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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三部曲-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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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气一口咬紧他那玩意。于是,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差点把整个办公楼给震垮了。理所当然,没过几天,这位倒霉的男人被阿Q安排去食堂烧锅炉。用阿Q的话来说,锅炉不会因为这种惨叫得心脏病。     
    阿Q很年青,才三十出头,在没当院长时,他是副院长。在官场打过滚的人都知道,从副到正,无异于马克斯说的从商品到货币那极为惊险的一跳。阿Q用钱搞定了县里的政法委书记,但面对新来的县委书记却有点一筹莫展。那是个老头,估计钱也捞得差不多,愣就把阿Q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托人送上去的钱给退了回来。无奈之下,阿Q只好每天去趟县委,并用个小册子专门记载县委书记在什么时候会瞳仁放大,呼吸加促。     
    阿Q没有学过统计,一加一等于二,还是知道的。小册子越来越厚,阿Q不无得意地发现书记大人在看见他老婆时,眼睛放光,舔嘴唇,摸鼻子诸如此类的动作最为频繁。阿Q有个漂亮的老婆,人称县城一枝花,在妇联当干事,端得是体态婀娜,再怎么威严的制服穿在她身上,反而更添了三分风流。用小贩的话来说,这叫制服诱惑。     
    阿Q眉头一皱,老婆白花花的身体在眼前浮起,阿Q赶紧摸摸鼻子,免得流鼻血。阿Q的老婆是老法院院长的千金,男朋友无数,肚子也被人搞大过几回,一来二去,年纪渐大,可愿与她玩的男人不计其数,愿娶她做老婆的却是一个也没有。说实话,谁不喜欢买辆私家车?弄一辆公共汽车搁家里头,不仅别人看着笑话,自己也瞧着别扭。老院长为此长吁短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头发便若秋后的树叶,刷刷往下掉。     
    阿Q那时还只是个小小的技术员,听闻此事,当即在机房里来了个团空侧体翻一周半。什么是机遇?这就叫机遇。阿Q请了几个月病假,打听到千金小姐经常去的舞厅,与她耗上了。干柴逢上烈火,瞌睡碰到枕头,千金小姐也着实厌倦了男人丛中的游来逛去,便把阿Q领回家门,没过多久,阿Q成了老院长的乘龙快婿。借此浩浩春风,阿Q迅速成长。这令县城里一些正当年的男人私下底无不痛骂自己鼠目寸光。阿Q对老婆很好。结婚伊始,千金小姐因难忘旧情,与个男人在床上蹦达得正欢,刚巧让回家拿衣服阿Q碰上了。阿Q只微微一笑,说了一声,你们继续,就又出去了,并还随手把门轻轻掩上。这令千金小姐感动得涕泪交加,晚上等阿Q回来,指天发誓。     
    显然,阿Q没讲这话。若讲了,他肯定就不是好公仆了,所以他就算是听说过这句话也会迅速忘掉它。很惭愧,这是小贩的原话。这让我对这位小贩顿生久仰之心,但小贩马上又乘机卖给我一包葵花子,而用来包葵花子的纸上也就刚好印了这段话。     
    仆人没有权利,只有义务。法院全体职工在阿Q的精心调教下,终于明白了。一个好的仆人,首先是要去信仰,而不是怀疑。阿Q用行动向广大职工再一次深入浅出地阐述了这个道理。     
    法院有个女工,刚生了孩子,乳房大得惊人。有一天,阿Q口渴了,眉毛拧成结。视线落在刚敲门进来女职工衣衫里隐隐约约的这对大乳房上,想起什么,心中一漾,嘴里分泌出若干唾沫,便向女人招招手。女人乖乖走上前,把手中的文件放下,静候发落。     
    阿Q说话了:把衣服撩起。     
    女人没听懂,瞪圆眼。阿Q见她傻乎乎的样子,火大了,吼起来:你是领导,还是我是领导?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把衣服撩起来!     
    女人这才明白过来,以为阿Q是要与她干那事,边脱裤子边说话:院长,我来了那个,能不能换个日子?     
