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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鹏的人生大跃进就开始于当这个中心学校的副校长。
有一次,县委的一个领导到乡里面检查工作,顺便到中心学校去看了看,发现了张鹏这个人才。说张鹏是人才,是因为领导觉得张鹏年轻,更重要的是张鹏能喝酒。
有一年,张鹏和我,还有另外一个朋友一起喝酒,我们两个都没喝赢他。据他自己讲,白酒喝一斤他不会醉。
这样,张鹏就被调到县教委去做了一名办事员。
以后的发展轨迹我没特别留意,据说他在县里面换了几个单位,直到调到C市。
山鸡变成了金凤凰。我至今都不觉得张鹏有什么特别出众的能力。口才吗?他至今说话还有些口吃呢。但他就是混得好,比我还小几个月,都已经副处了。
原本几条平行运行的轨道,在某个地方不经意拉开了差距,一经拉开,差距越来越大。
张鹏他们那一批出来的师范生,只有很少的人在教书。其他的大都进了机关,混了个一官半职。
而我们始终行走在迷宫中,没有人给指明方向,全得靠自己去闯。偶尔,有人会给你指一条路,结果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
可能这就是命运吧。但我不这么觉得,因为命运从来没有给过我们对等的机会。
我刚到C市的时候,张鹏还在区县;我到C市的第二年,他就调上来了。
初来乍到,我们在C市都没几个朋友。到了周末,常常挤在一张床上,不是在我的出租房,就是在他的宿舍。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那时我们都没有女朋友,生活简单而快乐。
后来,有几个老乡也调到了C市,圈子便大了些。但基本上,我和张鹏是这个圈子的中心。我租住的房间,就成了我们的俱乐部。
我们都是年轻人,谈论的话题无所不包。但钱和女人,是永远陈旧而又新鲜的话题。
或者,聚众打牌。斗地主,便是我在那时学会的。
其时我的经济状况还可以,比张鹏他们几个收入要高些,他们便变着法儿赢我的钱。有时,甚至明着耍赖。
我从没在乎过,我把朋友感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出门吃饭,也总是有人招呼着让我请客。于是我便真的掏腰包付账。
我的钱都是大家在安排,不过我很享受这种状态。
众星捧月是一种虚荣,和明星的感觉一样。
我承认我很虚荣,我的虚荣是用来掩饰自卑的。
我是个打工者,而张鹏他们,要么在政府机关,要么在大型国企,聚在一起,除了谈钱和女人,便是自己的未来。
似乎他们都有很好的未来,至少他们可以憧憬。他们可以憧憬着将来当个局长,或者将来当个国企的总经理,我能憧憬什么?
他们可以看清未来的方向,然后不咸不淡地排着队,耐心地等待机会的降临。即便没有什么提拔的机会,他们也不担心饿饭,反正有国家养着。
我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但注定不是坦途。你现在拿着高薪,说不定明天你就失业在家。
这就是所谓的白领,光鲜着,迷茫着,也自卑着。
所以,和张鹏他们在一起,骨子里我是自卑的。
因为自卑,花钱才大方,花钱买面子。
后来,张鹏在单位集资买了房子,其他几个朋友也差不多先后享受了这种待遇。我和他们来往得便少了些。
人家有房子,你有吗?你比人家还早到C市呢。
朋友之间,是需要平视的。别人在不断地进步,不断地提高,而你还是老样子,甚至不如以前。你看朋友,需仰视才见。
当你看朋友需要仰视的时候,你觉得他还是你的朋友吗?
最多,你会对另外的朋友介绍说:某某是我朋友。这是一种自豪,也是一种虚荣。
后来,我和张鹏他们的联系就渐渐少了。有几次张鹏约我,我都避而不见,最终,便不再联系。
在准备给张鹏发短信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怕他认为我想巴结他。但昨天和周媛他们那一大家亲戚聚会过后,我觉得很多时候我是庸人自扰。
我心里这么想,别人未必就这么看。
再说,通过这一段时间的思考,我觉得我必须恢复和那些老朋友的联系。
这个社会,没有朋友,就意味着你没有团队。一个没有团队的人是干不成什么事的。
所以,即便被认为是巴结,也没什么大不了,天下谁人不巴结?
