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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着从箱子中拿出来一张光盘,然后把它塞进了心不甘情不愿的二手播放机张开来的大口之中,然后像按自己门铃一般想也不想就用食指按下了播放键。
然后液晶显示器上出现了模糊的影像,不知在哪里听过的音乐从喇叭中漏雨似的漏了出来,在空气中飘荡。
朝比奈学姐颤抖了一下——
“啊……”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一脸无奈地把目光从屏幕上移开。这种楚楚可怜的面容唤起了我内在的男子气概。
“春日,不要开得太大声了!要是给会长听见的话他肯定会跑回来的!”
“我才不怕呢,那种家伙我根本不放在眼内!”
放在眼内会死啊。
“甚至可以在这里进行公开讨论会我也不怕呢。”
别干那种事啊!
“啊啊,吵死了,笨蛋阿虚!”
春日灵活地把眼睛和嘴巴都挤成倒正三角形。
“你和古泉在这里等着就好了。剩下的我和实玖瑠会搞定的。”
春日伸手搂着朝比奈学姐的腰,一把拉到自己身边,笑得一脸灿烂。
“呜哇……”
朝比奈学姐连忙把腰一缩。
于是春日和穿着女侍装扮的新三年级学生一边脸蛋贴脸蛋地蹭着一边似乎炫耀什么地盯着我和古泉看。
“听好了,要是有有趣的人过来一定要记下姓名和班级然后说服他们。我们不是电影研究社,要是有人冲着这个来的话就把他们赶跑,明白了吧?”
春日自顾自说完之后便像强制性监护般拉着朝比奈学姐踏上了周游中庭的旅程。
“啊啊……”
我耸了耸肩膀,把SOS团的标语牌从地上拔了出来藏在了椅子后面,然后斜眼看着那似乎已经把光驱的解像度用到了极限的显示在屏幕上的画像。
不用说,这就是当初拍摄的看上去只会让人觉得浪费电力和器材以及数码数据的短篇影像——“长门有希的反击EPISODE00预告篇”。
新学期新学年之前会有一个不算长也不算短的春假休假时间,以凉宫春日一贯的常态,她当然不可能乖乖坐着等侍新年度的到来。
恐怕她从球技大会和坂中的小狗事件之后就已经开始组织计划了。春假比起暑假和寒假,假期作业要少得多,正好可以悠悠闲闲优哉游哉地度过。可是我们SOS团的成员却几乎每天都被召唤一番,然后按照春日的指定目的地像巡航导弹一般到处乱飞。
现在回想起来我们真的去了好多地方啊。例如古董店啦跳蚤市场啦,在回程途中去坂中家看看卢梭的心情好不好啦,或者被招待到鹤屋家那广阔的庭院中参加盆花大会等等。啊啊~最后这个真的玩得很尽兴的。虽然当鹤屋学姐只是啪的一声弹了一下响指,佣人们就从母屋那里搬出像山一般的宴会料理这一点让我着实吓了一跳。
不管怎样,春日只要被叫到就肯定会出席,即便没有邀请的地方她也毫不客气地潜进去,一边大口大口吸取春天的新鲜空气一边把我们呼喝得东奔西走。其奇怪她怎么不会得气喘。
其中,春日尤其热衷的是去年文化祭上上映的“朝比奈实玖瑰的冒险EPISODE00”续集。虽然我原本觉得可能会成为副标题的文字却成了主标题这点让我觉得有点震惊,不过更为意想不到的是她竟然在还没正式成为二年级学生之前就已经打算做好来年文化祭的活动准备!
总而言之当春日再次拿起扩音器戴上新制作的袖章,然后把一直在社团教室一角沉眠的摄影机塞给我之后,就开始直接动手脱起朝比奈学姐的衣服来,吓得我和古泉立刻夺门而逃。
虽然在题目上标示的是长门有希的名字,但是主人公似乎还是由朝比奈实玖瑠继续担任。(咦?主人公不是古泉一树吗?)顺便说明一下,因为实玖瑠的真实身份是从未来来的战斗女侍,所以朝比奈学姐不得不再次穿上那身有性骚扰嫌疑的衣服。这是凉宫春日大导演的必然安排。然后长门仍然是身穿制服,头戴宽边女巫帽,身披黑色披风,手握星星魔术棒。古泉还是被命令拿着那块反光板。
极为方便的是,现在是春天,到处樱花盛放,刚好可以跟上次的剧情联系起来。我不禁有点同情那河流沿岸一年之内连续开了两度的樱花了。
不过为什么会是“预告篇”呢?在这个难得的春假春日把我们召集到社团教室之后开口说道:
“你有没有被预告篇欺骗过的经验?”
