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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老奶奶考虑了一会兀,猛一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邮递员,这样说:“我说你呀,当我不在家的期间,能不能代为保管这个壶?”
,“啊?”
事情过于突然,邮递员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老奶奶忽然小声嘀咕说:“我呀,也许一个月就回来。也许不凑巧,要一两年不在家,不在家期间,放在这里,要被偷走了可了不得,所以,能不能把这壶放在你家里?”
“唔,这个——要是光放……”
邮递员支吾着。老奶奶不容他多考虑,马上接着说:“作为报酬,您喝多少菊酒都没关系。刚才那样,叫出小人,让他们做新酒,你可以爱喝多少就喝多少。”
“真的吗?”
“啊,真的呀。我一眼就对你中意了,所以,我才放心地求你。这是幸运的酒哇,喝了它,肯定有好运。不过呢,”老奶奶突然用极其严厉的目光注视着邮递员的脸,补充道,“有两件事,你要牢牢记住。”
邮递员点点头,等待老奶奶的话。
“第一,造酒的情况,不能让任何人看见,也就是说,小人的事必须保密。”
“不错。那很简单。”
“即使对自己太太,也不能让看。”
“我还没娶媳妇哪。”
邮递员笑了。他觉得这样的事,简直太容易做到了。
老奶奶继续说。
“第二,你绝不许考虑用菊酒赚钱。”
“赚钱……就是不许卖菊酒吧?”
邮递员是个正直的人,当然不会有那样的想法。
“对。约定就这一些。打破它,会出大事。没准儿,会给你带来不幸。”
说罢,老奶奶把壶交给邮递员。邮递员战战兢兢地接了过去,然后,向老奶奶道了谢,走出酒库。
当酒库的门,在后面砰地关上的时候,外边仍然是黄昏。
大楼的那边,红红的夕阳,熊熊地燃着,市内电车,载着满员的乘客跑着。
邮递员把壶放进空皮包里,跨上自行车,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向绿信号灯的方向骑去。
二、新娘来了
邮递员独自一人,住在邮政局后面的小公寓里。
他的名字叫良夫。
他从远远的乡村出来,刚刚半年,还没有女朋友,再加上由于不熟悉工作,很容易疲劳。
就在这种时候,他保管了那奇异的壶。
邮递员良夫,对自己能有了不起的秘密,觉得高兴。他尤其感谢能白喝那上等的菊酒。
他把壶收放在自己房间的壁橱里。
到了晚上,他把窗帘全放下来,把壶轻轻搁在小桌子上。
然后,从自己的手绢中,选出最小的一块,摊开在壶旁。准备好后,他低声唱:
出来吧 出来吧
造菊酒的小人
于是,从壶口飕飕地落下梯子,五个系围裙的小人就出来了。一切都跟老奶奶做的时候一样。
小人一家,从围裙兜里,拿出许多绿苗来种。开了花,摘下来,放进帽子,倒在壶里。反复好几次,等小小菊花田的花都没有了,才又回到壶中。以后,良夫学着老奶奶的做法,“呼——”地吹掉手绢上的田,然后摇摇壶,那里头已经发出了哗啦哗啦的酒声。
一壶酒,恰好能喝一个星期。于是,良夫决定,每周星期六晚上,叫出小人来造新酒。
五个小人是忠实的。
只要良夫一叫,他们必定会出来,在手绢上一个劲儿地劳动。但是,小人象是造酒的机器,怎么跟他们说话也不回答。
小人懂得的话,似乎只有“出来吧,出来吧”那唯一的叫唤。
尽管如此,菊酒的确是幸运的酒。忧郁的时候喝了它,心情就变得开朗,疲劳的时候喝了它,疲劳就一下子被赶跑了。
良夫很快长胖了,脸色也好了起来。
这期间,良夫总想让朋友们也能喝这种酒。老奶奶并没有说不许给别人喝,只是说造酒时任何人都不让看见。
一天,良夫叫了两个邮政局的伙伴。他说:“从乡下寄来稀奇的酒啦。”
伙伴们欢喜地来了。良夫拿出前一天晚上造的酒招待伙伴。
“菊酒?哦,真稀罕!”
其中一个伙伴目不转睛地瞧着壶。
“嗯,是我妈妈做好寄来的。我家有很大的菊花田哪。”
良夫用若无其事的口气说。
这样,良夫请了好几次伙伴。由于菊酒,他的亲朋好友多了不少。他想;这果然是幸运的酒啊。
这期间,来了更大的幸运。
那是新娘。
随着初春温柔的风,虞美人花一般的姑娘,出现在邮政局的前面。
她是南街花店的姑娘。
以前,良夫曾几次遇见过她。送信时,那个在花店前接信的长着粉刺的女孩子,就是她。
可是,春天这种季节,给人施了多少奇妙的魔法呵!这丝毫不引人注目的姑娘,有一天,看起来可爱得惊人,通身放着光辉。是阳光的缘故吗?是春风的缘故吗?还是店中满是花的缘故……
那天,良夫在花店前喊:“信——”
在镶着玻璃的店中,穿白色毛衣的那女孩子回过头来,而且在虞美人花的那边,眯眯一笑。然后,她打开玻璃门,接过信,用清脆的声音说:“您辛苦了。”
一句话,一件小小的事,但整整一天,女孩子的脸和虞美人的红花,在邮递员眼前闪闪忽忽,使他安不下心来。
第二次,邮递员记住了那女孩的名字。他大声念明信片:“惠美子先生,信!”
