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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顺清说:“老总,我们这一带原有不少神兵,他们能当红军吗?”
贺龙一怔:“怎么不能!但他们还不了解红军,见了我们就躲。”
丁顺清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和天娃也躲在山上,小婉病了,我们爷俩才豁出去下山回家的。”
这时,丁天娃突然说:“贺老总,我要当红军!”
贺龙这才认真打量一阵丁天娃:“你叫丁天娃……想当红军,得不怕死,你行吗?”丁天娃一挺胸:“打死也比饿死强!老总,我丁天娃不怕死!”贺龙点点头:“好!我做主,收下你了!”
丁天娃兴奋地跳了起来。
丁顺清支吾道:“老总……你看我,行吗?”
贺龙犹豫:“你?”
丁顺清道:“老总,你别看我这模样像五十岁,其实我上月才刚满四十岁。我有力气,可以扛弹药箱子。我还会耍大刀,会烧饭!噢,我还当过几天猎人,会打枪!……我老丁也不会怕死,当了红军,我老丁不会给你丢脸的!”贺龙慢慢被打动了,站起来:“老丁大哥!我同意了!”
丁顺清激动得又要下跪。贺龙伸手抓起他:“哎哎,红军里可不兴这个啊!”丁顺清明白了什么,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拉过儿子:“来,我们爷俩一起给老总行个礼。”
《雄关漫道》 第一部分《雄关漫道》 第一章(5)
丁顺清、丁天娃站到贺龙面前,敬了个并不标准的军礼。贺龙笑说:“你们别忙着谢我。我刚才还有话没说完呢。我同意收下你们爷俩,这还不算,还得要问一下大嫂和小婉是不是也愿意。”龙成英道:“老总,他们爷俩当神兵,我都没反对,当红军,我就更不会反对啦!”
众人大笑。小婉起初也甜甜地笑,突然,她不笑了。她咬着手指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贺龙:“老总叔叔,我也要当红军。”贺龙惊讶而好笑地说:“你?”
小婉郑重地点头。贺龙过来,摸着她的小脑袋,感慨地说:“娃儿啊,等你长大了,我一定让你当红军,好不好?”
这时,关向应带着警卫员闯进来:“好啊!父子俩一块参加红军,这对我们改造神兵,扩大红军,都有很大帮助啊!”
贺龙说:“是啊,在我们最需要人手的时候,老丁一家是好样的!向应同志,来,轮到我们向他们一家敬个礼了。”
丁顺清欲制止。关向应、贺彪与贺龙站成一排,他们向着丁顺清一家,庄严地行了一个军礼。
这个时刻,所有人的眼睛都湿润了。
丁家父子俩一起参加红军的消息飞快传开了。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这一带就有七八百名“神兵”当了红军。新兵们集中到打谷场上训练,刚被贺龙任命为黔东独立师师长的贺炳炎负责训练他们。
每天他们训练之余,贺龙夫人蹇先任就到训练场上,教新兵们唱歌。蹇先任教给他们的第一支歌是《当兵就要当红军》——
当兵就要当红军,
处处工农来欢迎,
打倒土豪分田地,
来耕田来有田耕……
当兵就要当红军,
处处工农来欢迎,
红军上下都一样,
没有哪个压迫人。
当兵就要当红军,
处处工农来欢迎,
买办豪绅反动派,
杀他一个不留情!
