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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歪是猪。楚建明说。
我日,出去摔交吧。黄老歪说。
摔就摔,走吧。楚建明说。
大家都起哄,黄老歪说:喝着酒摔啥交,脑子有毛病啊?
说你自己。楚建明说。
大家哈哈笑起来。
这天太阳出来了,高高的挂在天空。积雪变的柔软了一些,有棱角的地方变圆。
好天气,五个人出门去逛。
这里离县城还有一段距离,五个人一路排开,顺着路边走。
人烟稀少,踩出来的脚印很深。楚建明走在最后,走别人的脚印。
这里过去是坐山雕的老家。小福说。
我靠!几个人都说。
一会咱去杨子荣墓碑转转。小福说。
走了一程,县城到了。
建明兄弟不太爱说话,过去是干啥的?小福说。
四人帮死党,武斗时候打死过人,最近保外了。黄老歪说。
我靠他多大啊?小福说。
十八九吧。黄老歪说。
他哪一年打死的人?小福说。
六六年吧。黄老歪说。
小福掰着指头算,六六年楚建明应该是三岁。
奶奶的,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小福骂。
靠你妈!楚建明也骂。
潘云飞李勇哈哈大笑,潘云飞说:老歪现在也学会了。
又见邮电局。
再打个电话。潘云飞说。
这次一挂就通了。
云飞!左玉梅在那边很惊喜。
姐姐。潘云飞说。
跑哪了你们?
好远的地方,最近家里咋样?
还能咋样,你们这帮惹事精。
唉,没办法,枪顶上去了,不弄死他咋办。
潘云飞说着话,见工作人员朝这边看,就压低了声音。
拐拐四没死。左玉梅说。
潘云飞顿时沉默了,表情复杂的看了看身边的李勇他们。
老拐没死。潘云飞对他们说。
几个人听了也是表情复杂。
命这么大?潘云飞对电话说。
可能你们那枪力量不够,子弹钻的不深。爱国那天给我说,有两颗子弹尾巴露在外面,拐拐四自己薅了出来。脖子上几刀不知伤哪里了,他头现在抬不起来。关键是他体质太好了。
哦。
有时候你越想让一个人死,他越是不死。
哦。
爱国说有人救了他,背走了。具体爱国也不清楚,他也是听人传。
那俺也没事了。
啥没事。现在抓捕拐拐四风声那么紧,爱国说拐拐四没有远走高飞,你说这是为啥?
为啥?
报仇雪恨呗,你不会这么笨吧云飞。
哦。
出了邮电局,阳光当头照,一片茸茸的白色。
去杨子荣墓看看吧。潘云飞说。
走。小福说。
这边也下雪了,不过下的没信心,就象一个造访的客人,照一面,觉得不该来,又走了。
稀薄的雪花飘洒一会,无影无踪。
苍茫的天地间气候倒是骤降了。
在一条灰蒙蒙的小巷子里,一个油毛毡棚下,一个小姑娘穿着棉猴站在那里,双手揣在袖口里,脸蛋红扑扑的。
她是双姐,她家就在这里。人高马大的双姐被学校赶出来了,和男孩子打架,停课一礼拜。
十四五岁的双姐已经长到一米七高,她家人不想让她打篮球了,可她不打篮球干啥,她在学校是篮球主力队员。
不知道往哪里去,她就在门口一直站着。
妈的,等去上课还打他,谁说我丑我打谁。双姐自言自语着。
前面出现几个人影,双姐看过去。
人影走近了,孔武有力,肆无忌惮的眼神。
双姐就欣赏起来,她喜欢欣赏这样的人,她觉得这样的人人生豪迈。
前面打头两个,一个个头敦实,三角眼随时侵略你。另一个高个青年,长发蓬一脸,嘴唇生来下撇,光看嘴唇就是一股子坏。
你们找谁呢?双姐答腔。
几个人白她一眼,一晃过去了。
妈的比。双姐说。
你骂谁?撇嘴唇站住了。
这条路上还有别人没?双姐说。
你想死啊?撇嘴唇说。
我倒是想死,有个人不愿意。双姐说。
三角眼几个侧着头,皱着眉看这傻妞。
谁不愿意?你个比养的。撇嘴唇说。
你才是比养的。
那你说谁不愿意?
