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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旅馆?我才不想跟你去汽车旅馆。”
“好,不去可以,我现在……”发狠劲用力摇下车窗,什么破车!这都21世纪了,还有人的车要用摇杆摇车窗的,还香车,香你妈个屁!
“不去厚?”
回头问他。
“不去!”
车窗摇下风灌进来,正是夏天难得的好风,真可惜了没人可以分享,只能跟这头自以为是的沙猪困在这里,“那很抱歉,我要叫了!”
“叫什么?啊?你想干吗?”
“叫救命啊,叫绑架啊,叫强奸啊,你选一个。”
“干吗这样啦!”
“不想要我叫的话就去汽车旅馆!”
“好,好,好,算你狠!”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继续往前开去,我没关车窗,风吹着会好过一点。
实在对汽车旅馆太好奇了,因此车子开上一栋建筑物的车道后,怒气暂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涌起的一大堆新鲜感,我东张西望,不免有点失望,这个汽车旅馆一点也不浪漫,房子灰扑扑的很旧,半点粉红色也不见。
“最便宜的就好!”
饿神气呼呼地对收钱的小姐说话。
拿了钥匙我们直接开到一排房间前,停在12号车位里。
饿神下车头也不回地去开12号房门,我也跟着下来,停车位和房间都是一套的,一个对一个号码都一样,附近几个停车位上都停了车,还有些停的是摩托车,我看了忍不住想笑。
如果我是收钱小姐的话,一定会对这些人说,喂喂先生!看清楚,我们是叫汽车旅馆,可不是什么机车旅馆或脚踏车旅馆喔。
12号房间阴暗暗的,有股说不出来是什么的恶心气味。
“不然现在你想怎样?”
“没想怎样,只是想看看汽车旅馆而已。”我走过去坐在床边一张摇摇晃晃的椅子上。
“不是吧,”饿神声音变得很暧昧,“你是很想要吧!根本没人想要你,很渴望喔?”
看了坐在床上的他一眼,个子矮不说,坐在那弯腰驼背表情委琐,这么暗墨镜也不拿下来,如果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光了只剩他一个,我也会守身如玉坚持拿到贞节牌坊的。
“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这句话常在电视剧里听到,顺手拿来活用一番。
第三部分汽车旅馆、机车旅馆或是脚踏车旅馆(7)
“照我还是照你啊?”
长这么大,虽然也遇过不怀好意的、冷嘲热讽的话语,但这么正面地被连续痛击还是第一次。在脑筋猛转拼命想找出话来回攻他的同时,突然一阵悲从中来,然后就出不了声了,眼泪大滴大滴落在裙子上。
“既然钱都花了,不然就当作做好事好了,反正暗暗的看不清楚,我忍一忍也就过去了。”说着他走过来,扑面有股奇怪的味道,我忽然紧张起来大叫并用力推他,他也大叫一声,摔在地上。
这同时房门发出巨响,砰地被打开,照进的光线亮得要瞎眼了,只听见有人喊着:“梅梅!梅梅!有没有怎么样?”然后看到有人冲过去把饿神拉起来,用力扭他的手臂,饿神唉唉唉地哼着。
“梅梅,你还好吧。”
我终于能看清楚了。
是,是小明!
那个扭住饿神的是吴可松!
“你们?怎么?”吃惊到说不完整一个句子。
小明摸摸我的头:“刚要去你家帮你上唐诗课,门口遇到可松匆匆忙忙回来牵机车,说看见你被一辆车载走了,觉得怪怪的要跟踪看看,我也跟着来。没想到车子真的开进汽车旅馆,可松都急死了。”
饿神在那边悲切大叫:“仙人跳!我中了仙人跳了!”
吴可松用力把他的手臂扭得更高,饿神痛得闷哼,小声地说:“是她逼我来的,是她逼我来的!”
走出汽车旅馆,吴可松一巴掌打在我后脑勺上,痛得我天旋地转。
“干吗啦!”抱着头死命瞪他。
“死肥猪天天在网络上乱搞,现在搞出事来了吧!”
“我无聊嘛!”
