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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
我低语。
并非回答.而是低语。
“我想要爱啊——”
我的心情很愉快,很想笑,真的很想笑。
恢复自由的右手按着地板,撑起身子,接着努力站起。好,就来个垂死挣扎吧。绝不束手就擒就是本人的卖点。浑身鲜血的身躯,沾满鲜血的灵魂。这身衣服很恶心,自己的想法亦很反胃,但我也觉得自己只能如此。我望着那把刀,不愧是人类最强的承包人亲赠的宝刀,经过那场破坏作业,刀刃竟无丝毫损伤。既然如此.说不定易如反掌。
轻易就能割下我的头颅。
我望着玖渚。
玖渚仍是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抓着铁栏杆,泪眼汪汪,但仍强忍泪水。又哭又笑的悲痛表情。对了,正如我不懂得笑,那丫头不懂得哭。那丫头跟我恰好相反.不懂得哭泣、不晓得悲伤的方法,是故才会露出那般笨拙的表情。这实在非常可惜,我希望死前看见的是玖渚那天真无邪、天然纯度百分百的笑容。
啊啊,不过。
这或许。
还过强求了。
我感到左手很沉重。
黑犬既已失去生命的獠牙,此刻仍紧紧咬住我的手臂不放。我想起了兔吊木.想起了兔吊木的尸体。惨遭剪刀戳人眼球、破坏脑髓,割开嘴巴、胸口及腹部,贯穿双腿,再砍断双臂的兔吊木垓辅。我居然在无意识之间,做出跟这起事件的犯人类似的行为,真是有够滑稽。照这样看,搞不好我才是真凶。
唉.事到如今,怎么样都无所谓了。问题不是有没有行为,而是其中有没有认知.不过如此。脚步声逐渐接近。我的眼皮逐渐沉重,分不清对方究竟相距多远.但时间真的到了。我将握刀的右手伸向黑犬嘴巴。现在这样行动不便,而且也不太忍心让这家伙继续挂着。因为很可怜,还是将它剥离吧。不过,或许是吊挂角度的问题,一直无法顺利取下。不,这并非吊挂或咬住,而是僵硬。对了,就是紧张性尸体僵硬——暴力致死所伴随的肉体僵硬现象。老师数小时前才告诉
我.没想到竟能亲眼目睹这种场景。
”——呃——”
我正想用小刀破坏黑犬嘴巴,将刀刃插入缝隙间时,这次换我僵硬了。整个人僵硬了。
紧张性尸体僵硬——吗?我刚才是这么说的吗?
“——喂!你在搞什么?”
志人君的声音响彻地下室,可是那对我毫无意义,对于全身僵硬的我毫无意义,就连鼓膜都没有振动。等一下,好好思考、仔细思考,冷静下来。不,别冷静下来,继续紧张,就快想通了。快点伸手、把手伸出去,就差一点。快到了,差一点就到了。
换言之……就是那么一回事吗?
不知不觉间松开的小刀掉落地面。
兔吊木垓辅。假设、假设那个人正如我的想象,正如昨天的对话。兔吊木垓辅。害恶细菌。不灭、不净、不死。丛集。破坏专家。不可能随便任人宰杀的兔吊木惨遭杀害的事实。为了玖渚友。只因为这个理由,就对卿壹郎博士唯命是从的那个男人。玖渚友昔日的伙伴。
被人钉死在墙上。
倘若那是起因。
倘若并非结果,而是起因。
“喂!小子!你有没有在听?”
咚的一声,我被某个人撞飞。大概是志人君吧?我好不容易站起的身躯.再度与地板卿卿我我。好痛,痛觉再度苏醒,感觉神经似乎复活了。全身无处不痛.尤其是手臂。这也很正常,毕竟一半的肉都被咬掉了。我没有怨言,因为我夺走了对方的性命。
事到如今,我也觉得很抱歉.
话虽如此,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不是你的错。
不论好坏,生命终有一死.
不论好坏。
不论好坏。
“喂!春日井——这到底——”“啊——是这样————”“你到底在搞什么——喂!小徒弟——”“ 等一下——”“——你给我说清楚————”“……狗……”“——”“ 血————牙 ”“ 治 疗”
“请各位先闭嘴一下。”我静静地道:“我出生至今,第一次想自己称赞自己哪。嗯啊,我也知道这是错觉,我知道。错觉也无所谓,所以请各位再让我享受一下这种感觉。”
可是连这也无法实现,连这点程度的愿望都无法达成。我缓缓失去意识,这次是因为安心,不过也感到自己有可能再也无法醒来。
说不定再也无法醒来吗……
啊,这或许也不错。
反正现在非常幸运。
“......”
