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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69-飞镝弑父-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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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场激烈的对射中,月氏兵又死伤了五六人,但两个匈奴侍从也中箭落马了。那些月氏兵也都是骑射好手,他们射来的飞羽越来越密集,强劲的箭风擦耳而过。形势已十分危急。    
    冒顿王子骑在前面,他扭头看了看情势,往后打了个手势,高喊了一声:“分道!”说着,便与呼衍珠阏氏策马往北插了下去,另两个匈奴侍从仍拼命向东奔驰。    
    这突然的分道,使月氏人措手不及。不少骑手顺势跟着两个侍从往东追去。带兵的百骑长勒住了马,一转念,便挥手招呼身边的十五六骑向冒顿王子逃跑的方向追去。    
    冒顿王子马快,那匹白马却渐渐落后了。冒顿王子只得放慢速度护着妻子。呼衍珠阏氏伏身在马鞍上挥手让丈夫快走,不要管她。冒顿哪能听她,用弓背狠抽白马一下,让白马冲在前面。    
    后面的追兵又渐渐逼近了。冒顿王子弓箭在手,突然一声发喊,纵身一跃直立在那匹“雪花豹”的马背上,转身开弓,“嗖、嗖”地急速射出了一排连珠箭。他弓硬箭疾,赶在前头的月氏百骑长猝不及防,一箭射穿了他的前胸,他“啊”的一声口喷鲜血从马上跌了下来。他身边的骑士也应弦而倒,一个个翻滚在荒野上。    
    月氏兵被冒顿王子的气势与神箭震慑住了,尤其是头领落马身亡,使他们的凶焰灭了一半,他们慌乱地勒住了马,似乎不知所措。    
    但是,月氏人并没退走。这次的任务太特殊,他们没有退路,剩下的十来骑在一个小头领的率领下,又拍马追了上来。这次,他们更警惕了。不像刚才肆无忌惮地追杀,而是藏身在马腹一侧,紧紧地咬住前面的两个逃亡者,抓住时机,一支支地向逃亡者施放冷箭。对于冒顿和珠阏氏,这十来个追击者变得更危险了。    
    冒顿王子与珠阏氏仍亡命地奔驰着,但那匹白马的速度越来越慢。这匹小牝马已精疲力竭,它周身淌着汗水,脖子一仰一仰地喘息着,喷着一口口白气?步子也不怎么平稳了。珠阏氏猛地捶打它,它无奈地斜着那对美丽又可怜的眼睛,显出绝望的神情。    
    突然,一支飞箭射来,射中了那匹白马的颈脖,那匹白马中箭后发狂地颠蹦着,又猛蹿了几下,最后喷出一股血沫猝然倒下。    
    伏身在马鞍上的呼衍珠阏氏在白马的狂颠中不慎跌倒在地,仓猝间她拉住了脱手的缰绳,被发狂的白马猛拖了好一段。她在沙地上翻滚着,想努力控制住那匹癫狂的奔马,想重新跃上马背。突然那匹白马訇地倒下,猛地把她压在身下。    
    冒顿王子见状不好,立住马连放数箭,把靠前的两名月氏兵射落马下。他忙赶过来,探身奋力将珠阏氏从死马身下拖出。只见珠阏氏的脸痛苦地扭曲着,嘴角沁出一缕鲜血。他手上一用劲,珠阏氏忍着剧痛顺势爬上了“雪花豹”。她无力地靠在丈夫胸前,只是皱紧了眉头,紧抿着嘴。冒顿王子这时根本顾不上询问妻子的伤痛,他护着妻子两腿狠命一夹,那匹神骏昂头一声长嘶,便载着两个逃亡者往北狂奔。    
    “雪花豹”真是匹宝马,它似乎也为女主人的受伤着急了。它四蹄如飞,像支箭似的射了出去。    
    七八匹追骑落在了后面,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    
    冒顿王子慌不择路往北逃跑时,已离开了大道,渐渐驰入一片沙海之中,前面出现了一道道沙梁、一座座沙丘。冒顿王子此时根本顾不了许多,只是策马往前猛蹿。在绕过几座沙丘、越过几道沙梁后,冒顿王子终于在夜幕中摆脱了后面的追捕者。    
    然而,他又进入了—片绝境。


《飞镝弑父》 逃亡途中逃亡途中(7)

