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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那白茫茫的峰顶让杜纷纷望而生畏,幸好他们要去的只是郁郁葱葱的山脚。
诺大草地上,一只帐篷孤零零地竖着,说遗世独立也可,说为世所弃也可。
杜纷纷马车未停,帐篷里的人已经走了出来。
黑衣黑靴。
她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的感觉都是错的。
这座帐篷是一个象征,这片草地之王的象征。
有他在的地方,又有谁能染指半分?
马车停下。杜纷纷和叶晨下车。
那人走过来,“你被鞑靼的布日固德打伤了?”
叶晨沉默。
“你被唐门两个小娃不入流的阴谋设计?”
叶晨继续沉默。
那人下定论,“你心不在焉。”
叶晨叹息似的轻唤道:“师父。”
两师徒有事商量,杜纷纷被赶去牧羊。
她从草地上走了一圈回来,发现两人还没开始谈。
“我没找到羊。”
陆冲航道:“天山那么大,总是找的到的。”
……
那就算找到也绝对不是他家的。
杜纷纷怏怏地退出去,偷听的计划落空。
陆冲航听着杜纷纷远去的脚步,微笑道:“她很关心你。”
叶晨终于露出一月多来第一个得意的笑容,“因为她是我的妻子。”
陆冲航道:“成亲了?”
“这不重要。反正我认定了。”
陆冲航道:“这就是你的决定?”
叶晨不否认。
“‘孤绝峰上群山小,天下从来无双骄’。那句豪情天下,视天下若无物的剑神何时变成一个只知儿女情长的小丈夫了呢?”
叶晨懒洋洋道:“这里,恐怕有些误会。”
“哦?”
“我当时说的是‘孤绝峰上群山小,天下从来无双娇’,此‘娇’非彼‘骄’。这不过是我写给纷纷的情诗罢了。”
……
陆冲航道:“既然是情诗,你何必让人带给我?”
叶晨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徒弟找到媳妇,总要通知师父啊。”
……
陆冲航道:“我以前教你的时候,可不知道你是个无赖。”
叶晨道:“如果你知道了,你还会收我为徒吗?”
“不会。”
“所以你不知道。”
尽管住在天山,但陆冲航的许多日常习惯却没改。比如在帐篷里点一个香炉。
“我姐很喜欢这种香。”
“你和青云一战,想必受益匪浅。”
两人同时开口,各自听清对方说的话后,又同时沉默。
半晌。
叶晨道:“‘破而后立’之后是‘止’么?”
青云上人的武学境界是‘无’。
他是‘创’。
而陆冲航却已经到了‘止’。
陆冲航道:“你果然已经窥到了门径。”
叶晨道:“但我却不准备进去。”
“‘止’的奥妙就在于心如止水,归万物于无。”他顿了顿,“你是我见过资质最好的人,半路出家学武,却在数年里成为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假以时日,必然远胜于我。”
叶晨沉默半晌道:“在来的路上,我差点伤了纷纷。”
陆冲航望着他,久久方才叹息。“当日我之所以拒绝与你在孤绝峰决战,就是因为你经过青云一战,已经在‘止’的路口。一旦你开悟,我将有一个更加强大的对手。武学的境界本来就要互相切磋,方能精进,所以我才等你。”可是他没想到,等来等去竟然只是一场空。
叶晨道:“我曾闭关三个月。”
“我知道。”陆冲航道,“若非你沉溺于此,使得你因为分神而武功反逊于从前,布日固德又怎么能伤了到你。”
叶晨道:“布日固德的武功的确不下于我。”
陆冲航道:“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出手?”
叶晨点头道:“我真心这么以为。”
“那唐门呢?”
叶晨耸肩,“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在他的心目中,唐门从来不是问题。
陆冲航拨了拨香炉,缓缓叹气道:“你若是放弃这次机会,你的武功将永远止步不前。”
叶晨满不在乎道:“武功从来都不是我的最爱。”
“那你的最爱是什么?”