“你指的是什么样的欺诈行为?”我向春日反问道。
“就是电影的预告篇啊。不是经常会在电视或者剧场里放其他电影之前播放的吗?看完那个之后不是会觉得——哇~好有趣~~这样的吗?然后当你怀抱着兴奋的心情去看这部似乎很有趣的电影时,却发现这根本是部垃圾,比如说——”
虽然我觉得根本没必要举例,不过春日还是把以前的一部我也听说过名字的西洋电影说了出来。
“我当初在看预告篇的时候真的觉得这是一部很搞笑很有趣的电影呢。实际上光是看那个广告,我已经笑了好几次了。所以在首映当天就兴高采烈地买票看了。”
春日好像在表演演技似的摇摇头。
“完全一点也不有趣的说。因为那部电影中最为有趣的场景都已经抽出来,拼凑成那个预告篇了。最为有趣的地方已经在电影放映前就知道,而且能引起人的兴趣的也只有那一部分你不觉得吗?”
就算你跟我说这些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啊。这样的抱怨你还是打个电话去跟引进电影的公司说一下吧。一定有一个预告篇担当部门,而且那里的职员一定非常优秀。
“不管是如何为了宣传着想,可是把所有有趣地方都拉出来拼凑的话我觉得未免太过卑鄙了。所以,阿虚!”
春日照例用她那闪闪发光,仿佛把天上的银河塞了进去似的眼睛看着我。
“我们要先把预告篇制作出来,然后再去考虑本篇!如果是预告用的短片的话要制作得多有趣都不是问题。因为根本不用考虑高潮,只要多给一些服务观众的镜头就行了。”
就是因为这个理由,本篇还没有制作出来就已经开始动手制作预告篇了。春日本身也没有想过第二部要拍个什么故事。可是她早已经打算把第二集作为拉新人入团的诱饵之一。不过最重要的本篇却迟迟没有出来。怎么办?对了,那就先来个预告篇吧!
她的思考回路永远都是这么直接。看来她根本没有打算放弃把“朝比奈实玖瑠的冒险EPISODE00”烧制成DVD然后作大量贩卖这个计划。本来把前作剪辑一下作个摘要版就行了,不过她应该是觉得哪怕只是给人看那么一点,也会造成损失吧。或者说打算如果想看的话就得人团?那种东西看了也只会让人头疼而已,虽然如果作为朝比奈学姐的PV的话是可以打一百二十分啦……
我瞄着特意搬到教室外面来的显示器,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画面跳动着不断在放映着的这个影像,要说是仿照品还好听点,实际上简直就是把之前的那些场景来了个回放,加上全班人马登场而巳。
例如有希突然毫无前文交代地跟手执疑似日光管的发光捧状物体摆开架势的古泉说“我是你的母亲”之类,又或者有希突然变成一戴上眼镜就是普通人,然后一脱下眼镜就会立即变身成为一跃飞上天空,或者拖着黑色的棺材在荒野脚步浮沉地漫步的怪人。到最后实在没有话题的时候又临时把三味线和实玖瑠的人格强行置换,让朝比奈学姐一直被迫“喵喵喵”地叫。而三味线的配音则是由春日自己操刀,当然口型什么的完全对不上号——或者说三味线根本就没有开过口——如此这般,乍一看的话觉得似乎还真有点看头——其实故事根本串不起来,就像是硬把各种镜头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字排开。舞台和演员一个接一个换,可是剧情方面却乱一塌糊涂,似乎都是剪接不好造成的。而且最致命的是,那看上去朦胧不清的画面让人禁不住怀疑是故意弄出来的效果,而胡乱插入的音乐已经完全达到了噪音的范围。
明明没有必要出场的鹤屋学姐身穿和服站在日本式庭院的樱花树前面大声“啊哈、哈、哈——”地大笑,然后还有我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老妹和三味线在那里嬉戏打闹,看上去就跟一般的家庭录像带没什么两样。那是当初在赏花大会上,春日拿着摄影机到处乱晃的时候拍下的。这个连最垃圾电影榜也上不去的单纯由垃圾组成的影像集,不用说什么改进了,简直比第一卷有不及而无过之。穿着女侍服的朝比奈学姐在那里又飞又跳的场景倒是在推销朝比奈实玖瑠这个形象上应该能获得成功,不过看了这个的人之中究竟会有几个觉得这东西像电影预告篇?如果没有最后春日那近乎大叫的旁白——“长门有希的反攻,将于秋天文化祭一齐公开上映”的话。
我可以在这里问一句吗?上一集中被弹飞到宇宙另一端的有希,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又回到地球上来的?