当你自豪地宣称你和某某是朋友的时候,就已经巴结了。
所以,我还是按下了发送键,把我对张鹏的祝福送了出去。
张鹏没有回短信,在我意料之中,但我还是有些失望。
但是,我已经决定要和这些老朋友恢复联系了。这不仅仅是精神需求,还有,如果我真的要混出个人模狗样,我回避不了他们。
回避改变不了我潦倒的现状,与其这样,还不如主动联系他们,或许他们能带给我一点儿帮助呢。
2007年2月25日 星期日 晴
今天是正月初八,我们开始上班。
我和弟弟坐在办公室中,规划着2007年的目标。
我说:“我已经想好了,今年想大干一番,挣一套房子,在过春节的时候就有自己的自由空间了。”
弟弟笑,说:“我经常听你说要大干一番,可你现在连买厕所的钱都没有。”
我也笑。
我对弟弟说:“我觉得我们现在还缺点什么。”
弟弟说:“缺的可多了,尤其缺钱。”
我笑,我说:“我们现在还缺朋友。朋友少,圈子就窄,圈子窄,就变成了井底之蛙。”
弟弟不以为然地说:“那些酒肉朋友有什么用?你以前不是朋友多吗?你混得差的时候,你的那些朋友到哪里去了?”
弟弟的话噎了我一下。顿了一下,我才说:“你不能这么说。很多情况是我自己的原因,不能轻易赖别人。”
的确,在我混得差的时候,我和很多朋友都疏远了。有的是我刻意疏远,有的是刻意疏远我。总之,差不多都不联系了。
但是,一个人要在社会立足,离不开朋友。
一个人的见识始终是有限的,而有几个朋友帮忙参谋,见识就提高了。
就拿我现在来说,我对2007年的路怎么走还没有一个具体的思路。走去年的路子吗?去年的策略是别人要什么就卖什么,这样的后果是我们必须了解客户的所有需求,并且做到每一样东西至少都要和客户同样了解,否则客户就可能不相信你。
按去年的做法,就是希望做尽天下所有的生意。
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今年我们必须改变策略,不然人累死了,钱还不一定挣得到。
当然,在有具体策略之前,还得像去年一样,蚂蚁搬家似的一点一点努力去挣。否则又会回到2005年的窘境。
但我们得有一个改变策略的意识,否则最终的结局一定不好。
今年是什么策略呢?记得去年和弟弟一起团年的时候我们也探讨过,没有探讨出个眉目。
所以,我觉得我们的见识不够,还要开阔眼界。
要开阔眼界,就只有不断学习,结交朋友。
再说,朋友多了,对社会也会有更深的了解。
现在的人有一个误区,以为通过网络就能了解社会的全部,大错特错。
社会通过什么来了解?不是网络,不是文件,不是电视和报纸媒体,而是朋友。一群朋友就是一个圈子,一个圈子就是一个小社会,透过小圈子看大社会,往往看得更真切。
当然这是废话,与我的现状无关。
我决定去恢复和我的那些老朋友们的关系,不为其他,权当精神需要吧。
恢复旧关系的秘诀
2007年2月28日 星期三 晴
早上,我决定去找张鹏聊聊。
要放在以前,在我混得如此差劲的情况下,要我去找比我混得好的人,打死也不干。
但现在不同了,不是我混得好了,而是这一年以来,我在心态上有了一个重大转变。
以前,因为自卑,我总是在表面上把自己表现得强势一些。天下我最大,佯装自己很不错,后来装不下去了,便连朋友也不敢见了。
那是典型的外强中干,吓唬别人,忽悠自己。
我们都很在意自己的感受,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其实,很多时候,你是生活在自己的假想当中。
就拿我来说,因为和别人有差距,老想着别人会对我有看法,会瞧不起我,甚至会嘲笑我。但事实并非全部如此,在这个社会上,大家都忙碌着,很少有时间关心别人。即便是炫耀自己的成功,也并非就是借此奚落别人,多半是自己敏感而已。
春节期间我和周媛那些亲戚的交往就是明显的例子。我并没有感受到他们的轻视,至少对我他们没有刻意地轻视。
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处理得简单一些,自己就会过得快乐一些。
有时候,率性而为比刻意雕琢更有力量。
我找张鹏的目的是想把我目前的境况给他讲讲,请他帮帮我出出主意,但不是以朋友的身份,而是以求教者的身份。
求教,其实也是一个托辞,我就是想恢复以前的朋友关系。
我给张鹏打了个电话,向他问好。
张鹏没有听出是我的声音。我报上名字,他感到很惊讶,这种惊讶也带有几分好奇。
他说:“好久没听到你声音了,以为你失踪了呢。”
我说:“春节的时候,我还给你发了条短信,可能你没看到。”
张鹏说:“收到的短信太多了,没注意。”
后来张鹏的语气便有些平淡了,也有些客气了,生疏显而易见。
要是几年前,我和张鹏通电话,开口就是一顿胡言乱语,天南海北到处扯,半毛钱的事没有都可以在电话里扯半个小时。
但现在不一样了,始终找不到过去的感觉。
我对张鹏说:“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张鹏说:“你说嘛,帮得上的我就帮。”
我说:“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到你那儿去一趟。”
张鹏问:“电话里不方便说吗?”
