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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便知他手上便是那神秘的铜匣和金策书。
儒生来到金阶前,双膝跪地,双手上举,施叩拜之礼。
“小民蜀郡儒生哀章参拜摄皇帝陛下,愿摄皇帝陛下万岁、万万岁!!”
阶前众臣一听,便知此人绝顶精明,一句话便把生地、身份、姓名全告诉了摄皇帝,王莽果然高兴,含笑道:“蜀郡儒生哀章,摄朕知道了。来人呀,把神命之物呈上御案来。”御前黄门遵旨,从哀章手上接过铜匣、策书,双手送到御案上。王莽起身离座,对着铜匣、金书拜了三拜。方才小心翼翼取过一只金帛卷,解开丝带,慢慢展开。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金帛内全是一行行的梵文。王莽饱读经行,对梵文却是知之不多,仅仅知道上面是梵文文字,看了半天也不懂其中之意。只得喊道:“国师公刘歆!”
刘歆就在殿上,正猜测哀章的来意,忽听王莽喊到自己,慌忙来到阶前跪倒。
“臣在!”
王莽一向尊敬刘歆,便道:“国师公请起。赐座。”小黄门搬过软凳,放在御案旁。刘歆谢过圣恩站起来,走上金阶,在软凳上坐下。王莽拿起那份金书,谦恭地道:“说来惭愧,摄朕孤陋寡闻,竟识不得梵文,请国师公赐教。”
刘歆一怔,他是谶讳名家,不知道见识过多少图谶符命,还是第一次听说梵文的。忙谦逊几句,双手接过,仔细一看,大吃一惊。道:“摄皇帝陛下,这上面写着天帝行玺金匮图,其细文还有解说。”
王莽也是大吃一惊,慌忙问道:“如何解说?”
“大意是,摄皇帝乃黄帝嫡后,恩德齐天。汉室气尽,天帝命摄皇帝做真皇帝。故降下符命。”
王莽闻听大喜,面上却平静如常。又取过另一只金帛打开,送给刘歆。刘歆细看,心中突突直跳,惊喜道:“此为赤帝行玺传予黄帝金策书。”
王莽心里一阵狂喜,真是蹋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如果前几次的符命是朝臣有意迎合自己,有造假的可能,那么这一次哀章所献符命足以令天下信服。天命如此,代汉自立,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但是,为了让殿下的文武大臣明白天意,他竭力掩饰住内心的兴奋,佯装不解地问刘歆道:“赤帝行玺传予黄帝,是何意思?”
刘歆见他故作姿态,心知其意。便面向群臣,大声解释道:“赤帝即驭天的高祖皇帝,摄帝乃黄帝转世,金策书之意,再明白不过:高祖将汉室江山禅让给摄皇帝,摄皇帝承命当做真皇帝。”
第二部分第19节 王莽废汉自立
群臣中王莽心腹之臣崔发、平晏、甄邯、王寻、王邑、甄丰等人闻言大喜,一齐跪倒奏道:“天意如此,摄皇帝当顺承天命,早登大位。”群臣一见,呼啦啦全跪伏在地。乱嘈嘈地奏道:“上天屡降符命,请摄皇帝勿再推辞!”“摄皇帝早承天命,天下早得贤君恩泽。”
摄皇帝御座下首,四岁的孺子皇帝见众人乱嘈嘈的一片,吓得哇哇大哭,宫女们上前哄他也无济于事,几位老臣心酸地低下头去。王莽心里也咯噔一下逝去了兴奋之情,顾不得众臣的肯请,立即起身离座,把刘婴抱在怀中,像一位慈父一样哄逗着。说来也怪,刘婴一到他怀中,哭声竟嘎然而止,挂满泪水的小脸上露出了笑意。王莽在孩子脸上亲了一下,才把他放回小御座上。然后回到御案前坐下,面无表情地揭去那只铜匣上的黄色封条,打开铜匣,里面又是一张写满梵文的金帛。他双手取出,庄重地交给刘歆。刘歆躬身接过,细看之后,才郑重地说道:“这是天命辅政之臣的符命。上天指定辅佐新君的十人名单是:王舜、平晏、刘歆、甄邯、王寻、王邑、甄丰、哀章、王兴、王盛。”
没等刘歆说完,阶下群臣中已是一阵骚动,有人小声嘀咕,有人轻声叹息,有人洋洋得意。进献符命的哀章也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却面无欣喜之情,依旧漠然地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刘歆念完,将铜匣和金策书重新包裹好,小心地放在御案,然后谢过圣恩,回到群臣班首跪下。
王莽站起身,走到金阶前,神情庄重地扫视一遍群臣,声音沙哑道:“上天屡降符命,旨意一次比一次明显,可是摄朕怜惜汉室,不敢仰承天命。如今又有赤帝行玺黄帝金策书,汉祖禅让天下于摄朕。孔子云,畏惧天命。摄朕也不敢违逆上天。仰承天命,摄朕不日废去汉室名号,拟立新朝。筹备即位事宜交与国师公刘歆。哀章!”
