策的计,”知心草草收场,“总之,男人多的是,比三条腿的青蛙多得多,姐姐们,千万别轻易对男人说出‘爱’。”  “知心,你看多了流行杂志吧?那上面全是这种调调。”一位女同事笑出来。
    “这些道理谁不懂?关键是上哪里去找咱们的MR。RIGHT?”另一位女同事苦恼道。
    “多简单哪,拖着青春的秃尾巴,满大街来回奔跑吧,总有一天,一不当心就撞上了你的猎物——”知心瞄上了人家办公桌上的一罐玫瑰茶,端详,“这茶不错啊,甜不甜?”  “甜!”
    “那就再送你们一条至理名言,”知心把玫瑰茶抱在怀里,“嫁入豪门其实是一种赌博,为了赌博获胜时那一瞬间的兴奋,付出再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你们知道吗,英国拉夫巴勒大学的教授英思说过,赌博获胜时人们的心率能够达到性高潮时的水平,有时甚至比性高潮还要强烈一些。”她一边说,一边做出拔足开溜的架势。  “你就骗吃骗喝吧。”玫瑰茶的主人不上当,一把夺过来。
    众女反应过来,一起笑着,纷纷声讨知心,逼她把蒙骗掉的吃食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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