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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这么想?”喜儿问。
“就是啊,小明讲完那些话以后,已经快一个礼拜了,都没再来我们家说。”
阿光好像又想说什么,但瞅了他女友一眼,还是没说。
“那你不会去找他喔?”喜儿说。
“我啊,其实我心里也有一点怪怪的,有点期待他来,又有点怕看到他。”我把上衣的衣摆抓着揉来揉去:“现在再见面一定很尴尬,好像在说,来吧,我们来做点男女朋友该做的事吧,那种感觉。”
喜儿哈哈笑起来,阿光也笑。
“对呀,男女朋友刚在一起的时候是蛮诡异的,好像有了默契可以怎样了,却谁都不敢先怎样。”喜儿说。
阿光猛点头。
“没事,慢慢就习惯啦!”阿光说。
“可是,可是……”
喜儿翻白眼:“有什么可可是的?”
“如果小明要跟我接吻怎么办?”我头低低。
阿光扑哧喷出气音。
“就跟他吻啊,谁怕谁!”
“可是,可是他那么斯文,我好怕把他吻坏掉喔。”
这次是阿光和喜儿都喷出了咖啡。
“你啊,你有本事就真把他吻坏我看看,我倒是没看过被吻坏的男人。”
“那你觉得我今天回去该不该打电话给他?”
“该,当然该!”
“他会不会觉得我太主动,就后悔了?”
喜儿走过来拍拍我的头:“梅梅,如果一个男人对你说了要爱你,又因为任何理由而后悔了,那你也就不必在意这个人了。”
第四部分忧伤的男孩你受了什么伤害?(4)
“这样讲的逻辑是很正确没错,”我仰脸看她,“可是喜儿,我这辈子可能只有这个被人爱的机会了。”
“梅梅!”阿光突然大喝一声,把我们两个都吓了一跳转头看他,阿光右手握拳举在胸前,漂亮的脸上目光坚定,“加油!”他说。
电话筒拿起来,按了两个键,挂掉。再拿起来,一口气按四个键,又挂掉。第三次拿起电话筒,姑姑冲进来,“快!梅梅!吃芒果冰!这么热,冰都要化了。”我赶忙跳起来接过一碗冰,掀开盖子舀起一大匙黄澄澄的水果和冰。
嗯……,嗯……,呜……,哇……,入口即化,芒果的酸甜迅速蔓延至下巴、耳朵、眉毛和头顶,又香又甜又冰又爽。
恋爱,这就是恋爱吧!
我又想写歌了。
又酸又甜的我的恋爱,终于哗啦啦哗啦啦,在夏天跟着芒果一起来,吃一口说嗨嗨,爱一爱多可爱。
一定是芒果冰带来了好运,电话随着心中的歌声响起,我盗垒般扑过去推开就坐在电话边正想接的吴可松,汤匙咔哒一声被我挥到地上,他瞪大眼看着地上那根白色的汤匙,手还维持在准备吃冰的半空中。我猛力抓起话筒。
“喂……”声音比浇在芒果冰上的炼乳还甜。
“嗯,”不用说嗯,就算只是呼吸我也知道那就是小明,“嗯。”他说了第二次。
“我就是。”
“嗯梅、梅梅。”
“是呀。我就是呀。”我嗲声嗲气地几乎是呻吟着回答他,眼角瞄到吴可松双手束住脖子大翻白眼,做出一副呼吸困难的样子。死鬼!就算他也被噎住就快死了,我也万万不会救他的。
“梅梅,要不要出来喝咖啡?”
要!当然要!喝一千杯都可以,到床上喝也可以!
“喝咖啡呀,什么时候?”我用鼻音哼着说。吴可松做大哭状,一面摇着姑姑的手臂一面指着我,我们兄妹最了解彼此了,姑姑还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我却心底雪亮,吴可松那出哑剧的剧名叫做“被吴可梅吓哭了”。
“等一下,四点好不好?”