仍然是那姑娘打开玻璃门:“咦,给我的?谢谢。”.她笑了,雪白的牙齿一闪。
从那以后过了几天,邮递员给惠美子送去了没有邮票也没有印章的信。第二天中午休息,两人在附近的西餐馆一起吃了饭。
这样,良夫和惠美子越来越亲密,在一个明朗的四月的星期日,他们举行了婚礼。
惠美子搬到良夫狭窄的公寓里。
她是做饭莱,洗衣服,买东西都拿手的好新娘,并且,特别拿手的是打扫房间。
搬来的第二天,惠美子整理了那狭窄房间的各个角落。
当然,壁橱也不例外。
傍晚,良夫工作回来,惠美子急忙打听:“哈,这把壶是做什么用的?”
惠美子抱着菊酒壶,站在壁橱前。
“这么旧的东西,不能当花瓶,放在厨房里也碍事,喏,扔了怎么样?”她说。
听到这话,良夫慌了:“不、不能扔。这是替人保管的重要东西。”
“呀,到底是谁,让你保管这样的东西?”
“那是,那……”
良夫闭上了嘴。如果讲了酒库老奶奶的事,往后就必然要接触小人的事。老奶奶说过,小人的事,即使是太太也得保密。良夫迅速拿过壶:“没什么,这是一个朋友让保管的。可是,老也不来取。
不过,既然替人家保管,就不应该扔掉或丢失吧?”
“那倒是。”
太太点点头。良夫松了一口气,把壶收进壁橱里。但他还是不放心,又把它取出来放在搁板上,想想还是不放心,又放进了柜子里。
惠美子一直瞧着良夫的举动,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
此后,良夫绝不再说壶的事。惠美子稍一提,他就一声不吭,露出不高兴的脸色。
这样,好几天,好几个星期,壶都被收在柜子里。
这件事,良夫搁在心里特别难受,他感到焦躁。
来了新娘,良夫不能造菊酒了。回到家里,再也没有一个人呆着的机会了。
(只喝它一口也好哇……疲劳都可以赶走啦……)
良夫每天都那么想。所以他希望,星期六下午或星期日,太太能出门一会儿就好了。
(很快的。只用10分钟或15分钟,菊酒就能造好。)
三、一只小小的长靴
一个星期日。
良夫试探着对太太说:“今天你到花店去,看看母亲怎么样?”
惠美子笑了:“哎呀呀,昨天刚去过呀。新开的蔷薇有好多哪。”
“哦,蔷薇吗?真好。你去要一束来好吗?”
“那,明天我去要吧。”
“不,今天就上。我现在马上就想要。”
“呀,于吗那样急?”
“因、因为,今天不是星期日吗?桌子上摆束花有多好……对,对,喝点长时间没喝的酒怎么样?”
听到这话,惠美子眯眯一笑:“好极了!那么,我马上去买酒吧。”
“不,酒由我来准备。我有珍藏的。所以,你赶快去要花吧。”
于是,惠美子欢欢喜喜地到花店去了。
“哎——工作啦,工作啦。”
良夫急忙取出表,放在桌子上。然后在旁边摊开手绢,轻轻叫:
出来吧,出来吧
造菊酒的小人
和平时完全一样。五个小人在手绢上,开始造出了菊花田,跟从前一样地摘下花,运进壶中。
“快点快点!”
良夫用双手慌慌张张敲桌子。
到花店去,只用走5分钟。惠美子到花店慢慢聊天才好呢,可如果她兴冲冲地马上回来了呢……
“快点快点,让别人看见,可不得了!”
但良夫的声音,似乎根本没有进人小人的耳朵。他们攀上梯子的步伐一点也不快。
“哎,赶快赶快,还差一点!”
这时——门那儿,传来惠美子的声音:“我回来啦——”
良夫打了个冷战。
“快吧?我是急急忙忙去的。瞧——这么漂亮的蔷薇。”
惠美子嚷嚷着。
小人们终于于完活儿,四个人消失在壶中,最后一个人正在攀登梯子。
(糟啦!)
这时,良夫用指头抓住剩下的一个小人(那是孩子小人),按到了壶里。干这种粗暴事,还是第一次,他的心扑通扑通跳着。然后,他敏捷地朝手绢呼地吹口气,这才回过头,翻着白眼说:“呀,回来啦。”
惠美子抱着大花束,站在那边。
“哦,多好的蔷薇呀。真棒啊!”
良夫装做十分吃惊的样子,实际上,他浑身已是汗淋淋的了。
当天晚间,铺着白布的桌上,摆着蔷薇花和许多好吃的食物,还有那古旧的壶——喝过味美的菊酒,惠美子想:今天究竟是什么纪念日呢?
不过是一般的星期日呀,她感到有点奇怪。
星期一早晨清扫房间时,惠美子发现桌底下,有一块团得皱皱巴巴的白手绢。她一下子拾起来,展开看看,只见手绢里噗地掉下一个小小的黑东西。
那竟是一只小小的长靴。
仅有指甲尖那么大,但是,有细细的金拉链,背面还有锯齿形的胶皮。
(呀,这样的东西,怎么会……)
惠美子把靴子放在手掌上,目不转睛地看着。
(好象是小人的靴子……)
忽然,惠美子感到自己仿佛被拉进另外一个小小的世界,她眩晕了。她坐在桌前,长时间注视着这靴子……
(这确实是小人的东西。)
她一惊,抬起脸:(莫非他和小人认识吗……)
惠美子有点相信这世上真有小人。
以前,当她还是花店的小女孩时,曾经见过一回小人。
那确实是面包里的小人。
小人在正在发酵的面包里忙碌着。
妈妈在小墩板上揉面粉,惠美子确实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