    冒顿王子听不到后面的马蹄声了。那七八个月氏骑士紧紧地追了一程,见两个逃亡者遁入大漠之中,便勒住马放弃了追捕。一则天黑了,他们怕自己迷失在大漠中出不来;二则既然那两个匈奴人逃进了大漠之中,谅他们也难以活着出来,让他们困死在这片大漠中吧。于是,他们聚拢队伍,收拾死伤的同伴,退回到大路边宿营,只要冒顿王子从沙漠中退回,仍过不了他们设下的关卡。    
    冒顿王子策马往前闯着,前面是层层叠叠的沙丘,数不清的沙丘,无边无沿的沙丘,并且扑面而来的沙丘越来越高大,有的竟高达百丈,像一座座小山横亘在面前。那夜的阴影越来越重,周围那黑黝黝的大沙丘像一个个狰狞的恶鬼包围着两个孤零零的身影。    
    冒顿王子轻轻地拍打着“雪花豹”,慢慢地收住丝缰,在一丝微弱的暝色中,他找了个背风的沙窝下了马,将珠儿扶了下来。    
    呼衍珠阏氏身上没有箭伤,但脸色煞白,胸部疼痛得十分利害。他解开珠儿的衣襟,借着刚露面的一片月色,察看着珠儿的伤情。只见珠儿左侧乳房下有一大片青肿,有个隆起的鼓包。这严重的内伤叫他大吃一惊,他轻轻揉摸了一下那片青肿,珠阏氏马上大声叫道:“痛、痛!”又一阵咳嗽,咳出了紫黑色的血块。他忙缩手,掩上了珠儿的衣襟,小心地扶她躺下。    
    他在周围搜寻了些梭梭树的干枝与一些被大风刮来的蓬草,笼起了一堆小小的篝火。搭在马背上的背囊里还有一袋水和一些干粮,他喂了珠儿几口水,想让珠儿吃些东西,珠儿摇了摇头,闭上眼昏睡过去了。他又让那匹救命的宝马饮了几口水,便让它自己去寻觅能果腹的东西。    
    冒顿王子吝啬地喝了几小口水,啃几口干粮。他看了看周围,心情十分沉重,眼前的追兵算是摆脱了,但面前的关口也同样严峻。他不知道自己已深入这片大漠多远了?不知该朝什么方向走?最笨拙的办法是掉转马头,慢慢地循原路退出这片沙漠,但这样,不是又回到月氏人设下的陷阱中去了吗?看来只有继续在这片大漠中向前闯了。那么,在以后的日子里水和食物怎么解决?更叫他担心的是珠阏氏的伤痛,一定是那匹该死的白马压折了她的肋骨,伤了脏腑,不然珠儿的胸前不会有鼓包,不会有这大片的淤血,还咯血。自己身边没有任何止血疗伤的药,怎么办?怎么办?    
    他知道在刚才经过的那片荒漠草原上,有些草木是能疗伤的,像胡杨树的树液,沙冬青的枝叶都可入药,或可清热解毒,或有活血化瘀的功效。可现在他已驰离了草原,进入大漠之中,这片大漠中偶尔能找到的只是梭梭林,它的嫩枝骆驼、羊倒爱吃,对于人,既不能食用,也不能疗伤。明天怎么办?后天怎么办?他感到一种强烈的孤独与恐惧,在这片无边无沿的吞噬人的大漠中,他与珠儿的前景简直不堪设想。    
    呼衍珠阏氏蜷缩在他怀里昏昏而睡,不时皱紧了眉头,喃喃地喊道“痛,痛”。沙漠中的夜是寒冷的,身上能摸到一层薄薄的潮气。他舔了舔嘴唇,拉过那件轻裘将珠阏氏裹得紧紧,又节俭地在篝火上添了些干枝。望着湛蓝湛蓝的夜空与那道如眉的下弦月,他发出了沉重的叹息……


《飞镝弑父》 逃亡途中珠儿之死(1)

    一    
    冒顿王子与珠阏氏在这片大漠中已走了五天。    
    大漠茫茫,沙丘连绵,周围单调、死寂、毫无生气,像一片无边无际的死海,又像口永远走不出的大陷阱。    
    冒顿走着,朝太阳升起的东方走着。家乡在东方,神的圣地在东方。他心中默默地念祷:生与死都由天神作主吧,如果走不出这片大漠,那也让我俩死在返回家乡的路上。    
    呼衍珠阏氏的伤病越来越沉重,当初的剧痛虽然减轻了些,但大口大口地咯血令人不安。更叫人担心的是她浑身滚烫发着高烧,整天昏昏沉沉地伏在马背上,艰难地挨过一天又一天。    
    冒顿王子疲惫不堪,身上脸上全是尘土污垢。大漠里的干热风像刮来的火焰,一阵阵烧炙着他,燎烤着他。他嘴角干裂流着鲜血,咽喉里像吞咽着一个个火球,两腿沉重得像两根铜柱。然而,他仍然咬紧牙关,牵着马蹒跚着觅路前行。一双锐利的眼睛仔细搜寻着骆驼的蹄印,寻找着牧人、商旅可能留下的痕迹。    
    这一带虽然荒僻,却已经有来往于东西方的商旅驼队出没(近年来考古证明,远在汉朝丝绸之路开辟以前,已经有西域商人在蒙古草原出现,他们也是开辟丝绸之路的先驱)。    