“以前没有,现在么?”他微微一笑,犹如万里云翳一朝散,眼波温柔如水,“大概正在哪里抢别人的羊。”
春宵帐暖共千秋
日落时分,杜纷纷果然赶着一只瘦羊回来。
叶晨看着羊干瘪瘪的身材直笑。
陆冲航叹道:“我在这里见到的羊都是又肥又壮的。”真不是她从哪里找出这样的羊来。
叶晨道:“物以稀为贵啊。”
“也罢,反正是顺手牵羊。”
叶晨眯着眼睛笑道:“我打赌,这羊是买来的。”
说着,杜纷纷已经领着羊走到跟前。
陆冲航道:“花了多少银子?”
杜纷纷开心地笑道:“不多。十两银子。”
……
陆冲航转头望着叶晨,徐徐道:“你就看上她这点?”
叶晨道:“这只是千分之一。”
杜纷纷试探道:“你们说话的对象,是我吗?”
……
陆冲航无声地叹息,道:“叹为观止。”
当夜,叶晨和杜纷纷就住了下来,陆冲航却离开了。
杜纷纷不安道:“我们这样算不算鸠占鹊巢?”
叶晨躺在榻上懒懒道:“你觉得我师父是鹊?”
杜纷纷急忙否认道:“当然不是。”
叶晨笑眯眯地望着他,烛光的倒影在他的眸中跳动,让她的心在胸腔里活蹦乱跳。
他一手支腮,一手拍了拍床铺,向她一勾手指道:“过来。”
杜纷纷刷地趴到铺好的毛毯上,“我,我很困,先睡了。”
说是这么说,但是她两只耳朵竖得高高的,静静地听着动静。
叶晨没有让她失望,久违地呼唤又在这小小的帐篷里重现,“纷纷啊。”
杜纷纷迅速起身扑到床沿边。
叶晨微笑道:“夜里凉,上床睡吧。”
“不凉不凉,我最怕热了。”杜纷纷惊恐地拒绝着。要是睡上去的话,那就不是夜里凉,而是心里凉了。
叶晨没听到似的,径自往里退了退,让出半张床铺来。
……
杜纷纷在上与不上中纠结。
“纷纷啊,”叶晨慢悠悠道,“你的迟疑,会让我误会……你避我如蛇蝎。”
换做以往,杜纷纷会很乐意地让他误会下去,但不知怎的,看着这张笑意吟吟的脸,她竟脱口道:“不是的。”
……
三个字,不止杜纷纷自己愣住,连叶晨也微微一愕。随即,他的嘴角咧得更高,“哦?”
杜纷纷垂下头,避开那连发丝都要烧起来的灼热目光,像下定决心似的,轻轻地点了下头。瞬间,她腰肢一紧,整个人便腾空而起,落在床铺上。
她挣扎了一下,沾着香炉里些许檀香的身躯随即压了上来。
……
杜纷纷眼睑低垂,脸蛋像煮熟得鸡蛋,发红发烫。
叶晨用鼻尖轻轻蹭了一下她的,含笑道:“不避我如蛇蝎?”
……
杜纷纷紧张地想移动腿,却立刻被他抬腿按住。
“我,我现在后悔……来不来得及?”她一定是累昏了头,才会觉得叶晨大人不蛇蝎。他不蛇蝎谁蛇蝎啊?!
她欲哭无泪地盯着他的衣襟。
她也只敢看这里。
叶晨搂着她的腰,身体稍稍挪动了下,于是,杜纷纷的目光畅通无阻得从衣襟一直看到了里面……
“纷纷,你的脸越来越红了。”叶晨边说,边不动生死地解着她的衣带。
杜纷纷像是做错事被当场抓住的小孩,猛地抬起头。
叶晨趁机低头贴上她的唇。
……
杜纷纷脑袋顿时一片空白,呆呆地任由他撬开她的双唇,又撬开她的贝齿,用舌头灵活地在她的嘴巴里翻江倒海。
叶晨从深吻到浅吻到细细地啄。
杜纷纷终于找回灵魂,在他下嘴的空隙中,颤抖地问:“叶、叶晨大人……”
“嗯?”
“我,我们……你……”
听着她语无伦次的话,叶晨决定把主动权抢过来,“这次我的舌钻得怎么样?”