一直跪在阶前没说一句话的哀章听见摄皇帝喊到自己的名字,慌忙伏身应道:“小民在!”
“你名列金策书中,将是新朝辅政之臣。可是,朝臣中并无王兴、王盛二人。摄朕暂封你为越骑校尉,代朕访寻王兴、王盛,邀请入宫,拟将入仕新朝。”
哀章抑不住内心狂喜,激动得涕泪交流,多日的精心谋划,今日终于如愿以偿,他把头磕得山响,语不成声地答道:“章氏谢摄皇帝隆恩,谨遵君旨。”
摄皇帝王莽废汉自立的消息正式从明光宫内发出,迅速传遍皇城大内乃至整个长安。皇城内外的人们尽管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但一经成为事实,内心仍有些震动,反应最为强烈的是长乐宫中王莽族姑,太皇太后王政君。
年近八十的王政君已有数月没走出长乐宫一步,当然不是年纪的原因。王莽居摄以来朝野就不断有人进献祥瑞,称颂摄皇帝德泽。初时,王政君没当一回事,非常欣赏侄儿治世有道,天下归心,庆幸自己从家族子弟中选出这样德才兼备的权力执行者。但是,后来朝廷上谶讳越来越泛滥,符命越来越露骨,刘齐新井、巴郡石井、扶风郧石则明白地暗示王莽代汉自立,摄皇帝当做真皇帝,王政君开始不安起来。尽管王莽待她依旧殷勤备至,事亲至孝,政治嗅觉极为灵敏的王太后还是有一种预感。首先是自己的耳目不再灵通,朝廷大事都是侄儿亲口告诉她之后才知道。其次是她作为太上皇对摄皇帝的威慑力越来越微不足道。摄皇帝的贤名则日益远播,赢得越来越多朝臣的拥戴。人们只知道有摄皇帝,对她这个曾经煊赫一时的王太后渐渐地淡忘了。
最后,王政君决定向侄儿摊牌,要求王莽明令禁止朝野进献有僭越汉室之意的祥瑞符命。但是王莽在姑母面前一面诚惶诚恐表示不敢拂逆太皇太后圣意,一面却以畏惧天命为辞,婉言拒绝。王政君气得大哭,王莽却跪在她面前不起来,请太皇太后颁诏废去他这个摄皇帝。这是有意将王政君的军,王莽声名日隆,朝野拥戴,而且大权在手,一个汉家老寡妇有力量罢去他吗?姑侄之间从此有了隙痕,王政君气得大病了一场。王莽于日理万机之际,衣不解带,发不梳洗,日夕侍疾病榻前,药必先尝,直到姑母病体痊愈,才不再常来。
王政君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当王莽宣布废汉号自立的消息传入长乐宫的时候,这位操纵汉室四十余年,有着强烈的权力欲望的老太太一下子晕厥过去。宫中的黄门侍女吓得大呼小叫,忙着上前捶后背、掐人中、翻眼皮,折腾了半天,王政君才悠悠醒转来,一阵哀号痛哭之后,命人请出汉传国玺,她把玉玺紧紧抱在怀中,哭道:“当年高祖皇帝从秦子婴手中夺得这块传国玉玺,创下汉室基业,历经惠、文、景、武、昭、宣、元、成、哀、平十帝,传至今日孺子皇帝,已二百多年,想不到竟要落到篡汉的野心家之手。我为汉妇,誓死保护玉玺,也算是为自己的过失赎罪。莽贼要篡汉,让他跟我来取玉玺好了。身边的侍女、黄门听了也跟着号哭不止。
“哭什么!”王政君突然擦干眼泪,大声道,“你们是汉家的奴才,如今汉室被奸贼废掉你们也有忠君报国之责。听本宫号令,去宫门,搭建灵棚,设置更祖灵位,宫中男女,一律穿戴孝衣,随本宫哭祭汉室。”
黄门侍女们一听,吓了一跳,摄皇帝要废汉,老太太却要祭汉,这可不是好玩的,弄不好要掉脑袋。因此,他们一个个干答应着,却没有一个人动弹。
王政君大怒,颤巍巍站起身来,顿足大骂道:“你们这些天杀的奴才,吃汉家的饭,穿汉家的衣,如今眼看汉室将尽,竟敢不听太皇太后懿旨,真是狼心狗肺。”
奴仆见老太太发怒,吓得一个个变了脸色,“扑通”一声全跪了下来,齐声哀求太皇太后恕罪。
正闹得不可开交,忽听宫门外有人大声斥道:“谁敢不听太皇太后旨意?”
