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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然走了一路,忽然脚步一顿,片刻之后,一个人影凭空落下,躬身道:“少主,您要的东西已经找到了。”
祈然淡淡点了点头,接过他手中的东西,挥了挥手,便继续往前而去。
门“吱呀”一下推了开来,祈然缓步踏进屋内,蓝眸不带一丝温度地落在早已感应到他出现,正含笑望着他的白衣男子身上。
祈然在那男子的对面坐了下来,目光淡淡扫过他,冷声道:“是你骗她进雪梨园的?”
白胜衣笑而不答,顺手抓过一旁的茶壶和茶杯,沏了一杯,兴致盎然地道:“然,这是你以前最爱喝的‘雪香玉草’,今日刚刚遣人送来的……”
白胜衣的话终于在祈然冰冷的注视中戛然而止,嘴角扬起一抹妖冶的冷笑,道:“你不是说过进雪梨园的人杀无赦吗?你不是除了步杀对任何人的性命都漠不关心吗?你不是……从那女人死了以后就不再为人医治的吗?不只没杀她,还发了疯一般把她从牢里带出来,没日没夜的照顾她。”白胜衣的眼中慢慢凝聚出刻骨的嫉恨和杀意,一字一顿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你想知道?”祈然慢慢收回落在雪香玉草上的目光望向他,戴着面具的脸上露出一个极度冰冷和决绝的笑容,晶莹修长的手指忽地向着白胜衣袭击而去……
白胜衣惨白着脸爬起身来,看着一脸淡漠,长身而立的祈然,蹙眉道:“你刚刚种入我体内的是什么?”
祈然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朝外面走去。
“然,你等一下……啊——”白胜衣猛地抓抓胸口,瘫软在地,脸色愈加惨白青败,额头冷汗直冒。他忽地骇然道,“情蛊?!”
祈然停下脚步回头无动于衷地看着他,冷冷道:“白胜衣,你还记得当日要求跟着我时,说过什么话吗?”
白胜衣喘息了良久,脸上终于渐渐恢复了血色。他勉强爬起身来,却不敢抬头,苦笑道:“无条件追随少主,不做……妄想,永不背叛!”
“当年,你用情蛊逼死雪儿的时候,我就清楚告诉过你,我不会歧视你的感情,不会报复,却也永远不会回应。现在,我要收回那句话。”
空气中忽然有漫天的杀气膨胀开来,如有实质,压得白胜衣浑身颤抖,无法喘息!
“如果你敢再打她和步杀的主意,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最好也时刻记着,你的体内……种有情蛊!”
白胜衣捂着仍在剧痛的胸口,面容狰狞扭曲,忽地大笑了起来,癫狂一般地吼道:“她早已是别人的妻子,是皇后,你究竟还在执著些什么?”
祈然双目一凝,语调是极力压抑的冰冷,“我的事,不用你来提醒!”
“如果她嫁的人……”白胜衣嘴角忽地溢出血丝,脸上的笑容却越加诡秘妖艳,声音悠然而颤抖地道,“卫聆风,就是你的大哥——萧祈轩呢?”
头好痛啊……胸口也痛……全身都好不舒服。我好累,不想醒过来,也不想面对那么多的苦痛伤悲,可是……
我勉力睁开眼,光线猛地刺入久历黑暗的眸中,干涩疼痛不已。我条件反射地闭上,复又睁开,当终于恢复视力的时候,忍不住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小姐!!你醒了?!”把我吓了一大跳,双眼肿得跟核桃似的女孩一把扑过来抱住我,大哭道,“小姐,你终于醒了。呜……吓死我了!”
“心……心慧?”我虚弱地叫了一声,伤口因为被牵扯到而撕裂般剧痛,我忍不住紧紧皱起了眉头,呻吟出声。
心慧慌忙放开我,紧张地问:“小姐,对不起,你……你没事吧?”
我扯出一个安慰的笑容,问道:“我睡了几天?”
心慧一边小心地让我躺平,盖好被子,一边擦掉眼泪,哽声道:“整整六天了,比上次在河里救起来时间还久。小姐,我真怕你会醒不过来……”
六天?这么久了吗?奇怪……我原来明明躺在牢里,怎么如今醒来,竟睡在锦床上了呢?
