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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进了办公室,别人就不能办公了,办公室那几个人正好有借口不来上班,领导也不过问。
一应生活用品自然有人送来。
夕阳西下的街道,黄斌披着呢子大衣,微风中一双忧郁的眼睛。
单位外面是个湖泊,一些没有叶子的垂柳,一道蜿蜒的栏杆。黄斌出来时就看到栏杆上坐着两个青年,很消瘦,都是军大衣裹身。一个高个,一个中等。中等的青年前额被长发蒙了,高个的则手拿一枝笛子在吹。是一首忧伤的曲子,就是后来被迟志强改编后搬上舞台的那首铁窗泪。
两个青年看他的眼神有些独特,有些犹豫,好象把握不准的样子。
黄斌没有在意他们,甚至这两个青年看到他,跳下栏杆,问着后面出来的单位人什么,他也没有在意。
因为他很快看到了来接他的公安,两辆北京。
饭店其实很近,他不想坐车,很久没有这么走路了。他挥挥手,踽踽独行,几个穿着制服的公安跳下来,陪他走路。
两辆北京就这么慢慢的开。
黄斌还是走在前面,不说话。
饭店到了,气派的门楼,古色古香的建筑,也许它过去压根就是一古建筑。
定的是二楼的包房,楼梯是木制的,岁月蕴在里面。
前面两个公安引路,黄斌走中间,后面又是几个公安。
上了二楼,很宽敞的走道,灯光亮堂着。
来到包房门口,灯突然全灭了。有些乱,许多包房打开门嚷嚷。服务员手里举着蜡烛乱跑。
几个公安这时候不见了黄斌,也没想那么多,进包房等候。
包房里蜡烛的烛光跳跃着。
很快就来电了,外面传来了尖叫声,公安们心头一惊,跑出去一看,墙壁边躺着个人,被呢子大衣蒙着,汩汩的血流淌出来。
掀开呢子大衣,此人被砍的面目模糊,嘴里面塞着袜子。
正是黄斌。
黄斌被捅砍了十几刀,后来抢救过来,他叙述说,是两个穿军大衣的青年下的手。
停电的时候乱糟糟的,先过来一个高个青年,很亲热的搂着他,说着普通话。黄斌以为是认识他的人,被搂着朝里走。这时候又过来一个中等个的,说黄斌,你是不是害牙了?黄斌说没有啊,张开了嘴。中等个的青年出手飞快,把一双毛线袜子塞了进去。这时候他胸脯上被接连刺了几刀,倒下去时候,脸上被猛砍。
这是一次预谋的杀戮,电闸被人拉下来了。
电闸上没有留下可疑指纹。
全市轰动,这几个请客的公安倒了霉。
嫌疑人指向了杨帆。
杨帆是突然被那个城市的大批公安带走的,母亲哭天抹泪踉跄着阻拦,父亲悲伤的站立。
时间是半夜,风中的杨帆短发飘舞,左脸上那道疤痕在路灯下触目惊心。
杨帆被带到了那个令她伤心的城市,才知道黄斌被刺。杨帆的脑海里马上闪现出李勇和楚建明的身影,只有他们两个,就是他们两个。这两个青年热血滚烫。
她什么也不交代,几天下来,披头散发的她象换了个人。
西安那边的摸排工作在紧张有序的进行,很快排查出了两个青年人。
这两个青年是外地的,事发前后曾和杨帆有过多次接触。住址不详。
继续提审杨帆,杨帆说知道这两个青年,但哪里的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杨帆说那个高个的追求她,文化站认识的。杨帆说确实不知道他们在西安的住址,我一个女孩子家,刚接触,根本不可能跟他们回住处。
春节很快到了,大搜捕展开了。
谁也没想到,杨帆此时竟然和李勇见面了。
李勇和楚建明收拾完黄斌,扒车回了西安,回家后睡了两天。这天上午,他们去杨帆家,才知道杨帆被带走了。
两个人沿着古西安的街道慢慢走着,谁也不说话。
后来李勇突然说,我要见杨帆。
两个人又扒车去了那个城市,在杨帆被关押的那个区,在一个派出所门口,楚建明站的远远的,李勇将三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打翻在地,无缘无故的。他拿一块砖,将三个青年头上都开了瓢。
派出所人跑出来,将李勇捉了。
李勇编造了籍贯和姓名,说坐火车没钱了,就在这里下了车。
他被拘留了。
拘留所当时还没有笼子,号门打开,就是院落。打饭也不象后来,号门轮流开,当时是都开了一起出来的。
李勇进去的那天下午,就看到了杨帆。
女号在那边打饭,李勇大声和一个管教骂了起来。
李勇一口普通话:,我就用砖头把人头上打俩窟窿,为啥拘留我十五天,靠你奶奶!
