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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心。他们挽住她的手臂,把她拖走。渐渐地,她忘了自己的处境,快活起来,时而跟
着这个跑,时而跟着那个跑,步态放荡:这是一个新的道德剧,丈夫的无行引起和带来
了妻子的无行。
异教徒这时酒醒了,他睁眼寻找着妻子,手里拿着一根绳子和一根棍子,追赶着她。
人们让他疲于奔命,把他的女人藏起来,从这个人手里转到那个人手里,竭力使她开心,
欺弄那嫉妒的丈夫。他的“朋友们”想法灌醉他。最后他赶上了不贞的女人,要动手打
她。这类模仿夫妇生活的患难的滑稽剧中,最真实、最洞察人微的地方,就是嫉妒的丈
夫绝不攻击抢走他女人的那些人。他对待他们彬彬有礼,小心谨慎,他只想责怪那有罪
的女人,因为她看来无法抵抗他。
但当他举起棍子,准备用绳子捆上那有罪的女人时,婚礼上所有的男人都来居间调
解,把这对夫妻隔开。“不要打她!千万不要打你的女人!”这两句话在这类场合一再
重复,没完没了。人们把丈夫缴了械,迫使他原谅和抱吻他的女人,过了一会儿,他又
装出比先前更爱她了。他和她手挽着手,又唱又跳,直到又一次喝醉酒,瘫倒在地;于
是女人又开始哀诉,又是她的失望,假装的放荡,丈夫的嫉妒,邻居的干涉和重归于好。
这里面有一种天真的、甚至是粗俗的教训,使人强烈感到起源于中世纪,但这教训即使
不能给予今日那些太多情和太有理智,因而不需要它的夫妇以深刻印象,却至少对孩子
们和年轻人产生印象。那个异教徒追逐着姑娘们,假装想抱吻她们,使她们又害怕,又
厌恶,带着决非假装的激动奔逃。他污秽不堪的脸孔,他的粗棍(其实并不伤人)使孩
子们高声叫喊。这是最简单的,但也是最动人的风俗喜剧。
这出闹剧演到热闹的时候,有人去做搬卷心菜的准备工作。大伙儿找来一张担架,
把异教徒抬上去,他拿着一把铁锹,一条绳子和一个大篮子。四个壮汉把担架抬到肩上。
他的女人走在后面,那些“长者”神情严肃、若有所思地结队前往,然后是参加婚礼的
人成双结对,随着音乐的节拍,步伐整齐地前进。枪声又响起来,狗看到这污秽的异教
徒被人凯旋般地抬着,叫得比先前更凶。孩子们用绳子吊起木鞋,戏谑地表示用香熏他。
但是,为什么要对这样一个令人厌恶的人物发出欢呼呢?人们要去获取这颗神圣的
卷心菜,它是婚姻生育的象征;只有这个昏头昏脑的醉汉才能用手接触这象征性的植物。
无疑地,这里的故事源于基督教之前的一种神秘剧,它使人想起农神节或古代的某种酒
神节。或许这异教徒既是一个出色的园丁,又是不折不扣的普里亚普①,即园圃和酒色
之神,最初它本是圣洁和严肃的,像关于生殖的神秘剧所描写的一样,只是风俗的放纵
和思想的败坏在不知不觉中使他变得这样卑微堕落。
①普里亚普是希腊传说中酒神和美神之子,也是男性生殖的象征。
不管怎样,这凯旋的行列来到了新娘的家,进入了菜园。在那儿,大伙儿挑选出一
棵最好的卷心菜,这件事做得并不快,因为长者们要商量,讨论个没完没了,每个人都
为自己看来最合适的卷心菜作辩护。最后进行表决,卷心菜选定以后,园丁便把绳子拴
住菜梗,走到菜园的最边上。园丁媳妇照看着,不让这棵神圣的菜脱落时碰坏了,婚礼
上的滑稽大家,打麻人,掘墓人,木匠或木鞋匠(总之,所有不耕地的人和在别人家里
讨生活、被认为而且事实上比普通的农业工人更有才智和口才的人),团团围住卷心菜。
有一个人用铁锹挖开一条深沟,似乎要挖倒一棵橡树。另一个人在鼻梁上放了一只木头
的或硬纸板的夹子,算作一副眼镜:他担当“工程师”的职务走近来,往远去,举起一
张图样,睨视着工人,划着线条,假装博学,嚷嚷着别人要把一切都弄坏,随兴之所至
叫人停下又重新工作,尽可能拖长而且可笑地指挥干活。难道这是对古代仪式大全的一
种增补吗?意在嘲笑一般的理论家,囿于习惯的农民极端蔑视他们;或者意在憎恶那些
土地测量员,他们调整土地册,分摊租税;或者意在仇视那些桥梁公路工程局的职员,