操场边上,有不少老百姓围观。小婉躲在人后,跟着学唱歌。她的嗓子本来就好,她唱的山歌人人爱听,现在她学唱红军歌曲,比那些新兵们强多了。经常是,人们不唱了,所有的声音都变弱了,消失了,只有小婉的声音飘荡着。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到小婉身上。小婉一点也不怯场,唱得更投入了……
丁天娃和父亲丁顺清被分在同一个班。训练时,丁天娃在排头,丁顺清个子矮,在排尾。负责训练他们的红军战士喊口令:“向右看齐!”全班都向丁天娃看齐。丁顺清做动作格外认真,不免显得有些滑稽。
这天,贺炳炎走过来,站在一旁,有些动情地望着丁家父子二人。一看到这爷儿俩,他就想起他的父亲,当年他和父亲也是这样一块训练的……父亲都牺牲三年多了……
贺炳炎吩咐刘二威:“训练结束以后,把老丁分到炊事班,他年纪大了,就别让他上第一线了,让他当个炊事员吧。”
八月初的一天傍晚,贺龙和关向应登上一座高高的山峰。夕阳西下,斑斓多姿,一行大雁从高空中飞过。贺龙抬起头来,望着远去的大雁,满眼都是神往之色。关向应站在他身后,也抬头久久望着空中。
如果没有夏曦,贺龙和关向应的关系应该是很不错的。贺龙性子烈,襟怀坦荡,是个粗线条的人;关向应性格温和,做事认真细致,二人搭配,正好互补。
“小关,我们的电台被夏曦丢了有一年多了吧?”贺龙吸口烟。
“整整两年了。”
“这两年,我们一直与中央联系不上。联系不上中央,我这心里就觉得不踏实,就感觉自己是没娘的孩子那样,孤单哪!也不知中央那边怎么样了。”
关向应怅然叹气:“我从缴获的敌人报纸上得知,蒋介石亲临南昌督战,中央红军与敌人拼消耗,打阵地战,中央苏区的地盘已经越来越小。”
贺龙长叹一声:“当时在洪湖,我们也是被逼着与敌人拼消耗,结果呢,一败涂地!中央的日子就怕是像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喽!真令人焦心啊!”
“幸好,我们船小掉头快,转移到黔东创建了这个新的根据地。短短两个月,我们黔东根据地已经拥有沿河、德江、印江、秀山、酉阳五个县,十万以上人口,六七十个乡苏维埃政权,还扩充队伍一千多人。我们终于过上了几天舒心的日子!”关向应感慨道。
这时,罗扬气喘吁吁爬上山顶,焦急地报告,川、黔、湘三省敌军共调动十个团,即将对我黔东根据地展开围剿!
关向应有些紧张地望着贺龙。贺龙沉默着,又抬头望天。天空中,雁群已无踪影。关向应小声问:“老贺,我们怎么办?”贺龙收回目光:“我不担心这十个团的杂牌军,他们奈何不了我们。我担心中央那边。你想啊,当初我们在湘鄂西打了大败仗,被迫跳出来了。可中央呢?他们会怎么办?”
关向应摇头不语。
贺龙再次抬头眺望远方。西边,太阳落山了,满天云霞似血。
七月的天气,燠热难当。深夜,在罗霄山脉的牛田墟——一个较大的集镇上,一座古朴的小院里,中央政治局委员、湘赣省委书记任弼时正伏案工作。他满脸都是汗水,不时擦一下。在他身后,他的夫人陈琮英和只有五个多月大的儿子小湘赣躺在床上。她不停地给儿子扇着扇子。
任弼时面前的一张纸上,只写着四个大字:我的检讨。
他焦灼,怎么也写不下去,只是大口吸烟。陈琮英劝道:“弼时,不要再熬夜了,本来他们就不应该给你那个严重警告处分。”他重重叹气:“琮英,眼下形势危急,省委会上,我提出红六军团应该转移出去,李德、博古同志却认为我是退却与逃跑,他们一定是误会了……”
陈琮英叹气:“但愿他们是误会……”
《雄关漫道》 第一部分《雄关漫道》 第一章(6)
就在这时,窗外有人喊道:“任书记,中央密电!”
任弼时一怔,急忙推门出来。门口站着红六军团机要室的龙科长和一位报务员。龙科长说:“任书记,中央来电,指定由您亲自译出。”
任弼时马上意识到事情重大。他立即回屋拿上由陈琮英负责保管的密码本,跟着龙科长来到机要室的密室。当夜,他亲自译出电文,电报内容是,中央书记处及军委决定:红六军团离开现在的湘赣苏区,转移到湖南中部去发展广大游击战争及创立新的苏区……准备离开现在苏区的部队应包括六军团之十七、十八两师全部及红军学校学生,无线电台两部,野战医院和制弹、修械厂。任弼时同志及部分的党政干部应准备随军行动。任弼时作为中央代表,并与萧克、王震三人组成六军团的军政委员会,任弼时为主席。一切准备工作统限于八月中进行完毕……
天未亮,他就命令警卫员把军团长萧克、军团政委王震叫到密室看电报。王震左胳膊缠着绷带,他刚负伤不久。看过电报,三人沉默着。良久,任弼时站起来说:“很显然,这一次红六军团的行动将是带有战略性质的。我们要做好远行的准备,准备得越充分越好。”
萧克说:“弼时同志作为中央随军代表,我和王胡子就有了主心骨。”王震说:“好吧,突围路上,我王震来打头阵!”
