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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战无不胜”的“皇军”自居。
台儿庄的战斗使日军第10师团、第5师团这两支号称精锐的部队在中国军队的包围攻击下仓皇退逃,连大批重型武器、军需物资和士兵尸体都不得不遗弃战场。对此,日本陆军仅说是“破坏了日军的传统”,日本第2军参谋冈本清福大佐只承认日军“一到台儿庄即陷入广大敌人包围之中……由于敌我力量悬殊,所以我支队撤退”,〔84〕都掩饰战败的事实。但经历台儿庄战斗的日本士兵则有亲身感受。如日军第10师团第33旅团第63联队第2大队的涩谷,仅就他个人所见到的该大队局部战况在日记中写道:“我方死伤益见惨重,全不分昼夜严加防守,各中队人数仅剩六七十人……大队部无法支持……牺牲数百人生命占领的场所又被敌方夺去,我队含着泪随大队部后撤,退却时向战死者暂时告别。”〔85〕作为第三方的美国人,则毫不客气地说台儿庄战斗“是日本建立现代化军队以来遭受的第一场引人注目的大惨败”。〔86〕当然,中国军队在台儿庄的胜利,仅仅是一次局部性的胜利,战役本身对中日战争的全局并不可能起决定性作用,但它沉重地打击了日军的侵略气焰,以实际战例证明日军并非不可战胜,从而鼓舞了国民政府及全国人民的抗战意志,增强了全中国人民抗战必胜的信心,并消除了一些人的对日恐怖心理,而这正是中国进行持久抗战所必须具备的重要条件之一。
另外,台儿庄的胜利不仅使日军开始重新估量中国的抗战力量,同时也改变了国际上对中日战争的看法。当时英、美、法、苏等许多国家的报纸都以大字标题刊登了中国台儿庄作战胜利的消息,并纷纷发表评论。据1938年4月9日伦敦路透社电讯说:“英军事当局,对于中国津浦线之战局极为注意。最初中国军获胜之消息传来,各方面尚不十分相信,但现已证明日军溃败之讯确为事实……英人心理,渐渐转变,都认为最后胜利当属于中国。”德国也报道说:“徐州方面中国抵抗力之强,殊出人意外”,“最慎重之观察者亦不能不承认日本必遭失败。”〔87〕这些社会舆论对提高中国在国际上的地位和争取外国政府的支援,有一定的积极导向作用。
日本大本营因兵力不足及准备不够充分,在占领南京、太原后本来决定暂时停止进行大规模的进攻,制订了所谓“战局不扩大”方针,并下达了计划,以争取时间建立总体战体制及扩大军事力量。但由于台儿庄的失败和侵华日军当局为挽回面子强烈要求扩大战局,并由于发现中国军队大量集结徐州等情况,被动地改变了既定战略方针,在兵力不足及准备并不充分的条件下决定提前进行徐州会战。当时日军尚未完成扩军计划,根本无法从国内增派军队,只好从本来就感兵力不足的侵华日军中调集部队。在华日军共约15个师团的兵力,调至徐州作战约10个师团,结果造成投入徐州会战的兵力既不足以完成围歼徐州附近五六十万中国军队的战略、战役任务,而留置后方的兵力更有捉襟见肘之忧,连守备同蒲、平汉、京沪、胶济、正太、津浦几条铁路干线上的要点都不够用。如第1军抽调了平汉路高邑、安阳地区的第16师团和新乡、焦作地区的第14师团去徐州作战,致使冀南、晋南守备空虚,不仅被迫放弃了长治地区,而且导致已经占领晋南黄河北岸的第20师团遭到中国第二战区部队昼夜攻击。这些中国部队大多是在日军进攻下已退至黄河以南、徐州会战开始后又乘虚渡河返回晋南的。日军第20师团被迫又放弃了蒲州(今永济西)、芮城、平陆等地,保持运城、河津、闻喜,并将主力退缩至曲沃、侯马、新绛地区固守。又由于第二战区部队破坏了铁路和以炮击控制了机场,日军第20师团的补给完全中断。当时日军无任何兵力可供调动增援,不得不以空投进行补给,但飞机不足,无法满足1个师团的需要,因此徐州会战时期日军第20师团不得不以抢掠民间粮食及以野菜、树叶、青草充饥。事实上不仅第20师团陷于困境,而且华北被日军占领的所有地区都呈现不稳。日军因兵力缺少,只能被动地进行防御,完全没有实施大规模出击的能力,更谈不上占领新区。
