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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云的背影渐渐消失,什么也看不见了,他依然站在那里,久久地凝视着。
萧汉无精打采地走回家,母亲见他惊一跳:“你咋啦,像霜打了似的?”
萧汉不吱声钻到房子睡了,萧汉母亲给德厚说了,德厚说:“那是累的,睡上一会儿就好咧。那小子干活一顺顺,蛮得很,一样活干不完不歇息。”
萧汉母亲说:“我看不对,脸色黄得跟蜡一样,眼没一点神儿。”
“甭管,那是累的。男人只有干重活才会这样,我知儿的心性,吃饭时甭叫;让他睡起来再吃。”
萧汉母亲做好饭,没敢叫萧汉,趴在窗户上去看,一看吓一跳,萧汉没有睡,躺在炕上望着仰棚出神儿。
萧汉母亲慌了,赶忙去告诉德厚。德厚听了说:“还怪咧!男人除了干活能累成这样,还有啥事能把男人整成这样呢!”
母亲知道儿子心里有解不开的事,她推开他的房门,说:“儿,吃饭,吃了再睡。”
萧汉说:“我不吃。”
“咋不吃饭呢?”
“我不想吃,一点也不想吃。”
“你没病吧,让妈摸摸你的头。”母亲摸了儿的额头,说:“一点不烧么。”
“儿,你有啥心思,能给妈说吗?”
“没有,啥也没有,你吃饭去,让我睡上一会儿。”
母亲知道儿心里一定藏了事,抹泪出了房子。德厚也纳闷,要说女人有心思,男人哪有那么多心思?萧汉母亲忽然说:“不会想娶媳妇吧。”
德厚说:“儿不是那人,儿女情长的事撂不倒儿,玉米苗割了那几天,儿也没倒下,是啥事能把儿子打成这样呢?”萧汉的心事成了父母的秘密。
萧汉没吃没喝睡了一夜,第二天早晨只喝了一碗稀汤汤就又睡了,睡到下午母亲害怕了,德厚也觉得不对劲,招呼去请大夫。德厚的病竟在紧张中好了,下炕在院里转悠,听见有人敲门他去开门,全没有那担惊受怕的恐慌。大夫来了,却被萧汉挡了出去。
萧汉说:“我没病,哪有病!你们走吧,我躺一会儿就好了。”
大夫见萧汉说话灵醒,没有病的症状,说:“像是没病,躺一会儿就好咧。”
“从夜个就躺到今咧。”萧汉母亲说。
“娃是累了,让娃歇上几天就好咧。”大夫说。
听了大夫的话,萧汉的父母放心了,送走了大夫,德厚说:“我说那是累的,地里的活告一段落,心一松劲人就累了。你说那忙天忙天:夏收时节。,哪个男人不脱一身皮,忙天一过,哪个男人不躺上几天缓劲儿?”
德厚说着去关门,老伴说:“我看你的病也好了。”
“我的病是被这小子吓好咧!”
“你那病说来就来,像装的。”
“唉,谁愿意装病呢,我这是心病,解放初期就落下这毛病。”
“那你被管制时咋不敢犯呢!”
“管制把人吓着,病也不敢犯。现在,没人吓病却犯了。我也常琢磨这事,人咋是这德行呢!”
萧汉母亲还是觉得怪怪的,乏咧咋不睡呢,睁着眼睛看仰棚,她去给茹玉说了,茹玉说她几天没见萧汉了。茹玉一进萧汉房子,萧汉母亲就出去了,年轻人在一块说话,她觉得碍事。
“咋咧,几天咋就成了这样?”茹玉问。
“不咋的,乏咧!”
“你……不是乏咧。”
萧汉侧头看她。她说:“我看得出你不是乏咧。”
女人的最大不幸(5)
“我想见诗云。”他知道茹玉和诗云是好朋友,他竟不遮掩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这几天,他一直在心里憋着,他知道自己把诗云得罪了,她不愿意见他了,要不然,她路过石龟陵怎么不抬头看他一眼。他叫她,她明显地听到了,却不理他,他看见她哭了,她不哭跑什么。诗云在他的心里早已扎下了根,不知那次他怎么会对她那样无理,即使她是老书记的女儿又怕什么,父亲是父亲,女儿是女儿。况且,她对父亲所做的事肯定不知道的,她是一个心地纯洁的姑娘,她不会参与政治斗争,更不会参与割苗事件。他没有理由怪罪她,她一定很委屈,一定很伤心,不然她怎么连看他一眼也不愿意看呢。他得罪了诗云,觉得很愧疚,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他躺了几天,他想不出一个可以给诗云解释的理由。
茹玉说:“我不能去叫她。”
“为啥?”茹玉落泪了。萧汉没有再问。
茹玉抹着眼泪出了门,母亲看见茹玉走了,过来轻声地问萧汉:“咋咧,茹玉咋哭咧?”