潘云飞不愿意呗。
几个人有些吃惊。
潘云飞是你啥人?撇嘴唇说。
啥人?我对象,咋啦?
几个人对视一下,捂着嘴走了。
快出路口了,几个人大笑,哈哈,要多丑有多丑。
这几个青年是闻天海他们。那个高个撇嘴唇的叫霍家委,工读学校学生,最近跑出来了。
霍家委年纪不大,胡子却旺,一天要两刮。如果进了拘留号,那就糟糕,几天过去就是张飞。
穿过这条巷子,上了大街,一下子喧哗起来。
几个人又走了一程,折进另一个巷子。
巷子里静悄悄的,几辆破旧的自行车,车座上有一点雪痕。两个人分两边把了,望风,闻天海霍家委三人来到一个平房前,霍家委拿出改锥,开始撬门。
当时贼们分的细,溜街的不撬门,撬门的不溜街,霍家委是吃撬门别锁这一路。
门开了,闻天海站在门外,霍家委两个进去了。
一枝烟工夫,霍家委两个出来,霍家委右胳膊夹着个床单包裹的东西。
闻天海询问的目光,霍家委点点头,几个人飞快离开了。
坐了两辆三轮,朝郊区闻天海地盘飞奔。
快出市区时,已经是中午了,路边一家小铺子飘出了肉香。
吃点饭再说吧,靠,肚子饿了。霍家委说。
于是三轮车停到了饭店门口,闻天海对三轮师傅说,你们愿意等加倍给你们钱,不愿意现在就结帐。
两个三轮师傅说,那等吧。
这么小的饭店居然有个单间,几个人进去了,霍家委把那床单包裹的东西小心翼翼放在一把椅子上。
饭店里面有几个小贼在喝酒,闻天海他们进来时,互相对视了一下。
都是道上人,小贼一眼判断出那床单里是赃物。而且从那个下撇嘴小心谨慎的样子看,那个赃物还比较贵重。
闻天海他们进了包间,这几个小贼是互相探询的目光。
几个人的脑袋凑在了一起。
会是啥玩意儿?
看不出来。
今天也没弄着东西,黑他们一把吧?
黑呗,反正闲着。
几个人开始策划。
包间有扇窗,开在后面,后面很僻静,几个小贼想好了主意。
再拿四瓶酒。小贼喊。
开店的是个中年人,他过来说别喝了别喝了,喝多了受不了。
我们带走,你管那么多闲事,怕不给钱?
误会了误会了,我这就拿。
没有其他客人,趁店主去招呼包间,一个小贼去柜台那拿把尼龙绳,将四瓶酒捆了。
放在桌子底下。
一个小贼站起来,去了外面。
闻天海霍家委他们点完菜,在说话喝茶,窗户上一个人影趴了上来。
干啥?闻天海说。
人影依旧趴在窗户上,看着他们。
玻璃窗关着,那个人的鼻子在上面帖的很扁。
滚蛋!霍家委喊。
你们把窗户开开。外面喊。
闻天海走过去,猛的打开窗户。
靠你妈有病啊你!闻天海骂。
没病还不滚!