他们把公地变成大路,并且让人取消农民珍视的陈年积弊。总而言之,这个喜剧人物叫
做“几何学家”,他尽可能使那些使镐拿锹的人不能忍受他。
经过一刻钟的重重困难和滑稽的表演,仍不能弄断卷心菜的根,把它毫无损伤的掰
下来,这时,一锹锹土扔到围观者的鼻子上(不赶快站开的人活该倒霉;哪怕是主教或
亲王,都要接受泥土的洗礼),最后,异教徒拉着绳子,女异教徒张开围裙,卷心菜在
观众的欢呼声中徐徐倒下。有人递过篮子,异教徒夫妇仔仔细细地把卷心菜栽在篮里。
大伙儿培上新鲜的泥土,用小棒和细绳固定住,好像城里的卖花女把妍丽的茶花栽在花
盆里那样;还把红苹果戳在木棒、百里香、鼠尾草和桂枝的尖端上,插在卷心菜周围;
这一切都用缎带和小旗装饰起来。大伙儿把这胜利品和异教徒再抬到担架上;异教徒要
保持篮子的平衡,以防不测。最后,大伙儿迈着整齐的步伐,很有秩序地走出菜园。
正当要跨出大门,就像随后要跨进新郎家的院子时,他们假想出前面路上有阻碍。
抬担架的跌跌撞撞,大声惊呼,时而后退,时而前进,仿佛被不可抑制的力量驱使着,
装出不胜重负,跌倒在地的样子。这时候,参加婚礼的人喊叫着,激励并安慰抬担架的
人:“忍住点!忍住点!孩子!好,好,鼓起勇气!留神!耐心一点!低一点。门太矮
了!挤紧点,门太窄了!往左一点;现在往右,得,加油,你们成功了!”
在丰年就是这样的,牛车超载着干草或收割的庄稼,装得太宽或太高,进不了谷仓
的大门。人们就是这样吆喝着强壮的牲口,止住或鼓动它们,人们就是这样灵巧而有力
地使山样高的财富安安稳稳地从乡下的凯旋门通过。尤其是最后的一车,叫做“堆成
山”,要格外小心。这是一种田间的节庆。从最后一垄提起的最后一束麦秸,放在车顶
上,扎着缎带和花朵,牛的额角上和把式的鞭子上也扎着缎带和花朵。卷心菜被艰难地、
最后胜利地抬进屋,是模拟它所代表的兴旺和多子多孙。
到了新郎的院子里,卷心菜就取了出来,放到屋里或谷仓的最高处。如果有一根烟
囱,一个尖屋顶,一个鸽子小屋,高过其他屋内的顶部,那就一定得不顾一切危险,把
这沉甸甸的东西搬到住宅的最高点。异教徒把它送到那里,固定住它,浇上一大壶酒,
同时,一排枪声和女异教徒欢乐的扭摆身体表示它的落成礼。
同样的仪式立刻又开始重演。大伙儿在新郎的园子里拔起另一棵卷心菜,以同样的
仪式放到新娘为了跟他生活刚刚放弃的房屋的顶上。这些胜利品一直放到风吹雨淋,毁
坏了篮子,带走了卷心菜。它们存在的时间相当长,足以证实上年纪的男人和女人一面
致意,一面作出的预言:“漂亮的卷心菜,生长开花吧,让新娘年内就生一个漂亮的小
娃娃;如果你很快枯萎的话,这便是不育的征象,你在房顶上就成了一个不吉利的预
兆。”
这些事做完以后天已经不早了。剩下要做的事,是把新婚夫妇的教父和教母们送走。
这些被推定的亲戚如果住得很远的话,乐队和所有参加婚礼的人要陪送到教区的边上。
在往那儿去的路上还要跳舞,分手时互相抱吻。异教徒和他的女人这时已洗得干干净净,
穿上整洁的衣服,要是他们扮演角色的劳累还不至于使他们去睡一会儿的话。
在热尔曼结婚的这第三天,大伙儿要在伯莱尔农场跳舞、唱歌、吃喝到半夜。参加
筵席的老年人不能回去,这也难怪。要到第二天黎明,他们才能恢复腿力和精神。当他
们默默地、蹒跚地走回家时,热尔曼自豪地、精神饱满地走出门来,去拉他的牛,而让
他年轻的妻子睡到日出。云雀鸣啭着飞上天空,他觉得这是自己的心声在感谢上天。在
枯萎的灌木丛中闪闪发光的薄霜,他看去好像4月里还未抽叶已经开花的白颜色似的。
在他,自然界的一切是喜气洋洋和宁谧的,小皮埃尔昨天又笑又跳,累得爬不起来帮他
赶牛;但热尔曼很高兴只有自己一个人。他跪在自己就要再犁一遍的田沟里,感情洋溢
地做着早祷,两行泪珠流在仍然汗湿的双颊上。
可以听见远处附近教区的孩子们的歌声,他们正走回家去,用有点嘶哑的嗓门复唱
着头天欢乐的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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