……
杜纷纷蓦然想起某次酒醉后的清晨余梦,睁大眼睛道:“难道,难道那次是……”
叶晨微笑着点头。
……
杜纷纷终于找到她要说的话了,“我们还没有成亲,这是不对的。”她脑海里突然蹦出‘野合’两个字。
“纷纷啊。”叶晨好笑地抵着她的额头,“所以,你是在逼婚咯?”
杜纷纷的双颊顺利地又染上了一抹更深的红,结巴道:“没,没,我不不是,这个意思。”
“不不是啊,那就是是咯。”叶晨叹了口气,“好吧。”
“我不,不是。”她顿了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哈?”
“既然你对我难以难舍,非我不可。那我就勉为其难,让你嫁我为妻吧。”
……
杜纷纷艰难地开口道:“其实还有更简单的解决方法的。”只要让她滚回毯子上就行。
“纷纷啊。”叶晨的声音有些沙哑,“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东西正抵着你的大腿?”
杜纷纷感觉了下,点头道:“有啊。”不说还不觉得,“是什么啊?”
叶晨微微一笑,手指朝烛台轻轻一弹,帐篷里骤然漆黑一片。
他单手将她的衣带一抽,“所以,我等不了了。”
该死的。谁说叶晨受伤的?
该死的。谁说不避叶晨如蛇蝎的?
杜纷纷仰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腹诽着。
叶晨一手拿着碗,掀帘进来。
对比躺在床上像条死鱼的杜纷纷,他完全可以用神采奕奕来形容。
“纷纷,起来喝东西了。”
虽然让叶晨伺候她是她的终极梦想,但是……代价未免太惨重了点。
她猛地拉起毯子,覆过自己的头顶。她的清白啊……
“纷纷,不准赖床。”叶晨一手掀开毯子,“我们要早点去镇上办货。”
杜纷纷悲愤地捶床,“既然要早点,你还在床上呆了三天?!”
整整三天啊!
她真是被吃得连渣都不剩。
叶晨笑得得意,“如果你嫌不够的话,等我们办完婚礼,再呆三个月又何妨?”
杜纷纷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戳啊戳,“我,我以前怎么没看出你……你这么无赖,无耻……好色……”
叶晨笑道:“早知道娘子这么饥渴,我应该早点行动的。”
……
杜纷纷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装死。
日上三竿。
两只瘦羊吃力地驮着两个人从帐篷出发,慢慢地朝小镇的方向挪去。
“这里风景不错,不如造个别院。”清朗的男声兴高采烈地计划着。
“……”
“再养几十只羊。”
“……”
“再找几个牧羊人。”
“……”那我们干嘛?一直默不吭声的少女偷偷地非议着。
“我们就天天晒太阳赏月亮踏青。”男子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很快就回答道,“当然,那些只能偶尔做,大多数时间我们还是要在床上坐。”
“……”少女非常非常地想喷血。
男子看着□越来越疲软的羊,不满道:“我们卖了它们吧?”
“不行!”少女忍不住开口了。
“可是它们太瘦,又没肉。”
“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
……对话诡异地中断了一会儿。
男子缓缓道:“纷纷啊。你的脾气见长啊。”
……
少女软声道:“别卖嘛……”
男子:“……”
前方的路还很长,很长。
附送小道消息一则。
据说自从剑魔陆冲航在孤绝峰把布日固德打回老家之后,唐门就开始接二连三的倒霉。除开那些莫名其妙丢东西,梦游,落水,挨砸不算,最轰动的就是唐门三不五时火灾事件。
从外城到内城到中心城,无一不烧。任凭他们日防夜防,还是防不住走水之灾。
而且这灾来得蹊跷,早不烧晚不烧,每次唐门造好房子打扫好屋,准备搬迁的时候,这把火就来了,烧得那叫一个通透周到。
为此,唐门不得不举门搬迁数次,搬到最后,他们成为各地府衙的拒绝往来户。
于是,堂堂蜀中大派就这样沦落为丧家之犬。最后他们一咬牙,统统搬回原处,个人都搭帐篷住,烧就烧,反正被烧多少,他们就去抢多少。
这样的对策果然收到一定的效果,至少一年之内,能住上大半年的好日子。但是,唐门的声望却一落千丈,从此退出顶级大派的行列。
不过江山代有人才出,数千年之后,又有谁还计较当初武林执牛耳的峨眉、唐门后来如何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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