“那,人家要点下午茶喔。”我想展示一下我也是懂得上流社会情趣的。
“呃,”小明瞬间有点答不上来的样子,停了一秒:“当然可以啊。”
“好吧,那人家要去打扮了喔。”亲爱的小明,我一定要让你很有面子。
“其实也不用啦,只是喝咖啡、下午茶而已。”
“不管不管啦,嗯呃嗯呃,我就是要打扮嘛……”好爽,我也有今天啊,居然也有跟“我的”男朋友撒娇的机会啊!
吴可松终于做出了那个观众期待已久享誉全球的著名呕吐动作,姑姑莫名其妙地拍他的背,听见妈说别理他们,他们兄妹就是这样。
第四部分忧伤的男孩你受了什么伤害?(5)
挂了电话我愉快地哼着歌左摇右摆地自众人前走秀而过,我说:“妈,我等一下要跟小明去约会喔,晚上可能不回来吃饭啦!”
妈有点傻住:“啊?小明,哪个小明?你爸那个学生啊?”
“是啊,就是那个小明嘛,他现在是我男朋友了!”说完我关上房门,兴奋到脚有点离
地浮起来。
坠入情海指数:228%。这个228可是跟台北火车站那个公园一点关系都没有喔。
小明老是穿白色或浅色衣服,为了搭配他,我挑了一件鲜黄背后有蝴蝶状镂空可以窥见内衣颜色的细肩带上衣,嗯,那下面呢?啊,对了!
拉开抽屉翻出所有的衣服,有了!就是这件!
终于我穿着黄色上衣和白色超短裤、头发高高扎起两根辫子、化着最流行的夏日妆、脚踩白色面包凉鞋现身客厅。
三人目瞪口呆。
好极了,就是要这种令人惊艳的效果。
姑姑对妈说:“这样好吗?”
妈耸耸肩。
正在惊讶吴可松先生怎么都还没反应,他已经扑通一声趴在地上,妈和姑姑吃了一惊。
吴可松趴在地上,手肘撑起上半身然后拖着下半身蠕动着。
妈说:“松松你怎么……”
“口怜A小明在一场车祸中失去了双腿,”吴可松开始用台语哀起来,一听就是学康康,“现在,口怜A小明勾堵到一桩惨事,伊不知影他快要被恐龙踩死了!紧张紧张紧张……,刺激刺激刺激……”
我走过去往他屁股用力一踩,吴可松发出惨叫。
“你才被恐龙踩啦!”
说完我趾高气扬地出门,留下浓浓的香水味给他们。
东区果然是个赫赫叫的好地方,本来觉得有点穿得太露,但和满街袒胸露背的女生们比起来,我简直保守得像吴静娴。喔,吴静娴就是以前演《星星知我心》那个妈妈啦,啊?没听过,那就算了。都怪吴可松啦,爱听什么老歌,还有我妈爱看什么重播连续剧,把我耳濡目染得好古老。
全台湾最漂亮时髦的女生都在东区逛街和过马路,偶尔看见几个行走其中的男生,深觉他们面色惶惶自觉两只眼睛太不够用,这个胸部还没看完,那边又来了一双美腿,突然十点钟方向又切入一个很像徐若瑄的可爱美眉。
他们一定觉得比打怪兽不断涌出的电玩还累。
以一种很赶得上时代潮流的骄傲心情抬头挺胸走进咖啡馆,远远就看见我的阿那答坐在窗前一个人静静读着书。
小明今天穿了一件宽宽棉质的白色衬衫,脖子上绑着一条黑色细布条串着银饰的项链,短发用摩丝梳立起来,皮肤白皙手指修长指甲剪得干净。
第四部分忧伤的男孩你受了什么伤害?(6)
“哈啰……”扭着身体风情万种地在他对面坐下。
小明抬头,瞬间他好像不认得我,恍恍惚惚似乎在另一个世界。
“是我呀,梅梅呀。”只好提醒他。
他笑起来:“梅梅你今天,好,嗯,好漂亮。”
“是喔!”兴奋!果然小明才是识货人,他一定可以看见我蕴藏内心深处无人可及、闪闪发亮的美。
心情一好自然就该点下午茶了。
为了减肥舍冰咖啡改叫水果茶,下午茶套餐可任选两种甜点,天人交战后我选了喜欢的起司蛋糕和提拉米苏,小明喝卡布奇诺,甜点则是波士顿派和冰淇淋。
小明果然是很久以前就暗恋我了,送到我们家的波士顿派和今天点的波士顿派,一定有着某种爱情的意思吧。
东西上来我二话不说先把两块蛋糕扫空,小明还是安安静静地读着他的书,慢慢一口一口喝咖啡。我吃完了盯着他看,他半天才发觉,抬起头来。
“吃完了吗?”