“无聊有很多事可以做啊!”
“我无聊!我寂寞嘛!”刚刚没空发泄的眼泪这下得了空可以出来了,另外还带上了它的好朋友鼻涕。
我站在马路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没,人,爱我,都,没人爱我!”
连吴可松都无话可说。
车来车往发出恐怖的噪音,但我就是觉得我的哭声大到可以压倒一切,压过引擎声,压扁整个台湾岛,压到地球去撞太阳。
这时候小明说话了。
“梅梅。”他从包包里拿出一包纸手帕来打开了抽出两张摊开来给我,我接过用力擤了鼻涕。
他顺了顺我的头发,“梅梅不要哭了,我来,让我来爱你,你以后都不会寂寞了。”
“啊?”
我跟吴可松一定是同时发出这个声音的,使得这个单字的声音异常响亮。
我一脸的眼泪鼻涕面露呆相。
吴可松则是刚刚吞下一只青蛙的表情。
小明却很镇定,分别对我们两个都笑了笑。
目瞪口呆指数:100%。
第四部分忧伤的男孩你受了什么伤害?(1)
小明到底爱我多久啦?躺在床上绞尽脑汁拼命回想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外面蝉叫的声音实在很大声,吵得我都不能思考了。
小明他们这一届第一次来我们家是爸爸找他们新考上的研究生来家里聚餐,那应该就是去年秋天的事了。
那时候我们家为了迎接中秋节的来临刚去家乐福买了一组烤肉架,全家人都还沉浸在购买新配备的新鲜喜悦中,几乎每周末都在家里后院宴客。那段时间我尤其胖得快,因为很喜欢吃烤肉,而且刚考上大学心情舒爽胃口更好。
记忆像旋转寿司,五花八门咕噜噜在眼前走过,好紧张不知道该拿哪一盘。
那一次的聚餐里,我对小明实在没有任何印象,惟一记得的是一个很酷的男生叫蒋友友的。蒋友友这个人不知道是自卑还是自闭,不爱跟人说话,老是自己一个人躲在角落,眉眼很忧郁,端着一杯咖啡或可乐望着不知道什么地方发呆,人家递给他一根鸡翅膀也忘了吃,一直一直握在手里。
十八岁刚高中毕业的女生大概都会忍不住被这类人吸引,很大部分是受到日本漫画的影响,老觉得忧伤男孩有着满腹心事无从宣泄,需要活泼可爱的小天使型女孩从天而降来解救他们,从此忧郁男孩与开心女孩过着令人称羡的幸福生活。
好老的歌,黄韵玲才比我现在大一点点时唱着,“请你回避危险的爱情,请你注意孤独的心情……,忧伤的男孩你为什么离开,忧伤的男孩你受了什么伤害?”
《忧伤男孩》第二年,“娃娃”金智娟唱:“请不要告诉我我应该做,我有我的梦想,青春的天空辽阔,kissing kissing I love you so,开心开心,我的选择!”