    也难怪女人会犯糊涂,整个法院里的女人,谁没与阿Q有一腿?据说就连守门房六十多岁的张大妈,因为阿Q一时性趣大发,也得重享这鱼水之欢。阿Q见女人这样不明白事理,嘴都气得直哆嗦,一个巴掌扇过去,怒吼道:我叫你撩衣服,不是叫你脱裤子。     
    劲用大了,女人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下身涌出鲜血。阿Q漫不经心打量一眼,走向前,蹲下身,抓紧女人的乳房,用力挤出一些乳汁,用杯子盛着,一饮而尽,这才拨通电话叫人把女人送进医院。可怜的女人早也痛得什么话都已说不出来了。女人歇了几天,回来单位上班,整天勾着头。     
    阿Q又把她叫进办公室,说道:上班要像上班的样子,没有一点朝气,哭丧着脸,成何体统?对了,听人说,有人讲上次是我把你撞倒的?     
    女人瞪圆眼急忙分辨:谁讲的?我去撕烂她的嘴。上次是我不小心自己摔倒的。院长还为我倒水,叫来救护车。女人的声音越说越小了:我只是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所以就低着头了。     
    阿Q满意地点点头:你还年轻,以后走路要小心点。对了,以后每天为我倒杯奶过来。     
    阿Q没说他要喝什么奶。他相信,再愚蠢的女人也能把话听明白。而这个女人也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我叫庄枪。我咬破嘴唇,我晕头转向,眼睛里迸出泪水。一团团云气裹着野马的气息,胁生双翼,震天撼地,席卷而来。前一秒钟,它们还在遥远的地平线上呼啸,转瞬间遮盖了整个城市的上空,发出一声声长嘶。马蹄下溅起一溜串火星,剧烈的疼痛让岁月那扇黝黑暗哑之门訇然中开。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我在城市的垃圾堆边抬起头,目不转睛,目瞪口呆。一个个传说中的神祗出现在这群没有马鞍与嚼子的野马背上,他们衣衫褴褛,目光沉静,眼神坚定,嘴边的笑容却有着些许悲悯。一种神圣的感觉击中了我。我热泪盈眶,刚想俯地而拜,还没等弯下膝盖,一个人影从这群神祗中闪出来,一把挽扶起我。     
    他说:神并不要人跪拜它,它怜悯你,因为你是它的孩子。哪一个作父母的忍心见到自己的孩子整天磕头不得动弹?他笑起来,笑声清朗干净。他往我肩上重重一捶:庄枪,你现在咋也变成一块纯金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一块金子成色越好,骨头越软。我还记得有一个笑话,说一个富人上天堂,彼得允许他带上一样自认为最宝贵的东西。富人想钱或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恐怕就是万万不能。富人在自己丰富的经验指引下,挑了一箱黄金,可等他到了天堂后,富人忽然发现了天堂里的黄金比尘世间的石砾更多,它们惟一的用途就是修马路。     
    我笑起来:修士,这年头不再流行越穷越光荣了。     
    我与修士喝过酒后就各赴东西了。没钱的想有钱,有钱的想更有钱。这是一种简单而又幸福的思维模式。我羡慕他这种生活,所以得努力去追赶。但我万万没有想到几个月后,我再见到他时,他竟然穿着一件破T恤,一件牛仔裤,一双破球鞋,在一家食品公司门口,气喘吁吁,汗流狭背。他弓着腰往车厢里码货。我傻了眼,怀疑自己看花了眼。他一抬头,看见我,却兴奋地嚷起来。就这样,我不得不卷起袖子帮他一起往车厢里码货。     
    我说:你丫的破产了?做起食品生意了?     
    他笑嘻嘻:是啊。破产了。     
    我说:就是破产了,也用不着动手做苦力吧?好歹你也混出过一张高级知识分子文凭呐?可千万别说你那文凭是从街头买来专门蒙骗我这种无知青年的。否则广大人民群众绝对饶不过你。     
    他说:自己动手省点钱吧。省一分是一分嘛。文凭假也不假。只是没多大意思。     
    我张大嘴:没意思?你丫的,饿汉不吃饱汉饥啊。把你那文凭改成我的名字,我立马给你磕三个响头。这可是银子啊,身份啊,老婆啊、房子啊、用来嫖名妓的啊。     
    我一连用了五个“啊”。     
    他脸红了,有一点难为情,尴尬地笑了:庄枪,别吱吱歪歪了。像一只小老鼠一样,恶心不?呵呵,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看看,有没有兴趣?他眼里闪出光芒,灼热的很。我吓了一跳,以为他病糊涂了,试着伸手去摸他额头。在记忆里,他眼里除了戏谑,便只有嘲弄。我小心翼翼地说:修士,你没病吧?你父母也不管你?     
    修士脸上掠过一阵悲哀,想了想,脸上又重新泛起笑容,平静地说道:他们不在了。不过,他们走得很幸福。是同一天过世的。     
    我吃了一惊:对不起。     
    修士说:没事的。货装好了。与我一起去看看?     