第五部分:华东战局徐州会战简析 2
上述形势对中国军队,特别是对第18集团军(第八路军)深入敌后、开辟敌后战场、建立敌后根据地极为有利。毛泽东曾说过:日军“将华北兵力集中于徐州,华北占领地就出了大空隙,给予游击战争以放手发展的机会。”〔88〕敌后战场的开辟及游击战的发展,反过来又牵制大量日军,对正面战场起到了相互支援和相互配合的作用。“整个游击战争,在敌人后方所起的削弱敌人、钳制敌人、妨碍敌人运输的作用和给予全国正规军和全国人民精神上的鼓励等等,都是战略上配合了正规战争”。〔89〕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主任陈诚在回答记者关于台儿庄战胜的原因时也说:“山西境内我方有20万之游击队,遂使5师团之众只能据守同蒲路线,不敢远离铁道一步……故台儿庄之战胜在战略上观察,乃各战场我军努力之总和,不可视为一战区之胜利。”〔90〕这虽然是指台儿庄胜利,但对中国整个战争来说,从战略意义上观察,也是如此。正是由于正面和敌后两个战场、正规战与游击战两种作战紧密配合、相互支援,才更有利于中国的持久抗战。
徐州会战前期、后期两种不同的结局,使国民政府及统帅部多数决策官员和将领进一步认识到日军并非不可战胜,虽然短期内尚不可能,但中国的抗战最终必将胜利,从而进一步坚定了持久抗战的信心和决心。此外,决心还来自希特勒对中国施加的新压力:正当徐州会战紧张进行之际,4月间德国宣布对中国禁运军火,5月间又下令召回驻华军事代表团,而英、美等国仍无实际上的援助,国民政府及统帅部感到依赖国际外力战胜日本的希望暂时难以实现,认识到要靠自己进一步定下持久抗战的决心,因此开始真正实行“向国内退军”。〔91〕1938年6月9日,蒋介石发表声明,宣称当前战局的重点不在于一个城市、一个地区的防御成功与否,今后的战争将在山岳地带进行等,并于同日下令在武汉的政府各机关、中央党部、各大学及由沪迁来的工厂等向重庆、昆明转移,最后完成以西南为大后方的战略部署,彻底贯彻执行“以空间换取时间”的战略方针,表示“始终保持我军之战斗力,而尽量消耗敌人的力量,使我军达到持久抗战之目的”。〔92〕
(二) 经验与教训
徐州会战之前,中国军队所采取的基本上是单纯的阵地防御战,自己往往处于被动地位,加以武器装备等不如日军,所以每战辄败。经过淞沪会战及南京保卫战,中国统帅部接受了以往的教训,开始改用攻势防御新方针,即将阵地战的守势与运动战的攻势及游击战的袭扰密切结合。在预选的战场地区,以一部兵力固守阵地,吸引和消耗敌人;以一部兵力游击敌后,破坏交通,袭扰据点,牵制敌人;以主力兵团迂回敌军侧背,实施强有力的攻击,从而变内线作战为外线作战,于被动中争取主动。台儿庄战斗、临沂战斗以及序战阶段的淮河阻击战斗,都是在这种作战指导下获得胜利的。
第五战区成立时制订的作战计划,本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第一线兵团阻止日军于黄河北岸,迟滞其南进速度,以争取时间并掩护第二线兵团的集结及部署。第二阶段是第一线兵团撤至莱芜、泰安山区一线防守,协同第二线兵团在兖州、济宁地区与日军会战。第三阶段是在徐州附近进行战役决战。决战的作战指导是“以极少数部队据守核心,以战区全力之大部”在津浦路两侧开展游击攻势作战,侧击敌人。但是由于韩复榘的不战而退,使这一符合持久消耗战战略的作战计划流产。在第五战区兵力远未集结之前,日军就深入济宁、邹县之线。为了遏制日军的前进势头,第五战区又采取了“以攻为守”的作战指导,发动鲁南反击战,令孙桐萱第3集团军反攻济宁、汶上,令孙震第22集团军反攻邹县、两下店。由于中国军队缺少攻坚必须的强大火力,对装备精良,有飞机、坦克支援,并占领据点的日军进行攻坚战,实在是力不能及,难以成功,很快即被日军击败。日军乘势进击,战局迅速发展至作战计划中第三阶段的形势。