操,明显有点拒绝的意思了。
我说:“我只想去你那儿坐一会儿,咱俩谈谈话,拉拉家常,没其他意思。”
张鹏稍微犹豫了一下,说:“那你过来吧,我在办公室值班。”
办公室不是谈私事的地儿。管他呢,见了面再说。
张鹏一个人一间办公室,中央空调,暖和着呢。
我去的时候,他正在电脑前忙活,瞥了一眼,电脑上挂着游戏,好像是三国。
张鹏热情地接待了我,说:“都是老朋友了,有什么话不可以在电话里说,非要跑一趟。”他说着就给我泡茶,给我让烟。恰到好处的热情,不远不近的距离。
我知道张鹏怕我给他找麻烦,如果这时我真的有麻烦找他,我敢肯定他随便找个借口就把我打发了。
想想也是,现在这个生活节奏,每个人心里都多少有点儿累,谁愿意来分担别人的麻烦?
我想让张鹏放松,就随口杜撰了一件带有两难选择性质的事,请他帮我决定一下。具体杜撰的什么事我的确记不清了。打个比方吧,就好比天气很热,我想游泳,但我不知是到江里游还是到游泳池游。
我杜撰这个的目的是让他有决策的快感。决策而又不担风险,是一种精神享受。
如果我一开口就说我这几年混得不咋地,指不定他心里会怎么想。以为我要找他借钱借米,或者找他帮忙介绍生意之类的,一下就会戒备起来。
我想起好多人去找人办事,进门就诉苦,希望获得人家的同情,达到自己的目的。但这个社会需要同情的人很多,大家都司空见惯了,麻木了,也厌倦了。
但如果你是抱着求教的态度去办事,效果可能就不一样。
我能,我行,我比你行。这是普遍心态。
张鹏听了我的话,果然就用略带埋怨的口吻说:“这点事也把你难倒了呀,这些年你真是白混了。”说着便给我指点起来,说应该如何如何。
这样一来,气氛就稍微融洽一些了。我坦率地告诉他我这几年混得不好,现在搞了一个买空卖空的经营部,做得也不好。因为他接触面广,脑子也活络,所以来请他帮我出出主意。
张鹏松了口气,用手指远距离地点着我说:“你呀你呀。”
如果说过去我和张鹏是平起平坐的朋友的话,现在我把张鹏摆在了一个强者的位置,我甘愿以一个弱者的身份接受朋友的批判。
当一个人愿意以指导者的身份和你相处的时候,他觉得他是安全的,也就是说他可能已经信任你了。何况我和张鹏以前毕竟是朋友。
下午,我和张鹏聊了很多。我解剖了我性格上的不足,他也给我指出了不少毛病,并毫不留情地批评了我。
一个滔滔不绝,一个虚心接受,谈话气氛其实蛮好的。
临下班的时候,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来找张鹏,进门就问是不是谈的机密事,需不需要她等会儿再过来。
张鹏说:“哪里,一个老朋友来聊天。”
那女人说:“你老朋友啊,我怎么不认识呢?介绍一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