我的视野最后淡淡捕捉到的.还是玖渚友。尽管一切都茫然不清,但是视野一片湛蓝。
纯粹。
澄澈。
美丽。
舒适。
如此地——湛蓝。
“......” 我可以说一句任性的话吗?
我喜欢你。
某个地方有一个孤孤零零、彤早影只、无可救药的男孩。性格极度扭曲,价值观非常偏激,活着也只知一派戏言的那种少年。
某个地方有一个孤孤零零、形单影只、无可救药的女孩。性格极度坦率、价值观非常正确,活着也只知天真微笑的那种少女。
故事本应就此结束。少年结束他有些不幸、有些悲惨的短暂人生;少女结束她有些幸福、有些优雅的短暂人生。因为少年居住的世界与少女居住的世界截然不同。
然而.故事违反常理,少年与少女相遇,少女与少年邂逅。这到底是基于谁的意志?是基于哪种意志?是哪种心血来潮、哪种种记挂惦念,才导致两人相遇?
将之归咎于偶然、命运或奇迹,对两人而言,或许都太过残酷。
许多人因此而死。
许多不是人的人因此而死。
少年死了无数次。
少女亦死了无数次。
少年杀死许多人。
少女一个人都没杀。
最后.少年无法承受深重的罪孽、无法承受沉重的刑罚,独自潜逃。
抛下少女,独自潜逃。
“——这是随处可见的故事……”
假装只有自己是被害者的悲剧。
犹如独自背负全世界的不幸。
仿佛全世界的霉运皆为自己所有。
永远是可怜的悲剧英雄。
明明就是加害者,明明就是加害者,明明就是加害者。
明明一点都不可怜。
“到处都有我这种家伙啊……”
而今.我独自呢喃。
左臂一圈又一圈地缠满绷带,那大概不是夸张,心视老师说这只能算是急救措施。那只黑犬的利牙尽管并未伤及骨头,但咬力惊人,听说左臂桡骨发生剥离骨折。我的伤势当然不止如此,从楼梯跌落那么多次,这也是无可奈何的,总之好像遍体鳞伤。‘‘好像”听起来有些事不关己的感觉,但我的确没什么自觉。痛觉大多已经恢复,可是心视老师替我注射大量麻醉剂,因此我的感觉神经再度麻痹。
“不过,普通人应该还是会痛得在地上打滚哪。”
老师如是说。既然是解剖学的权威教授如此断言,我想应该不会错。照这样看,我的身体搞不好真的不太对劲,真的应该让老师解剖一次。
我在第五栋——根尾先生的研究栋屋顶独自暗想。
话虽如此,仍是一派戏言。现在开始的究竟是什么?既可说是一场预定和谐(Predetermined Harmony)的闹剧,亦可说不是。要说闹剧的话,发展迄今——由本人担任主角这半天都是闹剧。
是故,正因如此,当我察觉一切——没错,正是一切——的那一刻,这场闹剧亦随之结束。不必喝采,甚至无须降幕,一切当场终结。
若然,此刻即将展开的剧情又是什么?
“这换句话说,就是所谓的余韵吗……“
不,不对。
这应该是一种预兆,是某种大事发生前的预兆,某种避无可避的过程仪式。这么一想,接下来的戏谑剧情好像也多了几分意义;不过,我也不是想表达有意义又如何,没有又怎样。
好,我们开始吧!
戏言玩家退引前的最后一场傀儡戏.
