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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联烈士的鲜血庄严宣告了“中国的无产阶级革命文学在今天和明天之交发生,在污蔑和压迫之中滋长,终于在黑暗里,用我们同志的鲜血写了第一篇文章”。长歌当哭,也需在痛定之后,而此时血案和青年的鲜血比春天的龙华的桃花还要鲜艳。无疑,此事对于鲁迅的心灵是一个极大极深的创伤,直至1933年2月烈士遇害两周年,鲁迅作《为了忘却的纪念》,歌泣警醒,郁积的感情才找到一个小小的突破口。这几年里,鲁迅先生真是左右逢敌,身心交瘁。不光是大报小报上说左翼作家拿着卢布,意欲借国民党之手制左翼作家于死地;1930年5月7日《民国日报》上发表了《文坛贰臣传》,恶毒污蔑鲁迅,说他“被共产党屈服”,做了贰臣;甚至有“勇敢的青年”讲鲁迅不光明磊落,认为他没有讲共产党的话的勇气。
这篇文章简短有力,对于国民党的屠杀作了严正、沉勇的答复,在关键时刻,鲁迅的立场的鲜明可见一斑。
——孔庆东等《解读鲁迅经典》
第四部分宣传与做戏
就是刚刚说过的日本人,他们做文章论及中国的国民性的时候,内中往往有一条叫作“善于宣传”。看他的说明,这“宣传”两字却又不像是平常的“Propaganda”,而是“对外说谎”的意思。
这宗话,影子是有一点的。譬如罢,教育经费用光了,却还要开几个学堂,装装门面;全国的人们十之九不识字,然而总得请几位博士,使他对西洋人去讲中国的精神文明;至今还是随便拷问,随便杀头,一面却总支撑维持着几个洋式的“模范监狱”,给外国人看看。还有,离前敌很远的将军,他偏要大打电报,说要“为国前驱”。连体操班也不愿意上的学生少爷,他偏要穿上军装,说是“灭此朝食”。
不过,这些究竟还有一点影子;究竟还有几个学堂,几个博士,几个模范监狱,几个通电,几套军装。所以说是“说谎”,是不对的。这就是我之所谓“做戏”。
但这普遍的做戏,却比真的做戏还要坏。真的做戏,是只有一时;戏子做完戏,也就恢复为平常状态的。杨小楼做《单刀赴会》,梅兰芳做《黛玉葬花》,只有在戏台上的时候是关云长,是林黛玉,下台就成了普通人,所以并没有大弊。倘使他们扮演一回之后,就永远提着青龙偃月刀或锄头,以关老爷,林妹妹自命,怪声怪气,唱来唱去,那就实在只好算是发热昏了。
不幸因为是“天地大戏场”,可以普遍的做戏者,就很难有下台的时候,例如杨缦华女士用自己的天足,踢破小国比利时女人的“中国女人缠足说”,为面子起见,用权术来解围,这还可以说是很该原谅的。但我以为应该这样就拉倒。现在回到寓里,做成文章,这就是进了后台还不肯放下青龙偃月刀;而且又将那文章送到中国的《申报》上来发表,则简直是提着青龙偃月刀一路唱回自己的家里来了。难道作者真已忘记了中国女人曾经缠脚,至今也还有正在缠脚的么?还是以为中国人都已经自己催眠,觉得全国女人都已穿了高跟皮鞋了呢?
这不过是一个例子罢了,相像的还多得很,但恐怕不久天也就要亮了。
解读
鲁迅有一篇杂文的题目叫《宣传与做戏》,说外国人论及中国国民性时,常说中国人“善于宣传”,这里的“宣传”其实是“对外说谎”的意思;但鲁迅认为,即使是“说谎”,也还要“有一点影子”,最可怕的是中国所有的是无影的凭空“做戏”,而“这普通的做戏,却比真的做戏还要坏”,因为“真的做戏,是只有一时;戏子做完戏,也就恢复为平常状态的”,而我们现在是时时刻刻做戏,台上做戏还不够,回到家里,还要“做”成文章,送到报刊上发表:“宣传与做戏”这四个字真是道破了中国的报刊的全部秘密。鲁迅在《伪自由书》里的一篇杂文,对我们在报刊上“日日所见的文章”也有一个十分透辟的分析:这些文章都很“难”读,因为“有明说要做,其实不做的;有明说不做,其实要做的;有明说做这样,其实做那样的;有其实自己要这么做,倒说别人要这么做的;有一声不响,而其实倒做了的。然而也有说这样,竟这样的”。因此,就像要有“看夜的眼睛”一样,在中国,也要学会“看报”的眼睛,否则是要上大当、吃大亏的。而鲁迅正有这样的眼睛,而且简直可以说是“金晴火眼”——说是“毒眼”也成。
鲁迅提出了一种“推背”式的读法:所谓“推背”就是“从反面来推测未来的情形”,以此法读报,就是“正面文章反看法”。……但鲁迅又提醒我们:报纸也会登些“无须‘推背’”的真实“记载”,这样真、假混杂,让你似信非信,才能取得“宣传”的效果,我们也就不免“胡涂”起来,要辨别报刊文章的真假也不容易。
——钱理群《“其中有着时代的眉目”》
第四部分“友邦惊诧”论
只要略有知觉的人就都知道:这回学生的请愿,是因为日本占据了辽吉,南京政府束手无策,单会去哀求国联,而国联却正和日本是一伙。读书呀,读书呀,不错,学生是应该读书的,但一面也要大人老爷们不至于葬送土地,这才能够安心读书。报上不是说过,东北大学逃散,冯庸大学逃散,日本兵看见学生模样的就枪毙吗﹖放下书包来请愿,真是已经可怜之至。不道国民党政府却在十二月十八日通电各地军政当局文里,又加上他们“捣毁机关,阻断交通,殴伤中委,拦劫汽车,攒击路人及公务人员,私逮刑讯,社会秩序,悉被破坏”的罪名,而且指出结果,说是“友邦人士,莫名惊诧,长此以往,国将不国”了!