萧汉不吱声,痴痴地望着房里的仰棚。
茹玉哭着出了门,没有回家,向石龟陵方向走去,她心里难受极了,她爱着萧汉,萧汉却一点儿也不在乎她。她尽管对萧汉说:我不能去叫她,她怎能不去叫呢,她不能看着萧汉一天天病下去,她可以失去一切,她不能失去萧汉。在她的心里,萧汉早已和她融为一体了,她喜欢他,就像喜欢自己的身体的每一部分,她不能没有他。可她违背着自己的意愿,掩藏着自己对萧汉的爱去找诗云。
她走到石龟陵处竟再也走不动,她知道萧汉常坐在石龟上拉二胡,想心思儿。她走近石龟,半跪在石龟旁,抚摸着石龟,泪水泉水似的流了下来,她忍不住哭出了声。
路上走来几个人,他们驻足观看,“这不是刘忠的媳妇茹玉吗,这女子多么可怜啊!刘忠那小子一走几年不回家,丢下媳妇一人在家守活寡。”
过路的人走了,茹玉仍在那里委屈地哭着,她什么也不顾了,她不管别人怎么笑看她,她不管别人怎么议论她,她要大哭一场,哭自己的恓惶,哭自己的委屈,哭自己不幸的遭遇。她所爱的人是这样的不理解她,怎能使她不伤心呢!
她哭了一阵心里爽快多了,她坐在地上,趴在石龟上,歇息着思考着。她歇息一阵站起来,向诗云的学校走去,她不能不去找她,她不能看着萧汉这样病下去。
陵前镇小学坐落在肖河的南岸,肖河已经干涸,河岸就成了陵前镇的小学操场。一群学生在操场上体育课,茹玉走进校门,看见诗云夹着书本从教室里走出来,茹玉叫她,诗云只是哎了一声,低头走过来,没有往日的热情和笑语。
“二嫂!”
“诗云。”两个女人相见,仿佛都知道对方的心思,再也无话可说了。
“到我房子坐一坐。”诗云说。茹玉跟随而去,诗云的房子很整洁,窗户上贴着窗花,一张醒目的“月夜”油画贴在进门的正中央,屋里散发着阵阵幽香。
茹玉坐在床上,瞧着这整洁的房间,她心动了,萧汉就应当找这样一个女人,她相信诗云能给他幸福。诗云有文化、年轻,她是萧汉最理想的选择。她说:“诗云,你今天能不能回去?”
“干啥?”
“萧汉病了。”诗云不吱声,仿佛不认识萧汉似的。
“他真的病咧。”
“嫂子,你告诉我这些干啥?”
听着诗云的话,茹玉忽然怀疑起诗云对萧汉的感情。她听到萧汉病后竟无一点反应。她说:“萧汉病了,他是为你病的。”
“为我,不会。茹玉嫂子,我还要上课去,如果你没有其它事我就不留你了。”茹玉缓慢地起身,对自己这次的来访感到很后悔。
她没有带回诗云,只有诗云才可以医好萧汉的病。诗云不回来,萧汉的病怎么会好呢?她离开学校缓步向村里走去,路过石龟陵,她再也没有心思在这里停留,她走进村,走进萧汉的家门,萧汉母亲碰见茹玉,“茹玉,你过来咧!萧汉在房子呢。”她对茹玉异常的热情。
茹玉向萧汉母亲只点了点头,走进萧汉的房间。萧汉依然躺着,看见茹玉进来,他无精打采地问道:“你没见诗云?”不管茹玉如何回答,对他都是一种安慰,他希望听到关于诗云的任何消息。
“我没有去,我说过我不去嘛!”
“我知道你不会去,我还是要告诉你,你看我多么瓜。”
茹玉哭了。萧汉说:“我知道你不去,是我也不会去。”
茹玉强忍泪水说:“你觉得咋样,好些吗!”