首先是第五栋到第四栋的两公尺。我已经晓得跳过这种距离非常容易.意思意思地助跑,接着飞跃至第四栋。着地冲击隐约沿着脚底传来,但还不至于令人介意,或许是麻醉剂生效之故。
第四栋——我、玖渚和铃无小姐被监禁的地点。唉,话说回来.还是觉得很对不起铃无小姐。我和玖渚遭遇这件事或许是一种必然,唯独那个人真的毫无关系,连累他人也该有所节制。铃无小姐不似美衣子小姐那么温柔,事情结束后恐怕还得被她训一顿、唉,也好,我也不讨厌听训,尤其对象又是铃无小姐。
接着从第四栋跳至第三栋,这次有三公尺半,必须小心一点;反过来说,这是只要小心即可的距离。
第三栋——三好心视老师的地盘。不知道老师的想法如何,但我真的一点都不想跟她重逢。我并非讨厌她,只是不想见面,真的不想再见到她:然而,倘若没有那个人的话,一想到那个后果,这场重逢或许多少有些价值。
接下来是第三栋到第二栋。不到两公尺,这就跟第五栎钊弟凹栎一样,足牲松就能跃过的距离。
第二栋是——神足先生的研究栋吗?神足雏善先生。我想起那个人,又想起他与悖德者根尾古新先生透过对讲机传来的那段对话——兔吊木垓辅的死是自杀。
“嗯.假如是自杀的话,这么像自杀的自杀还真罕见哪……”
我试着低语,可是内心并不苟同。或许是这样,或许不是。不管事实如何,都无所谓。不论何者,都不是好事,而且最后依旧只是行为与认知的问题。
第二栋到第一栋,距离不及三公尺。
我这时想起了小姬——负责清运我的公寓,“自称”是我的弟子。
小姬一定能够明白我此刻的心情。某些地方跟玖渚有些相似的那位少女,内在方面眼我比较接近。上个月因故结识,前阵子搬到我居住的骨董公寓一楼。她聘我当家庭教师,但教学并不顺利,因为没有什么事比教导不爱读书的学生读书更加困难。然而,我接下来必须做的就是这种事,我必须对斜道卿壹郎博士做的就是这种事,我站在博士掌理的第一栋屋顶寻思。
我改变身体方向,第一栋到第六栋的距离是一公尺半,这何止轻松,根本是不费吹灰之力。
到了第六栋,就能了望第七栋屋顶,可以捕捉到站在那里几道人影。那是这场傀儡戏的观众,亦是主角,更是本人接下来必须扭住胳臂按倒的对象。这究竟可能吗?我思索至此,忽地想起那位丹宁布大衣小姐。“倘若没有那个人的话”或许是最适合她的修饰句,尽管最后不欢而散,但这完全是我的责任。职是之故,至少报恩是我的责任吧。
顺道一提.关于那位“石丸小呗”,我到最后还是佯装不知。毕竟被志人君和美幸小姐目击,当然不可能隐瞒她存在的事实,但要是招认我与她的关系,势必就得供出根尾先生。我判断不该拖他下水,幸好又有开锁小刀,就宣称我是“自行从牢笼逃脱”,接着“沿屋顶在研究所里乱逛”。这种解释颇为牵强,不过对他们而言,终究比较在意“入侵者”,对我也就不了了之。
“还真是不了了之主义的极致——”我自虐地独白道:“——不,这种情况该说是时机不巧主义吗?”
第六栋到第七栋有五公尺,可是因为第七栋比较低,实际上大约只有四公尺半。
听玖渚说,13本高中男生的平均跳远纪录差不多就是这个距离。我听完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最近虽然很少运动,但我不记得自己的身体衰弱到不如十七岁的男生。或许只是我自己不记得,总之,我已经跳过一次了。纵使当时浑然忘我,但不可否认我曾经跳过。凡事只要成功过一次,都是一种鼓励。我略微慎重地加长助跑距离。
玖渚表示,影响跳远长短的不仅是脚的跳跃力。如何将助跑时的冲力在串中转换成推进力,据说亦是影响结果的要素之一。具体来说,必须在助跑前半段达至极速,接着再慢慢将重心移转到上半身……等等,我事前已经上过玖渚开
的一堂跳远课程,但这种理论即使大脑理解也没用。熟稔者的那种“自然跳跃”。外行人的我又岂能轻易拷贝?因此我也选择“自然跳跃”。
奔出——接着起跳。
身体浮起。
“哦!”我听见一声呼喊。应该有人发出声音吧?大概也有人没发出声音。我还有余力想这种无聊事。着地为止的时间感觉上非常漫长。常常听见有人说.人类面临生死危机时,眼前的影像将呈现慢动作,我此刻或许就是遇上那种情况。又或者,只是因为跳跃距离不够,正朝向地面倒栽葱坠落而已。不论何者好像也都无所谓,但或许都不太妙。 最后,幸好成功在第七栋屋着地。正确来说,是着地失败,惨不忍睹地滚倒。受伤的左手直接撞击地面,虽然不致于昏厥,但不慎撞到脑袋,就这样倒地不起,实在是有够丢脸的登场。
“你在搞什么鬼?”三好心视老师愕然走近问道:“没事吧?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从受伤较重的那一侧着地?”
“我没事.这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