台儿庄战斗,第五战区基本上是按照第三阶段计划,以攻势防御的思想指导作战的:令孙连仲第2集团军坚守阵地,从正面吸引和消耗敌人;令孙桐萱第3集团军向东、向南出击,切断津浦路并南下至枣庄地区敌人;令主力兵团——汤恩伯第20军团迂回至向城、兰陵及抱犊崮一带。这一方面切断日军矶谷第10师团与板垣第5师团的联系,一方面对进攻台儿庄的日军实施强有力的侧背攻击。担任阵地战的第2集团军,也不是全部投入防守,而是仅以池峰城第31师固守台儿庄,将黄樵松第27师及张金照第30师分别配置于城东、城西两侧,不断组织正面或侧翼的反击,使日军必须经常分兵应战,无法集中全力攻击台儿庄。正是在这种作战指导下,终于使进攻台儿庄的两支日军溃败而逃,获得了台儿庄大捷的胜利。
临沂战斗中,徐祖诒的作战指导与台儿庄的作战指导基本相同:令庞炳勋第40军依托城东、城北既设阵地进行固守,牵制敌人,令张自忠第59军前出至茶叶山、船流、诸葛城一线,由西向东对敌人侧背进行攻击;尔后第40军发起反击,在两军全力夹击下,使日军败退汤头,获得了临沂战斗的胜利。淮河阻击战时,也是由于第五战区令韦云淞第31军和周祖晃第7军与正面反击的张自忠第59军相配合,向敌人侧背凤阳、明光等地实施攻击,才使日军撤回淮河以南,从而取得成功。
但是部分高级指挥官缺乏全局观念,各兵团间战役协同不密切,使台儿庄战斗虽获得胜利而不能歼灭更多敌人。
第五部分:华东战局徐州会战简析 3
第五战区的攻势防御,成败的关键是第2集团军能否在阵地战中吸引并抵住敌人的进攻、第20军团能否在运动战中及时向敌侧背予以坚强有力的进攻。第2集团军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英勇顽强地完成了上级赋予的任务,但第20军团未能按规定的时间及时进行侧击。3月22日,汤恩伯依照战区指示下达了于24日拂晓发动进攻的命令,第31师遵令行动,与日军遭遇后逐次撤退至台儿庄抵抗。汤恩伯让自己的第20军团令第52军24日由集结地向城向进攻出发地位的郭里集、鹁鸽窝一线前进,将第85军控制在抱犊崮山区。25日,第52军歼灭了郭里集的日军1个中队,第2师驱逐了枣庄外围日军1个警戒小队,此后并没有继续向峄、枣进攻日军;当发现日军第10联队向枣庄转移时,相反地仅留1个营多些的兵力“欺骗敌人”,主力则东撤山区,致日军第63联队主力顺利南下,加强了对台儿庄的攻势。尽管有过一旦台儿庄被攻立即支援的许诺,尽管孙连仲急电请援,汤恩伯均未采取行动。据战后写成的《战斗详报》,他的理由是:“本军团既已置于犯台(台儿庄)敌之侧背,当然有选定时机及地域的自由,以判断敌主力之行动为根据,而予以彻底之打击”,〔93〕完全忘记了自己仅仅是全局中的一个局部。李宗仁见汤恩伯始终按兵不动,3月28日夜不得不电令汤恩伯放弃攻击峄县、枣庄计划,迅即南下先歼灭台儿庄之敌。据说又由白崇禧敦请蒋介石亲自下令,〔94〕汤恩伯才“调整部署,从事对台儿庄之攻击准备,3月29日其两军分别在青山附近集结完毕”。〔95〕第52军先进至獐山以东地区,“3月31日下午,汤恩伯方率85军到达台儿庄东北之河南头、杨家油一带,经与52军军长关麟徵研究后,决定第85军从4月1日起在52军左翼展开向台儿庄之敌攻击前进”。〔96〕虽然孙连仲各师在苦战中坚持住了阵地,但最好的战机已经失去,坂本支队已由临沂进至向城。汤恩伯认为“台儿庄与向城之间,只是鲁南山麓以外的小起伏地,并无险阻可以争取时间”,为了不做日军炮火下的“大群肉弹”和“保持行动的自由,掌握主动”,又“采取了断然处置”,把全军团“一律由内线转为外线”,〔97〕让坂本支队与濑谷支队会师于台儿庄以东地区。以后,第20军团各师确实向日军进行了英勇、坚强的进攻,不过这时已发展为第2集团军与日军第10师团濑谷支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