“你不要管我,躺几天就好咧!”茹玉走了,她是哭着走了。
她无力地推开房门,坐在炕沿就再也没有力气了,她哭自己,哭自己悲哀,自己明明去叫了诗云,萧汉却不能理解,他自以为了解自己,其实他什么也不了解,他不了解女人更不了解爱他的女人。
她躺了一会儿觉得好多了,力气又回到她的身上,她想起萧汉病着就再也睡不着,她喝了一杯开水,当她恢复体力之后,她就又想去找诗云,她一有这想法就真的走出了家门,向诗云的学校走去。石龟昂头向她问候,她顾不得看它,急步向学校走去。
诗云仿佛在学校门口等着她,她在学校门口碰见了诗云。“茹玉嫂……你又来咧。”
诗云说罢,带茹玉走进房子,房子依然很整洁,“月夜”里的姑娘依然在那里等着她的恋人,淡淡的幽香弥漫着房间,茹玉依然坐在床沿,好大好大一会儿,茹玉说:“你不能回去看看萧汉吗?”
“我忙得很,再说他病了与我有啥关系。”
茹玉的话再次被诗云驳回,她有些乞求地说:“诗云妹子,就算嫂子求你了,回去看看他吧,他真的是为你而病的!”
“我不去,我不能去……”诗云说。她看见诗云哭了,她知道萧汉上次伤了她的心,提起萧汉,她一定会痛苦、会伤心,但她看到萧汉天天躺在炕上心里更伤心、更痛苦。
她见诗云无一点要去的意思说:“你要真的很为难,我……我就回去了。”
诗云抬起挂满泪花的脸说:“那你先回吧。”
“行,我先走,你后边就来,我在村口等你。”
“你就在他家等我,我还要回校,我回去看他一下就走。”
女人的最大不幸(6)
茹玉离开学校,心情异常的激动,只要萧汉的病快快地好,她做什么都可以。路过石龟处,她竟冲着石龟笑了,她忽然想到,诗云这次来看他,绝不能让萧汉知道诗云是自己叫来的,他的病就会好得更快。过后,她要好好地责怪他,他千不该万不该那次给她俩发脾气、使性子,把她俩丢在井旁独自离去。她知道他心里一定有烦心事,他一人作务那么多地,德厚叔身子又不好,他能不烦吗!有人说他地里的玉米青苗被人割了,她不相信,他为人那么好,又没得罪过谁,谁给他下那毒手呢?她去问萧汉母亲,她说:“甭听人乱说,药苗长大要透风,萧汉把玉米苗割了。”她听了萧汉母亲的话,就再不为村里人的议论操心了。她再次来到萧汉家,她全不顾村里人怎么议论的,萧汉的父母怎么看她,她径直走向萧汉的房子。萧汉知道茹玉来了,没有动弹。
他明知茹玉爱着自己却提出那样的要求,茹玉没有去叫诗云,他心里稍稍有点安慰,他觉得自己很对不起茹玉。他理解她,怜悯她,待他病好了,他会好好地照顾她,他更担心她和刘忠的婚姻,情况允许的话,他希望能去北山煤矿一次。
茹玉静心坐在炕沿,看着她着急的样子,萧汉说:“二嫂,这段时间多亏你照顾,我今儿再歇一天就好了。你回吧,你回去也歇一下,我知道,我这个样子你回去也睡不着,但你坐在这里叫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头门响了,母亲在院里惊异地说:“诗云,诗云来了。”萧汉听见诗云来的消息,忽然从炕上坐起来,穿好衣服要下炕。茹玉拦住他说:“你不能这样,你躺着你要躺着。”萧汉穿好衣服,不顾茹玉的阻拦下了炕,这忽然的举动把茹玉惊哭了。她不知道爱情竟有如此大的力量,可以将一人刚强的男人击倒,又可以使一个躺了两天的病人陡然站起来。
茹玉无法阻拦,萧汉坐在炕沿正要穿鞋,诗云走进房子。茹玉礼让诗云坐下,她像这屋里的主人一样招呼诗云,给诗云倒水。
萧汉痴痴地看着诗云,使诗云无法回避他火辣辣的眼光,茹玉拉诗云坐下。诗云说:“我以为你真的病了,茹玉嫂子今天两次跑到学校找我,说你病了,我不知道我有那么重要,她一定要让我来看看你,靠欺骗获得的结果都是徒劳的。”
“诗云……”茹玉欲言又止。
诗云说:“如果没有啥事我就走咧。”萧汉和茹玉都愣了。诗云走了,没有人送,待茹玉醒悟过来追出去,诗云已走出村口。
萧汉在炕沿足足坐了一个时辰,他什么话也没说就那样坐着。他后来告诉父母,告诉茹玉说他没有病,他的病好咧,他要清清醒醒冷静一会儿。
萧汉的二胡惊动了官道村的父老乡亲。
傍晚时分,家家户户正在喝汤,萧汉的二胡把自己的忧伤传递给官道村的每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