    我不知道修士要带我去看什么,看在他这种眼神的份上,我还是老老实实地跳上驾驶室。我并不知道修士那时心底的挣扎,而我在路上一句轻飘飘的话便就让他彻底无怨无悔了。     
    修士说:我父母过世后,我发现自己生病了。性免疫缺陷综合症,俗称艾滋病。我可真会赶时尚啊。     
    修士咳嗽起来,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你放心。不会传染。我保护得很好。没有人知道。不过,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吧?     
    我点点头,默不作声,眼泪流下。修士把他的服装公司卖了,把车卖了,所有的钱财没用来购买那些能够维持他生命的“鸡尾酒”,而是建立了一所“垂死之家”。他收留下那些无家可归被遗弃又即将死去的老人,那些被虫子和蚂蚁啃坏了身体的流浪汉,那些因为饥饿和病痛不得不在马路边蜷缩的黑不溜秋的孩子们。他请人照顾他们,做他力所能及的一切事情。他不抱怨这些人身上腐烂的味道,尽可能地握着他们每一个人的手,好让他们能像一个人样死去,在死去的一刹那,心底还存着暖意。     
    修士不是一个教徒。他从来没进过教堂,但希望自己能在教堂里死去。教堂里的人争论了很久,最后同意了他的请求。他心满意足地躺在这间左侧廓里不无惋惜地说了一声:若是那些孩子们也在,能唱起那些好听的歌,那会有多好啊。他的眼神渐渐涣散下去,喉咙里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咀嚼,又像是用生命点燃祝福,然后,身体便一点点冰凉下去。


第三部分 美好现代第17节:美丽姑娘

    我叫庄枪。     
    我哭丧着脸,吭哧吭哧,在山路上跌跌撞撞。我并不是一个没有走过山路的孩子,可隔了这么多年,还是有点吃不惜,最令人头疼的倒不是鞋子里面的那些沙子,而是手上这捆书。它简直还要比泰山更重。我鼻孔里都冒出了白气,整个人仿佛都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我愣就想不明白,干吗要千辛万苦拎上这么一大捆书啊?给钱不就得了?     
    我和她刚从城市坐大巴来到一个小县城,然后再搭乘一辆手扶拖拉机来到一座大山面前,剩下的路就得靠两行腿迈了。山路很陡,或嶙峋或峥嵘,逶迤不绝,迂回曲折,突然,被一大堆黑岩高高抛起,让人顿时就汗如雨下。一开始我还壮怀激烈,东张西望,口发清啸,大有挟此良机,一睹山林之秀。她则乐。我也乐。等到走上几里路,我乐不出来了,她仍然乐。     
    我说:还有多远?     
    她说:就在前面。     
    又走了老半天,这捆书从左手换到右手再换到右肩然后又换到左肩。我忍不住了。我说:姑奶奶,还有多远?     
    她理理额边碎发,笑意盈盈:就在前面。     
    又走了一阵,地势稍缓,路边涧水在碧草下来发出叮淙悦耳的声音,一直提拎在半空中的心脏这才慢慢地往肚子里落了一点。我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找了块石头坐下来。人都走傻了。我愣愣地看着对面山坡上一块巨石。这块啮牙咧嘴的石头怎么看,就怎么不怀好意,似乎随时都可能裹着风声从半空中扑下来。它若成了饿虎,我还逃得了吗?我往前挪动了一下屁股。她扭头看了看我,走回来陪我坐下。她穿了一双肉色丝袜,她的脚非常薄,而且小,她把鞋子脱下,往地上敲敲,倒出里面的沙子,两只脚互相揉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赶紧起身,去折了一片树叶给我扇风。我拿出布囊里的矿泉水咕嘟咕嘟猛灌一气,这才醒过神来,有点不好意思,忙叫她给自己扇,然后问出一直藏在心中的那个问题。     
    她淡淡地笑:只有满头大汗,浑身汗臭,那些孩子才会真正接纳我们。虽然我们可以躲在高墙里面,躲在鲜花簇拥的宴会厅里替这些孩子们募款,然后找人将钱“施舍”给他们。但他们要的是知识,是改变命运的知识,不是钱。只有诚心诚意身体力行来做事的人,才会真正获得他们的尊重与信赖,而不是被视为一个“施舍者”。所以他们会听我的话。好好用功学习,认真读书。     
    她笑了,样子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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