好个“友邦人士”!日本帝国主义的兵队强占了辽吉,炮轰机关,他们不惊诧;阻断铁路,追炸客车,捕禁官吏,枪毙人民,他们不惊诧。中国国民党治下的连年内战,空前水灾,卖儿救穷,砍头示众,秘密杀戮,电刑逼供,他们也不惊诧。在学生的请愿中有一点纷扰,他们就惊诧了!
好个国民党政府的“友邦人士”!是些什么东西!
即使所举的罪状是真的罢,但这些事情,是无论那一个“友邦”也都有的,他们的维持他们的“秩序”的监狱,就撕掉了他们的“文明”的面具。摆什么“惊诧”的臭脸孔呢?
可是“友邦人士”一惊诧,我们的国府就怕了,“长此以往,国将不国”了,好象失了东三省,党国倒愈像一个国,失了东三省谁也不响,党国倒愈像一个国,失了东三省只有几个学生上几篇“呈文”,党国倒愈像一个国,可以博得“友邦人士”的夸奖,永远“国”下去一样。
几句电文,说得明白极了:怎样的党国,怎样的“友邦”。“友邦”要我们人民身受宰割,寂然无声,略有“越轨”,便加屠戮;党国是要我们遵从这“友邦人士”的希望,否则,他就要“通电各地军政当局”,“即予紧急处置,不得于事后借口无法劝阻,敷衍塞责”了!
因为“友邦人士”是知道的:日兵“无法劝阻”,学生们怎会“无法劝阻”?每月一千八百万的军费,四百万的政费,作什么用的呀,“军政当局”呀?
写此文后刚一天,就见二十一日《申报》登载南京专电云:“考试院部员张以宽,盛传前日为学生架去重伤。兹据张自述,当时因车夫误会,为群众引至中大,旋出校回寓,并无受伤之事。至行政院某秘书被拉到中大,亦当时出来,更无失踪之事。”而“教育消息”栏内,又记本埠一小部分学校赴南京请愿学生死伤的确数,则云:“中公死二人,伤三十人,复旦伤二人,复旦附中伤十人,东亚失踪一人系女性,上中失踪一人,伤三人,文生氏死一人,伤五人……”可见学生并未如国府通电所说,将“社会秩序,破坏无余”,而国府则不但依然能够镇压,而且依然能够诬陷,杀戮。“友邦人士”,从此可以不必“惊诧莫名”,只请放心来瓜分就是了。
解读
本文是一篇十分尖锐深刻的时事短评。鲁迅先生通过对“友邦惊诧”谬论反动实质的深入剖析和有力反驳,痛斥国民党反动政府诬蔑爱国学生运动的无耻谰言,揭露了他们投降卖国的奴才嘴脸,愤怒谴责了帝国主义妄图瓜分中国的狼子野心。
全文由正文和后记两部分组成。正文部分针对敌人的论点进行驳斥,后记部分则主要驳斥敌人的论据。两部分紧密结合,构成一篇完整的驳论。
本文在艺术上的特色,其一是抓住论敌的要害,运用确凿的事实,针锋相对,逐层批驳。……鲁迅在揭露事实之后即引出敌人的谬论作为批驳的靶子。批驳时,先剖析“友邦惊诧”的实质,再揭露国民党政府投降卖国的反动嘴脸,以及“友邦”和“党国”相互勾结,镇压中国人民抗日爱国的罪行。最后引用报纸上的两则消息驳斥敌人的论据。文章有理有据,把敌人的论点和论据驳斥得体无完肤,有极强的战斗性。
其二是爱憎强烈,讽刺辛辣。这首先得力于反讽的运用,如“好个‘友邦人士’!”“文明”“秩序”等表现了强烈的讽刺和憎恨。其次,运用精炼传神的语言,模拟“友邦”和国民党反动政府的口吻回击敌人。……这些语言运用巧妙,穿插自如,含有辛辣的讽刺意味,收到了强烈的艺术效果。再次,排比反复句式的运用,增强了语言的气势,表达了作者强烈的爱憎。
——梁国健《鲁迅作品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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