哈哈,我在窗口下拉屎,开开让你们闻。
所有人都怒了,呼啦到了窗口前。
店主也跑过去了,看怎么回事。
这时候两个人影悄悄来到包间门口,一个手里拎着四瓶酒。他俩站在门边,一个一探头,将椅子上的床单给抱了出来。解开床单,里面还有一个床单,一个抱了它朝外就走,另一个把酒放进去,从新包好。
再次探头,见里面人怒不可遏了,将床单悄悄放椅子上,退出来,一摆手,桌子上还坐着的两个小贼跟着一起走了。
窗外那个人终于跑了,闻天海他们一肚子怒气又坐了下来。店主一边赔着不是,出了包间。
却见外面这桌人空了。
店主头皮一紧,还没结帐,正要朝外撵,一眼看到桌子上一双筷子压着钱。拿起来一数,五张十块的,还多给了,店主很奇怪。
闻天海他们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走的时候才发现被掉包了。
黑吃黑又不能声张,只好打落门牙朝肚里咽。
靠他妈啊!霍家委这句话是一字一字骂出来的。
闻天海他们为搞这个东西踩点十几天了。他们是无意间得到的消息,那家主人居然还藏着这么个宝贝,起初他们还不相信。
店主人等闻天海他们走后,又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包间遗留个包裹,打开一看,居然是外面那桌人买的四瓶辣酒。
那几个小贼离开后,不慌不忙,穿小街走小巷。在一条两边是破败的居民住宅的泥泞小路上,见四周无人,终于忍不住停下来,几个人挡着,将那个包裹小心的掀开了。
掀开就吃了一惊,又捆上,见边上一个废弃的鸡窝,顺手塞了进去。
几个人心里诅咒着快速离开了。
包裹里赫然放着一杆冲锋枪,还有一个油纸包,估计是子弹。
这是文革期间被人私藏的冲锋枪,藏匿的人一次酒后夸口,冲锋枪不翼而飞了。
谁也没想到不久的一天这杆枪会骤然轰鸣,一个青年横空出世。
(65)
李智斌坐在办公室剥花生吃,那张油漆剥落的桌子上满是花生皮。这些天他上班很晚,刑侦这工作,忙起来要死,不忙的时候大家都懒散。
他在等一辆单位的车,一会去审查站。
刘七他们那次被一锅端,关在了审查站。据说从他们身上挖出的拐拐四线索寥寥。
李智斌听说,刘七的父亲托关系捞刘七,最后得到这么一句话,上面有令,谁说情都不行。
私下里公安们都说,拐拐四金蝉脱壳,把专案组弄的下不了台。
李智斌那天捏了把汗。他实在搞不明白,群英会刘七为什么会喊他去。越想越不明白,于是他决定去见刘七。
审查站一个领导跟他是战友,已经打过招呼了。
后来电话来了,那个单位的车临时有事,问他能不能换个日子。李智斌把花生扔进嘴里,说好吧。
院子里扔着辆偏三轮,李智斌去找钥匙,人家告诉他,没油了。
那边一排干警的自行车,几个被拘留的人员在卖力的擦,地上放着几盆水。
那时侯公安的自行车贼亮,因为每天有人擦。
这天的阳光暖洋洋的,无风。李智斌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出去了。
道路上的落叶一层,李智斌踏着落叶漫无目的的走去。
路过一个丁字路口,李智斌下意识的停留了。
过去这里有个水果摊,现在没了。卖水果的是个老头,从前在陈锋他家附近卖,近半年挪到了这里。前一阵他被杀了,死在家里。老头有子女,不住在一起,子女反应,老头有几个罐子,里面存了不少钱。罐子还在,钱不在了。
李智斌他们在侦破这个案子,但没有明朗的线索。
站了一会,一个瘫子两手撑地,坐着带滑轮的木板过来了。
见没人注意,李智斌给了他十块钱。
再给点,两天没吃饭了。瘫子面孔肮脏,睁着浑浊的眼睛。
都是老子自己的钱,又不是公家的。李智斌说。
你得好处了,你自愿的。瘫子说。
我从你那得的好处还不如不得。李智斌说。
中,这可是你说的,以后我不找你。
爱找谁找谁吧。
李智斌走了。
这个瘫子是个线人,那时侯很多这样的线人。这类人每天在外面,看的多,得的消息也杂。当然这种人也都有劣迹,能偷则偷。
瘫子其实是来提供线索的,瘫子突然想起来,老头被杀的前几天,有几个三十左右的男人老在观察水果摊,老头死后,这几个男人再没出现。
你妈勒比。瘫子骂一句,看着李智斌背影,双手扒地走了。
不知不觉,李智斌走出了好大一程路。等发现了,他自己也笑了,日,穿了小半个城市。
此时已是中午时分,前方一个学校,开闸一样,学生涌出来了。
李智斌看到了陈锋。
陈锋推着车出来的,腰杆笔挺,阳光下眯着眼睛,甩一下长发。
陈锋还是一身军装,一双白边布鞋。
李智斌张口要喊,却见一个姑娘站在路边招呼陈锋。
姑娘身边放辆昆车,俏丽的姑娘吸引了许多人目光。
陈锋满脸是笑,朝姑娘走去。
李智斌点燃一枝香烟,心说这小子行啊。
陈锋和姑娘并排走了,许多学生勾头看他们。
李智斌又发现一个美丽的姑娘,扎俩小辫子,拴着鲜艳的红头绳。这个姑娘看到陈锋和一个女孩子到了一起,猛的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