管教扑上来揍他,他高昂着头颅。
杨帆的眼光看了过来,目光对视时,杨帆的眼里一下溢满了泪水。
杨帆听明白了他的话,杨帆知道他是用这种方法来看自己了。
李勇和杨帆对视时候,雪花就突然飘洒了。
漫天的雪花静悄悄落下来,片片银白。管教连踹带打,李勇硬朗的站着。
杨帆哽咽着端着饭碗走了,步履有些踉跄。
李勇在想办法和杨帆接触。
两天以后,李勇把同号人摆治的服服帖帖,有了小霸王称号。第五天,李勇进了劳动号。
李勇进劳动号是借光一个犯人。这个犯人三十出头,倒腾古董的。他已经被羁押四个多月了,也没报捕,当时这种现象很普遍。
这个犯人相当有钱,看望他的人很多。
李勇对他说:给我搞两条中华烟。
第四天头上,有人送来了两条中华。
李勇把中华给了一个很吃得开的管教,要求调号。管教们已经知道这个盲流是豪杰,已经对他刮目相看,有个管教说,这家伙别看年纪不大,绝对是老江湖,如果深挖一下,可能有大案。但其他人听了只是一笑。李勇进来时没有交伙食费,他把钱都给了楚建明,李勇说我是盲流,不用要钱。
第五天,李勇进了劳动号。
劳动号这一段没活干,就是清理积雪,去前院擦自行车。前院是分局办公地点,许多自行车放在那里。
用了一天时间,李勇把劳动号人全部调教了。
这天所长拍了李勇的头,说小子,你行啊,你到底是哪里人?
李勇说:东北人。
所长说:东北啥地方?
李勇说:佳木斯。
所长说:佳木斯我熟悉,有条大街最繁华,叫斯大林大街。
李勇说:根本没有。
所长哈哈大笑:果然老江湖。
李勇根本没去过佳木斯,但从所长神情里,看出他在套话。
这天下午时候,快开饭了,李勇乱转,他今天一定要接近杨帆。劳动号比较自由,李勇就更自由。
后来号门就一个一个咣当着打开了。
李勇先看了女号在排队,没看到杨帆,又看一眼男号,这一眼让他看到个人,吃了一惊。
楚建明昂首挺胸,站在打饭的队列里。他那两道冰凉的目光,正慢慢扫过来。
楚建明进来更干脆,一天就制伏了他那号里所有人,惊动了几个管教。
楚建明打完饭,一手拿个小馒头,一手端着菜叶汤,慢腾腾往号里去,李勇过来了。
李勇说:你是新来的。
楚建明说:是。
李勇说:新来的要给我上点恭。
楚建明说:上个吊。
李勇回过头去,对管教说:我调教这小子一下。
大家都不管他们,要看两人谁厉害。
李勇就把楚建明拖到了一边。
李勇说:你咋进来了?
楚建明说:我想看望你,又怕引起怀疑。你那天说的,咱们要是去看望杨帆,说不定就引起怀疑了。再说我也不知道叫不叫看,学你,就进来了。
李勇大声说:我日。
楚建明大声说:你再说一句试试!
楚建明一口四川话。
李勇喊:好,你等着吧。
看到李勇走了,许多人都失望着。
李勇看到杨帆的背影已经进去了。
杨帆也认出了楚建明,又是一汪泪出来了。这两个青年啊,真性情,真男人。
第二天李勇给杨帆递了张纸条,杨帆打开后就哭了。
纸条上字迹歪斜而有力:
杨帆,我爱你!
你等着我,我一定想办法!
我不会说其他的,你相信我!