“这个迟点会想的啦。还有新的敌人我也会考虑!”
春日超级大导演如此宣布道。
也就是说她根本没有去想过。完全是凭空捏造的预告,这个才真的是欺诈用的东西。如果有一年级新生因为看了这个而对本篇有兴趣的话,我倒想求他们打消这个想法。
以及还有那些因为看到春日的旗袍装以及朝比亲学姐的女侍装而双眼发青光的凡人们也是警告一下会比较好。
另外,在中庭这里走来走去的一年级学生们己经告别了初中生活,脱离义务教育从这一点看来不止是制度上的问题。只见每个人都眼我和古泉伸长脖子目无表情并排坐着的桌子保持一定距离绝不轻易靠近。
你们的判断简直就跟争先恐后从快要沉没的船上逃离的老鼠一样贤明。健康正常的高中生活是怎么样一种幸福,眼前的这些年轻人是不会知道的。但是本人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非常愿意给予忠告。这个年纪的话一年的差距就相当于凤尾蝶幼虫的四龄虫跟五龄虫的差距一样,即使只是玩玩,也绝对不可以随便踏足有地雷阵嫌疑的草原。人,最重要就是能辨别好坏啊。
我把春日策划的垃圾影像的声音关掉然后把头转向旁边。
“……”
长门像节省能源的手提电脑一般处于待机状态,其桌子旁边也没有任何其他人影靠近。看来喜欢创作性文艺活动有兴趣的一年级学生还没有登场,这个消息对于春日来说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头疼?
文艺社去年唯一举行的活动,就是那个由古泉操纵下的会长所策划毫不犹豫地跳下了这个陷阱的春日指挥我们所制作的会刊。由于当初粗心大意已经全部免费派发完毕,只剩下一本放在长门坐着的桌子上作为样本供人阅览。包括我在内所有有份发表稿子的人都得以派发一份以作纪念。不过难得收到的东西似乎谁都不愿意拿出来共享。谷口之前还明明说了那么多热血沸腾的话的说。
所以如果有谁没有读过会刊的人想要来读的话,就只能去拿社团教室的长门文库中夹着的那本样品而已。
当我呆呆地看着把不知厌倦的求知欲全部集中在手上书本里的长门的时候——
“……”
长门慢慢抬起了头,用散发着无色透明光芒的无机质眼睛转向我。由于她的动作太过自然了,所以一时间我根本没有发觉到彼此的视线已经对上,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就在这时:
“猫。”
光是察觉这像是微风一般的声音是发自长门的嘴唇之间已经花去了一秒钟的时间。我承受着长门那比直尺还直的视线。
“猫怎么了?”
“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
长门稍微考虑了一下,不过头却完全没有动。
“怎么样了?”
虽然刚才提出的疑问还是没有解答,不过我已经知道她要问的是什么了。
“你是指三味线吗?”
长门极其轻微地点点头。
“对。”
“很精神啊,而且现在也没见它说话了。”
“是吗。”
长门说完这句话之后,又低下头读书去了。
原来是担心我家那只听话的三毛猫么。的确,三味线变成那个……叫什么来着?反正是那个不再说一次我就没法想起名字来的共生体的宿主这件事完全是拜长门所赐。不管怎样我家的猫在那之后除了猫粮吃得太多加上运动不足胖了一点之外并没有其他明显变化。自从春日捡回来扔给我之后,每天尽情享受作为猫的生活这件事还是一如从前。
我想起一句季节候语——春天是天空笼烟猫儿肥的季节,真的是这样吗?我也希望能在春假期间像猫一样懒洋洋地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