这些歌都是吴可松放给我听的。
其实这两首歌流行的时候我才四五岁,什么都不懂,吴可松也只大我一岁而已,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喜欢收集这些老歌,有时候还会上网去买那些人的黑胶唱片。妈呀,黑胶唱片!看他宝贝兮兮用爸那台舍不得丢掉的老唱盘听歌的样子真是说不出的古怪,在我看来那些又大又厚的唱片比较适合拿来当飞盘。
有次我还真做了,把一张苏芮的《搭错车电影原声大碟》拿起来在房间里射来射去,被吴可松当场抓包,揍得我哭爹喊娘的。
反正蒋友友是个对十八岁女生而言相当有吸引力的男生。我花蝴蝶似的屋里屋外穿梭不断换衣服,还使劲大声说话大声笑,一面这么做时一面脑子里出现漫画里的小泡泡,最大的那个泡泡里蒋友友正在想,啊!多么活泼可爱的女孩,她像阳光一般,照亮了我忧郁的生活。
那天的那场梦幻是这样结束的。
第四部分忧伤的男孩你受了什么伤害?(2)
因为抢着说笑又抢着吃烤肉,突然间被一口没嚼就囫囵咽下的鸡胗给噎住了。
顿时不能呼吸也发不出声来,周围人未察觉都还嘻嘻说笑着,阳光艳艳,生机勃勃,只有我一个人无声地正在死去。
本能地将手指伸进喉咙里用力挖,猛然一阵恶心,却什么也没吐出来,我猛捶胸部并大
力挥动手臂,逐渐人们注意到我的异常,惊恐地一一望过来,我求救地看着他们,但他们只是沉默苍白窃窃私语。
突然有人用力从后抱住我,用大拇指猛戳我的胃上方,一下,两下,三下,就在我觉得快昏倒时,第四下,鸡胗从喉间喷飞而出,射得又高又远,掉在一排桂花树丛里。
我大声呛咳,新鲜空气争先恐后灌入胸腔,一个不稳猛摔跪在地上喘气。吴可松也在喘,他绕到我面前来小声说:“猪头,以后可不可以少吃一点,这么肥,救起来很累A。”
我还处于极度惊吓之中,没力气回嘴,抬头看看围着我的众人,十分十分想哭,我的形象……,我的梦幻……
看见了。
蒋友友终于被我吸引了注意力,他夹在人群中先是瞪大眼看着我的窘相,之后……
他的表情变化总是时不时会在日后我的脑中慢动作重播。
慢慢咧开嘴,那样的他奇蠢无比,而且完全的不忧郁。他急忙拉住身旁一个人兴奋地说话,然后爆出大笑,旁人要他节制些,他做作地做出严肃地东张西望的样子并在唇间按了一根食指然后喝了一口可乐,最后还是忍不住又扑哧一声喷出可乐。
太阳晒得我好热,汗从发间流到下巴,那里面和着的还有眼泪,只是没人知道而已。
吴可松扶我起来,爸妈也急急忙忙跑着过来。
回到房间换下白色蓬蓬裙洋装,去冰箱拿了两大块等一下要当甜点的冰淇淋蛋糕,才看了一本《流星花园》就吃完了。
杉菜不也老是被欺负吗?杉菜不也是不漂亮吗?杉菜不也是常出丑吗?杉菜最后不也是得到幸福了吗?
这样想着实在很安慰人心,我把冷气开强一点,美美地睡了一个午觉。
但是不论怎么用力回忆,我对那天的小明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或许他也曾站在人群中惊吓地看着我的糗状。难道他那时就爱上我了吗?因为他从来没有看过有女生这样真情流露地被噎到吗?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我坐在电脑前点看喜儿跟阿光去巴里岛玩的照片,一面碎碎念着。
“有什么好奇怪的,不是说小明早就跟你表白了。”喜儿说。
喜儿正躺在阿光的腿上,翻看一本时装杂志,阿光什么也不做,光是无限爱怜地用手指顺着喜儿的长发。
第四部分忧伤的男孩你受了什么伤害?(3)
“对呀,有人喜欢是好事。”阿光也说。
“哎哟!我以为一般男生对女生的表白是点到就好,哪有那么直接的?什么‘梅梅,让我来爱你’的,真是说不出的奇怪。”虽说是在抱怨,但想到那一天,我的心仍是甜滋滋的,常常忍不住就乐得嘴开开流口水。
“喜儿,让我来爱你。”说着,阿光一面俯身吻了喜儿一下,喜儿举起杂志砸他的头。
“男人啊,激动起来是会说些奇奇怪怪的话的。”喜儿说。
“他有什么好激动的啊,我那天那么糗。”
“谁知道,男人本来就很怪。”
“对呀,像我一看到喜儿的脚趾头就会很激动。”阿光说。
喜儿说:“看吧!”
“我问你们喔。”心思已无法集中在巴里岛的照片上,干脆椅子转过来面对两人。
阿光和喜儿看着我,等我问。
“你们觉得小明会不会反悔啊?”
喜儿看着阿光,阿光捏捏他自己那高鼻梁:“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喜儿呼地坐起来瞪人,一把把阿光推倒在沙发上。
“为什么会这么想?”喜儿问。
“就是啊,小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