众人闻声回头一看,只见摄皇帝王莽带着几个黄门侍卫走进来。大家心中窃喜,有摄皇帝在,老太太奈何他们不得。便一齐转过身来迎着王莽叩拜。
“奴才叩见摄皇帝陛下。”
“奴婢给摄皇帝陛下请安。”
王莽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径直走到王政君面前,行跪叩大礼。
“儿臣叩拜太皇太后金安!”
王政君斜躺在软椅上,怀中紧紧搂抱那块汉传玉玺,干瘪的眼皮低垂着,冷笑道:“你如今是新朝皇帝,跪拜一个亡国之妇,本宫担当不起啊!”
王莽知道她痛恨自己代汉自立,仍谦恭地道:“请太皇太后放心,不管何时您都是儿臣的太皇太后。”
王政君依旧不抬眼皮,冷哼一声道:“说得好听,本宫还是太皇太后吗?连这班狗奴才都敢抗命不遵。”
王莽一听,登时大怒,回头扫视一遍跪倒一片的宫女、黄门,喝斥道:“大胆的奴才,竟敢违抗太皇太后懿旨,来人,给我拉出宫门,乱棍打死。”
侍卫应声“遵旨!”慌忙跑到宫门外,一招手,立刻有几十名宫中侍卫冲进来,不由分说,拉起跪在地上宫女、黄门往外就拖。
那帮奴才原以为摄皇帝会救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体似筛糠。王政君正在气头上,也不阻拦,一任自己的奴才号哭着被拖出宫去。
王莽听着宫外传来的惨叫声,万分恭敬地道:“请太皇太后放心,今后如果谁敢不遵懿旨,顶撞您,儿臣一样不会轻饶。”
王政君见自己一向最喜爱的侄儿居然还要表演下去,再也忍不住满腹的怨恨,忽然挺直了身子,瞪着昏花的双眼,厉声骂道:“奸佞小人,居然还敢在此假仁假义。想一想,我王家世受皇恩,几代显贵,你王莽也是位极至尊。可是你丧尽天良,恩将仇报,乘孤儿受托之时篡夺汉室天下。你说,你是人吗?你是猪狗不如的东西,本宫生为汉妇,死为汉鬼,王莽小儿,你今天不就是为了这块玉玺么?”说着,把怀中的玉玺从匣中取出,双手托着举过头顶。
玉玺闪烁的金光刺激着王莽的眼睛,他顿觉一阵眩晕,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是啊,玉玺是权力的象征,谁得到了它,就等于得到了天下。凭心而论,自己争夺它,并非完全为了满足个人的权力欲望,更多的是为了施展抱负,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可是,自古以来为了争夺它,不知有多少人付出了血的代价。时来运转,今天,它该投入自己的怀抱中了。他尽量采用温和的手段,不使太多的人流血。可是,眼前的老人,既是汉室的皇太后,又是自己的姑母。要想既不伤害她,又能得到的玉玺,王莽还要用点心思。
第二部分第20节 王莽命你来取玉玺
王政君见他低头不语,得意地道:“本宫是汉家的老寡妇,反正也没有几天好活。这汉传玉玺就是本宫的陪葬品。你要得到它,就先杀了本宫。”
“太皇太后何出此言,”王莽抬起头,面色平静如常,谦恭地道,“儿臣并非为玉玺而来,太皇太后要把它放在身边,没有人敢有非份之想。可是,儿臣要禀明太皇太后,儿臣废汉立新,是顺承天命。太皇太后能留得玉玺,却不能阻止天命。”
王政君把玉玺放回怀中讥讽道:“什么天命,你自己之命吧。小人伎俩,骗得天下,哄不得本宫。”
这时,王莽的侍卫回来复命,禀道:“回摄皇帝陛下,长乐宫的宫女黄门全部乱棍打死,无一遗漏。”
王莽满意地点点头道:“传摄朕旨意,着内务官员另派宫女黄门来长乐宫侍候太皇太后。
“遵旨!”
王政君这时后悔起来。不管怎么说,那些屈死的奴才侍候自己多年,总还有点忠孝之心。如今被王莽全部打死,换上一班新奴才,自己还不是被他牢牢控制在手中。王莽奸贼,你太阴险了。王莽交待完毕,仰脸对王政君恭敬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