    冒顿王子的脸庞瘦削了,一双锐利的眼睛也因脱水下陷了。干粮、饮水早就用完。这几天,他靠捕捉些小蜥蜴、野鼠等沙漠中稀有的小动物烧烤了充饥。这些小生灵当然难以维持一个人的生命。冒顿王子只是以坚毅的意志支撑着自己。珠阏氏就十分悲惨了,她这样沉重的伤病得不到滋养,她什么也不吃,只是喝几口水。那几口水也来得不容易,全是那匹“雪花豹”的功劳。    
    “雪花豹”真是匹天赐的宝马,除了耐饥渴、跑长道的本领外,它还会在沙土中找水,这大约是生物的一种求生本能。它一边踱步,一边像条狗似的东嗅嗅、西闻闻,一遇到可能存水的地方,便兴奋地嘶叫起来,并使劲地刨开脚下的沙土。五天里,它几次在沙丘的阴面刨开了沙窝,在一堆干沙下面常常有一个小小的泉眼,洇湿一片沙子。那些泉眼渗出的水少得可怜,常常接半夜,才有一捧水。这珍贵的一捧水,可是活命的水,冒顿王子小心地用它来喂昏睡的珠阏氏。他与牲口则贪婪地吮舔着这片渗水的沙粒,舌头舔在那湿漉漉的沙子上也舒服得吐一口长气。    
    靠着“雪花豹”这种异常本领,冒顿王子对走出这片大漠有了信心。然而,珠阏氏的状况越来越叫他揪心。在这片大漠中,眼看着珠儿一天天委顿下去,自己却束手无策。他深深地悔恨,当初他不该让珠儿跟他一起来月氏,珠儿不该受这般苦,这都是自己的过错,是自己造的孽。多年戎马征战的经验告诉他,珠儿的伤病若不赶快求医找药,后果是十分可怕的。然而,此刻叫他哪里去求医?哪里去找药?    
    这几天,在这片令人迷茫、令人绝望的沙漠里,冒顿王子的生命史上也经历了一场迷茫绝望的挣扎,他的精神崩溃了。他睁大了眼睛,一遍遍地问上苍: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出现今天这场灾难。当初父亲让他来月氏国当人质,他知道这是矢菊阏氏搞的鬼。但他只是以为那是那个妖妇对亲生儿子的疼爱而施的手段;父亲也只是对那个女人百依百顺,偏袒弟弟昆脱而已。他万万没想到还会有兵发月氏这险恶的第二步。这第二步把他原先的那些想法全打乱了;这第二步表明,父亲与那妖妇并非只是在亲疏远近上对待他与昆脱,而是要夺走他的性命,要借月氏人的刀除去他。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开始,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父亲不会也不该这么对他,他与矢菊阏氏也没那么深的冤仇。尽管他很看不上那个女人,尽管他对父亲近年来的作为也有不满,但他怎么也想不出他在哪些地方得罪了他们,伤害了他们,以致使他们要他的命。那么,怎么会出现今天这个局面呢?他来来回回地想,反反复复地想,渐渐地一个隐藏在暗处的念头闪现了,难道说……他与昆脱兄弟间有什么利害?……是为了,是为了将来的单于大位?    
    这个念头一闪现便赶不开了,他豁然开朗,那些疑惑,那些惊讶似乎都找到了答案。对了!就为了这个,也只有为了这个,才值得那个女人下那么大的劲撺掇父亲对他下手!独龙奇也才会这般起劲!    
    他想起了近年来单于庭中那点点滴滴的变化,想起这次来月氏当人质的前前后后,想起临行前他去找“秦人赵”的那次谈话。“秦人赵”当时闪烁其词,自己似乎听懂了,也似乎没听懂,例如他说了:    
    “单于陛下怎么会让您去(当人质),不叫小王子昆脱殿下去,老汉百思不得其解?”    
    他又说了:    
    “我以为殿下不能离单于庭太久,夜长梦多,日久恐生巨变!”    
    这些话当时也触动了他,回去后他还想过,但没想透,没想通。看来,那位智者毕竟有阅历,当时已看出些端倪。    
    他又问自己,这次匈奴出兵进袭月氏,会不会是独龙奇单独干的呢?会不会单于庭发生了异常的变故?不,不会。那两名月氏军使向月氏王禀报军情时明明说了是父亲让独龙奇率兵进袭月氏的!再说,前不久还有月氏使者从单于庭回来,说头曼单于很结实,答应秋天送来牛羊马匹,表示对月氏的亲善与臣服。另外,独龙奇的为人他清楚,此人奸诈而又谨慎,没有父亲的允诺,他不会有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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