这时,龙科长又送来一封电报。任弼时看一眼电文:“二位,中革军委又命令我们,突围到湖南以后,尽快确立与红三军贺龙部的可靠联系,以造成江西、四川两个苏区联结的前提。”
萧克嘀咕:“找贺龙?”
王震问:“电报上,没说贺龙在哪吧?”
任弼时说:“没有。”
萧克道:“那只能去碰了。”
任弼时道:“是啊,突围路上,相机行事吧!”
王震愤慨地说:“弼时同志,仅仅半个月前,你提出红六军团应该尽早转移,他们却给了你一个严重警告处分。可现在,他们又命令我们转移,说明你的想法没有错,他们是乱处分嘛!我和萧克同志给中央发电报,要求取消你的处分。”
任弼时制止道:“王胡子,算了!大军行动在即,我个人的一点荣辱算不了什么。”
萧克皱着眉头:“中央的意图,到底是什么呢?”
任弼时大口吸烟:“是啊,到目前为止,我也没考虑清楚。但可以预料,下一步,中央一定有重大行动!”
当天上午,在红六军团临时指挥部,任弼时宣布了命令:军政委员会为红六军团最高领导机关,由任弼时和萧克、王震三人组成,任弼时为主席,军团长萧克,军团政治委员王震,参谋长李达,政治部主任张子意,政治部副主任袁任远。红六军团下辖第十七、十八两个师。十七师辖四十九、五十、五十一三个团,师长萧克兼,政治委员王震兼。十八师辖五十二、五十三、五十四三个团,师长龙云、政治委员甘泗淇。
任弼时宣读完命令,没有人鼓掌。所有与会者都是表情凝重,陷入沉思,几乎都在低头抽烟,气氛十分沉闷。
任弼时说:“萧克、王震同志,你们讲几句吧。”
萧克说:“弼时同志,还是你来讲吧。”
任弼时没有推辞,他站起来,扫视着会场,声音低沉地说:“同志们!红六军团这次行动,将是非同寻常的!我们是在做必要的退却,但绝不是逃跑!我们将要告别长期哺育红军的湘赣人民,离开无数先烈用生命和鲜血建立起来的根据地,冒着酷暑,踏上新的征途!等待着我们的,会是什么呢?”
任弼时停顿一下。萧克、王震带头起立,所有人都站起来,目光炯炯一齐望着任弼时。任弼时继续道:“可以想象得到,前面等待我们的,是强大敌人的围、追、堵、截!是山川江河的层层险阻!是无后方的长途行军、作战!路漫漫其修远兮,同志们!从现在起,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我要求,全军团要日夜不停加紧做好各项准备,随时准备出发。但是一定要记住:这次行动暂时要严格保密!”
任弼时日夜秘密做着大转移的准备。他的夫人陈琮英暂时还蒙在鼓里。陈琮英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宝贝儿子湘赣身上。这天,院子的树阴下,她抱着儿子湘赣,一脸陶醉地变着法儿逗儿子玩,终于,小湘赣甜甜地一笑,她更加乐不可支了。
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陈琮英柔柔地说:“乖儿子,你听,是爸爸回来了!”
话音未落,任弼时已到了门外,他滚鞍下马,把马缰绳和马鞭子扔给警卫员,小声地吩咐:“小孙,你就在这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我家。”
警卫员似乎已经猜测到了什么,郑重地点点头。任弼时刚要抬手推门,突然又收回手。他透过门缝,看到了儿子甜甜的笑脸,看到了陈琮英幸福的表情……他痛苦地摇摇头,眼里渐渐蓄满了泪水。但他随即调整一下自己,伸手推门,进入院子,掩上大门,故作轻松地说:“琮英啊,老远就听见你唧唧喳喳的,怪不得别人给你起外号叫小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