“小姐,你和少主什么关系啊?”心慧放下心,虽然眼睛还是红肿,脸上却开始挂起了轻松的笑容,竟一副调侃我的口气。
“你都不知道,那天少主像发了疯一样把你从牢里抱出来。地牢都差点被震塌了,还惊动了整个皇宫的人。”
“不过少主的医术好高超啊,我从来没见人施针的速度能快到那种程度,我们旁观的人根本看不清楚。小姐,他的医术好像比你还厉害耶!这几日你昏迷,少主也是没日没夜地照顾你,不吃不喝不睡……”
“你说什么?!”我猛地撑起身子,却因为剧痛又颓然倒了下去,咬牙切齿道,“你说他不吃不喝不睡?!”这个混蛋,又想把自己的胃搞坏吗?
胸口……好痛,为什么都六天了伤口还没愈合,而且痛得越加厉害,不是……有小银在吗?
心慧说,祈然发了疯似的把我从牢里抱出来。他不会……已经知道我是水冰依了吧?
屋外,忽然传来慌乱的脚步声,门“呯——”的一下被撞开了,祈然的身形有些不稳,跌撞地冲进屋里,冲到床边,放下手中的东西。
他的脸上尽管带着面具,却还是看得出来整整瘦了一圈,清癯的厉害。唇上没有什么血色,下巴冒出凌乱的胡楂,身体更是摇摇晃晃,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跌倒。
他看着我,一分一秒也不肯挪开,那么深刻的感情,那么狂喜的注视,仿佛怕我下一秒就会消失一般。
我的眼眶慢慢湿润,无声地吐出两个字:“祈然。”
那两个字,却恍惚间突破了感情中所有的临界点……祈然猛地俯下身把我抱在怀里,紧紧抱住,仿佛永生永世都不会再放开。
我痛得呲牙咧嘴,却忍不住在祈然怀里微笑。
这样的场景,好熟悉……当初,也是如此。明明一身伤痛,被他抱在怀里,仿佛能看见幸福的模样——像长着翅膀的天使,在我头顶盘旋。
当时,我用哭得沙哑的声音,对他说:“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如今,我使尽全力伸出双手,紧紧回抱住他,一字一句,在他怀中一遍遍无声地呢喃:“我们……再也不分开。”
当祈然终于放开我的时候,我已经痛得只剩下喘息的力气了。好痛,到底那把寒血剑是什么神兵利器,伤口竟然恐怖的会结冰,如今还痛得我几欲晕厥。为什么不让小银早早舔医好呢?
“被寒血剑伤到的人,体内会留有寒气,在寒气没有清除干净以前不只不能让伤口愈合,还要人为地撕裂伤口……”祈然摘下面具,扶着我坐起来,从后面轻轻环住我,声音轻柔却颤抖,显是用尽全力才能压抑住无边的悔恨,“所以……你……现在才会如此疼痛。”
“祈然。”
他轻轻应了一声。
我把头靠在他的肩头,继续唤道:“祈然。”
“怎么了?伤口很痛吗?”他扶在我身上的手越加轻柔和小心,语调中满是焦急和心痛。
我摇了摇头,连眼泪都摇了下来,一遍一遍地叫:“祈然!祈然!祈然!……”
他浑身猛地一震,忽然紧紧抱住我,在我耳边用颤音轻轻叫了一声:“冰依。”
“是我!”我狠狠地点头,紧紧抓住他环在我腰侧的手,哽声道,“我在这,在你身边!以后……以后的以后都在。只要你叫我,我就会应。你不用再担心怎么呼唤也没有人回应你,你不用再一个人孤独的绝望,你也不用再一个人守着雪梨园无声的哭泣……”
有多少次,想他想到心痛的时候,在心里呼唤他的名字,却没有人回应。有多少次,闭上眼能看到他的容颜,听到他的声音,睁开眼却什么也没有……
如果……我都痛成这样,那么亲眼看着我死去的他呢?午夜梦回的他呢?会不会更是一次次地惊醒,一次次地呼唤,又一次次地绝望呢?