“吃完了。”
“波士顿派给你好不好?”
“好。”
我拿叉子把波士顿派切成一块块地吞下去,冰淇淋送来,小明用咖啡的小汤匙舀出一些热咖啡来浇上,咖啡在牛奶冰淇淋上立刻结出薄薄一层冰壳,小明小心翼翼把那刮下来吃。
他看我盯着看,问我要不要,我说好,他跟服务生再要了一根小汤匙。
咖啡与牛奶冰淇淋的天生一对,这样吃非常好吃,而且好玩。
“你好聪明喔,会这样吃。”
“这不是我发明的。”
“那是谁发明的?”
“是那部电影《蓝色情挑》里面茱丽叶毕诺许发明的,”他停顿了一下推了推眼镜,“说不定不是她而是导演奇士劳斯基发明的,也说不定是奇士劳斯基哪天在咖啡馆里看见谁这么做了,可惜奇士劳斯基已经死了,无法求证了。总之人生是许许多多的巧合组成的,艺术家将巧合编辑整理,变成艺术品。”
很少听见小明说这么多话,有点傻住。
“小明你真会想事情。”
“啊?”他笑了,“我就是这样,讲到有兴趣的事情就讲个不停,听得很烦吧。”
“不会不会。”我拨浪鼓般摇头,甩得两辫子刷刷晃。
“这两天心情比较好了吗?”
“什么事?”
小明又笑了:“忘了就好,像你这样真好,活得开心。”
“忘了什么啦!”我怎么好像跟不上小明的思考速度,“喔汽车旅馆喔,厚!那个死痞子,还不甘心在BBS上一直骂说。”
“骂什么?”
第四部分忧伤的男孩你受了什么伤害?(7)
“骂仙人跳啊骂贱女人啊说下次不要再被他遇到啊。”想起这事忍不住扑哧笑出来,“不过他一直以为我就是那个‘软骨功美少女’,天天对着人家吠,搞到后来好多人放话要砍他,现在都不敢上来了,看得我爽死了。”
小明也笑:“网络上真是什么人都有。”
“你在看什么书啊?”
“喔,这个。”他哔啦啦翻过书页,“最近发现的,讲台中一个大姓的家族历史,好像跟我们家的祖先有点关系,就买来读读看,家谱学挺有意思的,以后应该来研究。”
我嘴开开,不晓得该说什么。
两人之间有段尴尬的沉默。
“A,那你们家的祖先是干吗的?”
“我们家啊。”他兴致来了:“这个人写的书的最后提到的后代里,其中一个是我曾祖父。如果他追查得没错的话,我们家祖先应该是乾隆十一年时从福建过来台湾的。”
“哇,那是多久以前?”
“乾隆十一年是公元1746年,所以距离现在应该大约两百五十年吧,我的祖先是两百多年前来的。”
“小明你是中文所的,可是连历史都好。”
“也还是有相关。”
“那后来你家祖先来台湾干吗?”
“这本书写得很有意思,像在看《大宅门》。我们祖先过来后帮助当时大陆来台整治的官员开山平番,我猜是杀了不少原住民的意思,”小明吐吐舌头:“可能是因为有战功,拿到一些珍贵树木的经销权,他们就开始经商,搞了一大堆家产出来,有钱之后买土地又从政,两岸关系也弄得不错吧,好像那时候也有在福建老家盖房建学校,不过子孙是主要都留在台湾了,一直到现在。”
“对呀,好像记得有人说过你家是望族耶。”
“也没有啦,望族就是来得够久的意思,早来早好啊,土地随便占。”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