爱你的勇。
后来楚建明也去了劳动号,李勇释放那天,楚建明逃跑了。
不久杨帆批捕,进了看守所。
一晃三个月过去了,再没了李勇消息。
这天杨帆被人接见,很意外。父母和亲戚都是每月接见日来一次,其实见不到面,就是在高墙外面排队送钱送物。
她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当时是春暖花开天气,阳光叫杨帆眯了眼。
李勇理了寸头,深情的看着她。
杨帆差点没认出李勇来。
这个瘦高的男子衣着华贵,胳膊里夹着质地精良的手提包,右手腕一块金表发出柔软的光。
李勇说:我舅舅回来了,我舅舅是新加坡的。
李勇说:帆,你瘦了,但还是那么的美丽。
杨帆抽泣着埋下了头,把那块伤疤掩去。
李勇把她的脸捧起来:杨帆,勇敢点,阳光灿烂的日子在等着你。
杨帆把他一推,哭着掩面而去。
那天李勇和楚建明从号里出来,飞奔而去。
街头有些残破的花灯,在风中瑟缩。
这个年就这么不知不觉走过去很远了。
李勇说:你是第一次进号吧?
楚建明说:是。
李勇说:你是我认识的最牛的人。一般第一次进去,摸不着大小头,谁敢张狂。
楚建明说:号里人也是外面人进去的,在外面不怕他们,在里面怕个吊。
李勇说:说的是。其实十个号里人,九个都是吊。他们在外面是吊,进去还是。然后出来,依旧是吊。
楚建明说:那咱去哪?
李勇说:你身上没钱了吧?
楚建明说:有个吊,都收了,钥匙也收了。不象话,妈皮带也收,鞋带也收。
李勇说:哈哈,你那皮带也该换了,现在这条不错吧。
楚建明说:不错。
李勇说:号里就这样,有人混的好,皮带送进来,咱们就没收他们的。
楚建明说:你还没说咱去哪。
李勇说:回家看看吧。
楚建明说:还得弄钱。
李勇掏出一叠十元钞票:准备着呢,嘿嘿,里面人都是我的小银行。
楚建明说:云飞和老歪也不知道回去没,想他们了。
李勇说:我也想他们了。
两个人没有回西安,去了车站,径直踏上了回家的列车。
火车徐徐开动时,李勇看着灰蒙蒙站台,心里说,等着我。
李勇虽说口袋里不少钱,但不能坐卧铺。那时侯卧铺需要介绍信。
车厢里人山人海。
两个人脸对脸坐在列车洗漱的台子上。反正已经坏了,两个人在上面打瞌睡。
李勇一直抽烟,咳嗽。
楚建明说:记得你说过,有肺结核人家不收。
李勇说:那是看守所,要检查的,号里不管。
楚建明说:大案也不收?
李勇说:饶你?
楚建明说:别说,我也喜欢杨帆啦。
李勇说:这就对了。
楚建明说:从杨帆眼神看出来,她也喜欢你,你想没想以后?
李勇说:谁几吧想以后,活一天对得起她一天。
楚建明说:哈哈李勇,别看爱国救我家人,可我觉得你最真。
李勇说:爱国是好人,虽然他实际。
楚建明说:在号里我听说黄斌不但拣了条命,而且没留后遗症,就是容颜毁了。
李勇说:我也听说了,就这都够他一辈子了。
楚建明说:勇,你是不是真喜欢杨帆?
李勇说:废话。
楚建明说:那咱要是见了云飞老歪,再杀回来。
李勇说:干啥?
楚建明说:武装劫牢。
李勇说:日,建明,你许多事情都不懂,许多事情是不能干的。
楚建明说:只要想干,没有不能干的。
李勇说:江湖许多规矩,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
楚建明说:还是没胆。
李勇说:小子,我算服你了。
楚建明说:那你咋救他?
李勇说:再想办法吧,真不行就他妈照你说的干!
李勇和楚建明还在火车上颠簸,家乡的城市街道上,走来黑孩儿六指小顺一帮子。
黑孩儿绷带吊着胳膊,小顺还有两个包着头。
他们是被车站大头打的。名声显赫的大头那次被李勇砍翻,伤了元气,修养了很久。等重新振作起来,又召集旧部霸了车站,呼风唤雨。
黑孩儿他们去趟地盘,被修理了。
六指说:要弄给他弄彻底,一次废了他。
几个人就商量着来一次大报复。
此时冷阳高挂,风在刮,黑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