祈然把头深深埋在我发丝间,灼热而潮湿的气息笼罩了我的全身,抱着我的手却紧到要将我溶入他体内。良久,他才用沙哑暗沉的声音,贴着我耳侧轻声颤抖成音,“我差一点……就亲手杀了……只要你回到我身边,就算毁灭全世界也在所不惜……我最爱的人。”
时间在空气中缓缓流逝,我们就这样相互依偎地靠坐着,没有动作,没有言语,仿佛只要在一起,就算坐到世界末日,就算沉默到海枯石烂也没有关系……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祈然端过他刚刚放在案几上的汤药,递到我唇边,道:“再不喝就凉了。”
我极度厌恶地皱了皱眉,却还是无奈地一口一口吞下去。唉!古代的药果然不是人喝的,比现代的中药还恐怖几百倍,也不知道放点清凉爽口的配料进去。
“不是吧?”我看祈然放下我喝完的那碗,又换过另一碗端过来,简直郁闷到要撞墙,“还有一碗?!祈然,你不如让我自然好算了!”
祈然嘴角一扬,忍不住露出一个浅笑,“我做的这么辛苦,你真不吃就算了。”
嗯,好香!我抬眼看了看,忍不住眉开眼笑,居然不是药,是花蒸酿,还是祈然亲手做的。呜——太感动了,好久没吃到天下第一美食了。
祈然嘴角的笑容一直未退,从背后环过我的肩头,用着超高难度的动作,却优雅闲适地一口一口将花蒸酿喂到我嘴里。
吃到七八分饱的时候我终于想起来,脸色一变,狠狠道:“听说你这几天不吃不喝不睡?”
祈然一愣,眼中闪过浓浓的余悸,一瞬间却又马上恢复了平静,将手中的碗放下,柔声道:“等一下我就去吃东西,去喝水,去……回来睡觉,好吗?”
我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继续靠入他怀中,无奈地叹息道:“你自己不是最厉害的大夫吗?怎么会搞到生胃病呢?”
祈然又环住我的腰,把我抱在怀里,安静地听我唠叨,“胃病的治疗光靠药是没用的,一定要好好调养。你以后,每天都要保持好轻松快乐的心情;要注意作息,不要过劳过虑;不能过量饮食,当然更加不能几顿不吃;还有啊,辛辣的、有刺激性的、生冷的食物你都不能……”
“从来没有人提醒我这些。”祈然收紧了手,突然打断我的话,幽幽地说,“你不在,谁也不会提醒我……我的胃,每天都好痛。所以,你以后要每天跟我说这些话……不许再从我身边逃开,不许再丢下我不管,更加不许再……投入别人的怀抱……”
我一惊,忽然想起祈然已经知道我是祁国的皇后,心中有些慌乱,也顾不得伤口的疼痛,急急回头道:“祈然,我和卫聆风其实……呜……”
我的话音消失在祈然蛮横的吻中,虽只是短暂一下就分开,却分外得灼热而霸道,仿佛在宣示他的所有权,又仿佛在用尽全力坚定我和他的心。
“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他狠狠地在我耳边吐出一句,狠狠地收紧了手,又轻轻放开。
他小心地把我安置在床上,盖好被子,才站起身来,浅笑道:“我去吃饭,好好调养我的胃。你先休息一下吧。”
我乖乖点头,又忍不住补充,“你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不能暴饮暴食,也不能吃太硬不好消化的食物。嗯!最好吃些小米粥什么的。虽然你是少主,说想吃小米粥可能比较丢脸,不过为了你的胃……其实……反正你自己这么会烧……”
祈然忍不住用清瘦白皙的手指头痛地抚了抚自己的额角,嘴角眉眼间却是化不开的轻柔宠溺,轻轻拍了拍我的额头,笑道:“知道了,我自己去烧!分开这么久,你还是……”
他忽然顿了顿,眼中有淡淡的遗留下来的忧伤,神色却越加轻柔和疼惜,俯下身在我额头轻轻印下一吻,转身走出屋外。
“是分开了好久啊!”我抬手缓缓抚上仍残留着温柔触感的额头,心中一阵酸痛又湿湿暖暖,嘴角却忍不住扬起一个柔和幸福的笑容。
第8章 幸福
伤口直到第三天才稍微有了些起色,勉强能在没人搀扶的情况下走动几步。可郁闷的是,祈然说,我体内的寒气还没有清理干净,所以,必须再撕裂一次伤口。
不过所谓的撕裂伤口,并不是真的指用刀将伤口割开。而是使用一种特殊的药物,洒在伤口上,使得原本结疤的伤口再次流血。自然,也绝对避免不了的是三天的疼痛和卧床静养。
“唉!”我长长叹了口气,一边用手理着刚沐浴完,散发着花香的湿发,一边想着,要不要跟祈然商量下,索性别管那些寒毒了,反正最严重的后果也不过是体内的真气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